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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訣

作者: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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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猜測 第三節

第一章 猜測

第三節

「如何不記得?那可是我頭回從咱們的哥哥們那裡收到這樣精巧趣致的女孩兒家玩物,還是親手做的,當時覺得真是稀奇。」輕嘆口氣,「小時候倒真是喜歡這位清源哥哥……」
「你之所以容她活著,便是想等她醒來,相信自己是為江氏構陷,心生怨懟、伺機報復吧?若江氏也相信自己的孩子是被她弄掉的,她們這個本就甚無根基的結盟徹底散了不說,以後更是後患無窮。」
「你便是繼續裝傻也沒用。溫氏的密探若連這等小事都探不出來,還留著作甚?」
慕儀淡淡道:「我猜,應是戚淑容的那遠房叔父效忠的竟是鄭氏族長、新任右相鄭清源大人吧。」
雲婕妤再如何也不至愚蠢若斯。
姬騫對上她眼波瀲灧的雙眸,笑容溫柔繾綣,「皇后說的是。」
慕儀嗔她一眼,自出了水閣。宮人們遠遠瞧見都忙近前來服侍,慕儀上了鳳輦,做了個手勢吩咐起駕回宮。
萬黛屈指重重扣上案幾,「這一切,都不過是他特意讓我們知道的而已。」
萬黛撥弄蔻丹甲,懶懶道:「別人做了這麼漂亮一個局送過來,怎麼著我也要表示一下呀!這算得什麼,好戲還在後面呢。」
萬黛合上書冊,「江氏的孩子算得了什麼?難不成你當真以為弄掉了她的孩子便能確保你我家族地位無憂?」冷嗤一聲,「我不認為你有這麼天真。我猜,你打從我決定對江氏出手開始,便料到我會有后招。阿儀,有時候裝過了頭,只會適得其反。」
慕儀苦笑,「從前我還為他擔心過。想他身為長子,卻是庶出,生母早逝,性子這般柔仁只怕難以在鄭氏自處。如今方知,他只是深藏不露。那般溫和儒雅的外表下竟是起手不悔,殺伐果決。」
萬黛這回直直地對上她的眼眸,神情頗有幾分嚴肅,「你當真還要與我裝傻?我的打算你會不明白?」
如此,你應m•hetubook.com•com可以安心做你要做的事情了吧,阿黛。安心地把你的怒火燒起來,把這一切都燒個乾淨。
雲婕妤抽噎道:「稟娘娘,臣妾……臣妾是要來弄清楚,那封信到底是怎麼回事!臣妾的孩子……與戚淑容到底有無干係!」
慕儀對她話中的淡諷輕嘲只作不聞,「所以既然他城府這般深沉,鄭氏由他執掌,局勢難免變得更為複雜。我現在只是好奇,他這次與寒門武將暗中結盟,陛下是何態度?」
她今日著了一件胭脂紅提金絲芍藥雲錦齊胸襦裙,斜披孔雀藍海桐紋披帛,烏髮綰成傾髻,簪一支蜀葵鏨刻赤金步搖,垂下的珠玉堪堪抵在額角,平添幾分嫵媚風韻。
慕儀施施然起身,「如此,便恭候了。時辰差不多了,我要回了。」
微風拂動水閣四周的帷幔,帶起一波波的皺褶漣漪,女子衣飾佩環輕擊,發出泠泠的響聲。
此刻花期未至,池內只有碧綠喜人的荷葉,一片一片連到天邊,看不到盡頭。
作為一個案發現場,灼蕖池的綜合水準極高,直賽各大風景名勝。不同於長秋宮的疊萼池不栽種一物,灼蕖池種了大片的紅蕖,每年芙蕖盛開的時候都如火燒碧波一般,妖冶絢麗得幾乎灼痛人的眼睛。
萬黛也笑著起身,頗為周全地行了個禮道:「那臣妾便恭送皇後娘娘了!」
慕儀倒是頗為讚賞,「兵行險招,鄭氏原來已近乎是個死局,不如此怕是無法絕地逢生。只是這鄭清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阿黛,你還記得從前『華鳶節』他為你我做的紙鳶嗎?」
