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世間只得一個你

作者:藍白色
世間只得一個你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章

第一章

是房屋中介打給她,告知她,她的房子已經有租客下了訂。
晟峻卻大言不慚:「我替你省了這麼多錢,你還不趕緊表示一下?」
替她按開了電梯的不是別人,正是卓然。
一直跟在溫總監身邊的孟秘書從今天起正式調去了總經辦,此刻跟在卓然身邊的這位秘書是個生面孔,應該是卓然帶進公司的心腹。對於眾位老員工來說,這位生面孔給人帶來的不僅是新鮮感,更是一種改朝換代的不安感。
晟峻駛向出口:「我這個季度的飛行里程滿了,有10天的假,周末咱們去昌平泡溫泉?」
這是許唯星第一次發現自己和江兮茜竟有此等默契——
這位新上任的總監形姿款款,談吐不凡,語句停頓的間隙淡淡掃一眼全場,很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而工作時精神一向高度集中的許唯星卻極難得的走神了……
相親的結果自然是無疾而終,她在趕去公司的路上,母親一個電話就飆了過來:「許唯星,你故意跟我對著干是不是?」
多年不見的卓然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她的頂頭上司,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感受?對於晟峻昨天提出的這個問題,許唯星捫心自問了一下,發現自己完全回答不上來。但有一點她很確定——她怕見到他,怕對上他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
許唯星只覺得煩,她不能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一個故人和一套舊房子上,就如他所願吧……
晟峻沒接話,見許唯星朝自己走來,徑直把一樣東西拋向許唯星,許唯星穩穩地接住,還來不及看,晟峻的聲音已悠哉傳來:「給你帶的禮物。」
許唯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許小姐,我已經把你的意思和對方說了,可對方回復說很想租你那房子,價格好商量。你的意思呢?」
許唯星不接話,直接招來服務生買單。
秦經理倒是很快覺察出了不對勁——總覺得有道沉重的目光壓著自己,可當他抬起頭來順著那道目光看過去時,只看見卓然沒什麼表情地站了起來:「我飽了,先走一步。」
出了電梯走向自己的停車位,中途卻被突然響起的兩聲車喇叭聲釘在了原地。
升遷的並不是眾望所歸的許唯星——
她這一天都在外出勤,秘書請了半天假去看牙醫,也沒人替她盯著OA系統,只好立即改乘另一台電梯回到辦公室,開電腦查看。
這人正是新上任的總監——
在所有人都雲里霧裡時,許唯星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興緻缺缺地看著還沒處理完的定額表,偶然瞄到電腦屏幕下方閃爍著的OA系統提示,終於還是沒忍住,斂著眉狠狠地把提示關掉。
為了抵消晟峻的怨氣,許唯星只能自掏腰包請他去盤古七星吃頓好的。
卓然?
卓然分明是聽清了晟峻這番話,不然也不會腳步微微一頓、忽又加速離去。
所有人都穿運動服,就她臭美,還穿著高跟鞋和職業裝,妝化得一絲不苟,大家不看她看誰?
許唯星這麼腹誹時,正走過許唯星身邊的卓然突然毫無徵兆地腳步一停,如同聽到了她的心聲似的。那一刻許唯星幾乎呼吸一窒,他卻只是這樣短暫地一停而已,繼而徹底與她擦身而過,離開得那樣雲淡……風輕。
那一桌,除卓然在外的所有人都饒有興緻地看向了許唯星,唯獨卓然,坐那兒自顧自吃著一份焗飯,該有多美味?讓他連目光都顧不上抬。
結婚……結婚……結婚……
這一笑里蘊藏的含義太多了,但總體可歸為一句話:你丫逗我呢。
有時候許唯星特別恨自己的好記性,當晚,夜深人靜她卻難以入眠時,在床上輾轉頗久,許唯星的手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儘管她的大腦一直在叫囂著「不行」,手依舊慢慢地拿起了擱在床頭柜上的座機。
飯後,晟峻輕車熟路地開冰箱拿水果吃,許唯星果斷奪走他手裡的水果,差使他去洗碗。
許唯星笑笑,沒說話。
等秘書離開,她才放下手頭的文件,踱到茶几旁打開餐盒。
到底有多久沒來過位於東三環的這處房子了?
