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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泛挑眉：「之一？」

隋州雖然不愛說話，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節前還請薛凌等一干手下吃了頓陞官酒。

唐泛道：「你們雖然是南城幫的人，但剛才汪提督也說了，只問首惡，脅從從寬，既然剛剛被你們拐走的孩童已經被找回來，只要你們肯積極配合，老實交代南城幫將拐走孩童藏匿的地方，就不會被問罪。不僅如此，還有重賞。」

汪直嘿了一聲：「你當我想啊，我是為了……」

他搖搖頭：「沒有，查過了，這應該是偶然和巧合。」

汪直稍稍展顏：「王越和朱永都是知兵事的，有他們在，不必操心太多，等過多半個月，想必就有捷報了。」

其中一人抽抽噎噎：「是，這種事向來都是二當家在管，聽說今晚拐到了一批不錯的貨色，可我們在幫中地位不高，也不甚清楚！」

閑話不提，薛凌等人將那兩個人販帶到隋州他們面前。

論找人，錦衣衛自然要比他專業。

手下連連應聲，趕緊閃人，可不敢再觸他的霉頭了。

當然，唐泛壓根就不知道汪直到底想幹什麼。

唐泛提醒他：「韃靼人擅長游擊，騎兵剽悍，請汪公慎之，還有，如此一來，朝中恐怕會有異議。」

另一人也道：「是啊大人，我們真是安安分分的小老百姓！」

唐泛默默看著他。

當幾天之後的上元燈節來臨時，阿冬這小丫頭簡直高興壞了，因為此時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是冬至，最團圓的節日是新年，但最熱鬧的，卻要數元宵了。

汪直也不復方才的鎮定了，騰地站起來：「怎麼回事！」

這種人干慣了這種勾當，良心早就黑透了，自然百般抵賴，還指天誓日，那個賣糖葫蘆的說自己只是做正當營生，安安分分，那個牽走小孩兒的說他是看那孩童一時落單，想將他帶去找其父母，免得被拐走了，總之就在那兒喊冤。

這年頭除了頂頂重要的上司需要親自去拜年之外，同僚故舊之間，大家都時興送拜年帖子。

從今夜起，整座京城為了即將到來的元宵佳節而通宵達旦，這是一年最大的節日，燈會一直持續到上元燈節后一天才結束，在明亮月光與璀璨花燈的雙重照映下，內外街道熙熙攘攘，人頭挨著人頭，一片烏泱泱的，歡聲笑語不時從底下傳來，洋溢著一派喜氣洋洋。

果不其然，汪直徐徐一笑：「唐潤青不愧是唐潤青，不錯，西廠也是這家飯莊的東家之一。」

那西廠番子道：「能，我們的人就在那裡。」

那兩人眨巴眨巴眼睛，一人道：「這位大人，您在說什麼吶，俺們怎麼聽不明白？」

之前得知朱永幼|女失蹤的消息，汪直雖然重視，卻還沒有意識到太大的嚴重性，只是讓人先直接找上門，將賴老大和六指李都抓過來審問，把賴老大和六指李整得哭爹喊娘，連連告饒，都說自己知道今日是燈會第一天，官府衙門必然是要嚴查的，所以他們壓根就不準手底下的人動手，更別說見過什麼朱永的幼|女了。

不過作為老顧客，唐泛去了也還是能額外騰出一張桌子的，老闆娘誇了阿冬兩句，又給他們倆上了兩碗餛飩和兩張油餅。

唐泛斜睨：「你是想去哪家收錢罷？」

這就又不得不說到當宦官的幾大來源了，要麼像汪直這種，本身是邊民，因為起事失敗，族人跟著被押送進京，其中孩童就送入宮當宦官，要麼像懷恩，本來是官宦人家，但家裡犯了罪，被連累，因為年紀小，也被送入宮當宦官，當然還有為了進宮能博取富貴而自願閹割的，比如說前朝鼎鼎大名的權宦王振。

永定門城樓正中對著京城的主幹道，低矮的建築不足以遮掩視線，連帶著周圍一些街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登高望遠，很多原本難以察覺的細節，就立馬顯現出來了。

唐泛失笑：「怎麼會黑，巷子盡頭就是大路了，前邊不是亮著……」

薛凌應諾一聲，朝著那兩個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你們還不知道彈琵琶是什麼罷？我來告訴你們，就是用尖刀子在你們的肋骨上，像彈琵琶那樣來回彈，死不了人，但是刀子怎麼來回磨，你的肉就會被剔出來，最後只剩下骨頭，刀子就在骨頭上磨，那個聲音啊，嘖嘖，我聽了都牙酸……」

