第四十七章
「謝王爺恩典，如此草民心愿已了，不便多做打擾，攜小女向王爺告辭。」
我忽然頓悟過來，我不能死，死了大家都會哭，都會傷心難過，儘管我過去在白雲鎮橫行霸道，做了不少壞事，可是誰都沒有怪我，他們都不願意我死，所以我決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生命！
可蘇慕白卻僅僅只是看了那葯一眼，淡淡道：「楚大人是個聰明人，本王甚是欣賞，此時歸隱有些可惜，不如繼續為朝廷辦事。」
「楚小北，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嗎？」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之中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威懾力，面上平淡如水，內里卻暗藏洶湧。
「哈哈哈……」他笑起來，「別想探我的話，我可不比你笨，見你是念在最後的舊情，告訴我東西在哪兒，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他笑了笑，眼中露出一絲無奈，有那麼一剎那，我花了眼，以為自己又看到了蘇慕白，可是揉了揉眼睛，眼前坐著的卻還是俊賢王。
「暫且都放過吧。」他平靜地說著這句話，彷彿已經給了世上最大的恩惠，這無情的話語，讓整間屋子在瞬間冰冷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心軟，你又怎麼會下令不許動我呢？」
「那你就放過所有人！否則你別想從我手裡拿到任何東西，為了救人，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出來的，我不怕你。」
我爹這番話，似乎讓蘇慕白略略有些詫www.hetubook.com.com異，但他畢竟不會表現出來，笑著道：「楚大人可還不老呢，怎麼忽然說這番話。」
「皇上嗎？還是……你？」
「原來你是怕我出爾反爾。」他冷笑了一下，「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種人。」
「不，我要你保證永遠都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
金元寶對我說過的話再一次於我耳邊迴響，要冷靜，要談條件，決不能輕易把東西交出去，沉默了片刻，我問：「我想再問你一次，你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慕白嗎？」
我咬了咬牙：「我自然是為了跟你談條件才拚死來見你的，當初你我約定我交出你要的東西，你便放了我要的人，如今我若實現我的諾言，你也該信守你的承諾，昭告天下，放過所有人。」
他怔了怔，而後笑起來，十分直接道：「你若那樣想，便當蘇慕白已經死了吧，我是不會因為已經死去的過去而心軟的，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罷。」
「如此說來，本王這雙廢腿倒是生對了？」
我飄下去，試圖勸說他們，可是他們卻一個都沒聽見，一直哭，一直哭……
「你最好別心動，我心裏已經有別人了。」我很堅定地說。
我爹微笑著看向我，會意地點了點頭，而後朝蘇慕白作揖道：「草民楚傾羽，參見王爺。」
「可我希望他沒死。」我說，「我希望他還是那個會安靜地給我和-圖-書講一下午故事的大哥哥，不管他現在變得怎麼樣，他永遠活在我的記憶里，活在白雲鎮……」
「楚小北，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他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無道堂不能留，你跟我談條件也沒用。」
「別說了！」蘇慕白打斷我，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但很快又恢復了那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把東西交出來，不然誰都不會好過，包括你。」
「對與不對暫且不說，而今王爺與草民心裏都清楚，過去終將過去，未來即將到來。」我爹說著，忽然伸手拿出個盒子來，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我藏在丞相府里的那顆生筋續骨的葯嗎，怎麼會出現在我爹手裡？
「王爺言重了，無上令乃先皇對草民的恩賜，如今先皇已駕鶴西去，草民仍手執如此貴重之物品，恐怕有所不妥。所以草民此番貿然覲見，只是想懇求王爺替先皇收回無上令，解散無道堂，好讓草民歸隱山間，告老還鄉。」
「咳咳……」我被自己的咳嗽震醒，在腹部傳來的陣陣疼痛中，緩緩地睜開了眼。
「草民身雖不老，但心已老，一心只念著家中妻兒，對朝野之事早已置身事外，無心問津了。還請王爺念在草民當年曾保護過王爺的份上，准許草民的請求，收回無上令，解散無道堂。」