可她沒想到,這樣反而和卓然以及幾個其他幾個部門的經理級人士碰了個正著。
「我都已經替你約好了一大幫朋友,溫泉會館也訂好了,你忍心放我們一大幫人鴿子?」
許唯星早起,給項少龍準備貓糧,洗漱、化妝、換衣,偶然從穿衣鏡里瞄到自己脖子上的項鏈,許唯星杵在那兒,在摘與不摘之間猶豫了5秒,用力地把襯衫領口一拉,成功地擋住了項鏈的身影,許唯星頭也不回地拎包出門。
其實許唯星心裏很清楚,她壓根就不是認死理,而是真的早就對晟峻沒了半點感覺,她和晟峻高中相識,當時背著家長早戀,母親還曾怒氣沖衝殺到學校教育了晟峻一番,她和晟峻這種狀況,應該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但他們這對青梅竹馬顯然也沒能逃過「畢業」、「小三」這兩位感情殺手——
許唯星有點心不在焉,對於張苒那彷彿意有所指的語氣,許唯星沒怎麼反應過來:「11月3號怎麼了?」
許唯星跟著溫馨跳槽到如今的公司時,張苒是公司里一名中級HR,如今許唯星已經是經理級別,張苒依舊還是一名中級HR,但作為一個女人,許唯星自認張苒比自己強了不止百倍——
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她今天出門之後並沒有直奔公司,而是把車拐到了國貿,進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廳。
她和卓然的合照……
妝容精緻,穿著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飛,沒人會看得出來她昨晚失眠了一整晚。不敢睡不能睡,因為只要一閉眼,就有熟悉的聲音如夢魘一般纏繞上來——「許唯星,我會讓你後悔的。」
曾經的許唯星很愛笑,這幾年卻已經習慣了板著臉,一來因為實在沒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二來就是怕長皺紋,可墨菲定律里說「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果然是屢試不爽。
扭頭一看,晟峻背對她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洗碗池前忙碌著。許唯星裝傻充愣:「什麼怎麼回事?」
「晟峻約我這周末去泡溫泉。」
許唯星抬頭見牆上的掛鐘時間指向六點,便收起手機沒再回話,直接起身從角落的衣架上拎了包和外套準備下班。
許唯星算是明白了,卓然當著眾多同事的面提房子的事,這招實在是高,他了解她的個性,知道她最怕這種和公司同仁不對盤的消息纏身,等於是變相逼她把房子給租了。
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內容只有兩個字:「同意。」
許唯星14歲時離異的父母分別再組家庭,這也變相鑄就了許唯星如今的好廚藝,以至於晟峻每次休假,塞給她一件不值錢的小禮物之後就會在她家蹭足十天的飯。
打理得很清爽的短髮,眼睛里沉著的沒有一絲情緒,從昨天的法式襯衫換成了今天的帶領針的襯衫,卻是一樣的挺拔英俊。
卓然微微一笑。
許唯星早已數不清自己參加過多少場婚禮,送過多少封紅包,但她很清楚的記得,她從沒聽過一個朋友說,打算結婚是因為很愛很愛那個人,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想當年高中時,她周末偷偷溜去和晟峻hetubook•com•com看一場電影,回家之後被母親發現,母親幾乎要打斷她腿,可如今,母親巴不得她和晟峻泡溫泉都能泡出個真感情來,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許唯星見自己是唯一打扮得這麼精緻的,也難免有些後悔,早上出門前她還在套裝和運動服之間糾結,項少龍就在她身後傲慢地踱著步,完全不理解愚蠢的人類在兩件衣服前抽風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到底是為了哪般。終於,愚蠢人類心裏的歪念頭佔據了上風,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天性,在前情人面前總要拿出最好的一面……
她方才在餐廳確實吃了幾口就失了胃口沒再動筷,可……
又比如小區里定點放置著的購物車,這本來是方便居民大採購歸來、把東西運回家的,但那一次,她難得的摔傷了腿,舉步維艱,他要攙著她走,她還不樂意,硬是自顧自地挪了好半晌,他終於看不過去,不由分說地把她抗了起來,跟扛麻袋似的,許唯星嚇了一跳,深怕他摔著自己,哪知道他看著雖瘦,實際上卻很結實,許唯星都能隔著衣服感受到他壁壘分明的臂膀,或許是因為她突然的沉默令氛圍變得尷尬,他尷尬地虛咳了一聲之後,隨手就把她放進了路過的購物車裡,保安看購物車裡載個大活人,不樂意了:「不好意思先生,這車是放物品不是放人的。」
董事長和藹地笑笑:「大家不必拘謹,我就是來看看而已。」
許唯星進儲藏室查看——
一枚普通的歐元,算哪門子禮物?許唯星撇嘴。
「你是不是真的跟總監不對盤啊?」 張苒的聲音里透著八分好奇,兩分擔憂。
新總監走馬上任的消息一早上已傳遍公司,午餐時間,許唯星刻意避開了所有人,躲到天台抽煙。
指節修長,手錶簡約,法式襯衫的袖扣扣得地道又矜貴。
宜升遷,宜搬家,宜嫁娶,宜……相親。