唐泛問：「現在去哪裡？」

眼見兩人抵死不認，他就對薛凌道：「將他們帶回詔獄，你知道該怎麼做。」

似乎感覺到他身體一震，小丫頭下意識跟著往後望去。

只見在他身後，咫尺之距，站著一個人，一雙眼睛正幽幽地盯著他們倆。

他剛才在大街上閑逛，為的也是親自出來尋找賊人的蹤跡，而西廠那些番子，早就被他不著痕迹地布置下去，混雜在人群之中，裝成普通百姓，只等發現小孩子被擄走拐走的跡象，便立刻追蹤上去，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他因為辦下黃景隆的案子，不久前又官升一級，如今已經是副千戶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自己倒沒覺得怎樣，底下的薛凌等人倒是高興壞了，只覺得跟了一個前途光明的老大。

「站住！」汪直喝道，「她不會有什麼危險，你別打草驚蛇！」

隋州道：「先上城樓。」

每逢節日，京城家家戶戶傾城而出的時候，往往也是失蹤人口急劇增加的時候。

這時候，從包間外頭進來一個西廠番子，臉色難看地對汪直道：「廠公，人跟丟了。」

汪直嗤之以鼻：「真沒出息，山不來就我，我就不能去就山啊？機會難得，自當乘勝追擊，再多打一場大勝仗才是！」

正是剛剛唐泛說要帶阿冬過來的仙客樓後面。

那兩人一聽詔獄，嚇得魂不附體，一個連忙高聲道：「我招，我招！我是賴老大手底下的人！」

阿冬笑嘻嘻：「不一樣啊，大哥送出去的是大哥的，我收到的是我的啊！」

卻說唐泛聽罷，就問：「那伙打架的人可有可疑？」

不過南城幫的許多生意，都是二當家鄧秀才在經營的，這傢伙心黑手辣，手底下有不少人命，不過因為都是黑吃黑，以往他們又打通了關節，所以httｐs://ｍ.ｈｅtuboｏｋ.ｃoｍ•ｃom各個衙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了方才那一出變故，唐泛吃個餛飩也心不在焉了。

「大哥，等會我們再去猜燈謎罷！」阿冬剛剛看著別人在那裡冥思苦想，唐泛卻猜中一個又一個，自覺與有榮焉，臉上滿滿都是驕傲的神色。

他剛低頭喝了一口湯，順勢抬起頭來，冷不防瞧見一個人在他前面不遠處走過，含在嘴裏的半口湯差點沒噴出來，結果湧進了鼻子里，咳得他撕心裂肺。

他的話說完，隋州就很配合地揮揮手：「將他們帶走，弄回詔獄，先彈個琵琶。回頭再盯上一回，不愁找不到其他同夥！」

薛凌作勢要將他們抓走：「唐大人何必跟他們啰嗦，既然他們不想要，等去體會了彈琵琶，到時候自然什麼都肯說了！」

看看之前歡意樓花魁馮清姿的身價，就不難想象其中的暴利了。如果像南城幫這樣，拐賣人口與開青樓的生意同時都在做，那更可以不必轉手他人，直接將那些可憐無辜的幼童培養為聚寶盆。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汪廠公與其手下在街上閑逛了半個時辰，暫時還沒發現什麼動靜。

汪直看了他一眼，臉色有點古怪：「是有點背景，不過此事你不該來問我，應該回去問你們的指揮使。」

所有人循著他的所指之處望去，只見在一家店鋪前面，站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正吮著手指，眼巴巴地瞅著自己不遠處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那小販朝他招招手，他便自己走了出來，帶他出來的長輩不知道是不是正在鋪子里挑東西，竟也沒有察覺。

饒是唐泛心裏無鬼，也不由嚇了老大一跳。

京城外圍那些縣的百姓也會趁著節日前往京城玩耍，這就使得這座城市人口遠遠超過了平日的水平，走到哪裡都能看見人。

他們的首領叫丁一目，這個幫派門路廣，也比賴老大他們更大胆，手更黑，下手對象更不挑，且專找樣貌姣好的孩童。如果是富貴人家，就以勒索錢財為主，若是沒有錢可撈的，就直接把人賣到南方去那些秦樓楚館里調|教一番，同樣是一筆天大的收入。

阿冬被戳破心思，也不害臊，吐了吐舌頭就道：「對呀，最好收到我手軟！」

唐泛苦笑：「還去？你沒看那老闆的表情像是要把我給吞了，給別人留條活路罷！」

隋州一聽阿冬做餌的事情，臉色當即就綳起來了。

之後他帶著阿冬又去了一趟潘府，本是要給潘賓拜年的，不過對方府上的下人卻告訴他，潘賓也出門給上官拜年去了，於是乎唐泛也就省下了這道程序，直接打道回府。

阿冬道：「那就去別的攤子上猜嘛，又不止他一家，我聽說仙客樓里也有賞燈的活動呢！」

每逢元宵佳節，京城燈市便是出了名的，到時候一整條街都掛上五色繽紛的花燈，模樣各異，層層疊疊，火樹銀花，星橋鐵鎖，煞是壯觀，一年也只有在這個日子里，不管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還是恪守婦德的婦人，都會出門賞燈遊玩，等於是全城出動，萬人空巷。也就難怪阿冬會如此興奮了。

