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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別過，劉村長便跟著唐泛往帝陵而去。

原來李葵他們一行人下了盜洞之後，很快就到達了永厚陵的地宮。

唉，為了阿冬，勉為其難為了不丟掉小命而努力罷！

話說相由心生，這句話還確實是有道理的，這人長得就有些賊眉鼠眼，連哭泣求饒的時候，表情都透著那麼一股猥瑣，實在令人同情不起來。

「是是是！」那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人問什麼，小的就說什麼！」

大夥這才回過神，趕緊跟上去，他們還以為頭兒起碼也要訓話鼓勵一下士氣軍心之類的……

可就算能跑出來又怎樣，跑得了一次，跑不了第二次，他們第一回逃出生天之後，非但沒有就此罷手，反而還因為捨不得裏面的寶藏重新進去，結果白白葬送了性命。

唐泛卻溫言笑道：「你倒是很有手足之情，為了你大哥寧願自己去危險的地方。」

洛河村的人看見他們去而復返，都很驚訝，唐泛先讓其他人前往帝陵盜洞那裡，自己則帶著趙縣丞去劉家找劉村長。

洛河村的村民雖然有看守之責，但他們畢竟是農戶，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不可能天天守著帝陵什麼也不幹，再說又不是本朝皇帝的帝陵，朝廷不會派專人過來守陵，這使得錢三兒他們只要稍加註意，就可以避開村民的注意，肆無忌憚地進行著自己的勾當。

劉家兩兄弟正站在外頭，還有那些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村民，將劉家院子外頭堵了個結結實實，尹元化和程文等人正站在屋子廳堂門口，見唐泛他們走出來，忙湊上前來。

那頭唐泛又與隋州入內，查看老村長的屍體。

而這個耳室里，堆滿了如小山谷一般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目力所及，這裏頭光是夜明珠，起碼就有幾百顆，照得整間耳室如同白晝，差點沒閃瞎李葵他們的狗眼。

時間再往前推，這裏一直都是平靜祥和，毫不出奇的小村莊，除了矗立著北宋帝陵之外，洛河村跟其它地方並沒有什麼區別。

劉家老二結結巴巴道：「俺，俺不想讓他去送死！」

錢三兒還記得當他慢吞吞地將油紙包里的雞肉啃得只剩雞骨頭時，估摸著差不多也兩個時辰過去了，盜洞里忽然傳來了一股若有似無的奇怪哭聲，就跟他們之前聽到的，從河裡發出的哭聲一樣。

尹元化雖然不敢得罪錦衣衛，但他也放不下身段去主動結交，總還端著自己文官的架子，當然，嚴禮一幫人同樣看他不順眼。

趙縣丞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唐泛在旁邊，他還真想給這憨貨一個大耳刮子，什麼叫去送死，難道他們全都是準備去送死么！

面對此情此景，嚴禮只想說一聲：老大，幹得漂亮！

「大哥，你瘋了！」旁邊的劉家老二嚷嚷起來。

尹元化卻道：「下官願意隨行，還請大人准許！」

他這種心情顯然也影響到了尹元化，雖然後者是主動自願提出要下去的，但他終究是一個文官，沒有龐齊那等的心理素質，只要一想到那兩具屍體的情狀，腿肚子就開始不由自主地打轉。

那個盜洞很窄，一次只能容納一個人下去，據劉村長所說，他們上次在下到地宮二層的時候，一路都十分順利，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鑒於那天晚上那兩個人死狀的凄慘，所有人還是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一路向前。

結果好巧不巧，唐泛他們還來不及問，老村長就死了。

唐泛聞言也沒生氣，只問道：「不知尹兄昨夜可曾聽到那個怪聲？」

劉家老二吸了吸鼻子，用力地點點頭。

唐泛在心裏計算了一下，錢三兒說當時他在外面守了兩個多時辰，他師父他們才出來，照這個說法，劉村長所用的時間，差不多也正好快到第三層。

他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氣得尹元化牙根痒痒：「唐大人如此草率辦案，下官自會向上峰稟告的！」

不過這些賊人本來就是心懷歹意，衝著帝陵而去，死得其所，也沒什麼冤枉的。

程文便勸道：「大人，您身為此行正使，居中指揮便可，何必親身涉險？」

外頭是大白天，剛下去的時候視線還算清晰，但越是往下，光線就越昏暗，習慣了外頭明晃晃的感覺，乍一到黑暗逼仄的環境，眼睛反而越難適應，所以大家都走得很慢。

事情到這裏，似乎轉入了一條死胡同。

尹元化梗著脖子：「莫非大人擔心下官與你搶功勞不成？」

他明顯完全聽不懂唐泛在說什麼。

等他們到達出口時，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尹元化跟著唐泛他們一路來到這裏，又是暈車吐個半死，又是在小破村子里夜宿，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劉村長連連點頭：「小的記下了！」

