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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視頻里葉思遠的臉，他穿著淺紫色的圓領短袖T恤衫，有著寬寬的肩，兩截空袖管安靜地垂在身側，他的頭髮剪短了一些，看著很精神。他靠在椅背上，坐得離攝像頭有點遠，兩條長腿擱在桌上，熟練地用腳打著字。我托著腮看他，他的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如此年輕、英俊，只是眉目間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憂傷。我知道，這份憂傷，已經貫穿了葉思遠的整個生命，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握能為他撫去。

Mr.葉：思炎跟你問好呢，他說這個姐姐好漂亮。

婉心對我說：「小桔，我們和那種家境殷實的孩子不一樣，我們的家庭都不能幫到我們什麼，將來走上社會，全得靠我們自己。你現在和葉思遠談戀愛，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喜歡他，他也是真心喜歡你，但是你必須做好思想準備，想好將來你們要面對的問題。

我摸著他的腦袋，說：「你還小，很多事還不明白，你將來也會遇見另一個人的，你會發現，她可以比過世界上所有的人，在你眼裡，她是最好最好的。到那時，你才沒工夫來管老姐我在哪兒呢。」

他想都沒想就回答：「當然是回來了！」

陳諾愣愣地看著我，說：「姐姐，是不是因為你男朋友啊？」

我和婉心一起坐卧鋪火車回家，硬卧果然比硬座要舒服得多，卧鋪車廂一床一人，再也見不到硬座車廂里鬧哄哄、人擠人的場景。

這時，葉思遠站起來，抬起右腳輕輕地踢葉思炎的屁股，把他趕出了房間，臨走前，小思炎回頭朝視頻里的和圖書我笑笑，歡快地跑了出去。

Mr.葉：你都還沒有嫁給我呢，已經要拉攏小叔子了？

而葉思遠呢？我們家這麼普通，對陳諾都是如此，他家裡條件那麼好，他一定是更受寵愛的吧！我想象著十一歲時的葉思遠，一個漂亮、驕傲、優秀的小男孩，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在他生日那天突遭厄運。當時，他的爸爸媽媽該是怎樣的崩潰絕望？面對著他終身的殘疾，他們又是以怎樣的心態生下葉思炎的，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有一次，我們視頻時，有個小男孩進了葉思遠的房間，他走到電腦旁，好奇地對著屏幕看。他很漂亮，有著和葉思遠極相似的眉眼五官，只是年紀實在小。

只是，我突然覺得有些心裏沒底，我希望，這隻是我在杞人憂天。

第二天，我帶著陳諾參觀了省博物館，吃過午飯我們起程回家。在回家的大巴上，我問陳諾：「小笨蛋，你說，姐姐將來畢業了是回來工作好呢，還是留在H市工作好？」

整個大一下半學期，四個多月的時間，我就是和葉思遠膩在一起。我的整個生活重心全是圍著他轉，在當時，我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還樂在其中，可是如今想來，這情況實在是不太妙。

我發現，人談了戀愛智商的確會變低，現在的我就是這方面的典型，雖然我的外表會給人一種花瓶的感覺，但我一直覺得自己還挺聰明的。可是和葉思遠在一起以後，我發現自己就變成了那種成天只知道想著他，其他什麼事hｔtps://wwｗ•ｈetubook.ｃoｍ.coｍ都不放在眼裡的傻姑娘。我以前特煩那種談了戀愛就一腦袋糨糊的女人，好像愛情大過天，日子過得越來越沒有自我，越來越沒有原則，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

哦……我眨巴著眼睛，看著視頻里葉思遠認真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打字了。

「小桔，你還沒滿十九歲，真的還小。你談戀愛我不反對，只是我不希望你太投入，我怕將來，萬一你和葉思遠出了點兒岔子，談崩了，你會受傷害。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那種愛上一個人，就認準了一條道走到底的傻蛋。」

「你才傻蛋呢！」我沖她瞪眼，心裏卻知道婉心說的都對。我仔細思考，然後下了決定，大二開學以後，我要好好和葉思遠聊聊這個問題，我們倆要改變下目前的狀況。

我並不是矯情的女生，雖然我向來拒絕占男性經濟上的便宜，但是和葉思遠在一起，出去約會埋單我都願意讓他來。在學校里的開銷，比如食堂買飯、超市裡買點水果零食小糕點，則是由我出錢。在這些事上，我從沒有和他較過真，他用的是他家裡的錢，我還是那個原則，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反正我從來沒有主動叫他給我買過東西，自己心安理得就好。

8月20號，我一個人登上了回H市的火車，在Q大，大二學期開始前才進行軍訓，為期一個星期，這意味著我不能和婉心一起回校。我騙葉思遠和婉心說自己買的是卧鋪票，實際上我還是買了硬座。

我暈，說：葉思遠你瘋啦！葉ｈeｔubｏｏｋ•ｃom.ｃoｍ思炎在邊上看著呢，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蒙了，說：這也太早了點吧！我開學才大二呢。