兩人逛得累了，就準備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息，順便吃點東西。

拐賣婦孺的營生同樣也不會只有一伙人在做，各個幫派之間肯定也會有互相聯繫的方式，就像方才他們看到的拐走小孩兒的那個人，對方或許跟拐走朱永幼|女又或阿冬的人不是同一批，但抓住一個，要想再找出其它線索就容易多了。

一行人抄了小路，匆匆趕至城樓上。

但眼下情形，事情已經鬧得有些大了，不說隋州不可能得過且過，就算是別的人來了，同樣也要公事公辦。

販賣人口其實並不一定是違法的，像在大明朝，許多地方發生天災人禍，百姓人家活不下去了，賣兒鬻女是正常的，這也是許多高門大戶的奴婢來源。

人販子往往會窺准這個時機下手，人一多，找回的難度也會困難許多，而因為這幾天正好解除宵禁，一旦讓人販子出了城，那更是如同大海撈針了。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出城，憑整個北京城這麼大的範圍，即便是錦衣衛東西廠全部都出動，也很難保證每個角落都搜尋到，許多兒童就是這樣從此與親人永別的。

小丫頭欲言又止：「你說這裏這麼黑，會不會有鬼啊？」

唐泛點點頭，表示明了。

唐泛問：「那個鄧秀才是負責你們幫里販賣人口的？」

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南城幫。

隋州也不與他們啰嗦，冷冷就問：「你們是哪個堂口下面混的，賴老大，六指李，還是丁一目？」

汪直老神在在：「你也不必擔心，我讓她在人群中亂走，假作如家中長輩走失的孩子，如無意外，那些人販子必然會對她下手，西廠到處都有耳目，我也已經讓人跟著她了，一旦對方有什麼異動，我們隨時都可以掌握，到時候順藤摸瓜，就能夠挖出他們的老巢了。」

而唐泛身為順天府推官，卻也見識過不少婦孺被拐賣的案子，僥倖能被尋回來的，不是失了清白，就是被賣為奴婢，賣入青樓，但怎麼都少不了一頓毒打，總之對那些剛剛落入魔窟的人，必是要先調|教一番，直到對方服服帖帖，不敢反抗為止，這期間還有各種各樣不為人知的折磨手段。

他看著唐泛強忍怒意的模樣，還笑得出聲：「你那妹子可比你懂事多了，我一對她說這事如果辦成了，你就可以陞官，她立馬就答應下來，她對你很是不錯啊，聽說你們還不是親兄妹？」

事已至此，唐泛知道著急也沒用，索性就鎮定下來，與隋州他們一道觀察起底下的人來。

汪直道：「我和你說笑作甚？那些人販子行蹤詭秘，混跡人群之中，很難辨別，最好的辦法就是深入虎穴，阿冬這小姑娘倒是機靈聽話，我一說讓她做餌，她就同意了。此案若能破獲，本公定會為你記上一大功。」

因為阿冬在身邊，他又不能拋下她追上去瞧個分明，再說匆匆一瞥，對方很快就隱沒在人群之中，若不是確定自己沒ｈｔｔps://wｗｗ•ｈｅｔｕbook.com.ｃｏm眼花，唐泛還會以為是幻覺。

這兩個幫派是地頭蛇，也知道什麼人好惹，什麼人不好惹，像拐賣官員家眷這種作死的事，他們是萬萬不會去乾的，頂多就是對商賈人家的孩童下手，又或者拐走之後又留信給他們的家裡人，勒索一大筆錢，再將人放回去。

不過今日因為要協助元宵節的巡視治安，他就沒法跟著唐泛他們一道出來逛。

所以像唐泛這種人是最喜歡過年的，他現在官職還低，沒那麼多迎來送往的繁文縟節，又不是擔任什麼重要衙門的肥差，不會有人趁著過節來給他送禮，這樣就省了很多麻煩，從初二起到初五，可以睡上四天懶覺，每天都是日上三竿之後，阿冬站在他床邊揪著他的耳朵才讓他起床的。

過年了自然要拜年，大年初一一大早，唐泛便跟著隋州到隋家去給隋州的父母拜年，末了還要到隔壁的周家，給周老太太拜年。

這其中就有兩家專司在黑道上做人口販賣營生的幫派，這兩家頭兒的外號分別叫賴老大和六指李。

唐泛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此時汪公應該是在大同罷？」

「阿冬呢？」唐泛忙問。

唐泛也跟著放下心：「那就好，有了這封捷報，短期之內韃靼怎麼也不敢再輕易犯邊了，邊關總算有片刻寧靜。」

丁一目頗為仗義疏財，在道上很有名聲，南城幫能夠比賴老大和六指李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也正是因為丁一目會做人的緣故。

