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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訣

作者: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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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離間 第三節

第十二章 離間

第三節

這變故發生得迅疾無比,慕儀尚不及反應便見二人身影已越來越遠,忙道:「阿映阿映,快帶我追上去!」
秦姒墨凝視她許久,終於微提嘴角,露出一點點笑意。
「為何……為何這魚鉤竟是直的?」
姬騫略一思忖,覺得在和女子打交道這方面,自己上委實不如常年出入各種閨閣雅宴、為首座之賓的慕儀專業,遂靜立原地等著看她自由發揮。
周映能被姬騫派來近身保護慕儀,身手自然不是蓋的,很快她們便遠遠瞧見了姬騫白色的身影,立在江邊看著某個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姬騫一直注視著兩個女子,只見她們在「會心一笑」之後都不再說話,目光移向江面專註等魚,心頭湧上一股異樣。
帶著溫大小姐追擊賊人的危險程度遠高於帶她去闖瓊華樓三樓,但這回周映已不敢發表異議,抱起慕儀縱身一躍,便追了上去。
所謂劍頭魚乃是青凌江特產的一種魚,因魚頭酷似寶劍而得名,肉質鮮嫩爽滑,十分美味,又因產量不多而更顯矜貴,很得帝都權貴們的追捧,亦頗得慕儀喜愛。
姬騫沒有注意到慕儀的異常,只是提步朝棧橋走去,甚至沒有喚她一聲。周映見狀有些擔憂地看向慕儀,卻見她神色如常,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她揮手示意周映退下,然後提步跟上姬騫,舉止一如往常,步步皆是世家大族悉心教養出的優雅端莊。
女子盯著江面許久,終於緩緩道:「秦姒墨。」
她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但除此之外也沒有更不舒服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早已註定會到來的東西終於來和_圖_書了,心頭緊窒之外又帶著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如一個在恐懼中煎熬許久的囚犯終於見到判決,就算明知最終仍舊逃不過死亡的命運,但至少不用再繼續等待下去了。不用再懷著希望和絕望痛苦地等待了。
「這棧橋又不是我家的,我如何能趕你離去?至於你在此與否,與我本也沒多大影響。」
「此刻瞧著日頭正好,晚些卻定是會下大雨的。我不願被雨水擾了興緻,便只能如此了。」
心似漏掉了一拍,然後所有的節奏都隨之錯亂,慕儀只怔怔地盯著前方,沒了反應。然不過三息的功夫她便清醒過來,立刻轉頭看向姬騫,對方正凝視著那美人,黑沉深邃的眼眸中不復先前的恍惚,反倒帶著一種異樣的光彩。
六月份的青凌江之畔正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候,草木蔥鬱,江水碧透,一處棧橋遠遠伸進江水中,幾隻野鴨子在綠瀅瀅的江面上鳧水,繞著棧橋游來游去,煞是可愛。
姬騫身子一偏,看向她的表情頗有幾分莫名其妙,「你如何跟上來了?」
正亂七八糟地操著閑心,卻見那垂釣之人腦袋微動,斗笠微微側開,一抹雪色露了出來。
那女子聞言不語不動,似沒聽到一般。姬騫也不著急,保持著姿勢靜靜等待,好像只要她不說話便會這麼一直站下去。
那女子仍舊面無表情,「縱是你所尋之人為我相識,也與我無關。你若想看我釣魚,坐下便是,若還想與我打聽,我卻是不理了。」
而且,從她方才開口到現在,一個眼神都沒有看向過自己……
她卻不知和*圖*書,這種能自然與任何人尤其是女子熟識,並影響她們判斷的本領本是身為第一世家嫡女所必需具備的,乃自小精心培養的立身之本,學名八面玲瓏,俗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可,若是下雨,魚兒怕是也會被驚,難以上鉤吧?」
秦姒墨語聲淡淡,「不上鉤便不上鉤,也沒什麼大礙。」
這股異樣不是因為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他們竟在這裏安心垂釣,而是來自於阿儀的態度。她還是如從前一般,事事都幫著自己,但這一回他卻覺得什麼地方有些奇怪。她的微笑還是那麼柔和,操縱人心做得如烹茶煮酒一般風雅自然,可那黑沉沉的眼眸下似乎有什麼光芒在被克制,有什麼情緒在被隱忍。
她的聲音一如她的容貌,淡如水墨,清如溪流。語音不高也不低,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到隱藏其間的潺潺水聲。
女子凝視慕儀良久,再開口時面上仍沒有表情,語氣卻溫和許多,「你若想吃自然可以,只是我此刻尚未釣上一尾,你怕是要等一等了。」
姬騫笑意更深,「姑娘真是令某吃驚。某還以為姑娘惱了,要趕某離去呢,卻不想姑娘竟允某於此觀姑娘垂釣?」
良久,那女子終於回頭,淡淡道:「我不知你尋的何人,也給不了你方便。」
不像是漁夫,倒更像個隱士。