這種就純屬無稽之談了，唐泛就算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先的看法大為顛覆，可也絕不會認為這裏頭會跟什麼河神有關。

劉村長：「是，小人記得了。」

這等深入敵穴的事情雖然危險，可若是能夠找到錢三兒口中所說的那間全是寶貝的耳室，同樣也是天大的功勞，尹元化辛辛苦苦來到這裏，怎麼甘心讓唐泛將果實全部摘走？

唐泛挑眉：「你下去過？」

火銃一到，如虎添翼，唐泛也不耽誤工夫，直接就把程文他們叫過來，道：「我已將此地情況彙報京城，但這一來一回，再快怎麼也得五六日才有消息，洛河村那邊的事情卻耽誤不得。既然錦衣衛那邊已經將火銃借到了，我準備與隋鎮撫使一道到那個盜洞底下去看看，也好將那吃人的怪物擒住，解決一大禍患。那底下危險莫測，你們又都是文官，就不必跟著我去冒險了，不如留在官驛里，充作聯繫人，若是京城那邊有回信，也好及時幫我作出回復。」

幫派叫黃河幫，別看聽起來很大氣似的，其實也就幾十個流氓地痞湊在一塊兒，做些坑蒙拐騙的事情，盜墓這種零成本，風險高，收益大的行業，自然也在錢三兒他們的業務範疇內。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老村長又要自殺呢，他的自殺，明顯是為了掩蓋某些真相。

唐泛騰地起身，和_圖_書平素溫文爾雅，笑容可掬的面容忽然之間完全陰沉下來，讓趙縣丞看了就害怕。

借來了火銃，唐泛與隋州一合計，二人也沒有多作耽擱，隔天直接就帶了龐齊等人又直奔洛河村。

盜洞起初還有些狹窄，不過越往下，就越寬敞，到後來已經足以容納兩個人下去了，大家不得不將身體緊緊貼著岩壁，以免坡度太大而使得整個人都滑下去。

錢三兒雖然沒下去過，但是有了師父和盧胖子的前車之鑒，他如今雖然也眼饞那下面的寶貝，卻更看重自己這條小命，偏偏又不能逃跑，只得一臉如喪考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去跟自家師父作伴了。

不過那些人現在已經掀不起什麼波瀾了，他們很有可能全都死在那個盜洞下面，這也間接說明了在那個盜洞之下，永厚陵之中，很可能確實隱藏著一些不可思議而又恐怖的存在。

劉家老太太已經昏厥過去，由女眷們在偏屋照料著，劉家的兩個兒子則被趙縣丞叫到廳堂，等候唐泛的問話，這兩個中年漢子同樣也是虎目含淚。

唐泛對隋州道：「按照我們昨晚說的做罷，勞煩你了。」

劉村長搖頭：「沒有，自從俺爹不好了之後，有時候睡覺也會忽然對身邊的人拳打腳踢，俺們只好讓俺爹自個兒睡，誰知道，誰知道……」

錢三兒搖搖頭：「師父就說那怪物渾身黑乎乎的，好像是蛇，又比蛇大很多，而且還有腳，立起來都比我們還要高，兩隻眼睛紅乎乎的，可嚇人，小人的師父他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跑，要是多看幾眼，那得留下了……」

所幸唐泛卻沒有心情與他們計較，只讓他們跟著龐齊等人在村子和帝陵附近搜索，看看昨晚那伙想要盜墓的賊匪還有沒有活口留下來。

唐泛阻止趙縣丞繼續恐嚇他，問道：「你為何想要跟下去，難道不知底下危險么？」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傻了，不少人來不及反應，當即就被撕碎了身體，錢三兒的師父和盧胖子離暗道最近，反應也算快，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不管後面的哀嚎聲，將身體擠入暗道里，拼了命地要逃離這裏。

隋州略一點頭。

程文和田宣不敢下去，自然是愛惜小命的緣故，但尹元化卻有另外的想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就算這樣一樁看起來跟京城沒有任何關係的案子，背後牽動的其實也是各方利益之爭。

在他師父後面，又有一個人爬了出來，錢三兒定睛一看，是之前跟在李葵身邊的盧胖子。

回來之後，裏面那段經歷的陰影漸漸褪去，三個人合計了半天，盧胖子和錢三兒的師父最終還是決定再下去一趟。

「怎麼死的，昨晚不還好端端的嗎！」但唐泛驚怒歸驚怒，也沒有失去理智遷怒於對方。

盜洞挖好之後，李葵他們挑了個日子就下墓。

唐泛與隋州趕到的時候，劉家人正哭作一團，悲痛欲絕。

想及此，唐泛也懶得與他周旋了，淡淡道：「你願往便往罷，只是一條，須得聽從命令，不得任意妄為。」

當日一行人就先回了縣城。

唐泛扶著土塊石壁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些地方黏膩膩的，還帶著股淡淡的腥味，像是屍體被撕碎著四濺沾上的鮮血和碎塊……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龐齊他們自然沒有什麼異議，相反還很樂意，比起聽一個從沒合作過的文官指揮，他們當然更樂意聽從隋州的，唐泛也不想出現指揮混亂，最後葬送了所有人小命的情況，索性將大權全部交給隋州。

