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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耳光狠狠摔下來，他下了狠力，夏珞嵐被打得向後趔趄幾步跌坐在地上，鼻腔里一陣熱流湧出來，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昏黑，老闆驚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珞嵐你沒事吧？裴哥你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

夏珞嵐當然沒有去，她還有兼職要做，她在學校對面的一家服裝店做導購，工作時間是周一至周四還有周末的晚上六點到十點。

夏珞嵐看了他一眼，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夏珞嵐抿著嘴，表情倔強一語不發，老闆訕笑著回答：「這是我店裡做兼職的大學生，是播音藝術學院的學生。」

這學期還有將近兩個月，就算是放了寒假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姑姑是否肯見她？她不知道。

晚上去上班的時候，打折促銷的牌子已經掛了出來，原本的打八折改成了打五折，夏珞嵐看著店裡來來往往的人真的有些後悔了，如果自己不衝動，還可以給老闆爭取半個月時間，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損失慘重，自己也白白丟掉了一個月的工資。

顧鋅白哭笑不得：「你以為你是在看古惑仔啊？混混哪裡來的什麼道義準則，哪個混混？」

聽到這裏，夏珞嵐冷冷一笑：「那也得看人家是不是看得上一個當混混癟三的哥哥。」

夏珞嵐嚇了一跳：「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了嗎？」

被喚作「裴哥」的年輕人在店裡轉了一圈又回到門口，這才注意到夏珞嵐：「這是？」

夏珞嵐伸手摸和圖書摸腫起的地方，心不在焉地回答：「沒事兒，不小心撞了下。」

那天的野餐是燒烤，三張桌子上擺滿了顧鋅白辛苦殺價買回來的肉和蔬菜，他們努力奮戰，到最後也還是沒能把東西全部消滅掉，顧鋅白把剩下的材料一抖，收進塑料袋裡：「回學校后找個地方涮火鍋吃，要去的報名。」

她的臉果真腫了起來，五個指印還清晰可見，澆上冷水去，皮膚底下熱辣辣地疼，她用毛巾包著冰塊敷了一晚上也沒把腫消下去，第二天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還是一目了然，心裏想著兼職的事兒，跳舞的時候一點也不專心，一不小心又踩上了顧鋅白的腳背，顧鋅白吃痛一聲悶哼，夏珞嵐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道歉。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就在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自己的妹妹，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妹妹，簡直把她當成自己最大的驕傲，說她是漂亮乖巧、勤奮好學，有很多男孩子排在她後面等著她賞臉看一眼，末了又吐了口唾沫：「呸，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群癟三混混也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妹妹以後是要做大明星的，那些歪瓜裂棗，來一個我打一個。」

夏珞嵐撇了撇嘴，沒再做聲。

顧鋅白一愣，很快反駁：「我是班長，有義務保護班裡同學的生命安全。」

顧鋅白之前就已經盯著她的臉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你的臉怎麼回事？」

他的手不暖，但是她的臉更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m•ｃom涼，捂在她眼睛上，比較之下倒生出點暖意來，熨帖著肌膚，自然而柔軟地親近，夏珞嵐這下子完全看不見東西了，她一隻手扯著顧鋅白的袖子，抿著嘴什麼話也不說，臉上的表情卻還是緊繃的，她這樣充滿依賴的動作讓顧鋅白無法抗拒，顧鋅白握著她手的那隻手在她的手背上捏了捏，放軟了聲音：「你別擔心，我不會扔下你的，你跟著我的腳步走就好了。」

顧鋅白哈哈笑：「你說的是丘陵吧？是山沒有不陡的，害怕的話抓緊我的手，別回頭看。」

這晚上顧客也少，她心事重重地坐在門口的沙發上發獃，直到有人推門進來。

顧鋅白若有所思，過了半天對夏珞嵐說：「下星期期中考試，別忘了練舞步。」

老闆勉強一笑：「以後別這樣了，臉都腫起來了，趕緊去處理一下。」

夏珞嵐後來去數過那些台階，七百九十六階台階，有五百多階是他捂著她的眼睛帶她走過，五百多階台階。

所以最後顧鋅白把那隻握著她的手移到她腰間的時候，她也只是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沒有掙扎。

晚上在服裝店裡躊躇忐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提出這個要求，出乎意料的是老闆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件事你不提我也得跟你說了，咱們緣分怕是要到頭了。」

都已經說到了這兒，夏珞嵐只能告訴他：「我不認識，似乎姓裴，我聽見老闆喊他裴哥，應該還蠻有勢力和*圖*書的。」

夏珞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顧鋅白的手，因為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峭，看著幾乎垂直的石階路，夏珞嵐有些眼暈：「我以為南方的山都很溫和。」