晟峻畢業實習時那會兒和空姐搞在了一起,劈腿兩個月後被許唯星逮了個正著,她也和眾多遇到此類情況的女生一樣,經歷了不甘、歇斯底里的哭鬧,那段時間真是丟盡了面子、像個瘋子,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瀟洒一點提出分手其實也不是太難。大概男人都是這樣一副德行,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晟峻這個從小到大的優等生也沒逃過這樣的魔咒,許唯星被他纏得煩了,一度互相拉黑,覺得這一輩子都會老死不相往來,但時間就是如此奇妙的東西,當年的那些愛啊恨啊不知不覺就隨著歲月飄散了,如今許唯星和晟峻成了一對好基友,反倒是當年跑去學校訓教了晟峻一番的母親,一直暗搓搓地試圖讓他倆再續前緣。
卓總監正趿著眾人的掌聲走向會議桌,朝各位客氣而疏離地頷一頷首:「Jaryn Chou,大家也可以叫我卓然。」
「我答應租,但租約只能是一年,你問問他同不同意吧。」
作為一個40歲的女人,溫馨保養的十分得體,臉上沒有一絲細紋,可閱歷全寫在了雙眼的波瀾不驚里。她和丈夫同樣都是商界精英,二人至今沒要孩子,可前不久她的丈夫被查出罹患肝癌,基於此,溫總監決定冒著高齡產婦的危險要個試管嬰兒,故而選擇了辭職。
許唯星當時回答得很模稜兩可:「不想住就租了唄。」
這號碼,該不會是……
不是的,並不是因為那裡有她不好的回憶,相反,是因為那房子里,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
7點,鬧鐘都還沒響,她養了六年的那隻伯曼就已迫不及待將她撓醒,而在下屬面前從來說一不二的她,氣勢瞬間就敗給了面前這雙高高在上的貓兒眼,不得不在對方目空一切的注視下,起床,趿上拖鞋、頂著惺忪睡眼來到客廳,換貓砂,倒貓糧,再招呼那位慵懶地趴在沙發上的老祖宗:「項少龍,過來吃早飯。」之後才開始忙著拾掇自己,洗漱敷臉,換衣化妝。
按部就班的又一天……
母親一聽這茬,立即改口:「哦那行那行!我把那些相親都挪到下周吧,你和晟峻好好玩兒。」
但似乎五年時間遠遠不足以令她忘記某些事情。比如小區北入口的這扇大門,某年的大年三十,她忘了帶門禁卡,值班的保安也沒了蹤影,最後是那個人,利落地攀著鐵門翻了過去,而她,如法炮製,卻摔了重重一跤,但索性一點兒也沒受傷,沒傷著的原因除了身上那件厚重的羽絨服外,還有被她壓在身下、充當了人肉坐墊的他。那也是她和這個她一直視作弟弟的人,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著彼此,真真要望進對方靈魂里去似的…
又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許唯星狠狠掐斷自己的思緒,拉開抽屜,把手機丟進去再猛地關上,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統統不管不顧不想。
這幾年,周遭的朋友一個個步入婚姻,結婚的理由千百種,因為有了孩子,因為年齡到了被家裡逼著,因為對方條件還不錯,因為受過太多次情傷,因為愛夠了收心了,因為累了、再也不想獨自打拚了……
「卓總監的秘書報到我們這兒來的副隊長名單寫的就是你,我們還以為你和卓總監已經商量好了呢。」當時在電梯里,人力資源部經理如是說。
……
許唯星也愣住了,對方降下的車窗里那個冷峻的側臉……
就算做賊心虛地拔了電話線,就算用被子蒙住了自己,許唯星還是漸漸地被某種極壞的預感攫住了身心:有人要重新入侵她的生活,以不容回絕的姿態。
晟峻並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接,而是改口道:「看樣子他混得很不錯。」
「許經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許唯星一路疾走著穿過公司大堂,在安檢口刷卡,其中一扇電梯門即將在自己面前合上,許唯星趕緊一路小跑趕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梯門的最後一絲縫隙在自己面前合上。
正忙碌地在策劃方案上做修改標註,有人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許唯星頭也沒抬,因為一般默不作聲進她辦公室的只有她的秘書。
那人的目光在唯一站在會議桌旁的許唯星身上短暫地停留了片刻,許唯星猛然醒過神來、驀地重重坐下的同時,他也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果然吧,總監對這位潛在競爭者許經理有敵意——眾人紛紛腹誹。
許唯星認命地、但是不樂意地緩緩回過頭去,盡量讓自己臉上的假笑顯得自然些真誠些:「卓總監,你這話什麼意思?」
聽到這裏,許唯星硬生生被香煙嗆了一大口,猛烈地咳嗽起來。
秘書也有些摸不清頭腦:「我也不知道,外賣小弟送來的,說是您訂的餐。」
許唯星一般忙的都是品牌運營的大事,副領隊理應由負責部門瑣事的趙經理跟進,可如今她被莫名其妙地調去跟進素質拓展訓練,她真想反問指定她的人一句:殺雞焉用牛刀?
許唯星的父母雖然沒給過她完整的家庭,但是卻給了她不少房子,其中地段最好的一處房產在寸土寸金的東三環,交通便利,離她公司也近,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五年間她卻一直出租、沒有用來自住。張苒有一次還問過她:「放著這麼好的房子不住,捨近求遠住到北三環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沙發背後的牆面刷得很乾凈,當年某人偷刷的那句「我愛你」更是早已不復存在。
如果他真的有仇必報,那她會死得多慘?