劉家老二一臉茫然：「啊？」

錢三兒也被盤問過了，但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一伙人都是避過村人耳目進行盜墓的，根本不認識裡屋那個死去的老者，姑且不論他是否說謊，唐泛都讓人將他帶回城去，經由龐齊的手，再仔細盤問。

不過他說了不算，最終錢三兒還是被留在地面上把風，他師父和盧胖子都覺得他們只要小心一點，發現危險就逃跑，應該不至於丟掉性命。

劉村長大步走過來，手裡提了一把嶄新鋒利的斧頭，他疑惑又驚喜地看著唐泛和趙縣丞他們：「大人，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咱們今日就要下去？」

二來李葵他們一幫人都折在裏面，就盧胖子兩個人跑出來，他們回去實在沒法交代，說不定黃河幫的人還會以為是盧胖子他們見財起意，殺人奪寶呢，到時候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盧胖子他們想要下去拿兩件寶物出來，也好對幫里有個交代。

時間一點點過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聲音一直沒有消失，而且越來越清晰，彷彿隨時都有東西從盜洞下頭冒出來似的。

他指著誠惶誠恐的劉村長道：「說不定劉家這一家子人全都有幫凶之嫌，應該通通抓回牢里去嚴加審問才是，怎可輕易放過！」

他叫錢三兒，小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賣，偷蒙拐騙，無所不作，後來跟著師父加入了現在這個幫派。

唐泛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你爹的死，你大哥傷心嗎？」

從師父和盧胖子語無倫次的描述中，錢三兒只能聽出一個大概。

張尚書入內閣無望，梁侍郎對尚書的位置又虎視眈眈，張尚書豈容他覬覦？

更有甚者，如果那個哭聲與昨夜殺人的怪物有關，而永厚陵與洛河之間又有通道相連的話，那麼怪物很可能在水底與陵墓之間來去自如，所以有時會潛藏於水下，將村民拖下水吃掉，有時又會在陵墓里棲息，那伙倒霉的盜墓賊正好撞上，自然就有去無回，有死無生了。

程文和田宣自不必說了，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唐泛追究他們的責任，連尹元化這等跟唐泛過不去的，也覺得有些理虧。

呈現在李葵他們面前的，是一個並不大的耳室。

旁人都說，老村長自從回來之後就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然而那頂多隻能騙騙尋常百姓，像唐泛與隋州這樣成天跟一幫人精打交道，又觀察入微的人，自然能夠發現老村長言談之中總有幾分閃爍，說話內容也未必屬實，他們原本還打算今天再過來問個hetubook.com.com清楚，無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從老村長口中套出實情。

唐泛當然要去瞧，他和隋州也顧不上吃早飯了，當下放下碗筷就跟著趙縣丞往老村長家裡趕。

錢三兒沒見過那麼多寶貝，雖然他也聽著也饞，可只要一想想李葵他們再也沒能出來，就從心底覺得害怕，所以他力勸師父他們不要下去。

劉家老二連忙扯住他：「哥，讓我一起去罷！」

事實證明，但凡心存僥倖的人，最後十有八九都會遭遇不測。

老大既然這麼說了，小弟們肯定是要照辦的，大家晝伏夜出，花了不少時間，越挖越深，輪番上陣，足足挖了一個多月，總算挖出了一個通往陵寢的盜洞，錢三兒因為經驗不足，剛剛加入這一行，所以沒能得到進去挖寶的機會，只能在外頭放風。

因為一個人掩飾得再好，因為心裏有鬼，下意識總會露出些許端倪，劉家老二卻沒有眼神閃爍，語氣停頓等等心虛的表現。

他也沒聽劉村長再說下去，就讓守在外頭的龐齊，帶著劉村長去認屍。

眾人：「……」

二人聽他說得鄭重，都有些無措，只得唯唯應是。

「到了！」前面傳來劉村長的聲音。

唐泛先說了兩句慰勉的話，然後就問：「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老村長死去的？」

這等好歹不分之人，如果真的不讓他下去，他再往上告狀，給唐泛扣個跋扈囂張，獨斷專橫之類的罪名，也夠唐泛喝一壺的。

但有了火銃在手，原本對那天晚上的場景還有些疑慮的龐齊他們早就淡定下來。元代時，火銃就已經得到戰場上的充分運用，到了元末明初，在太祖皇帝逐鹿天下的爭霸之途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京師三大營里就有單獨的神機營這種專門的火器部隊。