汪直破口大罵：「廢物！飯桶！養你們何用！還不快去找！」

但能送幼童入宮當宦官，會僅僅只疏通了萬通嗎，汪直如此諱莫如深，會不會是因為南城幫還有其它背景？

汪直道：「不錯，但我又回來了，奉陛下密令，不過此事除了我的心腹，現在又多了你們兩個，如果我的行蹤被泄露出去，那肯定就跟你有關係了。」

汪公公悠悠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他這邊剛說完，不遠處就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別信了，他是丁一目的人。」

唐泛雖然心急如焚，面上卻依舊露出淡定自如的神色：「既然不會被問罪，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讓你們不坦白，難不成你們真想到詔獄還是西廠去走一遭？到時候諸般酷刑一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們後悔也來不及了。」

周老太太的兒子一家回京了，屋子熱熱鬧鬧的，像周老太太這種上了年紀的人，最喜歡看見兒孫滿堂的熱鬧，對唐泛這個已經見過面的後輩更是稱讚連連，又給他引見了隋州的舅父一家。

汪直緩緩道：「朱永的小女兒與耿侍郎的孫兒一併失蹤了。」

唐泛溫言道：「你們也不必擔心會遭遇報復，事了之後，官府會幫忙給你們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送你們一筆足可安身的錢財，讓你們到南方重新開始，這樣你們總可以放心了罷？」

從周家出來，阿冬收了好幾份壓歲錢，興緻勃勃，摩拳擦掌地問唐泛：「大哥，接下來我們還要去哪家拜年啊？」

二人逛了一會兒燈市，又猜了燈謎，唐泛倒是連猜連中，贏得老闆臉都黑了，他見勢不妙趕緊走人，此時阿冬身上已經掛滿了他猜燈謎得來的戰利品——手裡提著個花燈，手上戴著個手鐲，頭上還有絹花，懷裡還塞了零碎的小玩意，也難怪老闆會臉色難看，再讓唐泛贏下去，估計他家當都要贏沒了。

唐泛無奈道：「我這個年紀能做到從六品，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誰能像你一般，不及弱冠便執掌西廠，如今又多了兵權，如汪公權勢者，這天底下也沒幾個吶！」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真他娘的憋悶！」

唐泛覺得汪直這次的態度十分古怪和曖昧，就像之前，他既然已經查出事情可能跟南城幫有關，那直接對南城幫下手也就罷了，卻因為時間倉促，就要讓阿冬去做餌，似乎只想找出拐走幼童的兇手，卻不想針對整個南城幫。

方才那兩個被抓回來的人，見汪直將他們的底都倒得乾乾淨淨，不僅臉色煞白，又驚又懼。

像錦衣衛或東西廠這樣的特務機構，雖說是官面上的人，但實際上跟那些黑道也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一些人為了避免跟官面上的人發生衝突，平日里也會多加打點，如果不是鬧得太過，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霎時間，許多念頭在唐泛心中一掠而過。

伴隨著聲音，汪直走了過來。

唐泛就問：「若需要順天府幫忙的話，還請汪公吩咐一聲。」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汪直都得重視起來。

唐泛反問：「怎麼個不會有事法？不會死，跟不會缺胳膊少腿，這其中的差別也很大。」

阿冬忙給他拍後背，又老氣橫秋地訓道：「都多大個人了，吃個東西還會嗆著？」

隋州略一點頭，沒說什麼，先跟其他人交代了一番，便帶上薛凌等人走了出去。

他看了那個人一眼，哼笑道：「不容易啊，都被抓起來了，還敢說謊，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阿冬平日里沒心沒肺的，這會兒倒有些發憷起來，沒等唐泛叮囑，她就主動緊緊牽著唐泛的手。

另一邊，小孩兒的家屬這才剛剛發現家中孩童失蹤，正惶惶然地追上來，看到自己家中的孩童給找回來了，自然是感激涕零千恩萬謝。

皇帝當然也會由此產生懷疑：你們連找個人都找不回來，還要幫我辦什麼更大的事情？

汪直道：「不過南城幫就算有官面上的背景，應該也跟這次的案子無關，應該是他們底下有些人胡作非為，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我說汪公，你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呢？就算看我不順眼，也用不著親自出馬罷！」他沒好氣道。

他來不及往下深入思考，就聽見汪直冷下聲音道：「但估計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越發有恃無恐，仗著自己在官面上有人，就任意妄為，這次的事情鬧得實在太大，已經上達天聽，無論如何都要儘快將人尋回來才行。」