慕儀對上她淡淡嘲諷的眼眸,忽的笑了一笑,「真是無趣。阿黛你總是這般聰慧,弄得我好生不痛快!」
連著兩番被人如此直白地駁回去,慕儀這才收回了臉上的笑容,信手拿起案上的紅玉茶杯飲了一口,神色還算從容,但眼中www.hetubook.com.com有些訕訕。
慕儀一邊打量一邊嘖嘖讚歎,好一個高貴美艷的妙人兒,難為姬騫對著這麼久也沒動心,真得對他的心理防線如此之高表示欽佩。轉念又想,沒準他的防線早被摧毀了也說不定,男人的心就是那海底的針,能撈到的都拿去定海了……
慕儀勾起唇角,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既如此,妹妹有什麼疑問待會兒大可說出了,本宮與陛下都會為你做主的。陛下你說是嗎?」
她放棄地回頭,身後萬黛斜倚在貴妃椅上,甚為悠閑地翻看一本琴譜。
萬黛露出一個笑容,「她會相信的。那日午後她之所以會來這裏納涼,便是與戚淑容約好了在此相見。」
「你再看下去,便能在我臉上灼出兩個洞了。」低頭看書的萬黛翻過一頁,淡淡道。
「還是他與陛下結盟,一併用此事來向溫萬二族示威!」萬黛對上慕儀的眼眸,神色難得染上鄭重。
只有等到烈火焚原之後,她才有機會看清楚,層層灰燼之下,到底能剩下些什麼。
慕儀別開目光,淡淡問道:「戚淑容大概什麼時候醒來?」
萬黛別開眼看向池中的接天蓮葉,「我們好歹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弄到如今這個情形彼此提防本也沒什麼,只是你我既然決定結盟就不需要防得如此滴水不漏,這才讓人無趣!」
雲婕妤是隨姬騫一起來的,直到從車輦上下來時都還掩袖哭個不停。慕儀立在鳳輦旁,含笑打量著雲婕妤紅腫的雙目,心裏思量著照這個趨勢下去,不等她動手,哪天她自己就瞎了,如此也真省事了。
慕儀看著她,「后招無窮。佩服。」
她在萬黛心中,早已是虛偽成性之人,若是不藏著掖著一番,反倒會讓她生疑。而自己方才蹩腳地作出一副對戚淑容被害之事不明就裡的模樣,再由著萬黛把她戳穿,應已讓她相信自己不過想借她的https://m.hetubook•com•com手除去礙眼之人,而對她這把火最後會燒到哪裡並未有所警覺。
慕儀纖指摩挲著紅玉茶杯上的雕紋,「阿黛你已將話講到這份上,我再不交個底,確然有些不像話了。」
萬貴妃的合襲宮與吹寧宮靠得近,已經早到了,聽到帝后駕幸的消息后忙從內殿出來迎接。吹寧宮除了戚淑容外還住著美人李氏和才人吳氏,此刻都聚在戚淑容的福引殿,隨在貴妃身後。
慕儀頷首:「諾。臣妾聽聞妹妹蘇醒,自然應該過來照拂,只是雲婕妤尚在病中,此刻過來所為何事?」
「明日傍晚。」
因為有了萬黛的內幕消息,第二日黃昏吹寧宮傳來戚淑容蘇醒的消息時溫慕儀錶現得甚為淡定。當然,鑒於她長期以來在人前都是淡定從容、高貴端莊的形象,大家對她此刻的淡定也表現得很淡定。所以當長秋宮眾人在吹寧宮外看到浩浩蕩蕩而來的人群中神情激動、抽泣不止的雲婕妤江氏時,都不由感嘆她實在太沒有覺悟了。所謂宮妃,便是終身梨園藝術家的別稱啊,這個雲婕妤,專業素質真是夠低。
溫慕儀站在灼蕖池的水閣內,微眯著眼睛想要分辨那水天一線之處到底哪條線是碧荷哪條線是晴空。良久,未果。
萬黛悠悠道:「再沒人比他更能裝了。我自小見過的會演戲的人多了去了,便是你——」她看著慕儀笑,「也是再會裝傻不過,不過比起他都差遠了。這許多年,他竟把我們大家都騙過去了。」
看慕儀神情微動,萬黛秀眉微挑,「這關係本也說明不了什麼,可她們偏生瞞得這樣嚴實,弄得我反倒起了疑。如此,索性深入查了一查,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雕刻著翔鳳圖案的鎏金車門后,慕儀把玩著宮扇柄上的纓絡,唇邊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姬騫看著慕儀,溫和地問道:「皇后也是聽到消息過來探看戚淑容的?」
