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環視四周，沒有沈世堯的身影，陸路以為他已經離開，深深鬆了口氣。沒想到一轉眼，他竟然拎著只打包盒進來：「剛才吐過了，現在正好可以喝些粥。」

意識到自己喝高了時，陸路剛拒絕了顧經理送她的提議，表示自己可以打車回去。

待護士拿著開好的葯過來，陸路已經縮在椅子里睡著了。不得已，護士搖醒她，準備替她扎針。

「啊哈，」丁辰一拍腦袋，訕笑道，「哪能啊，我這麼有長進的人，我……」

然而一朝夢醒，你便會發現，哪裡有什麼銀河，不過是一片要死的沙漠。

第二天清晨，陸路是被丁辰的砸門聲吵醒的。她連鞋子都忘了穿，慌忙跑出來，沒想到甫一打開門，丁辰就猛撲進自己懷中：「太好了，你沒事！昨晚我把手機放客廳里沒聽見，今早一出來看見你的未接來電就立刻趕來了，你那麼晚給我打電話我沒接著，真怕是出了什麼事！」

手機關機，陸路自然不知道此刻發生在恆一國際的一切。

丁辰一把鼻涕一把淚，十足可憐相，陸路看在眼裡卻無動於衷，將她掛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開：「得了吧，要出事也輪不到你現在跑我家門口哭了，說吧，昨晚把手機放哪個客廳了？是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杜鳴笙那個小白臉家？」

陸路原本以為丁辰還會跟自己爭幾句，然而此刻丁辰自嘲的語氣卻令她更揪心，半晌，她抬起頭望著丁辰：「丁丁，難道你不會覺得……不堪嗎？」

輸完液打車回去已是凌晨兩點，陸路甚至連妝都懶得卸，直接倒頭睡。好在葯開始發揮作用，紅疹漸漸退卻，瘙癢也消停了許多。

話音落下，陸路直接扭頭，閉眼，縮在沙發里一動不動了。

陸路做好了被刁難揶揄的準備，沒想到沈世堯這次卻反常的爽快：「你先讓護士帶你去輸液室休息，這裏我來。」

只是當她下意識側頭，瞥見身旁的幾張紙鈔時，臉上的表情卻漸漸僵住了。渾蛋，他這是想彰顯今晚以德報怨的高尚情操？

「沒睡著吧？那聽好了，醫藥費和粥錢我改天告訴你金額，別指望賴掉。」

陸路霎時傻眼，是啊，她有什麼資格教育她，從頭到尾，只有她的夢早早醒來，如今孤身行走在這片荒蕪的沙漠里。

是突然響起的簡訊鈴音將陸路跑遠的思緒拽回來，她怔怔地拿出手機，就看見簡訊里沈世堯簡潔有力的三個數字：「380。」

「去幹什麼了？」陸路的眼和圖書神比X光還銳利三分。

陸路錯愕，半晌才獃獃道：「錢我會還給你。」

一晚上情緒有如坐過山車般跌宕起伏，陸路此時哪有胃口，但礙於沈世堯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以及迫切想趕走他的願望，陸路順從地接過盒子，單手將蓋子打開，端起青菜粥便咕嚕嚕咽下去。

挂號時，陸路才發現自己的包丟了。一整晚失魂落魄，又喝了那麼多酒，大概是忘在了會所的包房裡。

「小六……」他喃喃著，聲音中似有無限隱忍的痛苦。下一秒，清珂便感到自己的一顆心瘋狂地跳動起來，重似擂鼓。

「沈世堯！」陸路氣急敗壞地試圖掙脫，然而不適感卻再度襲來，陸路不得不軟下聲音：「沈先生，我真的沒空和你糾纏，放開我，我要去醫院……」

原本痛得快要爆炸的頭更加沉了，陸路搖搖晃晃地起身，剛走出沒兩步，便一把被撈進一個陌生也熟悉的懷抱。

「難受什麼？難受自己食言還是難受杜鳴笙那個小白臉生病，你放心他有大把粉絲和緋聞對象等著照顧他，輪不上你難受！」

「你說的我都知道，」丁辰無奈地笑笑，「不過大概是命吧，我命里註定放不下杜鳴笙，我只能認命。」

胃裡翻江倒海是其次，陸路只hｔtps://ｍ•hetubｏｏｋ•ｃoｍ•ｃom覺得整個身體的皮膚都在灼燒，又痛又癢，她強撐著不去撓，卻憋得胃中又一陣翻滾，一個沒忍住，「嘩」一聲，全部吐出來。