顧鋅白一聲冷笑：「你倒是再給我撞個看看。」

老闆戀戀不捨地摸著前段時間剛換過的壁紙：「我跟他說，得容我把倉里的貨都清出去，他許了我半個月，我已經聯繫了廠家，能退貨的盡量退貨，不能退貨的就得打折出售了，明天我就把清倉的牌子掛出去，能挽回一點是一點。剩下這半個月我不會虧待你，給你按一個月工資算。」

老闆嚇得一哆嗦，趕緊去拉夏珞嵐的袖子，夏珞嵐心裏的火反倒被激了上來，甩開老闆的手直視著裴哥：「我說，你妹妹好是沒錯，但可惜有個做土匪的哥哥，天下的好男孩全會被你嚇走，你妹妹如果找不到好男人，全是被你害的！」

夏珞嵐的心沉甸甸的，大學城這邊本來兼職就少，找工作的人又多，她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份工作，沒想到才幹了一個月就出來這麼檔子事。

是一個戴著墨鏡身上有股匪氣的年輕人，老闆一見到他就迎了上去，想必他就是個那個地頭蛇了，夏珞嵐起身，一語不發地看著老闆和那人應酬周旋，老闆的卑微之態讓她覺得辛酸又悲涼，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傲慢輕易掌控他人的生活，或者用權力或者用金錢或者用……暴力，身上那些已經消弭的傷痕似乎又和圖書疼痛起來，她簡直恨透了這些人。

她的助學貸款還沒有完全落實，她的現金和存款加起來只有不到一百塊，或許她得跟老闆商量一下可否預支本月工錢。

他將親昵動作做得這樣自然，夏珞嵐有點尷尬，掙脫開他的桎梏：「不關你的事。」

他的手伸過來，夏珞嵐下意識地要往一邊躲，被顧鋅白抓住肩膀把臉兒扳過來，他伸手手覆蓋在她臉上比了比，她的臉瞬間燒得滾燙，越發顯出他的手指冰冷：「是個男的？你得罪了誰？」

夏珞嵐一顆懸著的心漸漸安穩下來，不能視物讓她對牽著她手的這人充滿了依賴，她豎起耳朵聽著顧鋅白的腳步聲，緊緊跟著他貼近他，生怕會一腳踩空。

顧鋅白跟過來坐在她身邊：「是被人打了？」

裴哥臉一沉，殺氣騰騰地盯著夏珞嵐：「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這樣的借口都行？夏珞嵐真的無語了，只能悶聲回答他：「一個混混，要強行收購我兼職的那家店，我看不過，跟他犟了兩句，沒想到這王八蛋連女人都打。」

休息時間到了，她甩開顧鋅白的手走到窗邊坐下，從包里掏出面小鏡子，和離開寢室的時候一樣，指痕絲毫沒有消下去的跡象，那男人真是下了狠手了，不知道寶貝自己妹妹到什麼地步才這樣心狠手辣，早知道應該問一下他妹妹的名字，說不定這事兒還有轉機。

好半天珞嵐才從這個耳光里緩過神來，裴哥已經走了，臨走扔下一句「一個星期m.hetubook.com.com後來收店」，老闆頹喪地坐在衣服堆里，夏珞嵐掙扎著站起來搖搖晃晃走過去，滿懷愧疚；「對不起老闆，我太衝動了。」

聽到播音藝術學院幾個字，裴哥的眼睛唰地一亮：「你也是播音的學生？我妹妹也是。」

「大概什麼時候搬？」

沈遠行留在山腳張羅午飯，其他人已經陸續上山，顧鋅白對夏珞嵐伸出手：「走吧，要掉隊了。」

老闆的神色很無奈：「你別亂想，不是我要炒你魷魚，是別人要吃我的棺材本，我這店面被一個黑社會混混看上了，他非得讓我把店轉讓給他開檯球室。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我一個外地來的可不敢跟這種人較勁，只能挪地兒了，聽他話里的意思，我要是乖乖聽話，他還能出個好價錢，要是不遂他的意，他有的是辦法整治我，唉！」

別回頭看啊，千萬不要回頭看，要過很久很久夏珞嵐才能明白其中真意，此刻她還是忍不住輕輕扭頭瞄了一眼，這一眼立刻讓她驚叫出聲，走過去之後再回頭看才發現石階都是又窄又滑，寬度幾乎只能容納半隻腳，山體近乎90度地削下去，隱約可以見到一點山腳景色，夏珞嵐簡直不敢相信這一段路自己真的走過，現在看著山下雲霧繚繞，只覺得像被剜掉了膝蓋骨，渾身的力氣泄了個乾乾淨淨，軟成一團扶不起的爛泥，顧鋅白覺察到她的指尖冰涼，回頭見她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石階路發獃，低聲罵一句，左手捂上她的眼睛：「別告訴我你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