唐泛帶著阿冬出來看燈，熙熙攘攘的人群，差點將他們倆給衝散了，阿冬年紀小ｗｗw•hetｕｂｏok•cｏｍ.cｏｍ，沒見過什麼世面，看到熱鬧倒是興奮得很，唐泛卻緊緊牽著她的手，生怕兩人走散了。

再說阿冬那麼小，偽裝能力估計不會強到哪裡去，被發現的幾率也會很大，而那些人販，其中也少不了亡命之徒，這樣的人若是直到阿冬是內應，那麼阿冬就可能會有性命之危，到時候一把刀子捅進去，就是官府的人趕到又有什麼用。

從古至今，人口販子一點也不少，而且尤其喜歡衝著打扮漂亮可愛的婦女兒童下手，不管你家世多顯赫，落到了人販子手裡，那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前宋時還曾有皇親貴族被拐走的慘案，明朝雖然沒有，但每年的失蹤人口依舊不少，有的被賣入青樓，也有的被賣作奴婢，好端端的一生就毀了，命運十分悲慘。

隋州道：「那南城幫在京城駐足兩年，除了人口販賣之外，想必還有其它營生罷？」

「我從仙客樓出來就直接過來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前罷。」唐泛道。

唐泛皺眉：「阿冬不過是一個小姑娘，能幫汪公做何事，汪公不要說笑了，還請告知她去了哪裡，我這就去找她。」

乍一看，還真是讓人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眼看那小孩兒離糖葫蘆小販還有三四步的距離，旁邊忽然從橫里竄出一人，拿了一支糖葫蘆給那小孩兒，一邊牽起他的手，小孩兒被糖葫蘆所吸引，很快就被那人牽著走了。

隋州皺眉不語。

「咋了？」

再看周圍的人，依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大家都被周圍的事物吸引了，誰也不會低頭去注意一個小孩兒的行蹤，若不是此刻被隋州他們發現，明日京城裡又要多一宗孩童失蹤案了。

等他離席歸來，就發現包間里，原本坐在那裡老老實實吃菜的阿冬不見了！

隋州一聲令下，薛凌很快就帶著四名錦衣衛下了城樓，朝剛剛看到那小孩兒被拐走的地方跑去。

薛凌那頭很快將拐走小孩兒的那個人，連同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一併抓住。

西廠赫赫大名，如今卻一時疏忽大意，栽了個大跟頭，這就叫終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睛，這讓汪直怎麼不怒？

任誰大晚上在一條小巷子里被拍肩膀，估計都好不了聲氣。

隋州直指問題核心：「這個幫派能夠賄賂宮中內官，送幼童入宮，背景不可謂不深，可會影響我們這次查案？」

汪直又對隋州與唐泛道：「不管是六指李還是賴老大，那兩個人現在都被我請到西廠里作客，他們今晚沒有擄走任何幼童，應該是南城幫丁一目手下人乾的。」

那手下羞愧道：「我們跟著那小姑娘一路走到豆腐陳衚衕前面的時候，正好旁邊商鋪門口有人打起架來，百姓們都圍上去看，一下子就把我們跟那小姑娘拉開距離，等我們追上去的時候，那小姑娘已經不知所蹤了！」

唐泛翻了個白眼：「我真是比竇娥還冤，你自己在大街上晃來晃去，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認出來也不奇怪罷！」

薛凌點點頭，又對那兩人獰笑一聲：「保管讓他們後悔被爹娘生出來為止！」

這也是正常的，他們的老大是汪直，又不是唐泛，憑什麼聽一個外來戶指揮？

唐泛沉默不語，就因為偶然和巧合，阿冬被弄丟了，可說起來，若不是汪直讓阿冬去做餌，這一切本來可以避免。

這兩家幫派除了販賣人口，也做別的營生，像私底下販賣鹽鐵茶等等，這些才是幫派收入的主要來源，不然哪來的那麼多人口可以販賣，兄弟們早就餓死了。

但是注意，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王振這樣自宮之後就有門路能入宮的，很多人都是自願自宮之後又被擋在宮門外面，每年錦衣衛的工作之一，就是要將這些人遣返原籍。

此等做法，自然喪盡天良，但是歷朝歷代都禁之不絕，沒有根治的法子，只是情況嚴重與否罷了。

他知道阿冬其實不是這樣想，只不過是習慣了和他打嘴仗圖個熱鬧高興而已，平日里的銀錢雖是阿冬在管，可她自從學會寫字記賬之後，一筆一筆就算得清楚，就像她說的，自從管家之後，愣是每月從唐泛那微薄得可憐的俸祿里省出一些來，預備將來給唐泛娶媳婦的。

而剩下的南城幫，西廠番子去了他們平日里最常出沒的其中一個賭館，卻發現根本找不到人，任西廠將那個賭館鬧得天翻地覆，查封了事，南城幫的人也沒出現，抓走的都是些不知情的小嘍啰。