而他當時的回答是什麼?——
兩個字,卓然。
許唯星卻是實實在在的食不下咽,卓然和江兮茜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不一會兒,她就催促晟峻趕緊吃完,她好買單。
已經多天不來公司的溫總監今天也回了公司,還派秘書親自請她過去——明眼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了。許唯星就這樣踏著旁觀者們各懷深意的目光,一路進了溫總監的辦公室。
在座諸位立刻領會了,紛紛鼓掌。
「你沒看OA里的通知么?明天的素質拓展,你是副領隊。」
許唯星看了眼卓然的頭頂,應付著和其他人說了幾句就打算走,卻被那位曾經愛慕者邀道:「一起吃吧,我們讓廚師給我們開了小灶,還有好幾個菜呢。」
晟峻專挑貴的點,許唯星心在滴血。
「許經理,溫總監請您過去一趟。」
晟峻降下車窗,看樣子是打算和那位莽撞的司機理論一番,可張口的同時,晟峻瞬間愣住。
隔天十點不到,許唯星的車準時駛進了公司的露天停車場。
許唯星還挺慶幸,走進電梯正準備說「謝謝」,可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已經先行愣住了。
許唯星比他們後到,遠遠地看到他們那一撥人,自然要低著頭繞道走,但其中一個經理,在公司曾經舉辦的某次聯誼會上,對許唯星有那麼點意思,算是曾經的愛慕者了,許唯星頭都低成那樣了,還是被對方認出,聽對方直呼到:「許經理也這麼晚來吃飯啊?」
「她就是我的貴重物品。」
可下一秒,電梯門又重新開啟——電梯里有人替她按了開門鍵。
公司慣例,只在每年第二季度招人,新晉員工進公司後會統一安排培訓,以及後續的素質拓展訓練。素質拓展訓練由人力資源部負責籌劃,而為了彰顯公司的人才關懷,每一年的素質拓展訓練名義上都會由總監級別的高層做領隊,每年輪流帶隊,今年正好輪到了營運部門。許唯星自然也就在OA的通知里看到了如下字眼:領隊,卓然。
晟峻以為自己看錯,僵了半晌,直到那輛SUV已經絕塵而去,晟峻才驀地回神,扭頭看向許唯星,似乎在等著許唯星解釋一下剛才到底是什麼情況。
卓然。
主角到了。
驢唇不對馬嘴的說了幾句,母親徹底被她惹毛了:「我看你壓根就不想結婚,得,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吧,我不管你了。」
墨菲定律,越怕什麼越來什麼,果然屢試不爽……
這是董事長親自簽發的運營總監的調令。
許唯星被他說得心裏發毛,真覺得他這樣是故意挑撥她和同事的關係,本來嘛,同一間公司里,就算暗地裡互踩得你死我活,明面上還是得保持友好的……
按部就班的每一天……
晟峻沒捨得點的龍蝦,那桌點了,許唯星看著也挺羡慕的,可就在這時,那位男士不知為何突然側了側身,許唯星立即就看清了那位女士的容貌——
這套說辭許唯星聽得耳朵都快生繭,趕緊終結了電話那頭的爭執:「我待會兒還要開會,先掛了。」
糖醋藕夾,煎豆腐,麻椒魚排……
對於卓然此等豪邁之舉,晟峻只略感惋惜地說:「早知道我就把那隻澳洲龍蝦給點了。」
率先走進會議室的卻是許久不曾在公司露面的董事長。包括許唯星在內的在座所有人都應聲站了起來。
董事長說著,擺手讓大家坐下。所有人也就依言坐了回去,只有許唯星,瞬間僵立在了那裡。
許唯星倒是鬆了口氣。
沉默半晌,晟峻終於恢復了一貫的嬉皮笑臉,打趣道:「當年你養的小白臉搖身一變成了你的頂頭上司,心情不好受吧?」
不成想還是被張苒逮了個正著。
至於許唯星,本來就因為這頓飯的價格而肉疼,現在?不僅肉疼,心肝脾胃腎都不舒服了。
片刻前,江兮茜的手無意識地碰到了卓然,只是指尖相碰而已,卓然竟立刻收回了手,收手的幅度有些大,身體便隨之稍微側了側,也是因為他這麼一側身,她才看見了不遠處的許唯星。
許唯星剛說了一個字,斜刺里就突然衝出來一輛SUV,幾乎是以車毀人亡的速度撞向許唯星的車。
孫樂妍只有19歲,當然覺得30以上的都是老男人,許唯星看了照片倒是沒什麼想法,談不上心塞,當然更談不上心動,她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溫總監已確定離職,運營總監的職位空了出來,所有人自然而然都覺得這次升的會是現任品牌經理的許唯星。溫總監當年是做品牌推廣出身的,她現在走溫總監的老路、從品牌經理直接晉陞運營總監,如此水到渠成又順理成章。如今正是升職加薪的重要時機,加上她本來就忙,哪有功夫去相親吃飯?
因為董事長話音落下的同時,又有一人徐步走進了會議室。
直到周五來臨,她在公司里都沒再巧遇過卓然,她這周末難得的不用加班,母親自然要組織一連串的相親,許唯星順理成章地拿晟峻做了擋箭牌——
他這樣突然發問,許唯星確實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但她很快縱覽了一眼正播放著的PPT,硬著頭皮侃侃而談起來:「我的個人意見是,這次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花大價錢爭獨家冠名權。」
溫總監雖然職業裝依舊穿得一絲不苟,但已經難掩眼裡的疲憊,許唯星還記得溫總監向CEO請辭的消息走漏出來之後,自己沒忍住,直奔到溫總監家中問原因,她還記得溫總監當時的笑容有多懊悔:「我一直忙著拼事業,沒有盡到半點做妻子的責任,他卻從沒怪過我,甚至一直明裡暗裡支持我,他那麼喜歡小孩子的一個人,我說我不想生,他也不勉強我……唉,算了,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而對於許唯星一有煩心事就往天台跑的行為,張苒早已了如指掌。早上的部門會議,張苒這個八卦能手也扒出了不少:「既然他都已經和電視台簽署了戰略合作意向,為什麼還多此一舉問你的意見?」
就是因為太過美好,反而不敢再去觸及。
他們終於記起了,許經理是前任總監的得力下屬,又是這位現任總監最大的隱形競爭者,肯定是互看不順眼的,同桌吃飯?雙方估計都不怎麼樂意。
中介想得很周全:「許小姐,對方很想要這套房子,如果您覺得按這個價錢租五年虧的話,您可以提價。」
這次活動的大巴、兩輛,已經停在不遠處準備就緒。新晉員工和公司的HR正三三兩兩地聚在大巴旁的空地上。
卓然依舊一言不發地坐在主席位上,雙手交疊在胸前,那高傲又篤定的樣子,配著秘書的解釋:「這是我們和電視台擬定的戰略合作意向,包括這個節目在內的6檔綜藝節目,座駕都將由我們提供。」驚了全場。
晟峻惡狠狠和-圖-書地扭回頭來繼續洗碗,洗碗精的泡沫如同誰那脆弱的嫉妒心,一觸即破?
