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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集

作者:蘇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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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夜 chapter04 不做蠢事枉少年

上半夜

chapter04 不做蠢事枉少年

就這麼賊心不死地,黃尉寧謊稱快遞公司為了回饋客戶而派發電影票,把票塞給了米粒。
於是黃尉寧一個人寂寞地吃掉了五隻螃蟹,望著滿桌狼藉,那種空蕩蕩的失落感沒人能體會。半夜,米粒的聲音急促地響起:「黃尉寧,有賊,你快出來!」
想不通,只好接著睡了。
黃尉寧希望米粒在那裡找到屬於她的故事,一個好故事。而他在江的這一岸,也會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故事。
和她一起擠公交的同事拍拍她的肩說:「米粒,你在看什麼?你的臉拉得這麼長,下巴都可以擦鞋了。」
長江的那一岸,叫武昌。有很多很多美麗的、壯烈的故事發生在那裡。
不出所料,壞脾氣的米粒小姐沒過幾天就和Joe鬧崩了。
米粒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兩年前她初到這個城市時,真的遭遇了盜竊,幸好當時有阿黃,阿黃保護了米粒,這樣,才使她免受一劫。所以,當得知阿黃被黃尉寧弄丟以後,她才會對他發那麼大的火。
所以,當黃尉寧出現在她面前時,米粒抬頭就發出了一句驚天動地的怒吼:「天啊!你的衣服!」
米粒整天把一個口頭禪掛在嘴邊,就是「天啊」。

2

所以早上堵在路上的她心急如焚。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她掏出手機翻出了那個快遞員的號碼:「喂,你好,我現在在虎泉路口,我要你馬上趕過來,我有事找你。」
那個晚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他坐在客廳等著米粒。零點,米粒和Joe一起回來了。她冷淡地說:「你自己吃吧,我們已經吃過了。」
「那你為什麼要我趕過來?我又不是你的司機。」
蘇小城
看著這樣一幅有點腦殘的畫面,米粒通常會從廚房裡衝出來然後一把奪過火腿腸三口兩口把它吃了,再嚷嚷:「狗不能吃太多鹹的東西,會掉毛!天啊!你一點常識都沒有!」
這時米粒在人滿為患的公交車裡大吼了一句:「天啊,又是他!」

5

春天來的時候,黃尉寧找到了新的工作,要去漢口上班了。這個城市太大了,在漢口上班,就得退掉武昌的房子,因為路太遠了。報到回來的下午,黃尉寧去菜市場買了六隻螃蟹,他知道米粒喜歡吃螃蟹,他打算來個螃蟹宴,作為他們的告別式。
米粒在公司屬於那種和誰都過不去的人,不過,在這個小公司里,大家都寵著美女。
上網看帖子,有女生在哭訴自己的慘痛經歷,米粒皺起眉頭:「天啊!」辦公室突然停電了,米粒大嚷:「我的文件還沒保存,天啊!」小組開會點到米粒發言,她沒有準備好,說:「天啊!怎麼又是我?」
一個激靈,手一松,螃蟹從鍋里爬了出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五隻。還有一隻很調皮,它躲到了柜子底下,逃過了一死。
黃尉寧望著和-圖-書哭紅了眼睛的米粒,然後走過去說對不起。
那一天米粒認為自己是倒霉透了。上午電腦顯示器莫名其妙地冒了煙,嚇得她捂著臉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中午吃飯的時候又在碗里吃出一條菜蟲,就連晚上回家,她坐的581路公交車也在虎泉堵了整整兩個小時。
再有快遞的時候,米粒確實照顧黃尉寧,但每次掛了電話后她都會再發過去一條信息:別穿那件假李寧哦。
「天啊!」Joe說,「當然。」他已經學會用米粒的口氣說話,據說愛一個人就會去模仿那個人的習慣,黃尉寧相信了。
毫無疑問,米粒中了黃尉寧的圈套。當她一個人摸進電影院后,才發現她的鄰座竟然是黃尉寧,而更讓她火冒三丈的是,他們穿的又是情侶裝。
其實,米粒不知道,黃尉寧和Joe有一個君子協定。Joe曾經找過黃尉寧,向黃尉寧訴說苦悶。他說,那條狗,分享了米粒太多空間和時間。他說,這樣,米粒根本無心戀愛。他又說,如果她不那麼愛狗狗,他是有信心給她幸福的。他是個有錢人,這點毫無疑問。黃尉寧聽完以後,只問了一句:「你是真心愛她嗎?」
冬天的時候,米粒心愛的小狗阿黃被黃尉寧弄丟了。這件事成為他們關係惡化的導火索,米粒朝黃尉寧大吼:「天啊天啊天啊!你連一條狗都看不住!我討厭你!」
做螃蟹其實很殘忍,要把它們放在鍋里活活燜熟。和-圖-書他用手按住蓋子,火呼呼地燃燒,他聽到螃蟹扒鍋壁的聲音。他覺得自己也像是螃蟹,正被生活這口大鍋活活地燜著,無力掙扎。