賴老大和六指李在京城已經混跡了很多年了，他們當然不能代表京城的所有黑道勢力，不過一直以來，在京城做販賣人口這種營生的，確實不多，只有三家。

他對那西廠番子說道：「當時打架的人，現在可還能找到？」

汪直點頭：「仙客樓原是浙商商會旗下的一處生意，後來西廠也投了錢，這裏客似雲來，要打探什麼消息，最是方便了。」

唐泛毫不留情地打擊她：「你收多少，你大哥我還不是要送出多少，那不一樣么！」

這燈市其實是京城商會自主發動的，只為了能夠在元宵節的時候趁著人流多做點生意，但是人一多，難免治安就亂，這時候就得出動官府負責巡視。

大路人多，唐泛為了避免擁擠，索性走了一條小巷子，雖說路程遠些，但這樣暢通無阻，算下來反倒還要更快一點。

汪直卻還坐在那裡，好整以暇地吃酒夾菜。

像賴老大、南城幫這些見不得光的勢力，唐泛和隋州雖然也知道一些，但卻比不上汪直知道得多，只因汪直本身就提督西廠，有許多人手可供差遣，整個西廠的資源都集中在他手裡，他想怎麼調動就怎麼調動，自然比隋州和唐泛要知道得多。這其實是信息不對稱，跟個人能力沒有關係。

不過汪直進的不是仙客樓，而是它後面的仙雲館，單個包間，熟門熟路，連帶路的人都不需要，唐泛估摸著那單間應該是常年被汪直包下了，為的就是像現在這樣方便幹些不為人知的私密事。

當然啥也沒送的人也不在少數，就像唐泛這樣，家裡頭又沒有下人，自己親自去跑，那得跑斷了腿，索性就乾脆不用送了ｈｔｔps://ｗww•hｅｔｕbｏoｋ.coｍ•cｏm，等元宵過後，大家約個時日，上酒樓吃一頓，也就可以了。

汪直道：「我自有分寸。」

不過就像前面說的，有時候為了高利潤，這些人販子還會對普通人家的孩童下手，直接拐走了事，遇到富貴人家，要麼勒索一筆天價，要麼將容貌姣好的賣到南方富庶地方，像揚州那些地方去作伶妓。

汪直朝他古怪一笑，忽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上個月初六到前面的仙客樓吃過飯，對罷？」

這下好了，朱永幼|女和耿侍郎的孫女都沒找到，還搭了一個唐推官的妹妹進去。

汪直冷冷道：「看著我作甚？還不去辦！」

根據那兩個人提供的消息，唐泛他們找到了一家青樓。

「媽呀，有鬼啊！」阿冬嚇得尖叫起來。

唐泛來不及多想，只好帶著阿冬匆匆跟上。

那兩人都沒有說話。

汪直沒說話，他當然做不了這種保證。

唐泛卻道：「等等！」

人群中藉著人多調戲小媳婦的，女扮男裝出來遊玩的，猜燈謎跟同伴爭執的，雖然離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站在高處一看，卻很快就能發現。

唐泛點到即止，不再多嘴，汪直拉拉響鈴，菜就陸續上來。

要知道他前一刻還在唐泛面前打包票的，結果下一刻人就不見了，這怎能不令汪公公大失顏面，勃然大怒？

所以每年上元燈節過後，各處衙門告官的案子總是急劇增加，古今皆然。

唐泛無奈：「我都不想知道了，你還偏要說，反正就算我不問，你也會說的。」

作為刑偵特務部門的頭頭，汪直對京城內外的大小道路那是早就了如指掌，這會兒帶著他們七彎八繞，從小路入大路，大路又拐小路，還故意挑最遠的路走，都快把唐泛給繞暈了，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汪直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原來這京城繁華，富貴人家尤其多，這裏頭的孩子一個個養得粉雕玉琢，跟那些逃荒自賣為奴婢的平民百姓簡直天差地別，是人販最愛下手的目標。

汪直頷首：「有，這就是我要過來告訴你們的事情。南城幫的勢力比賴老大和六指李都還要大，做事也更狠，不是好相與的，我讓阿冬做餌，本想著將那伙人揪出來就算了，沒想到現在連阿冬也丟了，不想鬧大也得鬧大了。」

像阿冬這樣白白胖胖的小姑娘，那也是人販子的重點下手目標之一。

「我去讓她辦點事了。」汪直將菜送入口中，放下筷子，拿起剛送上來的溫熱帕子抹了抹嘴。

前者是顏面受損，兼且拉不下臉跟唐泛說軟話，後者則是心急如焚，也顧不上與汪直多言，匆匆就出了仙雲館，這會兒外頭人山人海，哪裡還找得見阿冬的小小身影？

能讓向來無法無天，誰也不怕的汪直想要息事寧人，可見這南城幫的能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唐大人是儒家門生，信奉不語怪力亂神，剛才純粹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了片刻，很快緩過神來，拉著阿冬的手飛快地後退兩步，眼瞅著對方也沒有再上前一步攻擊的意思，唐泛定睛看了兩眼，一顆心才緩緩放回原位。

