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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及你好

作者:瘋子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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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天,狹路相逢

第一章 那天,狹路相逢

溫晚疑惑地看向來人,男人臉色微微鐵青,倒是一直沉穩地走過來,鋥亮的皮鞋踩在光潔地板上,發出平緩而冷靜的頻率。
溫晚不知道這孩子的眼神為什麼忽然變了,變得……溫柔?殘虐?
周爾嵐將相冊合住,小心收好,抬眼看向她,開口卻是問了別的:「你來青州,幾年了?」
豪門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醜聞,溫晚抿唇不答,笑著搖頭。
溫晚知道有些人不會這麼隨隨便便就放棄如此刺|激的八卦,其實她從未和記者打過交道,剛才有一瞬間腿肚子直打顫,說完之後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是否得體合適。
可惜,這上好的蘇綉一次也沒用過。
賀霆衍這才鬆開手,目光安靜地落在水母身上。
溫晚與他四目相對,心臟無端就狠狠收縮一下,那雙眼有些熟悉,再仔細想時卻記不起在哪裡見過,大概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有雙沉斂深刻的黝黑眸子。
隨即想到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又是一陣頭疼,他左右看了看,抬手指向溫晚:「去看看,隨便找個借口打發了。」
溫晚抿緊嘴唇,果然顧銘琛的笑容比剛才還要惡劣:「其實想想離婚也很有趣,我倒要看看像你這種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女人,少了顧家這個靠山能混成什麼樣。」
閃光燈刺得她眼花,接著就是尖銳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迎頭砸過來。
她一時僵在那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再者也在斟酌該如何開口提離婚的事兒,奇怪的是顧銘琛居然也什麼都沒說。
十六歲的少年,力氣卻大得驚人。
溫晚還在糊塗顧銘琛為什麼要幫自己,剛出了老宅,那男人就冷冷地甩開了胳膊,他拿了手機直接打電話,似乎是問對方在哪兒。
驕陽似火,熱辣辣地烘烤著整個青州市。今天的醫院與往日相比似乎更加忙碌,像是來了重要病人。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匆匆穿過長廊,表情凝重,只有年輕小護士忙裡偷閒地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溫晚走過去的時候恍惚聽到一句:「好可憐,這麼小就得了這種病。」
那男人微微扯起唇角,眉眼間卻全無笑意:「霆衍的葯剛才不小心撒了,麻煩溫醫生重新配一瓶。」
管家給她開的門,壓低嗓音通風報信:「老太太今天收到一條彩信——」
兩人曾經是出生入死的關係,也只有他才能這麼和賀沉說話,賀沉轉身看了看他,忍不住笑著拍他肩膀:「我就是再不挑,也不找有夫之婦。」
那男人個子非常高,立在她跟前如一座山般充滿了壓迫感,烏黑的瞳仁明亮卻帶著幾分刻意隱忍的寒意。
「你們出去。」男人的聲線低沉,雙手插兜靜靜立在病床前。
飯後蕭瀟約溫晚去夜店,她借口還有工作沒做完拒絕了。
男人頎長的身形穩穩立於面前,灑下一大片陰影,接著聽到他冷淡的聲音:「我交代你的事沒辦成,反而給我惹了不小的麻煩,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溫晚站在窗前發了會兒呆,將廚房的東西收拾好,下人都一早就被打發去休息,這時候聽到了也只當聽不到,整棟宅子只剩樓上偶爾爆出的爭吵聲。
周爾嵐看兩人都沉默著,頓時心花怒放,轉身就準備走,還朝兒子使眼色:「早點休息。」
「怎麼了?」
小護士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這才壓低聲線說:「今天來的病人不簡單,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不知是不是溫晚多心,總覺得這話里有警告的意思。
顧銘琛坐在沙發里抽煙,直到整根煙燃盡才吩咐她起身,吳迪雙腿跪的發麻,起身時踉蹌了好幾下。他就那麼冷冷看著,也不伸手去扶。
賀老一走,病房裡的氣壓似乎才恢復正常,孟行良抹了抹額頭的細汗,轉身不悅地瞪著溫晚:「怎麼來這麼晚?」
蕭瀟是做媒體的,早兩年更是娛樂周刊的當紅記者,說白了就是資深狗仔一枚,對青州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解得幾乎事無巨細。
「您看到昨天顧先生和吳迪小姐的合照了嗎?對此您有什麼看法?」
「至少能讓你荷爾蒙分泌正常化。」蕭瀟說話向來口無遮攔,曖昧地沖她眨眼睛,「二十八的人了,真的不需要找個男人證明下你的女性魅力?」
孟行良還在病房裡沒走,正低聲和賀老說著什麼,賀老爺子坐在扶手椅里眉心深鎖,拄著拐杖的手卻不可遏制地顫抖著。
吳迪撐著沙發扶手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旁,男人的五官早就被光線模糊了,一時無法分辨他此刻眼中的真實情緒。
溫晚閉了閉眼,這才勉強擠出一點笑來:「賀先生真是用心良苦。」
誰信?