卓然眉一蹙:「理由?」
可是,就如同她每次都會敗給項少龍的那雙高高在上的貓兒眼,同樣的,她也每次都會敗給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母上大人,在被母親奪命連環地催了幾十通電話之後,許唯星唯有妥協。
許唯星坐在沙發上啃蘋果,項少龍也已經吃飽喝足,窩在她懷裡打盹。許唯星撫摸著項少龍的後頸,有些走神,突然耳邊響起了晟峻的聲音:「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許唯星一巴掌就把他給推開了,晟峻倒也不惱,被她手掌推著被迫側著臉,正好看見了不遠處的那一桌、服務生正在開一瓶價位起碼一萬的紅酒。有對比才能出真章,晟峻朝那一桌努努嘴,示意許唯星:「你看那桌,再看看我,我對你的錢包簡直太仁慈了。」
可這口氣剛松下,又忽的被提了起來。只因即將走到旋轉樓梯處的卓然莫名得頓住了腳步:「對了,許經理……」
簡直是晴天霹靂。
難得的周末啊……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許唯星一愣,一笑:「什麼時候回來的?」
見她入座,曾經的愛慕者秦經理立即給許唯星張羅碗筷,還不忘介紹還有什麼什麼菜沒有上。
眾人只得紛紛噤聲——
「高層對你進行了評估,對你的各項能力都很滿意,但可惜,最後董事長拍板從國外調了一『空降部隊』來,把運營總監的職位給了他。」
而她剛回到辦公室,電話就響了。
晟峻好歹是駕駛飛機的,關鍵時候一個急剎,險險地把車停了,驚出一手的虛汗。
眼看卓然抬起頭來,許唯星心裏一「咯噔」,卓然卻沒有看她,而是勸解一般地對她的愛慕者說:「許經理不想和我們一起吃,就別勉強她了。」
許唯星嘆氣:「我有什麼辦法,公司臨時通知的。」
許唯星一頭霧水:「什麼?」
對此,許唯星早就習以為常,母親卻不這麼看,母親曾經極力把她和晟峻湊作堆,「男人嘛,年輕的時候總會犯些錯,知錯能改就好,你年紀也不小了,別認死理行么?」
孫樂妍話還沒完被母親暴力鎮壓:「人家36歲,才比你姐大六歲,哪裡老了?再說了,男人四十都還一枝花呢,女人四十可就是豆腐渣了,你姐現在眼光是高,可再拖個兩年,到時候就不是你挑人家,而是人家挑你。我給你姐找的這些起碼有房有車,沒離異沒帶小孩,你再這樣攛掇你姐跟我唱反調,再過個幾年,你姐只能去找那些離異帶小孩的,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大早上的茶餐廳,把A先生約在八點,B先生約在八點半,各聊十幾二十分鐘,這樣既不耽誤她的上班時間,又完成了相親這項的任務。
許唯星只能硬著頭皮停下腳步。
假裝沒認出彼此,繼續各吃各的;許唯星冷著臉,江兮茜亦然,連導致冷臉的原因也如出一轍——
許唯星片刻后已身處空曠的公寓內。這五年來,房子一直有租客絡繹不絕地租住,如今再也不復當年的本來面貌——牆體的顏色變了,部分傢具也應某幾位租客的要求換了新的。
竟然替她把單買了?
這番話本該聽著倍感舒心的,可許唯星卻漸漸的嗅出了一絲蹊蹺,不由得微蹙起眉,果然,溫總監收聲之後,面有難色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話鋒一轉,道:
最悠哉地要數晟峻了,就算看見了卓然,照樣該幹嘛幹嘛,吃得別提多香,卓然和江兮茜先行結束用餐、相攜離開,路過晟峻身旁時,晟峻眼都不眨,還在笑吟吟地和許唯星分享:「我這牛排不錯,嘗一口?」切好一塊送到她面前。
……
許唯星猛地從回憶里抽回神來,視線一抬,就對上了卓然的雙眸。記憶里那道帶著怯意的目光瞬間灰飛煙滅,此刻他的眼睛,沉著的,冷靜的,不帶半點友好。
這也就難怪許唯星一踏進公司,就清楚得讀出了同事們眼中流露出的那一句句「恭喜啊」。無論是不是愛慕虛榮的人,處在她如今這個階段,都難免心情飄忽,但本職工作還是要做好的,工作公司要調整新一年的廣告投放定額,她剛審閱完下屬做好的定額表,溫總監的秘書就敲響了她的辦公室門。
新的運營總監懸而未決,高層也一直沒有對外透露備選人和確定時間,但之前總裁辦的人已經走漏了風聲,說董事長已定於今天回國。公司運作得一向很好,在國外靜養的董事長突然回國,大概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主持新的運營總監的任命會——
而這位卓總監,在如此輕易就挑起了所有人的複雜心緒之後,淡然宣布會議結束,眾人面面相覷著起身,目送他離開。
在得到了許唯星肯定的答覆后,電話那頭的母親沒開心一會兒,電話就被孫樂妍奪了,聽筒里隨即傳來孫樂妍的驚呼:「姐你確定?那些個老男人……」
「你拒絕把你房子租給我的事。」說到這裏,卓然點到即止,就這麼走了。
許唯星逼自己目光,斂了斂神對同事微笑:「26樓。」
許唯星卻只是聳了聳肩,別的什麼也沒說,只淡淡地撂下一句:「走吧。」
許唯星特地把車載廣播打開,調高音量:「你說什麼?我在路上呢,聽不清楚。」
