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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冬夜漸暖2

作者:鹿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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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八夜 再見螢火蟲 05

又八夜 再見螢火蟲

05

小船在夜色中靜靜地前行著,客棧離岸也近,但為了效果,可以搭建在了湖上。兩人隨著船夫走上了小竹樓,竹樓上掛著紅彤彤的小燈籠,照出一條路來。到了前台,江邑潯就愣住了:「只有一間房間?」
是啊,他帶她出來是工作的,可不是吃喝玩樂,更不是談戀愛。
江邑潯只能認命,她總不能矯情地讓船夫送他們回去。從船夫老婆那領了毛巾和牙刷,她悶頭扎進了房間里。蔣易森笑著搖了搖頭,與船夫夫妻倆道了個晚安,跟著走進客房裡,卻看到江邑潯正怵在床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用胳膊撐住自己,上半身微微前傾著,探過去看她。長長的捲髮散亂地堆在耳畔,耳朵小巧玲瓏的,耳後那個「J」的紋身,像一隻陰冷的毒蝎子,扎在了她的皮膚里。他看到了她髮際線后藏著的疤痕,那麼長,蜿蜒在嶄新的面容后。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臉,卻又不敢,只能緊緊握成了拳。他無法想象她經歷過的痛楚,無法想象她在火海中掙扎煎熬,更無法想象冰冷的手術刀是如何遊走,他不敢想,每想一次,他都https://m.hetubook•com•com覺得萬箭錐心,那是他曾呵護在手心裏活潑又柔軟的小兔子,如今卻身披鎧甲,藏住了遍體鱗傷的瘡口。
她的呼吸就在耳邊,悠長的,均勻的,他專註地聽著,竟難得有了睡意。這湖上寧靜的歲月,彷彿世外桃源,可能一醒來都是沒有存在過的吧。
蔣易森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最溫情的一幕。她的頭髮鬆散地編成了辮子,垂落在一旁的肩膀上,披肩的顏色很艷,卻更襯得她沉靜皎潔。她很瘦,尤其是罩在這大大的披肩下,纖細的胳膊伸出來,一隻手握著什麼吃的,另一隻手輕輕地撫著鴿子的羽毛。她的目光像是孩子一樣好奇又專註,臉上的笑容卻恬淡安寧,蔣易森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瞬間就化了,蜂蜜一樣地流淌著。
那只是黃粱一夢罷了。
可最後,他只是口靜靜地平躺到她身邊,深深地調整著呼吸,漸漸的,竟也和她的融到了一起。
胸口被狠狠地蹂躪著,心底彷彿遭遇了一場雨季,濕漉漉的,就要快腐爛掉。眼睛也氤氳起來,喉頭滾了幾hetubook•com•com滾,他緊咬住牙,把所有快要逃逸出來的情緒全部吞咽回去。他看著她縮在被子里瘦小的身體,恨不得伸出手臂,將她狠狠狠狠地擁進懷裡。
蔣易森靜靜地看著她,旋即,他微微地點了點頭:「老闆娘叫我們吃飯了,走吧,小江。」
江邑潯醒來時,她就感覺到了異常,身後有人。她攥緊被子,慢慢地轉過頭去,蔣易森正抱著胳膊平躺在另一側,似乎是冷的,所以緊緊地擁著自己。她一屁股坐了起來,半晌才理清思緒,看看被子,想來這一夜他都是凍著的。湖上溫差大,濕氣又重,夜裡她蓋著被子才覺得稍顯暖和,可見他是受了不少罪。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折磨。
她已經睡著了,卻用著最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關係。」說著他已經走了過去,把茶缸放到桌子上,正要關窗戶,江邑潯在身後又幽幽地開口了:「算了,一起睡吧,都別矯情了。」
也沒有蓋被,被子都讓她一個人搶了去。很難睡著,這麼久以來的失眠,原來在重遇她之後,並未得到任何的緩解,他不知和-圖-書道她這兩年,每晚是如何睡過去的,但他是難以入眠的,即便無數次想睡過去夢見她一次,都是沒有機會的。
「我就在椅子上將就一晚,你別耷拉個臉了。」
江邑潯這才想起他們都沒跟宋天駿招呼一聲,客棧里信號差,手機也接不到電話,心裏直罵著自己粗心大意,蔣易森卻已經猜中她的心思:「我昨晚給他發了簡訊,不要緊的,倒是你,回去之後好好想想怎麼寫節目的執行方案,下周就要交給我了。」
螢火蟲?
「你們小夫妻不住一間,還分什麼房啊?」船夫老婆是地道的當地婦人模樣,大大咧咧的,也不覺得有什麼害臊的。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把被子蓋到了他的身上。走出房間,到了臨湖那邊的走廊上,她一眼就看到熹微的晨光中,數只白鷺接連地劃過湖面,還有岸上人家養的鴿子,正成群地盤旋而過。蘆葦搖擺,湖光蕩漾,這世間還是有如此靜美的時刻。她突然覺得這兩年來,活在往事中的自己有多可憐,她錯過了太多,錯過每一場日出,錯過每一次雨落,錯過了草長鶯飛,錯過了落雪繽紛。但還是來得m.hetubook.com.com及的,大自然是慷慨無私的。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來,歡快地應了一聲,臉上的笑容彷彿朝陽一般明媚。四目相對,她突然愣住,笑容來不及收住,蔣易森明顯看到她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可還是硬撐著保持住:「蔣總還是叫我小江吧,我聽得習慣一些。」
老闆娘起得也早,給他們做起了當地的早飯,看她坐在走廊邊,便細心地送了一條毛毯過來。她披在身上,把頭髮簡單地扎了下,看到地上有鳥食,便抓了一把在手心,饒有興趣地逗弄著鴿子。
船夫叼著旱煙從一旁走過來:「這小客棧本來也就四間房,我們夫妻倆一間,還有一間有客人住了,今天不巧家裡來了親戚,就也佔了一間,不過這剩下的一間是最大的,保管你們住得舒服。」
「小兔子……」他輕輕地伸出手,想要去碰碰她的後腦勺,她的長發散在枕頭上,他只敢摩挲著她的發尾,便再不敢更進一步的動作。
「小荀。」他輕輕叫她。
一番話說完,她彷彿用光血槽,端著茶缸又扎進了洗手間,刷牙洗澡,又重新穿上白天的衣服,整整齊齊嚴嚴實實地走了出來,https://m•hetubook•com.com掀開被子躺了下去,前一秒還盯著天花板,說了一句「快睡吧」,下一秒已經閉上眼,眼皮子顫啊顫,呼吸都是急促的。
才能讓一個人抹去了曾經所有的樣子。
她幽幽地轉過頭來:「那是木椅子,硌人的。」
蔣易森緩緩地走過來,俯身看著她渾身緊繃的姿勢,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也沒有打趣她,怕她更緊張,特意放輕了腳步走進了洗手間,洗漱的動作也很小心,待洗好出來,床上的人已經緊緊裹著被子縮到了床的一邊。
早餐吃的是一種麵食,有點像廣式的腸粉,又像台灣的蚵仔煎,夾著雞蛋和碎火腿,伴了蔥花,撒了辣椒粉,江邑潯連吃了兩碗,甚是不舍放下筷子。這時船夫從外頭走了進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宋總剛剛派人過來了,就等在外頭的船上,昨晚我自作主張,耽誤你們事了。」
他默默地在另一頭坐了下來,心裏有些澀澀的,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睡姿,從前她不這樣的,從前她睡相相當糟糕,橫七豎八,能把床的四角睡個遍。可是現在,她蜷縮的模樣,彷彿是回到了母體,只有那樣才有著足夠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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