唐泛頷首：「人全到齊了，就等你一個了。」

他們昨夜同居一屋，要說完全沒有聽到鬼哭聲是不可能的，只是三個人沒膽子出去一看究竟，索性就裝作睡得死沉，沒想到今天早上起來，他們就聽說唐泛他們昨晚親自去看了，而自己作為下屬，卻還在屋裡睡覺，不免都有些訕訕。

這個村子不大，是不是本村人，劉村長自然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昨夜那兩個人都不是本村人，那他們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唐泛對劉村長道：「先將你爹好生安葬，我們準備回縣城，過兩日再回來，你先不要將那盜洞填上，我們或許還有用處，還有，讓村民百姓沒事莫要靠近河邊，特別是夜晚時分，也不準弄些活人來祭祀，本官會留人在此把守，若是違令，便頭一個要拿你是問。」

劉家老二點點頭：「是啊，大哥過得太苦了，他媳婦早死，為了給我娶媳婦，自己也沒再娶，至今都沒有個娃兒，俺爹出事之後，他既要當村長，還要擔起這個家，俺，俺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但唐泛他們的心情非但沒有輕鬆起來，反而變得愈發沉重。

認的自然不是劉村長他老爹，而是昨夜他們帶回來的那具屍體。

唐泛：「難道是鱷魚？」

他頓了頓，又問：「大人，您是不是打算帶人下那個洞？」

唐泛他們昨晚遇到的那兩個人，就是盧胖子，和錢三兒的師父。

聽完錢三兒交代的前因後果，事情已經變得明朗很多。

何縣令雖然有意討好上官，可不像趙縣丞那樣豁得出去，還很愛惜小命，只能向唐泛說了一大堆奉承話來表示忠心，反倒是趙縣丞主動向唐泛請命，說願為前驅，又帶了從衙門裡徵調的兩名捕快，都是身手不錯，又主動願意前往的。

錢三兒這才意識到出來的是人不是鬼，趕緊回過神，跑上前將他師父拽出來。

這些人也不想想，如果真有這麼多的寶貝，又有一條現成的通道，為何之前偏偏就沒人發現，非要等他們來拿？

「下官不後悔。」尹元化咬咬牙，堅持道。

唐泛：「尹兄有何高見？」

如果說尹元化和唐泛之間的鬥法，最開始只是源於唐泛這個空降的郎中搶了尹元化原本的位置，而引起他的反彈的話，現在已經變成了他們兩人背後的人——張尚書和梁侍郎的鬥法。

百姓雖然無知，可也不傻，昨晚那個詭異的哭聲響起的時候，村民們大都聽見了，雖然當時肯定沒人敢出來看，但一大早就傳來老村長死了的消息，再結合老村長之前從帝陵那裡回來就神神叨叨的，大家不由得就將這兩者聯繫在一起，都說是老村長他們上次觸怒驚擾了河神，惹來河神的報復。

唐泛微哂：「請便。」

隋州到了縣城，並沒有多作停留，直接就帶人前往河南府，去錦衣衛河南府衛所借來火銃。

錢三兒嗷嗚一聲，嚇得整個人都蹦起來，轉身就要跑。

結合先前村民們三番兩次在帝陵發現的盜洞，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這一夥想要來盜挖帝陵的人，絕對不止昨夜他們看到的那兩個人，像昨夜老村長就說過，他們正是因為追趕幾個盜墓賊，才會在河邊遭遇變故的。

他師父二話不說將他拽起來就跑，錢三兒不明所以，也得跟著跑，盧胖子跟在後面，三個人一前一後，拼了老命地往前跑，一直逃離那個盜洞大老遠，都快到永昭陵的地界上了，這才堪堪停下來。

就在所有人歡呼雀躍，在李葵的催促下，終於依依不捨準備離開之際，噩夢降臨了。

唐泛便問：「你大哥什麼時候出的門？」

唐泛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劉家老二道：「俺大哥出門了，說是去縣城裡買把得用的斧子，好跟你們一起下去的時候有個趁手的防身武器！」

唐泛就道：「你孝心可嘉，值得稱許，不過此事未有定論，本官還須考慮一二，村夫村婦無知愚昧，你身為村長，當令他們勿要驚慌，切不可胡亂散布謠言。」

唐泛讓趙縣丞帶著兩個捕快留在上面接應，又看了尹元化一眼，道：「你現在若是後悔還來得及。」

唐泛反問：「隋鎮撫使也是欽差，難道他也不下去？人人都顧惜自身，這樣豈不人人都不必下去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隋州還是面癱臉，在外人面前，他的話向來很少，但每回都能說到點子上。