「天蝎座啊!有仇必報的星座……你沒發現么?他上任第一天就把孟秘書攆去了總經辦,他連孟秘書都容不下,更何況是一直跟著溫總監的你,說不定他已經把你視作眼中釘了,遲早整到你頭上。」
如果不是因為名字一樣、長相一樣,她真的不認為這位新任總監就是那個在她記憶角落長期蟄伏、偶爾反噬的人——
會議室的門被悄然推開——
卓然對她的這番看法沒有做出任何評價,一直不動聲色,沉著眉不知在思考些什麼,坐在許唯星斜對面的廣告部的經理已經忍不住附議道:「這款車型針對的是國內的中端市場,主打安全性和越野性,這和這檔節目的收視群體以及節目性質都十分吻合。這種棄掉爭破頭的『獨家冠名』、另闢蹊徑的方式似乎更可取,」當然也有顧慮,「當然,萬一節目組不肯更改環節設置,怎麼著也白搭。」
這時候再假意不知晟峻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那就裝得太過了,許唯星:「確實不錯。我們公司新上任的運營總監。」
……
本來就是突然興起回來看一看而已,看到這裏,許唯星覺得自己是時候離開了,可調頭返回玄關時,卻偶然瞥見,一直封存著的儲藏室的門竟然是開著的。
那天,許唯星正昏天暗地加著班,微信突然響了,她一個小時后才顧得上看一眼。是孫樂妍發了兩張照片給她,附言:媽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老成那樣,我看了都替你心塞,媽偏要說人家那是成熟。
……
許唯星盡量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秦經理對她的殷勤態度上,而不去管餐桌對面那人冷著的臉。可她沒發覺,秦經理越是殷勤,對面那人的臉越冷。
或許是因為許唯星的目光存在感太強,江兮茜竟鬼使神差地抬了抬眸,正好也看見了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
煞風景!
「Jaryn Chou?沒聽說過啊。」
許唯星慢了一步回頭看,之間卓然從他的車上下來,一身恰合適宜的休閑裝,硬生生把許唯星襯成了今天全場唯一的傻逼。
如果真要吹毛求疵去細究一下這一天到底有什麼不同,大概就只有一點:她發現自己眼角長出了一條細紋。
許唯星算了算,整整五年零六個月。
許唯星知道小偷是誰,可她完全沒膽子去緝拿,反倒她才更像是做賊心虛的那個,隔天中午依舊不敢正點去員工餐廳用餐,在辦公室處理下個月品牌活動的策劃方案,午餐時間過了才動身。
許唯星循聲望去,不遠處停著她的矯跑,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透過降下的車窗,噙著笑看她。
張苒連忙幫她拍背順氣。許唯星一邊忍不住地繼續咳嗽著,一邊遷怒一般的把煙蒂狠狠地摁熄。
張苒便順著這茬往下猜:「那房子有不好的回憶?」
等候音響了兩聲,對方接了起來,是一抹如大提琴般低沉雋永的好嗓音:「喂?」
許唯星的一天似乎總是這樣開始——
卓然手執餐叉一下一下地隔空戳她,叉尖上還插著那塊牛排:「你看看你,丟不丟人?當初是你甩的他,不是他甩的你,碰見繞道走的應該是他才對。」
公司堂堂總監去租部門經理家的房子?而且還被拒絕了?這對一個平常不太能生產八卦的大公司來說,已經算是一樁不小的八卦了,果然許唯星吃完飯,人剛回到辦公室,她的微信就響了。
說著就把臉湊了過來,示意讓她親親臉。
許唯星就差給他跪了,他才慢悠悠地把菜單翻到下一頁,總算讓許唯星鬆了口氣。
這麼晚了,那抹聲音里卻沒有半分睡意,彷彿……刻意為了等她。
五年前她搬離這裏時,有些東西沒有帶走,一直封存在儲藏室,租客們都當那裡頭是些無關緊要的雜物,也不會特意起心去看。
「沒關係,我包裡帶了運動服和運動鞋。」許唯星其實早已被新進員工們盯得頭皮發麻,偏還要裝作一派雲淡風輕地回答著。
「……」
如今,五年過去,購物車還是當年的那型那款,人卻早已……呵。
但往往人算不如天算,B先生看樣子十分重視這次的相親,竟提前半小時到了,許唯星走進茶餐廳,見兩個相親對象同時出現,她倒也沒怎麼亂了陣腳,只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勾起笑容走近他們:「不好意思,久等了。」
還真是一祈禱就應驗,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卓總監早!」瞬間,所有焦點都轉移到了許唯星身後——
外賣單上有訂餐人的電話,許唯星一看,忍不住太陽穴一跳。這個號碼就是之前發簡訊給她的那個。
她這邊正準備回消息給張苒,就有一通電話進來。是中介打來的,許唯星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許唯星瞬間就不羡慕了,心裏頓時只剩一個想法:土不土?蝦、魚、貝類這一類「白肉」得配白酒才行,好!嗎!