Mr.葉：可是小桔，我已經很確定了。

我們並沒有用語音，我打字：葉思炎，你好！

葉思遠又坐下來，說：我和我爸爸媽媽說了，我找了個女朋友，人很好，有機會帶回家給他們看看。

暑假里，我在服裝店打工，葉思遠知道，但並沒有阻止我，只是叫我注意安全，不要太辛苦。

手機關機，我終於無法再和葉思遠聯繫，婉心看著我神不守舍的樣子，就和我並排坐在下鋪，攬過我的肩，嘆氣說：「小桔，你這個戀愛談得啊，你也太把葉思遠當回事了。」

我和葉思遠發著簡訊，情話綿綿地聊了一路，一直聊到我手機沒電為止。

這是一塊如此巨大的傷疤，他不提，我絕對不會去揭起。

我的臉紅了。

桔子小姐：我家陳諾開學念六年級了，啥時候介紹他們認識，我覺得他們會變成好朋友的。

我說：「那如果我想留在H市呢？」

我爸爸只給了我一千八百塊錢，作為大二上半學期的生活費，這當然是不夠的。而新學期開學后，我肯定不能再去Olive跳舞了，只能靠超市促銷的工作來賺生活費，所以，能省的地方我還是想再省一點。

聽了她的話，我有點愣，我讓自己靜下心來，仔細思考我和葉思遠的關係。

小男孩估計從屏幕上看到了對話框里我打的字，明顯吃了一驚，扭頭對葉思遠說著什麼。

兩天以後，我也和服裝店請了假，帶著陳諾去離P市兩個小和_圖_書時車程遠的K省省會玩了一趟，兩天一夜。我覺得，小孩子趁假期，還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玩玩比較好。

我說：葉思遠，我也很確定，但是這件事情，咱們還是緩緩再說吧。

葉思遠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他紅著臉又轉過頭來看我。這時，葉思遠開始打字。

Mr.葉：我已經和我爸媽說了我們的事了。

「第一、他沒有雙臂，是個殘疾人，你爸爸會不會接受他；第二、他家條件挺好，你家境很普通，他家裡會不會接受你；第三、你們現在談的是大學戀愛，你們的感情能否經得起入社會的考驗；第四、你們兩個離得那麼遠，他畢業了肯定是要回家的，你畢業了是否願意去他的城市。

整個暑假，我在打工的空余時間和葉思遠瘋狂地發簡訊、打電話，休息天我還去網吧和他視頻聊天。他雖然不放心我去網吧，但還是熬不過視頻的誘惑，每次聊完下線的時候都是千般不舍萬般不願。

「當然。」我說著，就想到了葉思遠，想到婉心對我說的話，想到我和葉思遠將來要面臨的那些問題，想到葉思遠對我說他已經很確定了，想到……我和他的未來。

他搖搖頭，說：「以後我就去姐姐在的城市讀書，畢業了姐姐在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坐在床沿看著陳諾的睡臉，他有著十二歲小男孩該有的全部習性，有時調皮搗蛋，有時懂事講理。爸爸和美阿姨雖然收入不高，但是對陳諾很好，他是我們全家的寶貝，我們三個人，即便是砸鍋賣鐵做牛做馬，也不會叫陳諾受一丁點的委屈。

他看起來和*圖*書有點不高興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我們隨意地聊了幾句，就各自下了線。

8月中旬，葉思遠和他的家人一起，到歐洲去旅遊了一個多星期。

我笑了，打字說：思炎上幾年級啦？

我和婉心好好地聊了聊，我說出我的困惑、苦惱，我發現，自己陷在這場戀愛里，太深太深了。婉心說得沒錯，我太把葉思遠當回事了。可我們現在還這麼年輕，誰能對未來有個准數呢？

Mr.葉：開學就是四年級了。

我笑了，小笨蛋真的很聰明。我說：「你將來也會長大的啊，你也會離開家去外地讀書，等到你畢業的時候，說不定你也不願意回來啦。」

我和他說好了這段時間就別聯繫了，出去玩就要有玩的樣子，況且他用手機也不是很方便，而且還有時差。他思考了下，很不情願地答應了我。

我和葉思遠視頻的時候，他會很自然地用腳拿桌上的東西吃，有時還夾過飲料瓶子喝水，在我面前，他已經徹底放鬆，我覺得非常欣慰。

葉思遠很少和我說起他家裡的事，更沒有說起過他受傷時的事。

最起碼，我得認真學習，也要督促葉思遠好好學習。他和我談戀愛以後，專業上荒廢了不少，但是他的身體情況特殊，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時間如此寶貴，不能讓我們倆談戀愛給談過去啊！

我們逛動物園，划船，玩水上遊樂世界，陳諾穿著小泳褲一遍一遍地從旋轉滑梯上滑下來衝到水裡，整個人興奮不已。晚上我帶他去吃燒烤，回到旅館洗完澡，他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陳諾迷惑地望著我，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