過去不堪回首，如今不堪相對。

「好，我不逼你。」沈世堯望著她朦朧的淚眼，沉默片刻，終於漸漸鬆開摟著她的手。然而下一秒，那雙手卻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那我們就去醫院。」

「挺本事嘛，不是說這回死活都要跟他斷了嗎？你這算什麼，自扇耳光？」

沒想到Cindy答應得異常爽快，還再三吩咐她照顧好陸總。清珂一路輕飄飄地扶著陸亦航出來，直到現在，也沒回過神。

「哦，去醫院做什麼？你不舒服？」

沒有光，沒有水，亦或者，永遠也不會有盡頭。

身旁是護士偶爾來回走動的腳步聲，牆壁上的電視里正放著不知名的娛樂節目，主持人與嘉賓嘻嘻哈哈笑成一團，異常喜氣。這意外祥和的氛圍卻不知為何讓裝睡的陸路感到莫名的恐慌。

身邊的人似乎是睡著了，可惜即使是在睡夢中，他看上去都不快樂。清珂伸手想把他把眉頭撫平，沒想到剛觸到他的眉，陸亦航便抓住了她的手。

相愛的時候，就算置身漫天黃沙的戈壁，月光照下來，你都和圖書只會覺得地上是一條漂亮的銀河。

半分鐘后，陸路一抹嘴，將盒子遞還給他，眼皮都沒動：「吃完了，謝謝。粥錢我會連醫藥費一起還給你……不過現在我困了，要睡了。」

「沈先生……」陸路頓了頓，思忖著怎樣求助更適合，「能麻煩你借我些現金嗎？」

「自然，」沈世堯狡黠一笑，揮手道，「去吧。」

「剛才氣勢那樣足，原來陸小姐並不是千杯不醉。」沈世堯將她身體穩了穩，看著她的眼，緩緩道。

許久，丁辰苦笑著搖頭：「不，因為我還愛著他，他也還愛著我。我的夢……還沒有醒。」

即便被拆穿，陸路也咬牙堅決維護最後的尊嚴，死活不睜眼，更不說話。好在沈世堯沒有強求，將足夠的打車費留下后，起身離開了輸液室。

「要跳車嗎？就像三流電視劇里寫的那樣。」沈世堯一邊鎮定地踩下油門，一邊以眼角的餘光掃視她。

「陸路！」丁辰難得跟她臉紅，這回連聲音都顫巍巍的，「你說的我都知道，求求你，給我留點面子，我心裏其實比你還難受。」

「他感冒了，雖然醫生來家裡看過了說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但他打一直打電話，我前十個確實沒接，不過第十一個沒忍住……」

陸路站在路邊對他們揮手，直hｔtｐs://w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com•cｏm到確定車子已走遠，才慢慢蹲下身子。

陸路一怔，低頭瞥見手臂上越來越明顯的紅疹，輕輕搖頭：「算了，免費出租何必拒絕。你記得開快些，別耽誤我看病就行。」

齜牙咧嘴、凶相畢露，本以為這副悍婦德行可以成功趕走他，沒想到沈世堯卻毫不介意，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些：「你不知道我這人的一大樂趣就是多管閑事？」

陸路惡從膽邊生，藉著酒勁狠踩他一腳：「關你屁事！」

沈世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中間不留一絲停頓，等陸路反應過來要掙扎，人已被重重地丟在後座。

初夏的夜晚偶有飛蟲無聲掠過，半開的車窗內，只見清珂慢慢垂下頭，將唇瓣輕輕貼向陸亦航的臉頰。

忽然，一雙手輕覆在自己的頭頂，那溫柔的姿態彷彿是在安撫她，令陸路不由得渾身一顫，連睫毛都跟著抖起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所有的疲憊與倦怠被點燃，不顧丁辰詫異的表情，將手機底蓋連同電池一起掰掉，摔在桌上。

「沈世堯！」陸路難受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你別逼我！」

見陸路這樣堅決，顧經理也就不再強求，發動引擎，載著美玲離開。

窗外響起隱約的引擎聲，陸路將眼睛撐開一條縫，確認那輛車屬於沈世堯后，終於滿意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