溫晚想不明白他怎麼就能扭曲成這樣,應該到她們醫院深度諮詢下才對!
看著安靜躺在垃圾箱里的手工西服,溫晚額角的青筋忍不住狠狠跳了兩下,那男人面無表情地說了句:「下次你碰過的,可以直接扔了,我肯定不會要。」
溫晚一怔,她沒想到老太太率先想到的是這個,老人很是重情義,這時候知道顧銘琛出軌,心裏恐怕內疚極了。
溫晚聽到院中有車聲越來越近,知道是顧銘琛回來了。
她本來就瘦,身子很單薄,卻使盡了渾身解數擋在門口不動搖分毫,雖然姿態狼狽,說的話卻一點兒也不失態:「看來爆料的人很厲害,根本沒發生的事,他居然能未卜先知。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讓他幫忙算算,你們捏造事實毀謗他人,明天會不會收到法院傳票?」
賀沉便客氣地笑了笑:「孟主任說他是食物中毒,不知道是不是這孩子誤食了東西,你知道他最近情緒不好,我自當要小心一些,什麼東西都親自過問。」
溫晚的心思顯然沒在這上面,半晌才回神:「什麼?」
顧銘琛這才慢慢地轉過身,唇邊露出薄涼的笑意:「你從我這拿走了什麼,你很清楚。離婚之後,你覺得老太太還會管你?」
溫晚翻了個白眼,脫口就喊:「媽。」
「不知道你這顧太太怎麼當的,連個車都沒有。」孟行良處事圓滑,極少會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候,大約還是因為賀家這糟心事兒上火呢。
她轉頭,話是對著孟行良說的:「主任放心,這是我的工作,一定儘力做好。」
溫晚愣了下。
孟行良聽到聲音,從辦公桌前望過來,眉目間馬和_圖_書上蘊了笑,朝她溫和地招招手:「來了,快坐。」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那人又擅作主張替她做了決定:「我派車來接你,地址。」
周爾嵐冷著臉沒說話,畢竟是骨子裡倨傲慣了的人。
溫晚像是想到了什麼,手情不自禁地探了出去,還沒碰到那玻璃缸,忽然就被橫空伸出的胳膊給牢牢攫住了。
溫晚又何嘗不知道,每每說起顧銘琛胸口就難受得厲害,每個人年輕時總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證明她曾經有多傻,而顧銘琛于溫晚而言就是那樣的存在。
來人約是三十齣頭,面目輪廓深邃冷漠,一雙眼涼涼看過來,像是要攝人心魄一般。
她那些小伎倆終究是騙不了顧銘琛的,吳迪嚇得哆嗦,雙手緊緊捏著睡衣裙擺,仰起頭時晶瑩的淚珠順著小巧的臉龐一路往下滑:「我以後會聽話,再也不逾矩了。」
記者們被反將一軍,有點鬱悶,站在那又不甘心就這麼走了。
溫晚覺得冷,那股寒意一直蔓延至心底:「什麼意思?」
還沒想明白這男人話里的意思,迎面就砸過來一樣東西。
蕭瀟這番話,像是最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剖開了溫晚和顧銘琛之間那一段血淋淋的不堪往事。
溫晚也不善和記者打交道,剛出去就被已經突破阻攔擁堵到病房門口的記者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其中有人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她是顧家少奶奶:「顧太太!」
照片里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而此刻溫晚並沒有多少傷心的感覺。
等信息發出去,溫晚這才暗暗吁了口氣,握著手機的掌心已經沁出一層細汗,白色機身也被攥得微微發熱。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時候反而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吳迪嚇得縮了縮脖子,他卻只是將她還壓在腿上的半截身子輕巧地掀開。
他一把奪過報紙,將頁面完全攤開甩到她眼前:「不是你做的?除了你還有誰敢和我作對?這種東西,就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沒人敢登。」
蕭瀟一臉「你騙鬼」的表情,發動車子前又轉頭認真地看她一眼:「小晚。」
對他的厭惡程度又深了幾分,溫晚忍了又忍,還是對他豎了豎中指。
男人滿意地笑了笑,轉身想走,忽然又想到什麼頓住腳步,側身看向溫晚。