見龐齊等人都一臉期待地看著他，隋州冷冷吐出兩個字：「出發。」

老村長的死是最大的疑點，但唐泛和隋州兩個人都親自上手查驗過了，他確實是自殺，並無外力所致。

唐泛道：「昨夜我與隋鎮撫使等人聞聲而出，追蹤到帝陵附近，親眼看見那兩個人死於非命，那兩具屍身你也瞧見了，你覺得哪個人殺人滅口，是將對方下半身給咬下來的？」

眼下老村長死了，怪物不見蹤影，他們這樣匆匆回來，看起來好似虎頭蛇尾，實則唐泛和隋州是在做兩手準備。

但他到底要掩蓋什麼事情，如果和錢三兒他們無關，那又會與什麼有關？

論規模，河南境內最大的陵寢，莫過於北宋帝陵了，而北宋帝陵里最好下手的，又莫過於宋英宗趙曙的永厚陵。

但這樣的假設也有問題，若真有怪物存在，為何之前那麼多年，村子里從未有過洛河「河神」吃人的傳聞呢？要知道這些事情最早也才發生於一年前。

趙縣丞定了定神，趕緊道：「是自殺，他上弔死的，家裡人正哭得厲害呢！龐百戶也帶人在那守著，要不您去瞧瞧？」

錢三兒茫然：「什麼是鱷魚？」

龐齊將人帶到唐泛他們跟前時，那人已經快要抖成一個篩子了，連連告饒，又說不關自己的事。

劉村長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少廢話，等俺回來，弄一鍋燉肉等俺回來，下點雪雪白的大白菜！」

在他的眼神壓迫之下，尹元化不得不拱手道：「下官謹遵大人之命。」

這時候龐齊走進來，對唐泛二人道：「大人，劉村長說了，那個人不是他們村的，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屬下又詢問了幾個村民，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劉村長點點頭：「當時俺和另外一個人走了快半個時辰，那會兒已經到了第二層的宮室了，也看到還能再往下的路，俺們又走了一陣，覺得心裏瘮得慌，實在不敢走了，才重新上來的。」

唐泛懶得再勸，又對其他人道：「此行本官雖為正使，但因下面情況莫測，所有人，包括本官在內，都要聽從隋鎮撫使的指揮，任何人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走在前面一個叫嚴禮的錦衣衛總旗正跟著隋州在勘察眼前的環境，冷不防後者身形一閃。

據李葵說，他們選的那個位置既好下手，而且保證角度刁鑽，從前也沒人挖過。

錢三兒跑得半條小命都快沒了，手裡捏著的酒壺也不知道丟在哪裡，他師父跟盧胖子兩個人驚魂未定，滿身狼狽，這才跟錢三兒說起他們在下頭的經歷。

在此之前，洛河邊已經有了河神吃人的傳聞，夜裡也不時從河邊傳來詭異的哭聲，不過陵墓離河邊還有一點距離，錢三兒等人起初還有些害怕，但潛伏了幾個夜晚，見沒發生什麼事，也就沒放在心上。

其實唐泛和隋州兩個人早就私底下商量過，想要弄明白這件事情的真相，最後必然是要下地底一趟的，只是他們不能就這麼下去，必要做好萬全準備。

趙縣丞沒好氣：「你當這是買菜啊？還挑挑揀揀的，前日明明是你大哥自己要求跟我們下去的，那地方他下去過，也熟悉，你去了有什麼用！」

出於賊不空手的心理，大家一致決定順著這條暗道再往下走，看看有什麼發現。

尹元化跳下來的時候似乎是崴到了腳，他哎喲一聲，直接就倒在前面那個倒霉鬼身上！

他們沒有用盜墓前輩們挖好的盜洞，而是自己另外挖了一條盜洞，方位也是李葵選的，這人在盜賊里稱得上奇葩，居然識文斷字，而且還看過北宋李攸寫的那本《宋朝紀事》，對永厚陵事先做過不少功課。

如此說來，兩人的時間正好是對得上的，也都沒有破綻。

唐泛有些意外地看著劉村長：「你明知道裏面危險，還要進去？」

劉村長下來過，是負責帶路的，自然要走在最前面，後面緊跟著隋州等錦衣衛，然後是錢三兒，尹元化，唐泛他們，龐齊殿後。

聽起來像是他們的動靜引來了某種怪物，而李葵他們又從來沒見過那麼可怕的怪物，那怪物不知道從哪裡被引過來，一進來就用將他們一個同伴連腦袋帶上半身都給咬了進去。

與此同時，尹元化也給自己的老師梁侍郎寫彙報。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劉家老二就更難過了：「大哥……」

若說死因可疑，那倒還說得通，偏偏還是自殺，這就越發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唐泛：「……當本官沒問。」

見程文語塞，田宣忙道：「那不如等朝廷那邊有了回復再說？」

尹元化道：「此案如今已經很明了了，分明是這老頭與那伙盜墓賊勾結在一起，默許他們在此盜墓，因為被人發現，就裝神弄鬼，捏造出河神來糊弄愚夫愚婦，如今事情敗露，這老頭就一死了之，以此來庇護家人！」