臨到周五下班,一直在外出勤的許唯星終於回到了公司,回程的路上已經在微信里跟晟峻確認好了泡溫泉的時間、地點。晟峻那是再三囑咐:「我還叫了幾個朋友一起去,你呢,就別帶那些比基尼了,把帶我送你的那件泳衣帶去就成。」
張苒兀自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警惕起來:「會不會是因為他聽說了你是高層之前一直親睞的總監人選,特意給你個下馬威什麼的?我看了他資料,才27歲,絕對的青年才俊,可他生日是11月3號……」
可有時候,許唯星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如果說這對許唯星來說是個極糟糕的消息,那麼對於晟峻來說,完全不亞於噩耗。
鬼使神差的,許唯星就是感覺到了兩道視線似輕似重得落在了她身上。她有些認命地抬起頭來——
……
服務生卻說:「剛才那桌客人已經替您付過了。」
江兮茜?
可她敢反問么?不敢。因為指定她做副領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
晟峻有她車的副鑰匙,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嚇人,只不過昨晚號稱還在羅馬,今天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哎這龍蝦不錯。」晟峻翻到最貴的主廚菜單,突然說。
溫總監已在此恭候多時。
「……」
「我……」
許唯星索性心一硬,徑直坐了下來:「哪會勉強?總監真是誤會了。」
許唯星亂了分寸又怕被人看出,只能微微垂著頸子,同時,耳畔傳來董事長的聲音:「向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上任的運營總監,Jaryn Chou。」
繼而,和江兮茜同桌的那個男人也疑惑地回過頭來。
可許唯星分明還記得,當年他第一次穿這樣的襯衫,笨拙得連袖扣都扣錯了,而她,就像手把手教他怎麼打領帶一樣,替他扣上袖扣。
合同一經簽上了乙方的簽名,熟悉的字體,力透紙背——
……
這時候的卓然終於朝一旁的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領命將摞在角落的一摞文件分發到所有人的手中。
面上巧笑倩兮的同時,心裏卻在咬牙切齒地祈禱,快點出些什麼事把焦點從她身上轉移吧……
這兩個相親對象的資料,幾天前同母異父的妹妹孫樂妍就已經悄悄透露給了她。
果然當天下午,這位Jaryn Chou就行使了運營總監的職權,召開經理級會議。
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慮了,許唯星一路相安無事地來到了下班時間,今天終於不用加班,卻半點也不值得開心。公司為新上任的總監辦了歡迎宴,許唯星推了,沒打算去,外人會如何揣測,說她是因為失去了唾手可得的職位而鬧不愉快?還是說她心眼小不願坐看新人笑?許唯星懶得去管。
見秘書手裡拿著的不是文件一類的東西,而是一個疊式餐盒,許唯星微一皺眉:「怎麼?」
同電梯的其他人見她干杵在那兒,只好開口問她:「許經理去幾樓?」
許唯星瞄了一眼,那桌也是兩個人,其中那位男士背對許唯星的方向坐著,身型高大,把對面同伴的身影擋得嚴嚴實實,但許唯星能透過桌底下透出的那雙囂張紅底鞋和纖細小腿,判斷那位男士的對面是個女人,年輕且貌美。
遍體鱗傷……
沒錯,她大早上的跑這兒,就是為了和素未謀面的36歲男人相親——還是兩個。
她去地下停車場取車。
許唯星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適當的表情來,臉有些僵,目光卻已經不受控制,落在了面前這個男人虛撐著桌面的手上。
再次見到溫總監,彼此卻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寒暄了,溫總監立刻就直奔主題道:「唯星,不瞞你說,我很希望你能接替我的位置。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向高層引薦你,不僅僅是因為我清楚你的能力,更因為你剛進公司那會兒就是我帶你,我是看著你如何一步一個腳印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覺得你有實力、也有野心涉足更高的平台。」
他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許唯星卻必須花好一會兒時間組織語言:「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品牌可以通過別的方式佔據這個節目,而不需要花大價錢去爭一個所謂『獨家冠和圖書名』。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這個類旅行類節目,1/3的時間會在路途上度過,我們完全可以要求把節目組用來代步的大巴全部換成我們公司的車,比如把節目里所有的座駕都換成我們的車,這比單純一個『由XXX獨家冠名播出』的口號更具影響力。」
晟峻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陡然蹙起的眉心寫著詫異。許唯星無謂地聳了聳肩,她想用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把這個話題徹底了結掉,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放茶几上吧。」許唯星暫時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能這麼模稜兩可地打發了秘書。
那個號碼,她只看了兩遍而已,怎麼就記住了呢?許唯星很想抽自己兩下。
第二會議室,許唯星就坐在主席位的左手邊,主席椅離她不過一米的距離,看起來如此唾手可得,卻終究與她失之交臂。
照舊堵車堵得人神共憤的東二環,照舊讓人倍感窒息的霧霾天,老黃曆上怎麼會說今天是良辰吉日,諸事皆宜呢?