蕭瀟有些為難,大抵接下來的話連媒體也未曾公開過。
吳迪跪在地毯上,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絲質睡衣太單薄,她一直在微微地發抖,目光膽怯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卻大氣兒也不敢出。
有人低低「切」了一聲,開始有記者陸陸續續散開了。還有不甘心地繼續追問,都被溫晚一一搪塞過去。
顧銘琛和溫晚長期分居,當然,並不僅僅是因為簡單的外遇問題,想到這,她停在靠牆的位置斟酌著給對方發簡訊:晚上回來,我們談談。
溫晚知道他不屑和自己說話,直接拿著托盤下樓,剛到廚房門口就聽到樓上傳來一聲巨響,怕是房間里的哪件古董又遭了殃。老太太脾氣不好,早先收到那條彩信就打了電話讓人回來,偏偏顧銘琛一直不露面,想必此刻的火氣怕是一時半會兒歇不了。
溫晚沉默地在她身旁坐下,良久才說:「我和銘琛合不來,問題不在他,我自己也有錯。」
溫晚十分感謝打電話來的人,心裏甚至盤算著要請對方大餐一頓才是,可是手機拿出來一看,卻是個陌生號碼。
這話說得再明顯不過,顧銘琛也是被氣暈了頭,冷靜下來就什麼都明白了。
溫晚是真看不出這男人的真面目,索性也不好奇了:「我進去看看。」
顧銘琛身形高大,一八八的大高個逆光而站,一大片陰影將溫晚覆蓋住。
溫晚臉上一熱,極力鎮定道:「我現在這樣就很好。」
賀沉把東西隨手遞給了身後的黑衣男子,那人臉上沒什麼表情,動作倒是利落精準,順手接過就直接放進了貼身口袋裡。
「什麼都別說,我知道委屈你了。」周爾嵐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這次是銘琛不對,我說過他了。男人都這樣,再怎麼玩,家還是會回的。」
溫晚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明明是矛盾的兩種情緒,她卻偏偏都在這寡言的少年眼中一一捕捉到。溫晚嘆了口氣,起身準備回辦公室:「晚上我一直在,有事按呼叫鈕。」
周爾嵐疑惑地轉過頭,剛好溫晚包里的手機就響了。
溫晚抬手擋了擋鏡頭,平靜地等記者們說完才開口:「對不起,這裡是醫院,請不要大聲喧嘩。」
倏地撞進顧銘琛一雙猩紅的眼。
溫晚微怔,急忙把手機塞進口袋裡,那一瞬間恍惚感覺到手機震了一下。來不及細看簡訊的內容,她斂了情緒,挺直脊背道:「走吧。」
溫晚這才意識到自己接了怎樣棘手的一份工作,難怪孟行良第一時間就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她。
她握緊婆婆不住顫抖的手指,小聲安慰:「銘琛沒有那麼糟,只是不能愛我,他那時也對我好,只是你們不知道。」
溫晚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思緒像是回到了四年前,心境幾乎與那時一模一樣,也有那麼個人面目猙獰地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記者們面面相覷,隨即露出幾分鄙夷神色。
那孩子不說話,只是執著地抓著她的手。
他說話時眼神也是淡漠的,即使面上帶了笑,但那寒意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
她其實很想問問顧銘琛,是不是已經把紀顏給忘了。要不然,怎麼會突然開始護著那女人?
顧銘琛的車絕塵而去的時候,溫晚還站在路邊縮著肩膀等出租。此刻她忽然有點兒後悔,要是讓賀沉派車來接說不定還能搬回一局,至少在顧銘琛面前不至於太失面子。
溫晚不想說這些。她和顧銘琛離婚的事牽扯太多,首先老太太那關能不能過還是未知數。
他說得簡單幹脆,動作卻粗暴極了,話音剛落就狠狠將她甩開。溫晚的脊背再次重重磕在身後冰涼的檯面上,肩胛的地方更是撞上了不鏽鋼水管。
顧銘琛這才慢慢俯身,盯著她看了幾秒,說:「認清自己的身份,別玩小動作,我再看到讓人不愉快的新聞,你知道後果?」
兩人才剛沉默下來,外面就嘰嘰喳喳地傳來一陣喧鬧聲。有護士跑進來直奔孟行良,如臨大敵https://m.hetubook.com.com般道:「來了不少記者,已經快攔不住了。」
溫晚只好認命地先上樓,事情已經發生了,倒不如實話實說,反正離婚的事遲早也要讓老太太知道。
溫晚對這事一點興趣也沒有,面子哪是這樣掙回來的?