唐泛皺眉：「那怪物不知是何來歷，嗜殺兇殘，此行極險，你最好留在這裏。」

而兩個人跑出來之後，發現除了他們倆，就再也沒有別人出來了。

唐大人自問雖然沒有太大的潔癖，但這種情形細想起來，也很令人作嘔。

不巧，劉村長不在，出來接待他們的是劉家老二。

眼看唐泛主導全局，向來跋扈的錦衣衛竟也心甘情願任其驅使，他不免老大不服，心想若是再這樣下去，自己跟過來還有什麼意義。

劉村長道：「昨夜各位老爺走了之後，俺爹就一直不太痛快，問什麼話也不說，就在那裡神神叨叨，俺們只好先將他扶回去歇息，結果沒想到早上起來，人就，就吊在橫樑上了……」

但這恰恰讓唐泛他們越發疑竇叢生。

劉家老二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錢三兒怯怯地道：「說是下了地宮第二層再往下，但是不是永厚陵的，他們沒說，小人也不曉得。」

雖然雞肉已經冷了，但並不妨礙錢三兒還覺得很美味，尤其是在那樣一個晚上，外頭的冷風呼呼地吹著，他一手酥油雞，hｔｔｐs://wｗｗ.hetubook.cｏｍ.ｃom一手揣著個小酒壺，躲在石刻後面的草叢裡，瞧著天上的月亮，也不算難熬。

那同伴連掙扎叫喊都來不及，身體瞬間變成兩端，一端成為怪物的腹中餐，另外的下半身噴著鮮血，倒在成堆的寶貝上。

唐泛的猜測並沒有錯誤，那地底的陵墓與洛河之間，必然是有通道相連的，所以怪物可以在河裡與盜洞下出現，那哭聲肯定也是怪物發出來的，只要剷除了怪物，一切就太平了。

劉家老二點點頭：「俺哥可傷心了，俺勸他不要和你們下去，但他不聽，說就算下面有怪物，也要去殺了那怪物，為俺們爹報仇，大哥，真的不能讓俺代替俺哥下去么？」

一來他們實在捨不得那一大筆財寶，就算能帶上顆夜明珠出來，估計也足夠他們吃喝享用不盡了，只要想想那裡頭那麼多的寶貝，將來有可能被被人奪去，這種惋惜就足以蓋過他們對死亡的恐懼。

一直沒有開口的隋州站在旁邊，忽然問道：「你師父去的那條暗道，確定是永厚陵里的？」

梁侍郎之所以同意學生跟著唐泛過來，不僅僅讓尹元化去抓唐泛的把柄，還想藉此來證明張尚書沒有識人之明，正好最近首輔萬安對張尚書有所不滿，覺得這老頭還不夠聽話，有意換上更聽話的梁侍郎，唐泛辦案無能，張尚書也同樣會受牽連。

這頭他還在戰戰兢兢向唐泛彙報請罪，另外一頭，龐齊帶人來回報，說是還真抓到一個人，昨晚本來是盜墓賊里的一員，負責在外頭把風的，就躲在帝陵附近的草叢，昨晚因為出了那件事，唐泛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個盜洞上，那人才得以趁機溜走了，但他也實在又累又餓，溜走之後就忍不住跑到村莊來偷東西吃，又因為官兵在大肆搜查，也不敢出去，結果就被瓮中捉鱉，逮個正著。

錢三兒驚恐地聽他們說完，忙不迭地要求趕緊逃離這裏，但他師父和盧胖子回過神后，都有些不甘心，因為他們身上裝的財物，在他們不管不顧，一心逃跑的過程中，已經全部掉了個乾淨，只要一想想那裡頭數不勝數的寶貝，兩個人就覺得扼腕不已。

龐齊呵斥：「大人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

這次這樁案子，張尚書對唐泛是全力支持的，不僅如此，唐泛欽差正使的位置，也是張尚書幫他爭取來的，否則的話，此行本來是輪不到唐泛作主的。

帶領錢三兒他們過來盜挖帝陵的人叫李葵，是河南幫的一個小頭目，他們此行真正的目標是永厚陵旁邊的皇后陵，因為北宋的皇帝與皇后是分開安葬的，永厚陵雖然已經被無數人光顧過，但皇后陵總算好一些，興許還能留下什麼寶貝。