「原來是秦姐姐。」慕儀親熱地笑道。
她說的是她原本該叫的名字。蕗者,古書上的一種香草,慕儀出生之前,族中最有聲望的幾位長輩經過幾番斟酌,最後為煜都溫氏即將降生的長房嫡長女選了這個字做名,自認hetubook•com.com為可堪匹配她尊貴的身份。後來她那不按常理出牌的父親給她取了個更加可堪匹配她尊貴身份的名字,它便被棄之不用,極少有人知道左相嫡長女原本叫做靜蕗,故而慕儀每每遇到不便表明身份的時候都用它來遮掩。
「今日天光大好,姐姐卻為何要斗笠蓑衣加身呢?」慕儀輕柔的聲音傳來,將他從混亂思緒中拔出。
三人用過晚膳,慕儀與姬騫借納涼之名,表示要到竹林里去體味「自然的氣息」。
姬騫還想說什麼,另一道聲音卻先於他響起,「這位姐姐說得極是,這個人最是無趣得緊,在或不在確無半分影響的。」慕儀言笑晏晏,儀態端雅立於棧橋一端,「只是若妹妹想向姐姐討要一尾劍頭魚以饗口腹,卻不知姐姐允是不允?」
那天,慕儀最終還是沒能吃到秦姒墨親手釣上的劍頭魚。對於這個結果,她沒有半分意外。鑒於秦姒墨的作戰工具實在太過奇特,她對她給予了最大程度的包容,釣不上魚也沒關係,我們不能怪她,實乃兵刃無能,非戰之罪也……
約莫大半個時辰以前,正如秦姒墨所預測的那樣,一場暴雨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此刻晚風中滿是清新怡人的味道,深吸一口便彷彿被滌清了心脾一般。
慕儀聞言眼睛微微睜大,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魚線,「秦姐姐,你這餌料該不會已被吃光了吧?為何這麼久還沒半分動靜?」說著伸手抬了抬魚竿,雪白的魚線從江水中抽出,濺起水珠的同時亦揚起了尾部的魚鉤,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點點銀光。
是極少見的專註https://m.hetubook.com.com
垂釣的女子感覺到兩人的靠近,卻連頭也沒轉一下,仍舊定定注視著江面漂浮的魚線。
然而當慕儀看清那魚鉤時,卻不由傻了眼。
慕儀有些莫名其妙,縱然是個風姿超然的隱士,卻也不至令姬騫瞧出了神去,難不成他最近好起男風來了?那自己和他未來的姬妾們該如何是好?
對方回答得一本正經、順理成章,「魚鉤自然該是直的。魚蝦若願意上鉤,就算是直鉤也是沒影響的。但是若以餌料騙取魚蝦上當,再以利鉤將它們擒住,與行欺瞞狡詐之術有何分別?此有違自然之道,不可為也。」
瑩玉一般剔透的肌膚,描得極美的遠山黛,並不十分嫣紅卻線條美好的唇。淡若雲煙的美人。如一幅在極品玉版宣上暈染開的水墨鈴蘭圖。
靜雅,超然,美得出塵。
而在這棧橋之上,一個身影靜靜坐著那裡,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右手執著一根魚竿,半天都不動一下。似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垂釣之人,可偏偏只遠遠瞧著他的身影,便使人覺得寧靜超然,如身在世外。
是一棟離青凌江不遠的竹樓,二層高,毗鄰一片茂密的竹林,這個時節生長得熱鬧。竹枝茂密筆直,竹葉青翠欲滴,微風拂過,發出簌簌的響聲,似離人在哀哀哭泣。
一道黑影突然從某個角落一竄而出,頭戴斗笠黑紗遮面,沒有人看清他如何動作,只聽得劍鞘劃破空氣的聲音和幾聲悶哼,便見八個兵士全被掀翻在地。那人也不戀戰,見狀立刻抽身而去,從軒窗一躍而出便朝南而去。
不過她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當晚就順https://www.hetubook.com.com勢以「沒能吃上相思成疾的劍頭魚,深感遺憾,希望能在秦姐姐家借住一宿,明日咱們接著釣」為由,成功住到了秦姒墨家中。
這已經是今日他第二次擺出這個姿勢了,慕儀不免有些膩味,落在他身側,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輕晃一下,「喂!想什麼呢?這裏難不成也丟了一幅太祖御書?你追的人呢?」
姬騫在她身側不遠處站定,拱手行禮,「某尋人至此,想與姑娘討個方便。」
慕儀直直地盯她許久,方困難地擠出一句,「姜——太——公——?」
那女子原是個生僻難近的,如慕儀這般初初相見便又是喚姐姐又是提要求原是最令她反感,偏偏她笑容舉止親近得恰到好處,端得是春風般自然,讓人生不出半分不喜,反倒被她的態度所惑,下意識認可她的說法,以為兩人確是相識已久的閨中密友。
姬騫看著她皺在一起的眉毛,眼裡染上一絲笑意,回頭方欲開口,楊威便厲聲喝道:「把這些賊子給我拿下!」鋒利的刀尖眼看便要刺了過來——
姬騫神色一變,一揮手立刻四個影衛從暗處現身,同從地上爬起來的兵士纏鬥在一起。他不理身後的激戰,亦是破窗而出,緊隨黑衣人之後。
姬騫唇畔帶上一點笑意,「姑娘不曾問過在下,如何知道在下所尋之人不是姑娘所識呢?」
他的眼神還有些恍惚,似乎被什麼東西亂了心神般。慕儀看到他的表情心頭一跳,一股異樣的感覺潮水般漫上來,她不受控制地扭頭,朝他方才注視的方向望去。
慕儀緩步走近,「這卻是不礙的。家父溫姓,小妹閨名靜蕗。請教姐姐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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