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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一驚，壓著嗓子問：「怎麼了？誰出事了？」

夜有點冷，她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然而楊曦曦的眼神里卻漸漸浮出一絲冷笑，她微微張開了乾裂的嘴唇，一個字一個字地艱難發聲：「整，容，嗎？」

她急忙起身幫她擦眼淚，楊曦曦卻伸手狠狠地推開了她，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她，裏面充滿了恨意。

他開車把她們母女二人送到了梨花巷，江邑潯縱然心裏著急，可確實又走不開，Joyce太小，半夜醒來找不到她肯定要哭鬧。只能挨著等到天亮，然後把Joyce託付給了前來打掃衛生的芬姨，幸好Joyce不認生，沒一會就膩在芬姨身後，奶聲奶氣地叫著奶奶。

被警方和記者問了無數次的問題，可幾乎每一次，楊曦曦的回答都是搖頭。江邑潯也不過是感覺到她的異樣，多做了一次嘗試，和圖書卻沒有料到這一次，楊曦曦沉默了。她知道這是她在遲疑，她並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

「剛剛鄭誠給我打了電話，他今天值夜班，說梧桐路上有一個突發，有人被潑了硫酸，他說那個人，是楊曦曦。」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江邑潯轉醒時，Joyce的點滴已經快結束了，小人兒熟睡在她的懷裡，她手臂有些酸，小心翼翼地換著手，甩了甩，想要放鬆。一直在休息區等待的蔣易森匆匆走了進來，面色很難看：「出事了。」

「已經送到軍區醫院了，據說是深度燒傷，」他抬眼看了看吊瓶，「我先送你們回家，然後直接去醫院看看情況如何，我和楊家算是舊識，出了這種事，我得去看看。」

「江邑潯，」她停下來喘了口氣，「你不用假裝好心，也不要來安慰我，我不用你來提醒我毀容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出事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些什麼異常？」

夜色突然被灼燒。

曾經的確是朋友的，一起玩到大過的。

蔣易森低頭看了眼熟睡的Joyce：「你還要照顧她。」

「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跟你一起。」

話音落下，江邑潯敏感地察覺到楊曦曦的手顫抖了一下，很細微，她皺起眉頭。

她坐到床邊，輕輕地握住了楊曦曦的手。楊曦曦微微一顫，不知道來的是誰，剛剛聽到她和父母打招呼，卻沒有聽清是誰，所以也就由著她握著自己的手。

就在江邑潯抱著Joyce在醫院的點滴室里昏昏欲睡時，楊曦曦遊走在更深露重的夜色里。黎鳴恩的那些話字字錐心，令她覺得自己突然疼得醒過來了，那麼多年的執念，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在他的眼https://m.hetubook.com.com裡，她只是沒有重量的草，更是絆腳的石。

江邑潯震住，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半天才有些結結巴巴地追問：「傷得怎麼樣？怎麼會出這種事？」明明前幾個小時，他們還在同一家餐廳見過面。

「對，可以調整一下……」

「那你什麼意思？毀容的是我，不是你，你又沒被毀容過，你知道什麼？」

女孩子的一張臉，多重要啊。

她深吸一口氣，從床頭抽出一張紙巾，再一次嘗試著給楊曦曦擦拭著眼淚，這一次，她沒有躲開。「你不要哭，要相信醫術高明，你會恢復回去的。而且我的同事也一直在和警方聯繫，會找到那個兇手的。」

她的痛苦重重地砸在江邑潯的心上，她沒再多解釋，只是握了握拳，然後又鬆了開來。她其實很想說，我知道，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我受過的苦難比你多得多，我挨過ｈｔｔps://ｗww•hｅｔｕbooｋ.com•com的疼痛比你多得多。所以，她能理解現在楊曦曦心中的絕望，但那只是暫時的，比毀容更絕望的，是死心。

下一秒，有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竄出，她還沒看清，就有什麼東西潑到了她的臉上，伴隨著她的嘶聲尖叫，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楊曦曦，你這個臭婊子！」

江邑潯打車到了軍區醫院，楊曦曦已經被轉到了重症監護室，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看著醫生護士在眼前來去匆匆，然後又護士出來告訴她，可以進去看了。楊曦曦的父母都在，兩個半百的人，一個面色凝重嘆氣不止，一個神色哀痛暗暗抹淚。江邑潯走進去，輕輕地喊了一聲：「叔叔阿姨，我是曦曦的朋友，我來看看她。」

江邑潯不敢去看她的臉，彷彿自己的臉上也在灼燒，她低下頭，低低地說：「對不起曦曦，我總覺得是我的疏忽，才讓你遭遇了這場不測。和圖書如果我們在餐廳的時候能相處得友好一些，如果那個時候能讓蔣易森，或者是黎鳴恩送你回家，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很後悔，真的，真的很後悔……」

「你別哭，千萬不能哭，眼淚腌到傷口很疼的。」

楊父楊母收住了情緒，把房間讓給了她。房間里的窗帘是緊緊拉著的，只有日光燈找出亮來，病床上的楊曦曦臉上裹著一層又一層的繃帶，只露出眼睛和口鼻來。她是醒著的，時不時地發出輕微的呻|吟，應該是臉上的傷口太痛。她剛才聽護士說了，楊曦曦的臉上有三分之一的皮膚都被燒傷，即刻就要進行第二次植皮手術。

楊曦曦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她縮回手，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對不起。」她只能說出這些來，突然，她想到了什麼，慌忙抬起頭：「我認識一個很好的美容醫生，我可以帶你去他那裡，他技術很好，一定會把你恢復到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