於是一行人說干就干，先是在洛河村附近摸清地形，然後趁著夜色就偷偷跑過來了。

「倒霉鬼」唐大人只覺得背上傳來一陣劇痛，連眼前什麼景象都沒看清，人就被壓趴了。

唐泛又交代了兩句，就準備帶人離開，卻聽得一人朗聲道：「慢著！」

正如先前所料，永厚陵上下兩層地宮並不大，也早就被人偷盜一空，連根寶貝的毛都沒剩下，就算先前有什麼機關暗道也都被人破光了，總之就是空空如也。

李葵的想法是，先從永厚陵這裏下手，摸清地宮的布置，再去后陵，這樣就不至於走太多冤枉路，效率也會更高，如果他們能在永厚陵里發現一條前人從未發現過，再挖點被前輩們遺漏了的寶貝，那就更好了。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悲從中來，淌著眼淚不說話，劉家老二看到大哥這樣，也跟著大聲號泣，誰能想到老爹昨夜還好端端的，今天起來就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身呢，這事放誰身上都得崩潰。

哭聲詭異而恐怖，錢三兒想到自己的同伴們還在下面，就不由擔心起來，但他又不敢違背李葵的命令，只好依舊在上面蹲守著。

「師父，到底怎麼回事啊？」錢三兒問。

唐泛則回到官驛寫條陳，將他們來到此地之後探明的情況一一彙報，並向上面請示。

隋州帶著龐齊他們早就等在那裡了，錢三兒自然也在，雖然他從未下去過，但是作為親耳聽到自己師傅和盧胖子描述的人，他對裏面的環境怎麼都要比唐泛他們來得熟悉，唐泛當然不可能把他留在上面。

所有人在裡頭轉了一圈，大失所望，正準備離開，李葵卻在他們原先挖的入口附近，發現一條更加隱蔽的暗道，連著地宮下層，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尹元化一時無語，唐泛又道：「你若不信，這也好辦，今夜繼續宿在村裡便是，等半夜聽見那聲音了，再到河邊去看看，說不定尹兄你運氣好，也能碰見那河神降臨，一併捉了回來，我等就可以交差。」

再定睛一看的時候，自家老大已經將尹元化掀到了一邊，任由他身不由己地往旁邊車軲轆似地滾了好幾圈，又小心翼翼地扶起唐大人，低聲詢問。

京城那邊肯定不可能在兩日之內就有回復，但隋州的動作卻很快，隔天就帶著四條火銃回來了。

因為根據錢三兒的描述，那地底下的危險，恐怕是言語難以訴說的，否則李葵一行人多勢眾，攏共十幾個人，又帶著武器，雖然比不上錦衣衛這等一等一的高手，但肯定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秧子，然而這麼多人，還不是說沒就沒了。

他們出來得早，眼下也不過是辰時剛過，按照錢三兒他師父下去再上來的時間，滿打滿算一天也足夠了，如果順利的話，他們傍晚就可以出來了，如果不順利的話……

張鎣既然支持唐泛，唐泛就不能讓他失望，不管怎麼說，這老頭總算還有些做人的原則和底線，讓他當這個尚書，肯定比梁侍郎要好得多，起碼自己不用整天擔心被穿小鞋。

這就統一了指揮權。

劉村長哽咽道：「沒有了，他一直就是那樣，有時候跟以前一樣，有時候又自己跟自己說話，村子裡頭的人都說，說是他們那天晚上衝撞了河神老爺，所以河神老爺才會降下懲罰……」

劉家老二道：「昨晚出的門，因為太晚了，就在縣城裡過一晚m•ｈe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今早興許就回來了。大人，能不能別讓大哥去，小人願與你們下去！」

他正想說話，卻聽見劉家老二眼前一亮：「大哥回來了！」

但他忘了，自己後面還有一個尹元化……

何縣令在旁邊補充：「大人，下官頭一回發賞金讓人下去探路的時候，下去的人裡頭，就有他。」

那天晚上，錢三兒的師父也下去了，錢三兒則依照李葵的吩咐守在外頭，手裡邊拿著個白天剛從縣城裡買來的，裡邊裝著酥油雞的油紙包。

唐泛與隋州對視一眼，如今他們之間的默契又更上一層，有時候不必言語，也能知道彼此要表達的意思。

欽差歇在這裏，何縣令當然不能一回城就高枕無憂了，天一亮，他就帶著人匆匆忙忙趕過來，一聽說昨夜又出事了，尤其是在看見那兩句殘缺不全的屍身時，頓時嚇得臉都白了，抖抖索索地過來給唐泛請罪，也不知道是害怕自己烏紗帽掉了，還是擔心怪物冒出來把自己也給吃了。

財帛動人心，在巨大的財富之下，貪慾早已淹沒了他們的理智。

根本就不用怎麼問，那人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倒出來了。

李葵他們那個興奮啊，本來以為自己要空手而回了，沒想到居然誤打誤撞，還有這樣的奇遇，當下所有人一個接一個縱身一躍，跳入那寶山裡頭，盡情地將寶物裝入自己的衣兜里，有些人甚至身上裝不下了，拿了顆夜明珠就往自己嘴裏塞，準備出去之後再吐出來。

