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亂
第七節
漩渦是移動的，速度雖然不快但路徑詭異，魚沒有一邊游一邊回頭的本領，就算有也沒時間仔細看，它們辨別著海水翻湧的方向，拚命逆流掙扎往外沖。
第一次他生生扯斷了塞壬一縷頭髮，第二次因為攥住塞壬的肩，使得人魚的速度驟然減慢了下，恰好使夏意緩和了高速帶來的暈眩痛苦，也看見了那個在海底肆虐的漩渦，什麼都被它卷到了裏面，魚、貝殼、珊瑚礁、海藻……
它跟隨這一小團驚慌的鯡魚追出去太遠，感到不妙時，它已經被鯊魚群從四面八方包圍了。
「伏低，抓緊，不要放！」
數量銳減讓這些鯡魚慌了。
一瞬間，龐大的魚群潰散了。
「塞壬？」
雖然陽光不錯，但東邊天空卻漆黑一片，雲層的流向也異常詭異，好像有無形的手將它們快速抽往東方，將那裡的雲層填補得愈加嚴實。
塞壬死死攬住夏意的腰，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游，淡銀色魚尾在翻湧的海水中劃出一道銳利軌跡，鯊魚金槍魚都在他們身邊，在危難關頭，食物鏈的意義蕩然無存，哪怕是狼與羊都會順著一個方向https://m.hetubook.com.com狂奔而顧不得其他。
它們感到海水溫度過高，不正常的一直高時，就警惕迅速的離開這片水域，往深海走，或者游到溫帶寒帶（比如最怕風浪的霞水母），海怪們聽說這種習慣人類也有，叫做避暑。為什麼不是避風呢人類真奇怪。
颶風覆蓋的範圍非常廣，只要被氣旋掃到一點點，都是沒商量的傾盆暴雨。
在南太平洋，颶風途徑的區域經常會伴隨有龍捲風形成，憑塞壬的速度本來能逃離這片危險海域，就算帶了一個夏意也沒關係，還有異能控制著近身的海水呢，但現在他們仍然沒能掙脫出漩渦邊緣的吸力。
一條體長稍短的金槍魚不耐煩再次去耗費功夫，就樂呵的不斷吞吃掉隊的鯡魚。
這些傢伙試探不少次后，開始從不同方向扎入，隨後一無所獲的再次退出，在魚群破碎成七八塊的狀態尚未完全恢復的剎那，有一半的金槍魚再次猛衝，它們還沒脫出魚陣，剩下的金槍魚也發動了，專門逮著那些來不及聚攏的小塊魚群沖，逐漸有兩團魚群和*圖*書被反覆沖得脫離了大部隊。
「夏季……啊，是，按照人類的說法，有時候在秋季也會有颶風的。」
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將鯡魚群從中扯裂撕開，呈漩渦狀吞走了鯡魚，夏意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已經模糊成殘影，暈眩的感覺撞擊過來。
別忘記喬裝礁石的石頭魚，珊瑚礁潛伏的各種偷襲者。
塞壬猛然抓住夏意往水面上浮去。
「鯊魚會為了食物互相撕扯，兇悍一點的會將同伴撞傷咬傷，等到它們完成狩獵遊走后，受傷的那些就會逐漸掉隊，成為新的被襲擊的對象。」塞壬貼在夏意身後，聲波柔和，充滿別樣意味。
魚群對危機的感應也不弱，獵食停止，倒霉的金槍魚被幾條鯊魚匆忙的撕扯成幾塊一邊游一邊啃。
它們有的直接張著嘴，偽裝成珊瑚礁的一條縫隙，等待自投羅網的魚。多好，自動游進嘴裏的食物！
不用塞壬說，夏意也知道必須加快速度，颶風跟颱風是同一類，等到徹底形成的時候，風力能達到12級以上。
這塊海域不夠深，很危險，必須趕緊尋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珊和*圖*書瑚海是西南太平洋颶風最多的區域，夏意記憶地圖的能力再強，也沒研究過氣象變化，所以並不知道塞壬為什麼對海水溫度高而感到不安。
這種科學性的解釋海怪不懂。
「龍捲風？」
其實對海怪來說颶風並不致命，就算風力12級也刮不走阿碧瑟那種噸位。真正可怕的是海水的力量，以及——
原來海洋生物想撈到一口吃的，還得用謀略衝鋒破陣。
「很快就會過來，我們盡量下潛。」
這是南半球，四月當然是秋季。
「啊？」
出現狂風巨浪時，從海底仰頭看，海面就跟天空差不多，一團團浪花劇烈動蕩，就像鱗狀雲層，堆積得越來越厚，漆黑一片。
夏意盯著海水，想使漩渦的方向改變，失敗了。
一旦從群體中驚慌失措的脫離，立刻就被獵食者盯上，尾隨跟上就是一口吞下，這條倒霉的鯡魚只是第一個，後面會接二連三出現犧牲者。除非有足夠運氣才能正好扎進珊瑚礁縫隙里逃生，但它們能成功回到魚群的希望渺茫。
海里感覺不到風，不過比陸地上直接面對狂風咆哮更慘，水體都劇烈搖和*圖*書晃，如果速度不過關，保准被顛得七暈八素跟著海底動蕩的水體一起翻滾。
突然，塞壬按住夏意的肩，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用一種聆聽的專註表情凝視遼闊海洋，大約半分鐘后，夏意也覺察到不對，除了永恆回蕩的海浪聲，魚群遊動的激流聲，還有一道隱約而悠長，特別規律的次聲波若隱若現。
「有颶風形成了。」塞壬盯著那個方向。
魚群跟人類一樣，如果沒有外力影響能聽從一個聲音團結努力，一旦發現路線錯誤，立刻顧不得跟隨前面同伴，忙不迭的想找回正確路線回到安全地方。
夏意在海上待的時候太久，又沒個日曆給他算，早就不知道具體日期。
夏意敏銳的扭頭一看，果然發現人魚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這些蜂擁搶食的鯊魚。
夏意敏銳的感到塞壬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居然微顫。
它與它的戰利品都成為一頓豐盛美餐，它是主菜，那些小鯡魚是點心。
他又想讓身側重新出現一個漩渦用以防護，結果直到眼前發黑，還是掙不過洶湧的海浪。自然的力量永遠超乎想象，最強的異能也無法與自然力比較。
海水已經開始瘋狂涌動。
片刻后，塞壬遺憾的覺得，比起鯊魚來金槍魚的味道要好得多。
夏意眼前發黑，潛意識的想抓緊什麼。
夏意看得目眩神迷。
洋流運動引發天氣變化，給世界各地造就不一樣的季風氣候與降雨，當海水溫度過高時，大氣壓強就越低，海面上就會形成一個超級低氣壓，這就是颶風。
「為什麼會有颶風，這不是夏季才有的嗎？」
「不止一個！」塞壬猛然轉了個方向。
匆忙吞下鯡魚的金槍魚們，聰明的已回去繼續跟隨魚群衝擊，愚笨貪婪的還追著離散慌亂的鯡魚不放，畢竟要將魚群分離出來不容易，它們正在享受成果。
夏意等著那十幾條金槍魚表演。
金槍魚的速度比鯊魚快，有一條撞到礁石的鯊魚暈頭轉向拚命保持平衡，重新辨認方向逃命時已經來不及了，它幾米長的身軀被整個拋了出去，順著那個越來越大的漩渦往海面上翻去。
「秋季？」夏意剛疑惑的重複一遍，隨即醒悟。
那些密密麻麻的鯡魚全被漩渦吞沒了，小魚是最先倒霉的，因為它們沒有足夠的力氣與激流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