「那其他人的生路呢？」我追問。
周圍是一個陌生而
和圖書堂皇的房間，紅木的床梁，用金絲銀線綉成的錦被，鎏金的門窗……還有床邊穿著白衣的熟悉身影，一如多年前初次見面的那個午後。
「王爺若是想動無道堂，也未嘗不可。」房外忽然響起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繼而，門忽然被打開了，一陣陽光灑入屋內，那一剎那，我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既然楚大人心意如此，本王也不便強求，稍後，本王會將此事湊明皇上，由皇上親自定奪。」
我急了：「無道堂是我爹的心血，你不能動它。」
「王爺的好意草民心領了，但草民歸意已決，還往王爺能夠做個順水人情，成了草民的薄願。」
蘇慕白輕笑了一聲，緩緩地轉過輪椅：「楚大人手執先皇恩賜的無上令，上可號令文武百官，下可調動千軍萬馬，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皇上見了都要禮讓三分，忽然在本王面前自稱草民，本王可真是擔待不起。」
「說起當年，沒想到楚大人還曾記得。」蘇慕白沒有正面回答我爹的請求，而是忽然換了個話題。
這話似戳到了蘇慕白的傷心事，他嘆了口氣：「先皇疼愛又如何呢？本王自幼便身有殘疾，行動不便，成不了什麼大氣。」
我在皇宮裡，我沒有做夢，這是蘇慕白，我沒死，我成功了！五個念頭在我腦海中迅速閃過，我忍痛從床上支撐起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我……我怎
m.hetubook.com.com麼了？」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死了，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從京城一直飄啊飄，飄回了白雲鎮，在熟悉的藍天白雲間游弋，看見許許多多熟悉的面孔，我爹娘、金伯伯、金伯母、臭豆腐叔叔、夫子、胖頭……他們全在我墳頭哭，哭的好傷心，好傷心。
「王爺此言差矣，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王爺雖然自幼行動不便，卻也在無形中讓羅氏放鬆了警惕，才能夠讓草民有機會保全王爺的性命。」
「可是，在我的記憶里你就是蘇慕白，現在的你卻是我不認識的。」
「我說過，蘇慕白已經死了。」他撇開眼，淡淡地說。
「當年的事，草民又怎麼會不記得。當年先皇病危，皇太后羅氏垂簾聽政，執掌朝政，先後害死了數位皇子。先皇得知后痛心不已，卻又無力阻止，於是便連夜在病榻之上召見草民，囑咐草民一定要保全您的性命。想當年，王爺可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即使性命垂危之際，依舊念念不忘您的安危。」
「你醒了？」蘇慕白的聲音傳來，不緊也不慢。
「你說什麼？」
終於，在經歷了漫長的等待之後，蘇慕白開口了：「我答應你。」
「我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卻不叫蘇慕白，取個名字不過是為了騙你而已。」他笑了笑。
一切的話語都是無用功，沒人聽見，沒人看見，哭聲一陣陣傳入我的耳中，和圖書聽得我心煩。
「別哭了，我不想看到大家為我哭，不就是死嗎？我其實還在的啊，你們看啊，你們看啊！」
「爹爹！」我大喊，我爹終於來了，救星終於來了！
我要活著，要活著，要活著！
蘇慕白沉默了，他靜靜地看著我，彷彿陷入了漫長的深思，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如此難熬，可我卻始終咬著牙，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要談妥條件，要救所有人，我不能膽怯，更不能讓步，只有這樣才有希望。
「我知道，那個姓金的小子是嗎？他是不錯，也很聰明，但是配你還是差的遠了，你的眼光該放遠些，小地方不適合你，你應該找一個真正權傾天下的強者。」
「在我眼裡，蘇慕白絕不會是這種人，可是俊賢王卻說不定。」
「你很聰明，是我小看了你。」蘇慕白靜靜地看著我。
他又是一怔：「楚小北，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每句話都這麼出人意料，真討人喜歡，怪不得那麼多男人對你死心塌地，連我都有些心動。」
太好了！金元寶，我成功了！我雖欣喜若狂，卻不能表現出來，繼續道：「那無道堂呢？」
蘇慕白……不，應該是俊賢王轉頭看了我一眼：「回去便好好休養，莫要再傷了自己。」
我拚命點頭，只要你別害我，我一定好好的，頭髮都不掉一根。
他卻沒有回答我，只是淡淡道：「聽說你拚死都想見我，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