仁慈是要給應該給的人，而不是濫用在不需要的人身上，不熟悉唐泛的人會覺得他脾氣溫和好說話，實際上他心中自有一條標準，該強硬的時候，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

這些人裡邊，隋州和龐齊等人是最冷靜的，對於錦衣衛這種常常需要出外差的職業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隨時要面對危險與不測的情況，唯一不同的是，這次面對的可能不是人而已。

先前唐泛跟尹元化的想法差不多，都認為老村長的死跟那伙盜墓賊之間肯定是有些聯繫的，但後來錢三兒的證詞又推翻了他的猜測：錢三兒這夥人，跟老村長，乃至洛河村村民都是毫不相關的，他們確確實實是聽說此地的帝陵好下手之後，才過來埋伏設點的。

劉村長虎目含淚：「好教大人知道，小人雖然魯鈍，也知道俺爹的死肯定跟那裡有關，自他從裡邊出來，便跟換了個人似的，俺想給俺爹報仇！」

尹元化老臉一紅：「睡得有些沉，不曾聽見。」

唐泛：「昨夜我們走後，你爹還說了什麼嗎？」

唐泛心想，難道自己的推斷從頭到尾就錯了，老村長真的只是驚嚇過度才自殺的？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盜洞，正當他緊張得心臟快要從嘴裏跳出來的時候，盜洞里忽然鑽出了一個人！

二人也算是久歷刑名了，在屍身上查看一陣，就都發現老村長確確實實是自縊死的，不是他殺，也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很快，等前面的人一個個跳下去，唐泛跟著縱身一躍，頓時腳踏實地。

唐泛：「你娘沒與你爹同住一屋？為何會不知道他上弔？」

程文和田宣面面相覷，那天錢三兒和劉村長的話，他們也都聽見了，能不用去涉險，他們當然很高興，但唐泛這個欽差正使都下去了，他們這些打下手的反而在旁邊看熱鬧，到時候若出了什麼事，他們同樣也免不了責罰的。

尹元化走了過來：「敢問大人，這老頭的死疑點重重，怎可允許他下葬？」

見唐泛微微皺眉，龐齊就朝那人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誰讓你哭了，好好回大人的話！」

盜洞挖得彎彎曲曲，十分曲折，下去的時候只能腳朝下，人朝上這樣一步步地踩下去，兩邊扶著盜洞四周土壁。

不過一會兒，老村長的死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村長家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但因為有錦衣衛把守，也沒人敢為了看熱鬧不要命，都怯怯地伸著脖子張望，既害怕，又禁不住好奇心。

甭管地底下有什麼怪物，他對錦衣衛手上那四條火銃都有無比的信心，再說了，錦衣衛的身手也不是那群烏合之眾的盜墓賊可比的。

這條通道十分曲折，而且並不長，當所有人還沒看到到達出口的時候，就已經瞧見從下面隱隱透出來的寶氣光澤，大家都不由興奮起來，覺得自己很可能是發現真正的寶貝了，便又加快了腳步。

劉村長虎著臉：「胡鬧！你還要照顧俺們娘呢，趕緊回去，我要是回不來，你就跟鄉親們說一聲，重新推舉個村長，知道不？」

唐泛卻冷不防問了另外一個不相干的問題：「老村長會不會在下面發現了什麼，才被迫自殺？」

像此時此刻，兩人心裏想的就都是同一件事：既然那兩個人不是本村的，三更半夜還會從盜洞里爬出來，那就必然是盜墓賊無疑了。

身後卻傳來他師父的聲音：「三兒，還不快來扶我一把！」

唐泛搖搖頭，他心中其實另有計較，但有些話不能現在對他們明說，只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說了，若是我與隋鎮撫使有個萬一，你們就負責將剩下的人帶回京城，如實稟報，再派人下來，務必將此地隱患徹底解決。」

這才有了他剛剛設套詢問劉家老二的一幕。

錢三兒勸不動他們，只好繼續呆在上面。

唐大人忽然覺得自己離開京城前，好像還沒來得及對阿冬交代遺言，這要是他和隋州兩個人都回不去了，那小阿冬估計又得成孤兒了。

一銃在手，別無所求，所以龐齊等人很淡定。

但從劉家老二的反應上來看，他明顯對自己老爹的死是不知內情的。

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還又多帶了兩把匕首。

唐泛和尹元化的條陳分別快馬送回京城。

劉村長長揖道：「若是的話，求大人帶上小人罷，小人還能幫忙指個路！」

唐泛問錢三兒：「那怪物究竟是何模樣，你師父他們看清楚了沒有？」

隋州當先就走到盜洞前面，準備下去，回頭見其他人都還愣在那裡，不由露出疑惑詢問的眼神。

劉村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憨憨笑道：「還好俺回來得早，那咱們這就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