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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掉了。」慕儀聲音冷淡，「你沒聽到外面的聲音么？該來的都已經來了。」

瑤環走到她身旁，「小姐，您真的不擔心裴公子么？」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真是矛盾，小姐若真不顧安危去救裴業，自己是絕對要阻止的，可此刻小姐當真不管了，她卻又開始擔憂裴郎的安危。

「那娘娘又為何會在這裏？」江楚城道，「如果臣沒記錯的話，娘娘不是身體不適提前離開了嗎？為何這會兒不在長秋宮休養，卻帶著侍女出現在這聽雨閣？」

看著面前一臉沉鬱的男子，瑤環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知該如何反應，還是慕儀先鎮定地開口，「驃騎將軍。」

她恨鐵不成鋼地凝睇著瓔珞，「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隔著偌大的灼蕖池，聽雨閣的正對面便是月滿閣，此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小樓里沒有燈光，也不知裏面布下了怎樣的陷阱。

瓔珞想了想，忽道：「可小姐如何知道她們會選在聽雨閣交換身份？」

我的天吶！是驃騎將軍！

「我前陣子派人去仔細查探了，那瑜珥竟是個精通易容之術的，上回溫慕儀能那般順利地回宮恐怕也是靠了她的幫助。如今溫慕儀的轎輦在聽雨閣附近莫名壞了，瑜珥這個本該跟著她的侍女不伺候生病的主子，反而跑到太主那裡去，現在又偷偷從側門離開，她們在打算些什和圖書麼你還猜不出來？」

「我們上去吧。」

這就是她的打算。

「是他畫的，但，不是最近畫的……」慕儀這麼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她十分期待那邊一大群人去捉姦卻撲空的消息傳來。

「我在伺候她回宮的宮人里混入了眼線，你以為溫慕儀會不知道？瑜珥如果當真想要偷偷離開，會被我們這麼輕易地發覺？這不過是溫慕儀給我下的套而已。她根本不打算去月滿閣。」

瑤環這才發覺，原本寂靜的聽雨閣外人聲由遠及近，隱隱還聽到了揚鞭清道的聲響。

因為他一個人，直接導致後宮兩位主子避而不見，也算是創下紀錄了。

這這這……

「小姐您說皇後娘娘不會去月滿閣？」瓔珞驚道。

她讓他們這樣以為，然而實際上，她根本不打算前往月滿閣，等到完好的轎輦抬來，坐上去的仍是她這個如假包換的皇后。

主僕二人上了二樓，卻見一女子背對她們而立，從背影看正是瑜珥。

瓔珞不解地看著她，「小姐……小姐何意？」

「皇後娘娘，您可在裏面？陛下請您下來呢！」來傳話的小黃門殷勤道，「方才席上大司馬與陛下提到了灼蕖池的芙蕖，說是今年的芙蕖花期格外長，難得到了中秋佳節居然還有好大一片盛開著。大司馬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於是提議趁著這中秋佳節月色正好，大家一起來這聽ｍ.ｈｅtuｂｏｏk•coｍ•coｍ雨閣外賞荷吟詩，想來一定風雅極了。陛下聽了有趣這便帶著大伙兒一塊過來了，誰承想娘娘您竟也在這裏歇息，這不正好嘛！娘娘您……」

慕儀笑起來，「本宮與將軍實在無謂在這裏多費唇舌。如果本宮沒有料錯的話，今夜我們都著了別人的道兒了。恐怕緊跟著，『捉姦』的人就跟著來了。」

「對啊，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給她安排的地方不是月滿閣，恰恰就是聽雨閣。」

江楚城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皇後娘娘？」

瓔珞困惑地睜大眼睛。

「將軍怎麼會在這裏？若是本宮沒記錯的話，你此刻應當在慶安殿中與眾同樂。」

說到這裏她心頭冷笑，果然，人與人還是要分親疏遠近的。溫慕儀這廝為了秦紹之可以豁出性命不要，換了同樣對她有恩的裴休元卻只是一味自保。既然如此，素日又跟她裝什麼善男信女！

就讓他們以為她決定扮成瑜珥前往月滿閣赴約吧，然後再在父親的順水推舟下帶著滿座賓客前往捉姦。

月華之下，灼蕖池的赤蓮競相盛開，紅得又美又妖冶，在清洌的池水之上與接天的碧色蓮葉一起左右晃動。

慕儀聽到了轎輦落地的聲音，聽到了陛下詢問皇后的轎輦為何停在這裏的聲音，聽到了一樓的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小黃門的聲音卡在喉嚨上。他眼珠子瞪得溜圓和*圖*書，只見皇後娘娘帶著瑤環姑娘和瑜珥姑娘順著樓梯緩步而下，儀態一如既往的端莊，而跟在她與瑤環身後的，是……

