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再廢話蘋果泥就死丫頭自己吃了。」我輕哼一聲，外婆有時候就像小孩，還是個愛吃蘋果的小孩。可是她牙口不大好了，我要把蘋果碾成泥再喂她。
外婆白了我一眼，有氣無力地：「別打岔。」
【穆中華】
【葉之遠】
原來老太太是詐我的。我摸了下額頭，沒冒汗。說完話的老太太閉起眼，病床上她安靜躺著，如果不是被單偶爾的起伏，這幅畫面總給人種不好的感覺。
老太太哼了下：我就知道那丫頭沒那麼容易開竅！
只會讀書的書獃子，沒出息。外婆這麼說，語氣有點不屑。
我覺得我這隻大尾巴狼是充氣的，肚子里好虛。特別是看到被我親了的葉之遠那臉驚訝無比的表情時，我真有了奪人清白的負罪感。
「死丫頭。」她說。
「外婆，我喜歡中華，不過她還不喜歡我。因為你生病，她想讓你開心，就讓我來假扮她的男朋友。」
外婆醒醒。還是沒反應。
「我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外婆不信你真是我男朋友，要我證明。」我挺直腰板，做著模稜兩可的解釋。
好多醫生在病房裡急救，她一直沒對我說一句話，直到醫生宣布搶救無效，病人死亡時，她才發了瘋一樣的撕扯我的衣服，踢打我。我沒還手，這事真是我疏忽了。
我翻個白眼，其實我也不信，但我沒看出葉之遠哪裡好。
「哎，穆中華你這麼吵，來抓我的小鬼都嫌你煩了……」我聽到一個幽幽小小的聲音從被單下面傳出來，我問穆中華：「哎，穆中華，詐屍這事兒www.hetubook.com.com科學嗎？」
「她不喜歡聰明的人，所以你開始沒讓她看出你那些小聰明那就給我小心藏好了，一輩子別讓她發現。她嘴巴毒，頭腦卻簡單的很，有同情心，但不泛濫，你可以適當用下這點，怎麼用不需要我教你吧……」外婆絮絮得還說了很多，甚至還告訴了我穆中華姨媽的日子，我臉真燒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外婆說得認真，我只好硬著頭皮認真聽，外婆說那幾天的穆中華通常會很神經病，至於應付方法，她沒找到好的，讓我自己琢磨。
老家雀眨眨眼：「要不你親他一下，你親了我就信。」
我和她一樣，不怕難解的題。
老太太一臉坦白從嚴，抗拒更嚴的表情，我當即就決定什麼都招了。
黎明來得也快，我覺得我才開始思考，天就亮了，護士去病房發葯，我去叫外婆。
「姐夫，我姐總欺負我，你好好管管她。」說完這句，穆死豬邁開腿跑了，那跑步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我一巴掌拍上死豬的屁股，肉感十足，「就怕你下次看到聶境的時候別和我說你失憶忘了你今天說了啥。」
！
媽，你活著的時候知道你媽這麼為老不尊嗎？
和葉之遠做了簡單的眼神交流后，我只好妥協：真的，陪吧。
穆死豬的笑容太礙眼，沒讓她在醫院吃晚飯我就打發她回家了。走前，死豬拉我到走廊里，神經兮兮的說：「姐，我真挺喜歡這個姐夫的，你要好好把握哦！」
我解釋了自己的想
和-圖-書法給外婆聽，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不屑，她閉著眼睛連哼都沒哼一聲。我給她蓋好被。
我心裏想著把握個鬼，嘴上卻說著：「我還知道你前陣挺喜歡聶境的呢，小孩子一個，別總把喜歡掛在嘴上，再說你也知道那是姐夫，你隨便喜歡就喜歡？經我允許了嗎？」
「都說別和我提聶境了，我早把他忘了。」死豬撅著嘴不高興，不過我知道他是真對聶境死心了。外婆住院前那晚，她親手把一團皺巴巴的綠毛線丟進了垃圾桶，那是她織了拆拆了又織過無數次的圍巾，給聶境的。最終以毛線的形式被丟棄，也算「死」得其所。
「你不是說他是你男朋友嗎？我病了，要我准外孫女婿陪護一個晚上不行，還是他壓根就是假的？」外婆語速緩慢，內容犀利。
不知道為什麼，之後我的心情一直就挺差，外婆要我幹什麼，我幹完就一聲不吭。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夜晚降臨，外婆提出晚上要葉之遠陪護。
她看出我的窘迫，朝我擺擺手：「煩惱先不用了，你離需要考慮那事兒的時候還遠呢。」
這種輕鬆感沒持續多久，外婆開始潑我冷水：「別美的太早，過我這關又沒用，你又不追我。那丫頭的膽子恐怕你也知道，基本可以忽略她是個女的，所以你想追她不能和男的那樣……」
我：……
像是不滿自己的妥協，我聽到外婆嘀咕：「就是沒啥大出息，丫頭恐怕要吃苦。不過吃苦也好，叫她總折騰我。」
然後我就被打發回家。
外婆……我輕聲叫了一下。沒人和-圖-書回應。