「已經打過電話,估計一會兒就到。」
他的眼神沒有敵意,可是賀霆衍真的很怕他,一直畏畏縮縮地不敢吭聲,死死拽著溫晚的白大褂不鬆手。
顧銘琛是出了名的孝子,說是爭吵其實也不盡然,只是老太太在教訓摔東西而已。
原來是佳人有約。
他故意頓了頓,將尾音咬得很重:「溫醫生一定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顧銘琛若有所思地回過頭,眼神卻是落在老太太卧室門板上。
顧銘琛倒是伸手接了,卻是順手又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之前有傳賀三少為了賀家家產害死長子賀峰,現在還想害死最得寵的賀小少爺,不知道賀小少爺這次發病是不是也拜他所賜?」
溫晚離得還有些近,一下就聽到對方那甜膩膩似乎要溢出水的溫柔女聲。
吳迪一個勁兒點頭,唇角微微蠕動著:「我、我知道。」
溫晚也不觸霉頭了,站在一邊兒沒接話。
蕭瀟怒其不爭且嫌棄地看她一眼:「所以說千萬別小看我們搞娛樂八卦的,我們那些報道,很多都比新聞聯播里報的要更真實。」
人情世故溫晚全都懂,所以揣測明白主任的意思她也沒有多憤怒,要是早幾年估計還會有找人理論的衝動,現在她已經不這麼想了,除非真的不想幹了。
周爾嵐眼底湧起一陣悵然,唇角微微蠕動:「我的兒子我清楚,別幫他說話。小時候就成天欺負你,只當是孩子脾性。現在這樣,叫做沒良心。」
溫晚對這個男人從始至終就沒好感,同樣冷著臉:「溫晚。」
這之前,顧銘琛其實已經有一年多沒和溫晚說過話了,他們的婚姻存在嚴重的冷暴力。所以在他開口的瞬間,溫晚恍惚了一下。
溫晚常常也在想,她和顧銘琛是最不適合結合的兩個人,可命運偏偏最愛捉弄人——
……
「溫?」他看了眼溫晚胸前的名牌,似乎對她的姓氏頗有不滿。
溫晚心裏冷笑,另一手已經搭上了顧銘琛腰側,接著狠狠擰了一下,面上還是懂事兒地回著:「那我們先走了。」
閨蜜的毒舌,溫晚早就習慣了,也不和她計較。顧銘琛的事早就在外面傳開了,她那一圈朋友沒少在背後嘲笑她,坐好之後才悶聲答了一句:「你明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問題不是這麼簡單。」
賀沉自然地穿上,打開車門時猶豫了一下:「查查這個女醫生。」
周爾嵐半倚在床上,懷裡是一本攤開的陳舊相冊,溫晚走進去的時候她沒抬頭,反而低聲嘆了口氣。
這個男人——
溫晚愣住,蕭瀟又壓低聲音道:「賀沉知道嗎?賀家老三,聽說孩子是他的。」
溫晚知道周爾嵐這是在嫌她不識抬舉了,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醫院里有急事。」
老太太中氣十足,只是話到後面音量越來越小,想來顧銘琛有的是辦法哄老太太開心。
賀霆衍年紀小,今年也才剛上高中,面相看起來更是白白凈凈很單純。溫晚進去的時候他正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飄窗上,一直偏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匆匆掛了電話,再抬頭時周爾嵐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這會兒還要去哪?小晚啊,不是媽說你,夫妻倆忙一個沒事兒,要是兩人各比各的忙,那這個家就早晚得出問題。」
溫晚皺了皺眉頭:「銘琛知道嗎?」
溫晚只淺淺看她一眼,斟酌該如何開口,無奈蕭瀟是鬼靈精,眼珠一轉就湊過來逼問:「是不是賀家誰出事,去你們科了?」
蕭瀟和溫晚認識十幾年,對她和顧銘琛的事再清楚不過,知道這是她心裏最深的瘡疤,撥開滑落肩側的長捲髮,拿著筷子夾三文魚:「那時候你就不該嫁!現在好了,明明還是原裝貨,卻無端背了個棄婦的名聲,以後再想嫁好都難。」
溫晚也學他笑了笑,居人之下,氣勢上卻一點兒也不輸人:「你的品位倒是越來越差,手段這麼低級的你都要。」
溫晚站在一邊觀察著孩子的反應,賀霆衍的眼裡明明還有恐懼和畏縮,卻還是強忍著乖順地點頭。
溫晚低頭吃東西,等她美化完八卦產業才慢悠悠地看過去:「為什麼會那麼說?賀霆衍還那麼小,得這種病很可憐。」
溫晚沒怎麼在意,賀霆衍的反應卻嚇了所有人一大跳。他忽然尖叫起來,喉間發出渾濁而粗獷的聲音,像是在發怒。
顧銘琛將報紙摔到她臉上,男人盛怒之下的力道不一般,溫晚臉側被摑得火辣辣地疼,面上卻一點激動的情緒都沒有。
溫晚隱約猜到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了溫晚的話,她動作微微頓住:「怎麼忽然問起賀家?」
溫晚面無表情地將手機收好,拿著主任給的病例回了辦公室。女人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工作和尊嚴不能丟,眼下還是先把賀家的事解決好再說。
像沒看到她一樣,顧銘琛結束通話準備直接進卧室。溫晚開口喊他,語調極為平靜:「媽在房間等你。」
那男人嘴裏叼著煙,透過灰白的煙圈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眼神。溫晚只模糊地看到他嘴角動了動,似乎對身後的人說了句什麼。
溫晚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自閉的孩子很難像正常人那樣溝通,可是她還是耐心地、循循善誘道:「霆衍,這東西很危險。」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孟行良想到剛才賀老爺子的臉色,渾身一怔:「誰放他們進來的?」
她看了一會兒,伸手點刪除。
這副好老公的樣子還是安慰了周爾嵐,看兩人氣氛沒那麼僵了,她也不好端著,臉上帶了點笑,似真似假地對溫晚道:「還是銘琛體貼你。」
總算把所有記者都打發走了,溫晚感覺後背都布滿了冷汗。