不知是不和圖書是錯覺,慕儀只覺得那張嬌妍萬千的臉上竟透著無限的寂寥,生生將那無雙艷色也沖淡了。考慮到她可能又到了宮妃們的周期性憂鬱期,慕儀很有道德地忍住了跟她爭辯自己的藏書也可以傳承千年不改一個字的衝動……
眾人見禮之後姬騫問道:「淑容如何了?」
慕儀眸光一閃,眼神莫測。雲婕妤與戚淑容既為盟友,定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之事,就算戚淑容當真算計了她,也不應如此冒失地在這個時候闖來質問。戚淑容才剛醒,若是一時腦子不清楚說了不該說的話,當著帝后的面可就無法收拾了。
「這事兒既然你我都能查到,陛下肯定也能查到,鄭清源也肯定清楚我們能查到。以他的本事,要把事情做得更隱蔽和自然並不是難事,如今我們既然查到了,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
慕儀淡笑,把話題撥回正軌,「正如你我探到的,戚淑容和江氏雖然明面上水火不容,暗地裡卻是屬於一個勢力陣營,而如今後宮中除了你我之外,最得陛下恩幸的便是她們。我本以為陛下是打算扶植她們背後的寒門勢力來打壓門閥,結果卻發現她們的實際依附竟是鄭氏……」
慕儀抿唇一笑,似乎有些害羞。姬騫挑眉,率先走了進去。
慕儀笑嘆口氣,「受教受教,今次是我不對!那麼,自小一塊長大的阿黛姐姐,您且跟妹妹說說您的打算,可好?」
「我只是好奇,你怎麼可以把一本琴譜翻來覆去看這麼多遍還不作罷?真這麼有意思么?」慕儀在她對面的案幾后跪坐下,以手支頤,「縱是我也自幼習琴,卻還是沒法子理解你這行為啊!」
「噢?」
萬黛拊掌大悅,「你可算是說實話了,方才那藏著掖著的模樣真讓人著惱!」
拋開心頭異樣,她決定直奔主題,「我昨日在吹寧宮便想問你了,你到底打算做什麼?江氏的孩子沒了這事兒就算了了,為何要把戚淑容和圖書也扯進來?」此刻服侍的宮人都被遣到水閣之外,因而她說話也沒了顧忌。
萬黛閑閑接過話頭,「打從大晉建國以來朝堂格局便一直是溫氏為文官之首,萬氏為武將之首,綿延已經將近百年。鄭氏雖然名義上與溫萬二族一起並稱三大氏族,勢力卻一直排在二族之後,五年前更是遭逢巨變、急劇衰頹。如今溫萬二族有你我二人執掌後宮,鄭氏卻一直沒有本家嫡女入幸,去歲上任族長更是辭官去位,宣布歸隱,由年不足三十的鄭清源接任族長之位,在外人眼中早不能與你我二族爭鋒。可如今看來,鄭氏竟不是一蹶不振,反而大換了次血。只是這位新族長選的路子真是險,也不怕一個不慎把自己折進去。」
萬黛嗤笑,「看琴譜沒意思,那像你那般整日看些文人編排出來唬人的東西便有意思了?」語氣淡淡,「其實說到底,世間萬物不過是蜉蝣一世,朝生暮死而已。現下還花團錦簇、烈火烹油,轉眼就是富貴成空、骨肉消弭,想想都覺得好沒意思。可唯有這音律樂理,唯有它們是不同的,唯有它們可以傳承千年不改初音。這才是能讓我安心信賴的東西。」
慕儀眼睫輕顫,「那麼需要搞清楚的就只剩一件事了。他到底是用此事來向陛下表明態度,還是——」
萬黛打量她的表情,眸光一閃,施施然從貴妃椅上起來,手執書冊輕輕敲擊著桌案,「你也看到了,陛下這幾年與溫萬鄭三大門閥雖然明面上還保持著和睦,暗中卻下了不少功夫打壓三族勢力,行事如此惹眼就差沒撕破臉了!那江氏性情那樣軟弱,生得也不算絕色,為何能得陛下如此隆寵?還不是靠她那個了不得的兄長!江楚城將軍用兵如神,正是拿來制衡我那軍權在握的父親的最佳利器!至於淑容戚氏,她和江氏明面上沒有半分牽扯,但據我的探子所報,她的一門遠房叔父正是江楚城將軍幼年的授業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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