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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淚

作者:戴帽子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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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總有一天 第二節

第三章 總有一天

第二節

「星月,你後悔嗎?」
她只能遠走他鄉,再謀生路。
但他還是知道她哭了。
卓星月趁馨姑媽不在的時候,偷偷拆開過白布,看過方君的相片,這個男人和方君有幾分相似,瘦高,四肢格外長。
她的碧海藍天,需要他來成全。他的高山峻岭,她才有資格長伴。
每次見她這樣,楊決就滅了燈,把她抓進懷裡,十指相扣,低聲說:「別胡思亂想了。睡吧。我還不能完全地保護你,就不配真正擁有你。」
她雖然家境不好,但還是在城市的小巷裡長大,沒在偏僻的農村生活過,既不懂從井裡打水,也不懂用柴火燒飯。前幾天,她興緻勃勃地生火,沒察覺到腳邊的枯木枝燃起來,竟然燒到了她及腰的長發。楊決找到一把生鏽的剪刀,「咔嚓」剪掉了她蓄了多年的長發。
夜晚是最無聊的時光。卓星月多半用來練字,她從村小的儲藏室里翻出不知陳放多久的宣紙和筆墨,高興得不得了,雙手捧給楊決,纏著他教自己寫毛筆字。
他的字瘦長飄逸,是楊修身教的,幸涼市很多人求楊修身賜墨寶。
臉上一陣麻酥酥的癢,卓星月是無法繼續裝睡了,何況臉比朝霞還紅。她只能像貓一樣蹭了蹭,眯著眼睛,慢吞吞地伸個懶腰,裝作剛醒來。
每晚約摸練兩個小時的字,她m.hetubook.com.com就累得渾身癱軟,洗漱睡覺,剛沾到床,綿軟的身子就硬得像根木棍一樣,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害怕。
他穿著西裝,三下五除二把楊決打倒在地,看向卓星月。
小樓里沒有人,卓星月想起馨姑媽可能是去海邊了,自從方君在海里出事後,馨姑媽就常常在酒店的海邊發獃,希望某時某刻,方君奇迹般乘著一艘船歸來。
他希望楊決不要讓他更失望,凡事有個度,他可以理解一時衝動,但楊決最好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自動歸來。何況,自己生的兒子,從小養尊處優,他不信楊決能夠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堅持下去。
面對楊家,她的想象力永遠不夠用。
「沒想到你的字像被豬拱了一樣。」他不客氣地評論。
他只是把她抱著,就像抱著一隻小熊玩偶那樣。他的睡相很好,入睡時是什麼姿勢,醒來還是那樣。但卓星月卻總是踢被子,睡著睡著身子就歪了,她大胆猜測自己的睡相肯定丑得要命。
「差不多了。」楊決把雞蛋撈出來,在冷水裡滾了一圈,撿起來剝好殼,送到卓星月嘴邊。
她不想用「賢惠」這個詞去稱讚一個少年,這樣顯得自己很沒用。何況,楊決本該過很好很好的生活,似亮如白晝的夜明珠照亮坦蕩的前途和-圖-書
「這裏風大,我們回去吧。我明天再陪你等,如果方君明天不回來,我後天繼續陪你等,一直等到他回來。」說完,他正要握住輪椅的把手,一雙女孩子的手伸過來,搶先把馨姑媽往回推。
「阿決。」她呢噥一聲,翻身把他抱住,蹭蹭衣服,擦乾口水。
「啊?」
「我喜歡阿決!」
不知不覺,他們在桐光村待了一個月。
「早安。星月。」他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並無更多逾矩的動作。他跳下床,忍不住撓了幾下脖子後面的紅點。這個村子把最好的床讓給他們這對支教老師,但陳年的棉被上還是有成精的跳蚤,不咬卓星月,專咬楊決,彷彿知道他要金貴一些。
在方君失蹤后,他甚至越來越像方君,說話的方式、穿衣的風格。羅亞提醒過她,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這個男人,他是客房服務生,一直企圖趁虛而入,將方君取而代之。羅亞氣憤地罵他是假方君,讓她注意不要讓假方君與馨姑媽過多接觸。「星月,不能讓這種連自己的個性都抹掉還不遺餘力去模仿別人的偽君子得到酒店!」
