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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家裡的獨生女兒，不管我有什麼要求，家人總會滿足我，這次頭回有人不順著我，我也來了擰勁兒。我伸手去拿店員手裡的鞋，本來我體育好，算得上眼疾手快的了，可有人比我還快。她一把就把鞋搶到手裡，我來了氣，直接撓了她一把。

第一次見騷包，是我高中畢業之後。我不愛學習，那年高考落了榜。剛好家裡也出了點小狀況，我小阿姨車禍死了，爸媽忙著處理小阿姨的後事，沒人管我，我所幸給自己放了假，跑去國外我外婆家。

我眯起眼：「案子很有誘惑力，不過我是打刑事官司的，等哪天你或者你的朋友被關進去了，我倒是很樂意效勞。」

在店員看來是合理的安排，在我這裏成了無理，我拿出銀行卡：「這鞋我買了。」

她想了想，最後朝我伸出了手，她說她叫穆中華，讀法醫的，和我在同一所學校。

不知怎麼，我就忍不住笑了，笑得快岔氣，笑到最後，我朝她伸出手：「我叫南禕，川州大學讀口腔醫學的，交個朋友吧。」

我就是在一個起霧的傍晚遇見騷包的，我在一家酒吧喝酒喝得有點高，幾個金毛男一直煩我，我揮揮手攆他們，誰知道一巴掌照顧到另一個人臉上。我一回頭，看到了當時穿件白色襯衫，樣子乾淨得不得了的騷包。他看著我，人也是愣愣的。

還有半小時，希望路上不要塞車。

我是個矯情的人，還是個相當矯情的人。從小到大，這句和-圖-書話幾乎成了所有認識我的人對我相當統一的一句評價。

離約會時間還有一小時，我覺得時間還充裕。可等我見到客戶時，我覺得一小時就未必夠了。沒記錯，這個人該是叫程風的，至於他的身份，以前是南禕的男朋友，現在……我看眼手裡的名片——中遠集團採購部經理。

程風說的案子是川州現在比較有名的一個案子，案子不大，不過是一起離婚案件，可關鍵是離婚的對象是中遠集團的女董事長和她的現任老公，一旦是涉及到巨額財產分割的案子，往往是獲得社會高度重視的。

「不想。」她答地斬釘截鐵，人卻捧起我的頭：「騷包，那你現在好了嗎？你腦子裡現在還有蟲沒有，會不會總有個小聲音在你耳朵邊念『跳下去跳下去』之類的？」

幾天後，我媽辦好了回國的手續，我不辭而別，離開了南禕，一晃就是幾年。

「就問這？」

「不必了，我想清楚了，你這個案子，我還真沒興趣接。你愛和南禕說什麼說去吧。」我生平最討厭被人威脅。

程風清清嗓子：「我來是有案子拜託你的……」

我說我不買。

【顧千山】

我看她眉毛抖了幾下：「憑什麼你說想交我這個朋友，我就要答應你？」

後來還是商場的人拉開的我們。店員又拿了一雙鞋來，打著圓場：「才調來的，正好一人一雙。」

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嗎？我想想這個時候如果是之遠他家那和*圖*書位該是揚著眉毛說這句話，我是文明人，自然不會這麼說了。我伸出手：「幾日不見，程先生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啊？」

後來，顧千山約了我見面，坐在咖啡廳里，我聽著他給我解釋當年不辭而別的理由。

當時的穆中華只是淡淡瞟了我一眼，說：「你確定不是強搶民男？」

「沒有。」

葉之遠說我是有受虐傾向，的確有點。可我就是喜歡她，怎麼辦？重新追吧。

也沒送客，我拿著外套自己先出了門。

我看著資料，人都呆住了，南禕的阿姨是我爸的那個情婦，在兩人一次準備私會的途中，那女的車禍死了。

「你沒錢啊？」

她一點沒變，模樣沒變，脾氣也沒變。才一見面，她對我說：「解釋吧，不過我不接受任何解釋就是了。」

我看著那女生在看我，我聽見她說：「可我還沒試呢？」

我從沒否認我是個矯情的人，可我卻特不喜歡別人說我矯情，所以我朋友很少，精確點兒說就一個，她叫穆中華。我倆屬於不打不相識的那種。請注意，我說的打是真的打，那天，穆中華差點把我打到毀容，我也交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