賀老將茶杯隨意地擱放在面前,拄著拐杖冷冷看她一眼:「霆衍是我兒子留下的唯一血脈,今年十六,年紀尚輕,受了點刺|激才變成今日的模樣。想來老孟這麼器重你,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鮮少在她面前有情緒大動的時候,這會兒卻像是要吃人,眸底盛滿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諷刺意味:「就這麼想離?」
阿爵面無表情,可是眉毛微微挑起,那是懷疑的意思。
裏面養的不是魚,反而是一隻非常漂亮的水母。
「這次辛苦你了。」賀老爺子站起身,看樣子是打算要走,臨行前又對孟行良道,「這事不要聲張,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他說著拿出一個小塑料包晃了晃,裏面正是幾粒白色小藥丸,看溫晚臉色不好看,這才又說:「我拿去化驗不是懷疑溫醫生,只是擔心有些人別有用心換了葯。」
她是知道顧銘琛恨她的,只是沒想到他能恨得這麼扭曲。
溫晚拿包的手都滲出了細汗,周爾嵐平時待她不錯,只是有時候還是太強勢。
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紙張翻頁的細微響動,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變成了漫長的煎熬。
溫晚為難地看了眼周爾嵐:「媽,我——」
周爾嵐皺著眉,揮了揮手:「你就是軟性子好欺負,凡事有我,先出去。」
溫晚沒有多想,脫口回答:「十二年了。」
男人一邊松著領帶一邊講電話,黑潤雙眸只略略瞟她一眼,皺了皺眉,動作一刻也沒停:「就按我說的做。」
蕭瀟的車尾燈消失在夜色里,一陣寒意撲面襲來,溫晚情不自禁把手伸進口袋,剛好觸到嗡嗡震動的手機。
溫晚皺了皺眉頭,對方大約想到突兀,又低聲報了姓名:「霆衍的叔叔,賀沉。」
賀沉不知道是真沒聽出她話里的諷刺還是裝糊塗,居然還一本正經地答:「我是他叔叔,應該的。」
溫晚皺起眉頭,轉身問忽然噤聲的護士:「是什麼?」
「離婚的事想好了?」
蕭瀟諷刺地笑了笑,興緻缺缺地坐回原位:「賀霆衍都被扒爛了,還有什麼可寫的。」
吳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馬上湧起一陣無辜的情緒,小聲解釋:「我沒想到手機會丟,更沒想到照片會被登出來——」
她也不吃味兒,直接朝另一頭走過去,這個點兒估計不太好攔車,可是也沒指著顧銘琛會送她。走了兩步才記起身上的外套,上面還帶著記憶里有些模糊的煙草味兒,她大步折回去:「外套。」
溫晚剛剛走到病房門口,倏地和賀沉撞了個正著。
溫晚檢查了下孩子的情況,他臉色還有些發白,睡著時也一臉不安穩的模樣。
輕觸手機屏幕,界面還停留在剛剛收到的彩信上——照片拍得很清楚,女人雪白的脊背和男人麥色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嬌俏的臉緊緊貼著沉睡男人的胸口,一雙描畫精緻的漂亮眼眸挑釁地對準鏡頭。
「有人爆料是賀家三少所為,不知道你們查到了什麼沒有?」
「我可不覺得在那認識的人能託付終身。」
她心裏憤懣,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來,直到出了主任辦公室,這才緩緩閉了閉眼。
這是個城府極深的男人,溫晚看人的感覺不會錯。
溫晚繼續道:「如果真有什麼中毒事件,警方自然會第一時間出現,警方都沒證實的東西,各位可千萬別亂寫。說話要負責,寫的東西可更要負責。」
溫晚沉默幾秒,點了點頭:「好,我不碰。」
那孩子還在盯著她。
溫晚覺得好笑,顧銘琛又不愛她,離婚對他而言是種解脫才對。
這些情況都在溫晚預料之外,之前看賀老那副興師動眾的樣子,以為這孩子已經病入膏肓,現在看來似乎只是有些自閉而已,至於就送進精神科嗎?
「賀霆衍曾經說過,賀峰的死與自己三叔有關。賀沉那樣的男人哪會允許他到處中傷自己,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比不上名利重要吧。」
不遠處有護士朝她招手,溫晚卻渾然未覺,直到對方細步跑到跟前,焦急地小口喘著氣:「溫醫生,主任找你呢——」
蕭瀟支著下巴若有所思,乾脆放下筷子:「這麼說吧,賀霆衍的身世可不簡單,人人都說他是賀家長子賀峰的兒子,可是我們了解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阿爵點頭,頓了頓便問:「對她感興趣?」
兩人擦身而過時溫晚莫名地有些緊張,賀沉給她的感覺很不好,明明面上的確是溫和紳士的樣子,可總覺得這人的眼神不太良善。
蕭瀟坐在紅色跑車裡一臉鄙夷:「馬上就要恢復單身了,得在那混蛋再婚前早點把個人問題解決了,這是面子問題。」
「賀霆衍出了點問題,從剛才開始就渾身抽搐發汗,孟主任已經親自檢查過了,現在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不過醫生說他是——」
賀家她自然是聽說過的,在青州真是誰都惹不起,賀家長子賀峰一年前車禍去世,同行的妻子亦是杳無音訊失了蹤,只剩這賀霆衍小小年紀承歡膝下。現在還得了這種惱人的病,老人著急上火是一定的。
「不是儘力,而是全力以赴。」
電話是婆婆打來的,沒有多餘的話,只讓她馬上回家。
「聽說您和顧先生已經在協議離婚,您能從顧家得到多少家產方便透露嗎?」
顧銘琛嗤地笑出聲,一把將她按在流理台上:「你少跟我玩花樣。」
顧銘琛看也不看她一眼,伸手整理了下微微有些凌亂的衣襟:「別忘了你欠我什麼,現在開始連本帶利都給我乖乖還回來。」
賀沉居然笑了,轉身就那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再看過去的時候,賀老只是端了茶慢慢地品,目光似乎一刻也沒落在她身上。溫晚無端就對這人生出幾分厭惡,這種被威脅的感覺,任誰都覺得不舒服。
時鐘應景地敲了十一下,窗外更深露重,初秋的夜晚霧氣很濃,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院中景色。
他說這話時始終帶著無懈可擊的安撫意味,可是溫晚還是聽得一陣胸悶。別有用心,或許這人正是他呢?拿走這葯也不過是銷贓毀滅證據罷了!
