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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信號不好嗎？」單惟一的音量突地一高，把成功從時光穿越里拉了回來。「我聽得見，你說什麼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

成功臉一沉，真是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這隻單細胞猶如牛頓定律里那隻落地的蘋果，以無法躲避的方式，撞進他的生活，當然，她並沒有在他的生活里掀起狂風暴雨，但也激起了几絲漣漪。她是不是應該為這几絲漣漪負點責任？

成功噗地樂了：「呵，她其實想問的是她和佳汐，你愛誰多一點？哎喲，吃醋嘍，妒忌嘍！豬越來越像個小女人，居然問出這樣不自信的話。你不管是真話還是假話，都要說愛她最多最多。」

卓紹華沒有說話，良久，伸出手臂，突地給了成功一個大大的擁抱。「謝了，成功。」聲音是低啞的。

「我又不是你同學，也不是你朋友，向我道什麼別！」接到電話時，成功剛做完一台六小時的大手術，還沒來得及沖澡，頭髮濕漉漉地貼著額頭。整個人疲憊不堪，精神上、身體上。單惟一在電話里輕飄飄的一句道別，讓成功心情差到了極點。

「諸航和佳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我從來沒有在心裏把她們比較過。我沒辦法給她答案。」

成功聳聳肩：「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豬，她那副樣子讓我就預感到你們好像吵架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想到，會是這麼嚴重。到底是什麼原則問題？」他的心情也有點壞了，豬去溫哥華，竟然都沒告訴他一聲。從前，她都會拜託他照顧帆帆，暗中給她點小情報。她不再當他是朋友了嗎？

「成醫生好！」單惟一真是好同學，接電話從來不讓人等，只是氣息有點紊亂，像是百米衝刺過來的，「我也正準備找你去。」

「一分鐘！」卓紹華舉起手，讓成功不要靠近。他以為可以自信地藏好自己的心情，一想到諸航，卻還是失控了。

「我現在停車場，你過來吧！」

事實上，成功也無法定位自己和單惟一的關係，他們嚴格上來講都不算醫患關係，可是，卻莫名地一次次有了交集，突然，就那麼熟稔了。有幾天沒看到她微博更新，他就不由自主地查問她的動向，生怕一不留神，她貿然出現時，又是驚悚一幕。這一次離開，他們大概再沒交集的可能了。在她的人生里，北京終究成為了一個站點，而不是終點。以後，她會定出新的人生目標，會重新戀上一個人，全身心地付出，為他思念，為他煩惱，為他傻笑，為他徹夜不眠，為他養花，為他種菜，為他布置屋子，為他買情侶睡衣，為他……做盡一切蠢事，為他付出全身心。

「於是hetubook.com.com，豬氣跑了？」卓紹華的感情和事業同樣是一帆風順，適婚的年齡，遇到沐佳汐。沐佳汐死後，諸航懷著帆帆出現了。真的是運氣好到讓他想狠狠揍他一通。成功很不厚道地想，也該讓他為愛受點苦了。

「卓將，韋政委電話。」小喻握著手機急急地跑進病房，壓低著嗓音，「他說您手機剛剛在通話中，就打我這兒了。」

緩緩合上手機，他把目光轉向窗外。站在他後面的成功愕然地屏住呼吸，他看到卓紹華雙肩微微地顫動。

「嗯，晚上我就住哥那邊去。」

外面在下著小雨，雨絲若有若無，樹上殘留的樹葉瑟瑟地在風中舞動。隨風撲過來的寒意，襯著昏暗的天色、蒼茫的街景，冷到骨頭。

「這話你說給諸航聽過沒？」這不就是諸航想要的答案嗎？

卓紹華沉默了一陣，說道：「喜歡上一個人，可以讓自己變得很強大，彷彿你能為她上天入海。但同時，也會讓自己變得很懦弱，你會恐慌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恐慌有一天她會厭煩你，恐慌你沒辦法保護她。」

成功沉默地聳了聳肩，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接下來，他要忙碌起來。單身男子的公寓實在談不上多整潔多舒適，突然搬進一個小娃娃，有許多事要做，有許多東西要買。

成功和*圖*書拍拍他的後背，「不會白做的，等豬回來，你們要還我一個大大的人情。走吧，你！這兒全交給我了。」

媽的，這個人是誰？成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是防衛型的習慣思維，諸航的個性是攻擊型的，她不拖泥帶水，也不會耐心等待。她有信心面對任何惡戰，卻敵不過一個小陰謀。她聽不進去這樣的話。」卓紹華聲音低下來，帶著幾許無力感。