「我試都沒試，你怎麼知道我不買？」她說。

「就憑不打不相識，就憑我喜歡沒事裝大尾巴狼逛商場的你，就憑我這個有錢人沒事想欺負欺負你，成不？」

我媽說：「就算我忍得了讓你娶她，南家能把她嫁來咱家嗎？」

「ｍ.ｈetuｂoｏｋ•ｃｏm•cｏｍ有是有，不過就這一雙了，你和這位小姐的鞋碼一樣，這樣，小姐，等這位小姐試玩你再試。」

我真就和她說起了當年。

我心裏就不樂意了，憑什麼我挨了打，買雙鞋還要和打我的那個人一樣。

晚上約了南禕吃飯，那傢伙最近胃口不錯，說想要吃龍蝦，我笑著說好。下班前，秘書突然敲門進來，說有客戶要見。我才到川州沒多久，在律師界的口碑還沒起來，我看看表，讓秘書請人進來。

我一臉的黑線：「不是所有抑鬱症都有自殺傾向，我腦子裡也沒蟲……」

我不想你！她還是和我鬧彆扭，可卻沒再掙開我的手。

夜晚，我躺在床上，腦子裡回想著那次南禕生日時候的情形。我是帶了我媽去的，可我媽遠遠的才見了她，扭頭就走了。我不明所以，直到幾天後，我媽拿了一沓資料來給我：「千山，你倆不能在一起。」

我開始考慮或者以後可以投資讓穆中華開個語音補習班之類，那樣一定不錯。

這倒真讓我意外，在店員目瞪口呆的注目禮中，我和她一前一後出了店門，我不遠不近的跟著她走了十幾米遠，她站住腳，回頭對我沒好氣：「沒挨夠揍啊，幹嘛跟著我？」

「顧律師，我們董事長現在的情況很特殊，沒人肯做她的代表律師，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來找你。況且，我聽說你在追求小禕，我倒是很想看看，如果小禕她家人知道小禕的男朋友是你，一個間ｈttｐs://m.ｈeｔｕｂｏok•cｏm.coｍ接害死他們家人的人的兒子，你們的愛情會得到祝福嗎？」程風頓了頓，「顧律師，我請你好好考慮考慮。」

記得那天天氣不錯，沒課，寢室里人都走光了，我閑著無聊，背著包出去逛街，經過一家品牌鞋店，我看中一雙鞋，和店員要了我的碼，我坐下等鞋。那時候店裡人少，還有一個女生坐我旁邊。她梳著中長發，嘴巴抿得緊緊的，穿著打扮給我的感覺像地稅局來查稅的。我沒在意，玩著指甲等鞋來。

那天，南禕和我討價還價了半天，最後她要我再像當年那樣追她一次。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被什麼控制了靈魂一樣，我說了句：「你可真好看。」然後我就親了他一口。

我才做的美甲，這一撓，指甲斷了，斷的那半嵌在她手裡，我哈哈大笑。可我馬上就笑不出來了，我直接被她打啪在地上，眼前一花，我覺得自己的臉腫了。

我和穆中華說，我跟顧千山是被命運牽扯在一起的兩個人，那句日語怎麼說來著——wunmei，運（うん）命（めい）。

她看了我兩眼：「壓根就沒想買，那家店的店員以貌取人，特意溜溜她。」

從她嘴裏我總也聽不到一句好話。

【南禕】

中華說我夠狠，我說有嗎？

然後我看見程風的臉就白了。

「你病啦？」我在她眼裡看到了動容。

「你幹嘛不買那鞋啊？」

這段對話發生的那晚，我和騷包重逢，得知了騷包就是之前一直在和www.hetubook.com.com中華約會的那個斯文男，名叫顧千山，他才救了我和中華，我還他一記斷子絕孫腳。

我曾經以為，時間可以讓人淡忘掉一切，那個愛矯情愛撒嬌的女生遲早有一天會淡出我的記憶。可我發現，她就像把固執的刻刀，隨著日子漫長，她越發深刻的刻進我骨子裡。我想她嫌包子太淡時候嘟嘴的樣子，我想她伸著白|嫩腳丫讓我給她剪腳趾甲，我想她的一切。

認識她那會兒，我是在住院療養的，抑鬱症，很難治。那次生日遲到就是因為我在接受治療，至於之後的不辭而別，是因為我那時候的病很重了，家人把我換了一個地方治療，沒來得及和她說。

可沒想到她比我還先說了句：「我不買！」

穆中華成了我唯一的朋友，雖然說我倆的脾氣真就說不上和，可我就是喜歡她，我和她分享我所有的小秘密，只有關於一個人的，我有所保留，他叫顧千山，當然，我才認識他那會兒，他還不是這個名。那時的他還叫Andrew，挺騷包的英文名。

沒一會兒，有店員拿了鞋盒過來，不是剛剛接待我的，接待我的那個和這個店員一起出來的，空著手。我皺起眉：「不是說有的嗎？」

「我買了。」我強調。

「就問這。」

我抓著她的手：「我想你了。」

「嗯。」我拉著她的手，「南禕，這些年我一直想你。你想我嗎？」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欺負人啊……」她絮絮叨叨的，倒是沒再打我，不過我覺得我的腰都快被騎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