晚上周爾嵐是說什麼也不放人了,非要兩人在老宅住一晚,住下來的意思很清楚,下人老早就連床都鋪好了。
他總說她是鄉下來的野丫頭,又土又笨又沒有教養,儘管十二年來她早就蛻變成了最聰慧的模樣,可是在顧銘琛眼裡,她好像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野丫頭,而且心計頗深。
溫晚沒想到這人這麼低級,看到她被人圍堵成那樣也不伸出援手,就這樣還好意思說他關心賀霆衍。
若孩子真是賀沉的,那賀沉也太www.hetubook.com.com……禽獸不如了。
她只好避開周爾嵐的視線連忙接了起來,那聲音也是陌生的:「溫醫生,能麻煩你來一趟醫院嗎?」
「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是我的病人,我會對你全權負責。」溫晚認真地看著他,發自內心地微笑,「有我在,別怕。」
他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溫晚,淡色的唇間緩緩吐出兩個字:「別碰。」
吳迪頓時手足無措,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溫晚遲疑兩秒:「先生,孩子很怕你。」
「決定了就千萬別心軟,你和顧銘琛之間,不僅隔了心還隔了——」蕭瀟難得斂了神色,微微嘆口氣,「這話我兩年前說過,現在還是這句話,你們之間大概真是一段孽緣,早點斷了對彼此都是個解脫。」
也難怪小護士會是這種反應。白天聽了蕭瀟那番話,再加上賀霆衍對面前這男人的態度,任誰都覺得事情與他撇不開干係。
溫晚熱了杯牛奶,靠在櫥柜上始終沒上樓,不久樓梯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溫晚收緊手指,慢慢地轉過身去。
蕭瀟白她一眼,以為她又在裝傻:「這次可千萬別猶豫,你為他付出那麼多,那混蛋真以為外面那些小三小四小五的有多好,到時候有他哭的。」
溫晚站在大床前,看著床上的大紅被褥發愣,那還是結婚的時候老太太讓人準備的,周爾嵐對她真心不差。
那孩子沒動,溫晚也不指望他有回應,走出一步,忽然聽到他極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顧銘琛始終沒說話,長腿交疊坐在沙發里,低垂著眉眼看手裡的文件。
賀沉忽然出聲,嚇了溫晚一大跳,她戒備地望過去,兩人幾乎呼吸相聞。
「鬧成這樣,你也不怕氣死我!」
聯想蕭瀟的職業,顧銘琛會誤解也不奇怪。
蕭瀟也不介意,一雙大眼迸射出明亮而八卦的火焰,點著下巴笑眯眯地說:「讓我猜猜,莫非是賀霆衍?」
看來的確是接了個棘手活,想來她剛到這醫院不久,孟主任沒道理說她是這方面的專家,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要是出了事,犧牲她一個也無妨。
再回病房的時候賀霆衍已經醒了,臉色比剛才還要差,坐在病床上一直盯著她看。被一個半大孩子這麼專註地看,多少還是會讓人不自在,溫晚揉了揉眉心,過去坐在他床邊。
溫晚想起下午孩子對賀沉的懼怕,又記起他警告孩子的那番言辭,腦子裡甚至蹦出了更可怕的聯想——莫非其實賀霆衍根本沒得病,只是因為知道了賀沉一些見不得人的內幕?