「諸航不知道。」卓紹華挽起衣袖看手錶：「她應該到溫哥華了。」話音剛落，手機響了。晏南飛激動地在電波那端告訴他，他剛接到諸航，路上一切都好，諸航精神不錯。有一瞬間的衝動，卓紹華想讓晏南飛把手機給諸航，他要告訴她，帆帆病了，他很擔憂，帆帆想她抱，他想握住她的手。

卓紹華眉頭飛速地一擰，接過手機，出去了。

「成醫生是我在北京遇到的最尊敬最好的人。」單惟一的回答差點讓成功吐血而亡，怎麼聽怎麼像一個白髮蒼蒼的慈祥的老者。

溫哥華的天空應該比北京晴朗吧，在那樣晴朗的天空下，那隻豬是怎樣的心情？

「哦，我們這麼有靈犀。」前天，單惟一剛從杭州回京。下了火車，就給成功打電話，說自己感覺考得很順，應該能過線。這次回京，要把公寓退租，再和朋友、同學道個別。後面，她就回南昌老家等面試通https://www.hetubook.com.com知。

回來時，成功把他攔在了病房外，說道：「瞧你心神不寧的，這樣吧，唐嫂和帆帆這兩周搬我公寓去，我那兒沒人串門，方便隔離治療，你就安心工作去。」

卓紹華把煙頭摁滅：「前幾天諸航帶他去早教班玩，聽說裏面有幾個小朋友出水痘，大概傳染了。」

「那就好，晏叔開車小心！」他說出口的只是無關痛癢的禮貌話。

「玩伴？」卓紹華質疑地看著他。

「你不信任我？」成功怒了。

卓紹華黯然地擰了下眉：「諸航問我，如果她和佳汐同時出現，我會選擇誰。」

帆帆終於睡著了，小臉皺著。出水痘的前幾天，奇癢難耐，又不能抓破，小孩子沒有自控能力，得有人在旁時時刻刻看著。卓紹華輕輕托起帆帆露在被子外的小手，可憐，連小掌心都遍布著水皰。他俊朗的面容慢慢地浮上疼惜、愁慮。

下樓前，成功又去看了下帆帆。帆帆已經醒了，不再哭不再鬧，乖得出奇，話也少得出奇，平時笑起來就眯眯的大眼睛，現在沒了光澤，看著真讓人心疼。

「我是你哥們，你就是朝三暮四，我都會給你打掩護，因為我們之間是友情，友情可以像大海般寬廣，而愛情卻是狹隘、自私，事事斤斤計較。我和豬對你的要求是不同的。不過，我覺得豬不像是這麼小心眼的女人，紹華，你在避重就輕。hetubook.com.com」

卓紹華搖頭：「唐嫂一個人照顧帆帆都吃力，還要做飯什麼的，不行。又是陌生環境，帆帆也會不適應。」

卓紹華輕輕點了下頭，其實他心中已沒有這樣樂觀的想法。

似乎情形不只是嚴峻，還很複雜，成功不問了，隱約意識倒是關係到他們兩人工作上的一些事。「給豬時間吧，她還小。只要她愛你，就不捨得氣你很久，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

成功傻了眼。當木訥遇上遲鈍，那就是一場完美風暴。

一分鐘后，卓紹華回過身來，除了眼角有一點潮濕，其他看不出任何異常。

「哦，這下豬要愧疚得切腹自殺了。」成功不懷好意地咧嘴笑了。

「嗯，一定！」但願有還這份人情的機會。

「我不想欺騙她。」

「你覺得我會抱不喜歡的女人嗎？」

卓紹華吻了又吻帆帆，幾乎是用盡全部的意志，才走出病房。

紹華在哭嗎？成功年幼時就認識卓紹華了，他沒見過卓紹華驚慌失措，沒見過卓紹華欣喜若狂，更沒見過卓紹華愴然涕下。卓紹華，一直都像高山般沉穩、挺撥、從容，冷靜得近似岩石般堅硬。

「我送兩盆蘭草給成醫生，很容易養活的，晒晒太陽澆澆水就行了。」

成功不悅地翻了個白眼：「陌生什麼，我好歹是帆帆的乾爹，他不知和我有多親。你就少操心了，我會給帆帆找個玩伴，讓他樂得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