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留不住的永恆
第五節
香煙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能讓他感到鎮定。而陽台通風很好，非常適合一時的鬆懈。
那個夜晚，陸路坐在梳妝台前發獃。
彭俊的開心溢於言表，立刻打電話對醫院做出了正式回復，隨後告訴她，兩人各自回房間收拾行李。這棟房子，看樣子會空置好一陣。
那麼，終有一日，沈世堯也會放棄尋找她的吧，他會有新的生活。而只要她記得就好，她覺得感謝就好。
自從陸路搬進這棟房子，他為了她們母子的健康考慮，開始戒煙。
「我要離開戛納去普羅旺斯了。」果不其然，彭俊丟給她一個重磅消息。
而她真的很希望為他做點什麼，聊表謝意。
思及此，陸路不禁發現，原來很多東西都變了。像億萬年前的大海最終蛻變為陸地，曾經稱霸地球的恐龍終究淪為化石，日升月落後，許多生命中曾以為的不朽，也無非化作一縷www.hetubook.com.com輕煙般的唏噓。
她張了張嘴，那模樣看上去很傻。
比如彭俊就做到了，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按那個號碼。
「所以我想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如果不願意的話，那留在戛納也是不錯的。你考慮一下，明天給我答覆。」
時隔那麼久，她再度聽到那四個字。
懷孕后她很少照鏡子，因為鏡子里略微浮腫的臉，多少有些陌生。
而他沒辦法反駁她。
而如果趕得及的話，她還可以帶他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而就算有千百種不可以的理由，你也無法控制自己的一顆心。
而對於造成這一切的理由，她絕口不提。
感謝他，留給自己這個甜蜜的錯誤。
未來的路通向哪裡，他拿不準，但他很樂意走走看。
「嗯，為什麼？」她看著她，眼中沒有波瀾，語氣也很平靜，彭俊卻反和*圖*書倒覺得這樣的她顯得楚楚可憐。
感謝瑞士的風雪中，他們分享過那麼短暫卻美好的一瞬。
她懷著孕，即將臨盆，身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就連簽證，都出了問題。
但當他帶著私心、卻理直氣壯地向陸路提出那個建議后，他忽然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樣想著，她忐忑地按下了開關鍵。
他一時啞口無言。
晚飯後他陪她散步，說適度的運動對順產有幫助。她很聽話地跟在他身旁，從童年趣事說到即將誕生的孩子，彭俊的腳步忽然停下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她仰頭看他，神情中有迷茫，更多是緊張。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但很多時候，女人都有預感。
「丁辰因為急著去找你出了車禍，現正在醫院，希望你看到后儘快回復，讓她安心。」
他們見面的場合確實非常尷尬，完全不適合羅曼蒂克
m.hetubook.com.com的一見鍾情。但有些事，卻是真的沒有預兆也沒有理由的。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會為誰心動。
他想起今天傍晚，他跟她說的話，在那些看似冠麗堂皇的理由背後，他有一句話，拚命壓抑住沒有開口。他其實很想對她說，Lulu，你知道嗎？世界上是有一見鍾情這回事的。
將筆記本表面的灰塵擦凈，陸路忽然有一瞬的遲疑，要不要，就看一眼？
還記得一年前，她離開戛納后，他曾經找過Cindy要她的電話號碼。
生命中那麼痛那麼痛的傷口，終會結痂痊癒。
她曾以為她今生都不會再去那裡，然而此刻她想得最多的卻是，彭俊大概是對的，那裡的環境更適合她腹中的新生命。
這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你覺得早已經結束的事，或許並沒有真正的結束。看到她被房東趕出來的時候，彭俊想，或許這是冥冥之中，https://m.hetubook.com.com上天的旨意。
「原本說要調去那邊的醫生忽然反悔不去了，醫院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個人很喜歡那邊，而且那裡很安靜……」他頓了頓，「或許更適合迎接一個新的生命。」
第二天一早，陸路同意了彭俊的提議。
直到上半年的某一天，Cindy突然打來電話，說會過來法國，要請他喝酒。
問她如此突然到訪的理由，她笑得很壞：「嘿嘿，因為你一見鍾情的小姐，要結婚嘍。」
彭俊很少吃到中餐，所以覺得神奇又新鮮。
普羅旺斯，她曾經多麼嚮往的地方，裝滿她愛情夢想的地方，卻也是她夢碎的地方。
那個夜晚，彭俊站在陽台上抽煙。
你沒法再去追問如果當初撥了那個號碼，結局會如何，但眼下他卻可以抓住另一個轉折的機會。
變數發生在打開久未使用的郵箱后，她逐封逐封郵件看下去，除了滿世界尋找她等她回復的內和*圖*書容外，還有一封來自Author，杜鳴笙。
所以他走下車，對她說，「上車」。
其實為了減少輻射影響，她已很久不上網了。又由於斷掉了國內的一切聯繫，這段日子，她幾乎算是與世隔絕。
很多東西，一念錯過，就是真的錯過了。
反正看一眼，一切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了足夠的力量，獨自走下去。
他雖覺得遺憾悵然，卻願意真心送上祝福。
「很奇怪好不好，而且你們一點都不合適。」他記得Cindy當時是這樣吐槽他的。
只是她挺著大肚子，家務通通力不從心，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在他下班回來后，為他煮一頓中式晚飯。
陸路本來就是輕裝來的法國，自然很快整理好行李箱，餘下的，只有桌上那台快積灰的筆記本電腦。
但身為成年人，你卻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動。
但他沒有想到，他會再遇到她，以另一種令人尷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