沒有哪個母親會輕易承認兒子在婚姻里的過失,也沒有哪個婆婆真能對兒媳視如己出。
她話音剛落,顧銘琛倏地合上了文件夾。
內容和白天收到的彩信差不多,只是照片被打了馬賽克看不清男主角的臉,溫晚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照片中的女主角是個挺紅的女明星。
朝前走了幾步才想起剛剛收到了簡訊,她匆忙拿出一看,果然內容很符合顧銘琛的風格,只一個字:好。
賀霆衍看著他,像是有些戒備又像是有些膽怯,側身避在溫晚身後。
看她一直不做明確表態,蕭瀟皺了皺眉頭,大抵還在替她不值,左右思量之後又一臉嚴肅地提醒她:「顧家欠你的,到時候可別忘了討回來,老太太心疼你,一定不會偏幫他。」
「對了——」
溫晚被他看得不自在,男人自覺失態,這才微微笑道:「小孩子愛幻想,有時候說的話當不得真,父親就是被孩子腦子裡亂七八糟臆想的東西給嚇到,現在夜夜睡不好。還請你多費心,早點令他康復。」
溫晚腦子裡莫名印出下午才剛剛見過的那雙眼,蹙了蹙眉,遲疑著問:「可是這和他的病有什麼關係?」
其實說來也怪,沒人正式介紹過這男人就是賀沉,可是溫晚幾乎立刻就將這人和那名字對了號,那雙眼睛看人時似乎也沉甸甸地,有些可怕。
這種漂亮非常的生物,卻帶了劇毒——
溫晚真的很討厭他的語氣和做派,可是這時候答應賀沉顯然是更理智的決定,咬了咬牙低聲答應:「我自己過來。」
賀沉只淡淡看了眼瑟縮的小護士,隨即眼神便轉到了溫晚身上:「剛才霆衍情緒很不好,現在已經睡了。」
溫晚狠狠看了眼顧銘琛,偏偏顧銘琛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竟然還解了襯衫扣子打算去洗澡。
男人這才看她一眼,嘴角勾起淡笑:「我是他叔叔,你說他怕我?」
賀霆衍看了她一會,透明的眼底有緩緩的水波流動,溫晚以為他會說什麼時,他忽然翻身就躺下了,把瘦削的脊背對著她。
「覺得是我做的?抱歉,我還沒那麼閑。」溫晚被冤枉了也沒惱,冷靜替自己爭辯。
整個檢查過程中他始終沒什麼偏激舉動,情況似乎也不嚴重,只是沉默得厲害。
阿爵快步走到車前,拿出外套遞給賀沉。
溫晚和顧銘琛婚後一直獨住,偶爾節假日兩人也會貌合神離地出現在顧家陪老人吃飯。婆婆年紀大了,對她又信任有加,到現在都沒發現問題,今天電話里那副嚴肅的口吻瞬時讓溫晚心臟狠狠跳了跳。
賀老身上帶了男人特有的硬氣和深沉,聞言也只是對她微微頷首,目光再次落回孟主任身上。如果溫晚沒看錯,他看自己那一眼似乎有些不滿意?
可這幼稚的念頭也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已,顧銘琛不在乎她,她也不愛那個男人,何必做這麼無聊的舉動。
看她發獃,顧銘琛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吳迪連忙一個勁兒點頭:「是。」
難為她又仔細看了一遍,比下午看那條彩信還要認真。
只是他還是氣不過,大概對溫晚冷言冷語習慣了,俯下身,音調像是帶了冰碴:「顧家養了只白眼狼,可惜我媽到現在也沒看清你的真面目。想離婚?我成全你。」
「在我顧家也十二年了。」周爾嵐感嘆一句,暗笑著搖頭,「我一心要替你爸媽好好待你,現在看來,反倒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她輕輕吁了口氣,透過陸陸續續走遠的人流,忽然看到了站在走廊拐角處的賀沉。
溫晚也懂,現在在這群人眼裡,她不過就是個被拋棄的下堂妻而已,沒有了顧家的光環,她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果然記者們對她的新聞很快就沒興趣了,又開始追問賀和_圖_書霆衍中毒的真相,對她的態度也惡劣多了。
「啪」一聲響讓吳迪陡然閉了嘴,她惴惴不安地望著面前的男人,喉嚨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給狠狠扼住,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那小護士弱弱地回了句:「中毒。」說著在賀沉面前頭也沒敢抬一下。
到醫院的時候才發現事情好像很嚴重,病房門口堵了不少人,出出進進的小護士也個個面容肅穆。溫晚大步走過去,都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一臉焦慮的小護士急忙迎了上來:「溫醫生,你總算來了!」
他說到後面,語氣居然輕快起來:「當初是你自己同意的婚事,現在說離婚也是你,我顧銘琛的婚事可沒這麼不值錢。」
頭疼得厲害,她捻了捻眉心,忍不住轉移話題:「說說賀家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溫晚以前不看雜誌八卦,聽蕭蕭這麼說依舊一頭霧水。
這孩子不愛說話,溫晚也不強求,她坐了好一會兒,眼神無意間瞥到了床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圓弧形的透明玻璃缸。
……
溫晚被他們堵得嚴嚴實實,那群人問她話的同時一直想突破重圍往病房擠,力道大極了。
如果非要找一點情緒出來,大概只剩下無奈。