唐泛聞言怒不可遏，又勉強按捺下來，一字一頓道：「阿冬是我的妹子，不是誰的誘餌！」

然而在這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底下，也隱藏著一股暗涌的激流。這樣的日子，家家戶戶出動，也正是闖空門的盜賊，偷東西的小偷，以及拐賣人口的人販子最喜歡的時候。

再結合剛剛他回答隋州的問題，唐泛估摸著，也許是因為南城幫跟錦衣衛指揮使萬通有勾結，而萬通又是萬貴妃的弟弟，所以汪直才要投鼠忌器？

阿冬一個小丫頭，早就淹沒在這數十萬人之中，一眼望去，全是高高低低的人頭，縱有千里眼，估計都難找。

唐泛道：「那勞煩你們一下，將那兩人也帶回來問話罷，萬一事出並非偶然，說不定這也是一條線索。」

由此可見這些賊人的警惕性也很強，不是一定能得手的，他們不會輕易去嘗試。

朱永幼|女和耿侍郎孫子走失的事情他也是剛剛聽說的，就在唐泛到來的前一刻，不過此事不用他負責，所以他依舊待在五城兵馬司衙門裡，但現在唐泛一說阿冬的事情，他就不能不動了。

唐泛眼前一亮，城樓上居高臨下，能看到的範圍更遠，也更加清晰，底下有什麼異動都容易發現。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朝前面走去。

唐泛先是一愣，而後感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在這樣的語言折磨下，不用去體驗什麼彈琵琶，兩個人就徹底崩潰了，他們嚎啕大哭：「大人啊，不是我們不肯說啊，實在是幫里的規矩大，要是讓二當家知道我們干出這種事，只怕會剝了我們的皮，到時候我們同樣也活不了啊！」

隋州他們幾個人，分了好幾處觀察，足足看了小半個時辰，大家都覺得脖子僵硬酸疼的時候，就聽見薛凌咦了一聲：「大哥，你看那邊！」

汪直哂笑：「你成天就想這些沒出息的罷，難怪官職到現在都升不上去！」

汪直本來就是一個很喜歡聽別人吹捧自己的人，但他聽了唐泛一番好話，非但沒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反倒嘆了口氣。

唐泛不由道：「汪公還是小心些罷，既然你不欲暴露行蹤，那還是早些回去才好，仙雲館的夥計畢竟是外人。」

天吶，他剛才是活見鬼了？！

汪直不管不顧：「晚了，你不聽也得聽！近來又有奏報，說是在萬歲山上彷彿發現可疑人影，查了半天沒查出什麼結果，陛下就將我召回來，我匆匆忙忙趕回來，就為了在這幾天裡布置好人手展開調查，沒成想又碰上了另外一件大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晦氣！」

唐泛笑罵：「好啊，你這小沒良心的，枉我那麼疼你！」

能尋回朱永幼|女當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人都有親疏之別，如果阿冬沒有失蹤，眼下唐泛雖然也會關心此案，卻完全不會是這種心情了。

這種情況下，因為時間倉促，需要儘快破案，沒有時間去慢慢跟南城幫的人周旋，所以他看到唐泛帶著阿冬來逛燈會，就靈機一動，想出讓阿冬和-圖-書做餌的法子，希望能將下手的人直接揪出來，卻沒想到連阿冬也一併失蹤了。

汪直臉色難看，唐泛的臉色更難看。

唐泛冷冷道：「阿冬雖然不是我的親妹子，但我是把她當作親妹妹來疼的，汪公且試想一下，若你家妹妹被當作誘餌被人販擄去，我和你說不要擔心，你還會安之若素嗎？」

如果說聽到朱永幼|女失蹤的消息時，汪直還能保持冷靜的話，阿冬的失蹤就讓他坐不住了。

但是大過節的，誰願意別人玩的時候自己在外面辦差？於是乎大明朝剛有燈市那會兒，順天府、五城兵馬司、甚至是錦衣衛等部門，大家都互相推諉，不樂意接這種差事，後來還是有一回在節日里發生踩踏死亡事故，這才由內閣下令，每年這個時候，各個衙門都出些人巡邏，負責的部門每年輪換，形成定例延續下來。

等阿冬將餛飩也解決完，兩個人就朝仙客樓的方向走去。

他等了半天，沒見唐泛回應，就道：「你怎麼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隋州問。

唐泛連忙阻止他：「你既是奉密令回來，我就不聽了，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軟硬兼施之下，那兩個人終於完全屈服了：「我們說！我們說！我們什麼都說！」

唐泛聽得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已經半句話都懶得與他多說，直接丟下一句「我去找她」，就起身往外走。