「行不行啊？不行就說明你騙我，欺騙病中的老人最缺德。」她說我缺德時，自己心安理得的吃著我刮下來的蘋果泥，一口又一口，還指揮我快點挖。
我學數學的，家裡經商，他們是打算我研究生畢業后回去接手家裡的事業，可我喜歡搞學術，我和我的導師已經提了申請，可能的話讀完博士后留校執教。
「外婆……」我本來想說「外婆你對穆中華很重要，你要保重身體。」可話卻被老太太幽幽的聲音堵了回來。這場病讓老太太傷了元氣，就算身體底子不錯，畢竟還是上了年紀，她聲音帶著虛，問我問題。
「行不行，到底能不能親個給你外婆看看？」多半個蘋果吃進去，她也沒忘記這茬，而思想鬥爭半天的我昂起頭看她：「親我自己男朋友有什麼不行，就怕你看了長針眼。」
外婆的思維真是起起落落，變化多端，我摸不著頭腦，不過我想外婆這是接受我了。
我低著頭不高興：「最快就這頻率了。」
被留下的我站在走廊中段，望著房間門口的葉之遠，前所未有的尷尬，其實，我是第一次親男生。
數學是個奇妙的學科，數學對我，大概和法醫學對穆中華是一樣的。我在校園bbs里曾經看過這樣一段對穆中華的評價，說她是個不怕解剖任何可怖屍體的人。
外婆聽話的閉上眼，喃喃地說出了那天最後一句話：孫女婿，記得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對自己喜歡的人最多也別說超過三次。
我一夜沒睡，站在醫院的走廊，我看了一夜窗外和-圖-書，但中間我隔段時間會去看下外婆。
我力氣不小，但死豬肉厚，她感覺不到疼。她回頭還想和我抗議，皺臉卻在看到那人時一下就鬆了。
這個要從哪開始琢磨呢……我完全沒經驗……
我鬆開抓著葉之遠的手：「死豬你亂喊什麼，看泰坦尼克號完整版時你眼睛一眨也沒眨，我不就去親葉之遠臉一下嘛，你捂得哪門子臉！」
蓋著白被單的移動床鋪從我倆身旁經過，穆中華停住了手，可嘴裏還在埋怨、謾罵。
外婆伸手要打我，可人在病中的關係，她身手不利索，只能看著坐著離她半米多遠的我著急。
我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伸手到外婆鼻子下面。
這話我媽之前勸我回家從商時，她也不知和我說過多少遍，可我有我自己的看法，在我看來，世界萬物里絕大多數的運作過程都是可以從數學角度解釋，而怎麼解釋的過程，這個問題相當有意義，也讓我著迷。
覺得這話不對，她咳嗽兩聲：「和普通男的那樣。」
外婆白了我一眼沒說話，乖乖張嘴含住勺子。她嚼了幾下咽下去：「我是不信那麼好一孩子看得上你。」
拿一句從同學那裡聽來的方言形容外婆，她就是一隻油滑油滑的老家(jiā)雀(qiǎo)，葉之遠前腳才走，後腳她輕飄飄甩了我一句：「多少錢租回來哄我的？」
真沒想到，穆中華外婆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會是：小子，男朋友身份是假，你喜歡我們丫頭是真吧？
說話多了，我覺得渴，我拿起水壺倒水喝，這時外婆又開了口：「中華的爸爸和_圖_書就是經商、破產、然後出意外的，丫頭不喜歡商人，你想追她就繼續當你的書獃子吧。」
你學什麼專業的，家裡做什麼的，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我：……
房門關的相當利索，砰一聲，我覺得我不是外婆的親外孫女。
外婆真是累了，聲音變低了，也慢了，我搖了幾下床頭的搖桿，把床調到一個傾斜角度好讓她躺得舒服點。我說：「外婆，你累了就別說了。」
夜是個漆黑的夜，天上一顆星星都沒有，我想了許多。外婆真的很疼穆中華，而我在盤算怎麼運用那為數不多的三次謊言機會，追到她。
「要怎麼做你才信？」我問外婆。
外婆是真累了，擺手的動作都很慢，說話的聲音也低低的，不細聽根本聽不到，我說外婆你別說了，睡會兒吧。
「沒事，我臉皮挺厚，除了有點癢，沒啥別的感覺。」我看他撓著頭，憨憨的回答並沒讓我好受，我有那麼差嗎？就算初吻吻的是臉，也不至於沒感覺吧。
「哎呀，少兒不宜啊，姐。」穆子美的嗓門和她身材成正比，我懷疑她再往門邊上站站整棟樓的人都要知道這屋子剛剛發生了什麼少兒不宜的事。
有生以來我腦子第一次發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叫來的護士大夫，又打電話給的穆中華，我只知道穆中華來時是鐵青的一張臉。
什麼話！什麼叫租？明明一分錢沒花，人情債而已嘛！實情如此，可話卻不能說，我拿了個蘋果給外婆挖著蘋果泥：「我不搞對象你操心，搞了你還操心，你的心肌梗塞就是這麼操出來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