下班前接到蕭瀟的電話,溫晚正好一肚子苦水。
顧銘琛狠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太複雜溫晚看不懂,只是後背撞到的地方似乎更疼了。
這種照片早在她預料之中,或許有了太長時間的心理準備,悲傷的情緒就像曠日良久的皮球一點點漏氣,最後完全萎縮殆盡。
溫晚不由吃了一驚,像是在看神婆,她怎麼猜的這樣准?又不忘警告道:「不許拿來當素材,孩子還小。」
她終於受不住,主動趴伏過去,軟綿綿地偎在男人腿上:「顧先生,我知錯了。」這聲音也軟得像棉花糖一樣,顧銘琛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孟行良暗暗叫苦,醫院人多嘴雜,哪是他一個人管得了的。
連個標點符號都不屑多給,看來這男人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她。
主任辦公室里聚集了不少人,溫晚推門進去的時候聞到一股刺鼻的煙草味,職業的關係讓她有些輕微潔癖,不由皺了皺眉頭:「主任?」
「有勞。」
任溫晚再糊塗也看出了不對勁,賀霆衍不喜歡這個男人,或者說只有這個男人能刺|激他的反應。
主任示意她坐下,又指了指一旁穿唐裝的男人介紹道:「這是賀老,這是我們精神科最好的主治醫生溫晚。」
溫晚走近才發現她在看的是父母年輕時四人的合影,心裏不由一陣酸澀,語調也變得瓮聲瓮氣起來:「媽——」
溫晚知道這是孟行良在拿她出氣,忍耐著回了句:「不好攔車。」
她平靜地將手裡的玻璃杯放回身後,這才俯身將報紙撿了起來。
溫晚皺了皺眉頭,還沒來得及接話,男人又說:「我平時對他或許嚴厲了些,孩子正是頑皮叛逆的時候。」
溫晚還在納悶,病房門就被人輕輕推開了。
吳迪到嘴邊的話還是乖乖咽了回去。
沒想到替她解圍的卻是顧銘琛,他直接拿了外套裹住溫晚纖瘦的身子,一手已經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媽,這是小晚的理想,我們該支持才是。我去送她。」
嚴肅的氣氛讓溫晚有些緊張,接著聽到賀老的聲音如同本人一樣刻板地傳過來:「孟主任說溫醫生是權威,那麼霆衍就交給溫醫生,希望溫醫生多費心,也拿出本事讓我瞧瞧。」
溫晚看著覆住自己手背的那隻手,蒼老的紋路很明顯,條條溝壑是歲月刻下的痕迹。這是個母親,一個非常寵愛兒子的老人,她不該對此寄予太深的希望。
顧銘琛拍了拍她濡濕的臉蛋兒,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還有,別再招她。」
兩人寒暄完,溫晚就頭也不回地走了。賀沉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身後的男人察言觀色,一直沒多嘴。
溫晚坦然地望著滿臉怒氣的男人,她和顧銘琛認識十二年了,十六歲來的顧家,從見顧銘琛開始,這人就很少主動搭理人。
「說話,到底怎麼想的,馬上和那女的斷了——」
不用說溫晚也知道彩信內容是什麼了,看來顧銘琛這次找的女人智商實在不怎麼樣,挑釁她且不說,連老太太這邊也一併招惹了。
時光最是不經用,兩年就這麼一晃而過了。
她瞥了眼客廳的方向,管家搖頭,用嘴型示意:「在卧室呢。」
兩人約了吃日本料理,溫晚到的時候蕭瀟已經點好菜坐在包間里沖她笑,連聲音都顯得脆生生的:「看你那臉色,難怪顧銘琛要在外面養小的,你平時出門都不照鏡子?」
溫晚在這人臉上竟然還真看出了幾分關切,一邊在心底暗暗感嘆對方演技好,一邊禮貌頷首:「我去看看。」
蕭瀟很少這麼喊她,每次都是要說特煽情的話才這樣。溫晚看著路燈下她明艷艷的臉龐,忽然生出幾分恍惚。上次蕭瀟這麼喊她的時候,還是當年決定和顧銘琛結婚前一晚……
無心八卦,她腳下步子沒停,手卻情不自禁又探進了白大褂口袋裡,然後掏出手機。
阿爵跟在賀沉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醫院大樓。天空中閃爍著幾點繁星,臨近入冬,氣溫非常低。
溫晚不著痕迹地瞥了眼周圍,房間里還有四個男人,其中年級稍長一些的穿了一身老式唐裝,其他幾人俱是黑色西服裝扮。幾個人看向她的眼神都肅穆冷冽,帶著一股挑剔的審視意味。
賀霆衍忽然就不動了,站在那裡安靜極了,溫晚心裏的疑慮更甚,男人嘴角漾開溫柔的笑,白凈的手指在烏黑髮絲里輕輕拂動:「要好好聽醫生的話,想早點出去,自然要看好病,不會亂說話才可以,知道嗎?」
男人邁開一步,修長的手指已經輕輕覆上了賀霆衍柔順的發頂:「霆衍。」
顧銘琛不喜歡她,好像是從見她第一眼就註定的。
大概想到對方未必會照做,又一字一字地刪了,重新輸入:離婚協議我準備好了,你回來看看有沒有要補充的。
顧銘琛看了她一眼,緩緩伸出手。
看著男人冷峻的面容,吳迪心臟狠狠一縮。她是知道顧銘琛和溫晚之間的糾葛的,如果不是因為太了解,深知兩人難以跨過那道坎,她也不會有那個膽子主動招惹溫晚。
溫晚勸不過,只好先從婆婆房間出來,樓梯口堪堪撞上了回家的顧銘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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