3

黃尉寧那個月的業績非常好,上頭給他發了點獎金。有點小錢,他就嘚瑟上了,心想是不是應該請米粒吃個飯。既然已經是「朋友」了,那麼發展一下沒準能成為男女朋友。
於是,他把阿黃送去了朋友家。
如果一人存心躲著你不見
一水之隔,卻成了永遠的天塹
又是生死關頭,勇敢站出來的卻是黃尉寧,米粒想:天啊,誰讓你弄丟了我的狗,它的職責當然要由你完成了。
黃尉寧在想,為什麼米粒不叫Joe捉賊呢,他是她的男朋友啊。

4

米粒開始晚歸,她會在回不來的時候給黃尉寧發信息:記得給阿黃喂飯啊。
人在年輕的時候難免會做一些傻事,何況是在戀愛中呢!面對喜歡的人,我們當然希望他能幸福,哪怕這幸福跟自己毫無關係。
此時,黃尉寧正騎著他的快遞小摩托從米粒乘坐的公交車旁經過,他戴著頭盔,衣服上的假logo清晰可見。

1

從米粒的家到公司的路上,有一段路在修建地鐵,每天都堵車。她已經在這個月遲到八次了,再有兩次她就要在公司大會上被點名批評。
「天啊!」米粒大呼小叫,她那個樣子好像是在說,這麼一個平凡的傢伙給本姑娘當m•hetubook.com•com一回司機,難道不應該做夢都笑醒嗎?居然還質問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米粒說,她難得地笑了一下。然後,黃尉寧這個傻小子馬上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呵呵,呵呵,再有快遞時叫我啊,朋友。」
米粒想,他租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每天可以多睡半個小時,何樂不為呢。於是她毫不猶豫搬去了黃尉寧租的兩室一廳。
很幸運,這個快遞員行動迅速,米粒得以坐他的小摩托趕到公司。黃尉寧問她:「米小姐,你有什麼快遞要寄?」米小姐毫不掩飾地說:「沒有。」
米粒的東西非常多,還有一條狗。兩人擬訂了協議,最後一條是,不能虐待米粒的阿黃。黃尉寧對阿黃確實非常好,甚至好得有點賤兮兮,他時常拿著一根火腿逗它:「想吃嗎?想吃你就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吃呢?」
黃尉寧開始頻繁地出現在米粒的生活里。他說:「和我合租的人剛搬走,你搬過來得了,省得我每天起那麼早去接你,我那裡房租比你那裡要便宜兩百塊。」
現在黃尉寧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點蠢,但是人在年少時,誰沒做過幾樁蠢事呢?他時常去朋友家裡看阿黃,但他再也沒有見到過米粒。一水之隔,卻成了永遠的天塹,他知道,是米粒躲著不肯見他。
黃尉寧一下醒過來,衝出去開始捉賊,其實沒有賊,是那隻逃生的螃蟹而已。
李寧的情侶款T恤,其實並不貴。但是她面前的這位姓黃m•hetubook•com•com的快遞員,他穿的是冒牌貨。而米粒身上,那是從淘寶皇冠賣家的店裡買到的真貨。撞衫並不足奇,可是米粒受不了這位快遞員帶給她的屈辱。
米粒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分手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為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那個晚上,當她隱約聽到有人在撬門的聲音時,Joe比她還膽小,竟不敢開門去看。
黃尉寧從不過問米粒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他只是在大半夜坐在客廳看電視,阿黃的呼嚕聲特別響,他把那呼嚕聲錄下來當手機鈴聲。現在看來,黃尉寧更像是阿黃的主人,誰說不是呢,他們都姓黃。
每月發工資那天,他們都在家裡吃熱騰騰的火鍋。菜場的阿姨大伯們都認為他們是小夫妻,不過只有黃尉寧和米粒知道,他們其實連朋友也還算不上。如果是真正的好朋友,米粒就應該告訴黃尉寧她的新戀情。所以,可悲啊,他們這種住在異地白手起家的小青年們,說不懂事,卻都已經有了各自的心事。
Joe是米粒的新男友,終於有一天,他來到米粒的家裡吃飯。那時候,黃尉寧已經辭了送快遞的活兒,整天閑在家裡。他自告奮勇去買菜,提著這個那個回來,替米粒張羅晚飯。看上去,他就像個保姆,一下子就被Joe比下去了。
米粒在快遞單上簽收,字跡龍飛鳳舞,最後她警告對面的黃尉寧:「下次,請不要穿假貨給我送包裹。」黃尉寧看了看這個驕橫的姑娘,他說了一句:「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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