沒的讓人噁心！

瑤環一驚，「小姐，那我們還不快些離開！」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今晚我若去了月滿閣，無論假扮成誰都沒有用。那邊必然給我安排了一個姦夫。先有裴郎的畫像作鋪墊，緊接著我就被人抓住于宮中私會男子，還是在這諸多外臣的見證下，恐怕我這個皇后的清譽就徹底完了。如今我與陛下的關係不同往常，若真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不一定會保我。」慕儀的聲音十分冷靜，「休元君不需要我去救。倒是我自己四面楚歌，凡事還是當心些好。」

聽雨閣是建在灼蕖池旁的一座二層小樓，二人開了門進去，待門一關上，慕儀立刻沒了那種虛弱欲死的樣子，鬆開瑤環的手幾步走到了窗邊微微將窗戶拉開一條縫隙，朝外窺覷。

這又是姬騫讓人莫名其妙的地方了。明明雲婕妤已死，江楚城在後宮再無任何親眷，姬騫卻執意將他也召了進來。

面沉如水，身材高大，默默看著慕儀一言不發。

「那，那幅畫不是裴公子作的？」瑤環道。服侍小姐這麼多年，見過的小姐的畫像不下百張，可只有那一幅，是讓她真正嘆服的。

「你躲在這裏做什麼？小姐吩咐你的事情可辦好了？」瑤環問道。

萬黛應該已經得了hｅtubｏok•cｏm.coｍ自己入聽雨閣歇息的消息，瑜珥悄悄離開慶安殿恐怕也被她的人瞧見，自己最初的計劃此刻應該已被她猜出來了。

瓔珞思忖一瞬，恍然道：「難道她們是打算在聽雨閣內交換身份，由瑜珥假扮成皇後娘娘回到長秋宮，而皇後娘娘則扮成瑜珥的模樣去赴月滿閣之約？」

好在江楚城今晚十分收斂，除了開始與眾人一起朝帝后敬酒之外，竟一句話也沒多說，只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飲酒吃菜。若非此刻在這裏撞見他，她都要忘記今夜他也在內廷之中了。

「這還不簡單么？」萬黛懶洋洋道，「中秋夜宴，若溫慕儀要提前離席，便只有裝病這一招可行，而皇后如果身子不適，抬轎的宮人們當然要選最近的路回宮。從慶安殿到長秋宮，最近的便是經過聽雨閣那一條路。正好，聽雨閣的對面便是月滿閣，所以如果她想易容改扮、李代桃僵，必然會選在那裡行動。不過，今晚她易了容也沒有用，到時候我只要帶著人將她堵在那裡，自然……」

「溫慕儀當然會希望我這麼以為，」萬黛忽地斂去笑容，冷冷道，「可如果我真的這麼想，便再一次上了她的當了。」

「對，也不對。」萬黛笑道，「瑜珥自然是要扮成她的，她卻不一定要扮成瑜珥。她可以扮成任何一個人，總之是把自己撇得越清約好。」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

「休元君並沒有在他和_圖_書們手裡，先前我在暖閣里說的話都是講給萬黛的人聽的。」慕儀道，語氣篤定，「萬黛不了解休元君，我卻知道，以他的脾性與能耐，且不說萬氏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制住他，就算他真的落到他們手裡，也不會這般乖順，還特意畫那麼一幅畫出來……裴郎的畫作，豈是脅迫之下可得的？」

瑤環忽然道：「瑜珥呢？她不是該比我們先到么？」

「不止她不會去，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去。讓自己的人跑到設好陷阱的地方去，根本就是自蹈死路，她又不是沒腦子。她恐怕只是想耍弄我一次，讓我興緻勃勃去捉姦，結果卻落空了……畢竟她最近遇到這麼多糟心事，不找個由頭髮泄一下實在憋屈。」

「自然什麼都清楚了！」瓔珞笑著接過話頭。

二樓傳來聲響，瑤環與慕儀對視一眼，「她也太謹慎了吧？都躲到二樓去了。」

這件事造成的惡劣影響有兩個：一是江楚城明面上的未婚妻繁陽長公主在大發了一通脾氣后，高調宣布中秋夜宴不去了；二是他的隱藏版緋聞女友溫惠妃當天便急召了兩次太醫，然後誠懇地向兩宮表示自己身體十分不適，估計到了中秋也好不了，就不帶著病氣去給陛下和娘娘添晦氣了。

她的聲音猛地卡在喉嚨里，只見瑜珥身後的，一個原本隱在黑暗裡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瑜珥轉過身，面色慘白。

「那小姐你早就知道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