那西廠番子沒有應答，反倒先望向汪直。

這南城幫雖然也做販賣人口的生意，除此之外，卻沒有和賴老大和六指李他們一樣去販賣私鹽，反倒開起了青樓和賭場，還放起高利貸，總之怎麼缺德怎麼來。

巧了，唐泛常去的那家餛飩攤子今天也還開著，老闆夫婦似乎卯足了勁想要趁著元宵佳節再賺上一筆，忙得不可開交。

興許是小巷裡的人家全都出動去看燈了，也沒人和唐泛一樣喜歡抄遠路，等他們兩個拐進小巷子里的時候，這裏竟安靜得很，跟外頭的熱鬧簡直如同兩個世界。

今年主持巡視的是五城兵馬司，順天府和錦衣衛那邊都只需要派出一點人手協助即可，錦衣衛那邊，此事正好由隋州負責。

聽起來很可笑，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宮裡頭的宦官已經滿員了，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自宮只是第一步而已。不過自宮了之後能夠讓宮裡接收，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唐泛來不及發笑，他的心思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里。

「跟我來。」汪直的聲音悶悶的，又有點低沉，跟平日不太一樣，好像刻意壓低了聲音隱瞞自己的身份。

汪直奇道：「你看我作甚！」

他想問汪直是不是派人在這裏安插了人手監視他，但稍稍想深一點，卻迸出另外一句話：「仙客樓是你開的？」

不過現在再多說什麼也無益，當務之急，就是把人找回來，其它的都可以以後再說。

汪直知道唐泛問的是什麼，剛剛西廠的人在追蹤阿冬的時候，就因為中途發生了打架事件，導致百姓們圍觀上去，這才會把人跟丟了。

汪直道：「就在今晚，我也是剛剛才得知的，還未來得及上報陛下，不過就算陛下知道了，估計也會讓我們趕緊找回來，如今朱永為北征副帥，正在前線打仗，他中年得女，愛若珠寶，知道了只怕會無心打仗，還得趕緊找回來才行。」

但現在，人販子的手竟然伸到了朝廷官員的家眷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如果人真的找不回來，傳出去，像東西廠和錦衣衛這種部門還要不要混了，真成了花架子的擺設，每年干領那些個俸祿，還不如回家吃奶去。

「大哥……」

唐泛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件事，但他自己聽了之後只想苦笑：「我看我下次是不敢過來吃飯了，不然就連在這裏上了幾趟茅廁都被你知道得清清楚楚。」

只因人實在太多，有時候去了這家，沒去那家，難免厚此薄彼，若是每家都去上一回，那到正月十五估計也沒能拜完年，所以就直接派下人去每家發帖子，裡頭寫上自己的名字和一兩句祝福的話，也當是盡了禮數了。

等進了包間，汪公公將兜帽斗篷一扯，鬆開脖子上的系帶，再往旁邊一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唐泛啊了一聲：「什麼時候的事？」

汪直挑眉：「本公沒有親妹子，沒法回答你的問題，但我已經說了，有西廠的人跟著，她不會有事。」

方才在仙雲館里，唐泛拂袖而走，汪公公也拉不下臉面，這會兒緩過心情，才僵著語氣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也當作是解釋了。

但他也沒準備自己去找，而是直接前往五城兵馬司找隋州。

仙雲館的夥計見多了那些不能宣諸于口的場面，如今看見本來應該出現在前線的汪直坐在這裏，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啞巴似的，只當汪公公是透明的，上了菜就走，絕不多停留片刻，對唐泛和阿冬更是視若無睹。

而且南城幫有時候拐賣來的孩童還會往宮裡頭送，由宮裡的人接收，將他們凈身之後收入宮中當宦官，可見南城幫的神通廣大。

汪直撇撇嘴：「不必了，錦衣衛與東廠也已經出動，你們順天府能頂個球用？」

賴老大和六指李他們不滿生意被搶，曾經去找過對方的麻煩，不過都鎩羽而歸，後來三家又達成了和平協議，在京城劃分地盤，各干各的，互不侵犯，總算恢復了安生。

「的」字還沒落音，他的肩膀忽然被人從後頭拍了一下！

唐泛漫聲應道：「是嗎，那待會兒就去看看……」

糖葫蘆小販眼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竟也沒有出聲，想來與那人販本來就是一夥的，只是藉著賣糖葫蘆在這裏給同伴打掩護。

唐泛本來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問一聲，既然人家不需要，也就不自討沒趣，反倒問起他更加關心的事情來：「不知前線戰事如何了？」

唐泛道：「那可別，萬一我在這裏調戲了一個歌女，對方又是你們西廠的探子，我豈不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唐泛有些奇怪，不過汪直沒有說，他也不多問，此時有些內急，便告罪離席。

所謂白道黑道，各有各的道。

唐泛也猛地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