他們不知道,其實私奔三天後,鄧秘書已經查到他們的蹤跡,報告給楊修身後,他負手而立,只談工作:「今天下午的行程調整一下,我有些累,讓副董負和*圖*書責接待德國來的訪問團。」
「再說一次。」
有次楊決半夜睡不著,輕聲喊她,她呢喃應著:「嗯。」
每天的日子就是這樣,上課下課,吃飯睡覺。放學后,楊決總陪著卓星月去荷塘走一圈,坐在一截木樁上,脫了鞋襪浣足,泡去一天的疲憊后,他從水中拾起她的足,仔細揩凈了水,幫她穿上鞋襪。
「老師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他打開門,聲音戛然而止。
從那天起,楊決霸道地包攬了一切,在煙塵里打滾,笨手笨腳地張羅兩人的未來。「讓你一起吃苦,當然大的那頭我來吃。」
他撿起來,搬柴點火燒水,等水開了,把雞蛋洗乾淨了放進鍋里。他還沒到這個村子多久,但是幹活的動作已經很熟練。
他眼睛笑得彎彎的,心臟像顆冰淇淋球一樣,暖得慢慢化開,命令道:「說你喜歡我!」
這一天,陽光格外燦爛,山林里的麻雀歡快地追逐。楊決聽到敲門聲,以為又是送東西的孩子,他們時常送來東西,各種不同的禮物,雞蛋、花環或是自己做的小木製品。
「謝謝你,我送她回去吧。」
他有眾人艷羡的一切,可他寧可不要,牽著她便萬事足。
他平心靜氣地等滿一個月,楊決沒有回來,反是他變得心浮氣躁,把鄧秘書叫進來。
楊大公子從此以後每晚睡不著的和圖書時候都會逗她,誘出以下對話,然後安心又開心地睡著。當然,最喜歡他哪裡,喜歡有多深這些無聊的問題他都是問過的。
海邊,假方君躬身下來和馨姑媽說話,馨姑媽的眼神看上去比平常柔和很多。
練字的時候,楊決特別嚴肅,就像私塾里拿著戒條的老先生。一個字寫得不好,他就要瞪她一眼。實在看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握著她的手運力,帶著她細細體會一撇一捺。
「這些該女孩子做的……」卓星月洗漱好,從後面抱住楊決。她偏著頭,不讓自己的淚水沾濕他的衣衫。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在這裏長期生活下去要怎麼辦?我打聽到這裏以前是出名的木匠村,只不過隨著機械加工的普及,這些傳統的木匠反而跟不上時代了,老一輩的手藝沒有傳下來。我覺得現在傳統文化逐步回歸焦點,重新打造當年的木匠輝煌也不錯。」他籌劃著這裏的將來,若是建廠立業,似乎生活會好一點。說到這裏,他興奮地坐起來看她,發現小妮子的嘴角還掛著口水,根本是一直在睡。
這天夜裡,卓星月不停地做著有關楊決的夢,清晨一睜眼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去向馨姑媽問安,這是最能帶給自己希望的女人,雖然害怕她的陰森,可是又同情她的遭遇。血脈相連,她終究是自己的姑媽。
和-圖-書決換好衣服,推開門,一陣山風迎面吹來,他低頭看見兩枚沾著雞屎的新鮮雞蛋,個頭又大又圓。他望了望不遠處山頭的放牛娃。
門外是鄧秘書,鏡框上反射的金色太陽光特別刺眼。他直視著楊決的拳頭,無所謂地笑一笑:「小決,你應該記得,你的武術陪練是我。」
「早……早安……」害羞什麼?她低頭罵自己不爭氣,卻還是不敢看他漆黑深邃的眼睛。
卓星月以為車到不了深山,回去時還是走路,可是走出屋子就看到一架直升飛機。
對了。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說夢話,而且還會老實地和人一問一答。
手臂傳來熟悉的酸麻感,他連動動手指都很困難,可他覺得幸福就該是這樣,等待她醒來,道每天的第一聲早安。他近近地聞著她頭髮上的山茶香,滿足地喟嘆一聲。空閑的左手挽了一小撮她的頭髮,繪著她的睡顏。
她心虛地解釋:「我家沒有專門的書桌,我從小就趴在低矮的飯桌上寫作業,沒養成端正的姿勢。」同時暗自下決心把字寫更好,更像他的字。他聽到這句話后抱著她,抱歉地說:「我來晚了。」
卓星月一路問人,得知馨姑媽在哪,遠遠地看到,一個有些面熟的男人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女人的懷裡坐著一隻灰貓,他們寂靜無聲地望著這片海,忘卻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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