「你聽誰說的?」
去年的今時今日,電視台一檔新節目即將上馬,她們的對手公司出於試水的心態,拿下了節目的冠名權,但最終對手公司決策失誤決定臨時撤資,許唯星的團隊替公司新的車系品牌低價拿下了節目的獨家冠名權,結果該節目收視率爆表,公司這一新的車系也在國內打響了名頭,銷售額一直攀升,許唯星的團隊算是為公司撿了個大便宜,如今一年過去,新一季的節目廣告招標會已提上日程,各大公司為了爭新一季的冠名權而搶破了頭,價格更是一路水漲船高。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又響,是簡訊。
擦身……而過。
人力資源經理也不明白這位許經理這麼花枝招展的給誰看:「許經理,你這一身,到時候在野外行動不方便吧?」
許唯星覺得這樣挺好的,因為她最懼怕的莫過於「物是人非」這幾個字,許唯星看著這一片陌生的場景,忽地心念一動,跑去靠牆的沙發那兒,艱難地挪開了沙發。
卓然就這樣看著她,臉上沒有表情。早就不是存在在許唯星記憶里的那個人了,可不知為什麼,昨晚夢魘一般的聲音,依舊悄然地在許唯星耳邊響了起來——
許唯星,我會讓你後悔的……
卓然到了。
她在下行的電梯里碰到的人力資源部經理竟笑吟吟地對她說:「許經理,別忘了明天早上10點公司樓下集合。」
許唯星竟然沒接話,晟峻略有些不可置信,擱在以前,她一定會跟他吵,讓他嘴巴放乾淨點、別總一口一句「小白臉」;又或者一遍又一遍地重申那人家境不好,獎學金好打工掙得錢都得寄回家裡,況且那人也不是沒給她買過東西……
更不能輸給昨晚見到的某個妖嬈無比的女人!
一個女強人放棄既有的一切,只為了圓丈夫一個小小的奢望,光是憑這一點,許唯星就打心底里佩服她。
卓然又說:「我們每天在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話你大可以當面和我說,完全沒必要讓中介幫你轉達。」
況且今天對於許唯星來說,真的特別重要。
當天下了班許唯星去了趟房屋中介,許唯星一邊翻看中介提供的合同,一邊納悶……一租租五年?許唯星至今還從沒碰過這麼奇怪的租客。
這個人,在眾人還沒摸清他的底細之前,就已經不動聲色地送了公司這麼一份大禮,這樣一個高效率的上司又會對他們實行怎樣一種全新的管理政策?教人既期待又懼怕。
……
許唯星不回答,張苒也就沒再追問過……
許唯星正要笑著拒絕,卓然悄然地放下了筷子。
許唯星從總監辦出來,還得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該幹嘛幹嘛,只是臉上再也擠不出半點笑容來。在不久后,所有人的OA系統里,都受到了由董事長親自下發的內部信函,等著正式調令一下來就來給許唯星道賀的同事及下屬們,點開信函全都傻了眼——
他送她的那件?專業游泳運動員穿的那種、從脖子包到大腿中部的泳衣……穿那樣泡溫泉,當她瘋了么?
她這些年太忙,忙得沒時間去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沒時間去談戀愛,沒時間去胡思亂想,沒時間去……悲傷。
一桌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向突然發話的卓然,除了許唯星——有點煩躁地微垂著頸子,咬著牙齒。
對許唯星來說,沒有哪一次的部門會議,如這次一般煎熬。
晟峻卻說:「別小看它,這可是我從特雷維噴泉偷偷撈出來的。你們女人不都迷信這個嘛?羅馬,許願池,幸運幣……」
張苒的兒子今年已經3歲,每天上下班都由丈夫親自接送,365天風雨無阻;至於許唯星,自始至終都只有那隻每天都不拿正眼瞧她的項少龍,想想真是挺心酸。
可往往很多事就是那麼的事與願違——
思緒至此,許唯星偶然瞄到儀錶盤上顯示的時間,就這麼輕易地回過神來,猛地關掉車載廣播,加速駛離——她快遲到了。
可是副領隊——
許唯星從自己車上下來,走向他們,引來側目連連。
就比如中午用餐時,經理及以上級別的員工都在餐廳的二樓用餐,許唯星在剛踏上通往二樓的台階便是腳下一頓,繼而一咬牙就調頭走了,寧願回辦公室叫外賣吃。
許唯星把硬幣揣進口袋,繞到副駕駛,徑直拉開車門坐進去。
全員到齊的同時,也是許唯星煎熬的開始,三個小時之前,在座的所有人都還以為運營總監的職位非她莫屬,而三個小時后的此時此刻,他們又會以什麼樣的心態看她,許唯星不想多做揣測,免得庸人自擾。
「大家都知道啦,總監要租你的房子,你給人拒了。」張苒不僅這麼說,還勸她,「總監雖然資歷沒你深,也比你年紀小,但他能坐上這個位子,絕對有過人之處,你還是別得罪他吧。」
畢竟她曾經那樣的……傷害過他。
可再怎麼不樂意,許唯星作為運營總監管轄範圍下的部門負責人,必然還是會第一時間見到這位「空降部隊」——
儲藏室最外邊的紙箱里裝的都是相框,擱在最上方的那隻相框里,如今已空空如也,而本來裡頭應該是裝著一張照片的。
作為交換條件,相親的時間地點由她決定,於是乎就出現了如今的場面——
那一年,也是在這樣11點鐘左右的光景,她父親資助了多年的那個貧困學生,考上本市的大學后第一次來她家拜訪,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淺色的棉製褲子和一雙再普通不過的帆布鞋,年輕的臉,青澀的目光,質樸之中帶著一絲隱藏得不太好的怯意:「你好,我是卓然。」
許唯星匆忙掛了電話。
中介歡喜地掛了電話,許唯星也終於可以收一收心,專心處理桌上的策劃方案。
「看起來挺年輕的。什麼來歷?」
許唯星沒回答,還在繼續翻看合同,看到最後一頁,她的手指瞬間僵在了紙緣。
是啊,給她買的那條925銀、什麼鑽都不帶、一千塊不到的破項鏈,她戴了整整五年,變色了都不肯摘,此時此刻還掛在脖子上……簡直是……
挺好的,挺好的……許唯星這麼自我安慰著,卻是滿嘴苦澀。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