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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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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三節

第十五章

第三節

她說沒什麼,「先生與我講經佈道,他對佛學也有些研究。」
她的體面早就沒了,他還來同她談體面?她抽泣了兩下,低聲道:「官家把我這裏當什麼?是你喝醉了酒歇息的地方么?我是很有原則的,不叫你進就是不叫你進。」
「你敢!」他聲音沉沉的,鏗鏘有力,「如今我的話對你不管用了么?」
她低著頭,燈火照著半邊臉和脖頸,沐浴過後穿長衣,不像平時配中單,脖子里空蕩蕩的,有種伶仃的美。她不看他,心裏也憋著氣,低聲道:「我去見老師,正大光明的,又不是夜奔,有什麼可避諱?我不單今日去,明日還要還經,有兩句經文不懂,要向先生討教。」
他們鬧,把侍立的人嚇得噤若寒蟬。今上那樣傲氣的人,誰敢同他有半個不字?皇后做得有些過了,若是雷霆震怒,接下來怕不好收場。
秋風吹得人瑟縮,皇后的嗓音哽咽,「以後不許你來涌金殿!」
她被他按住了,動又動不得,掙又掙不開。起先真的很生氣,然而他的氣息包裹住她,一瞬居然忘了初衷,平靜下來,覺得那樣安全。
他眯眼看她,「去見過崔竹筳?聊了些什麼?」
他站在那裡,眉目清冷,「皇后不也還未歇下么。」
外面冷,她穿著薄薄的長衣,為了堵他凍出病來怎麼辦?他硬往裡闖,她氣呼呼推他,整個身子都拿來抵抗。他正中下懷,一把將她抱起來,扛進了寢殿里。
她急於辯白,忙說不是,「我只是悶得慌,想到處走走。www.hetubook.com•com先前去了天章閣,找崔先生討了兩卷經書。回來后仍舊覺得靜不下來,便在花園裡散步。」
他小心翼翼親吻,唇齒間酒氣全無,只有甘草的芬芳。如今他也算摸著點門道了,像孩子發現了新玩意兒,勾勾繞繞,將她撩撥得氣喘吁吁。下定了決心要套她兩句話,可是她那麼甜,努力了好多次,怎麼都放不開。他以往覺得自己很有定力,結果遇見她就崩潰了,真是冤孽。可是他喜歡這樣,他缺乏感知幸福的能力,就連擊敗雲觀,登上皇位,也僅僅是實現了一項計劃,和做完太傅布置的課業沒有兩樣。現在他愛上一個人,卻有那麼大的差異,彷彿從滷水里撈出來泡進糖罐子里,體驗到一種全新的快樂。這些快樂全部得益於她,是她給他的恩賜。
在他看來那都不是問題,「我們兩個好,這宮裡誰不知道?你就是猖狂些也不要緊,有我呢!」
「真的討厭么?」他曖昧地在她頸間嗅了嗅,「女人都喜歡說反話,其實皇后是愛我的,對不對?」
他掙扎很久,嘴唇貼著她的。她在他懷裡化成了一池春|水,他用力抱緊她,分開的間隙儂軟問她,「今日等我了么?」
她扁了扁嘴,一副屈就的神情,「我也希望那些話能不當真……」一面鄙夷地轉過頭去,「竟靠色|誘,還好意思追問。」
提起這個就叫她覺得丟臉,是啊,一個皇后,像個棄婦似的在他必經的路上徘徊,空等半日,他卻未曾和*圖*書出現。現在想想自己真是瘋了,他去宜聖閣的事,宮中誰不知道?她偏在這個時候逛花園,一逛逛到天黑,禁中娘子背後不知怎麼議論她呢!
他有時候真的不可理喻,做出來的事根本同他大殺八方的威名不相匹配。她白了他一眼,「誰要同你好!」
他有些不敢確信,停下來審視她,「剛才說的話當真么?」
「你在貴妃閣中一呆半天,都做了些什麼?你怎麼能睡她的床榻?讓她服侍你?」她在他胸前點了點,「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有病症,不愛生人親近,其實都是謊話,你是假正經對么?」
他卻不以為然,「沒有我的授意,誰有膽子敢往外泄露我的消息?所以試出來了,證明你不在乎我。」
他愈發滿意,在她唇上狠狠蹂躪,然後趁亂又問:「你愛我么?」
他聽她嘟囔忍不住發笑,「我色|誘你了么?每常嫌我這不懂那不懂,我以為你經驗老到,坐懷不亂呢……」說著再要去吻她,卻被她撐住了兩肩。
她被他問傻了,燈下一雙晶亮的眸子望向他,攝人魂魄。他的笑意漸漸轉淡,托起她的臉,冒冒失失親了上去。
「愛你……」她微涼的手扣住他的後頸,沒有迷亂,只是說,「我愛你。」
這世上從來沒人敢說他假正經,他呆了呆,憤憤不平道:「口無遮攔!我何嘗假正經了?秦讓來給你通風報信,你為什麼毫無反應?思來想去要成全你的賢后名聲,過後又同我鬧?」
她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我討厭hetubook.com•com你,你走!」
春渥慢慢點頭,「有臨幸就會有孩子,你是皇后,官家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將來皇子和帝姬們都管你叫孃孃,管生母只叫姐姐。」
她無措地指了指窗戶,「這就要睡了……」
所以她還是在乎的,否則不會在迎陽門前踟躕那麼久。其實他早知道,只是當時心裏有氣,狠下心不去見她罷了。如果忍得住,今夜也不該來,就應當晾著她,讓她嘗嘗受冷落的滋味。可是最終沒能成功,因為擔心一夜過去她徹底放棄了他,怕得罪過了頭,真的漸行漸遠了。
「我住著就是我的,你去別人那裡。」她寒聲道,「反正眼下不光認我了,自有別處可歇息。」
「怎麼不叫人通報一聲?」她撫胸道,「官家還沒就寢么?」
他聽后不語,隔了很久才道:「不要隨意見官員,即便他是你的老師,那也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你是君,他是臣,況且男女有別……我是沒什麼,唯恐言官說話。」
她咬著唇掙扎,外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小小的個子,簡直像條剛釣出水面的魚,奮力反抗居然不大好對付。到最後不得不放下她,把她壓在牆上,「還鬧?」
什麼陌生人近不得身,都是拿來哄她的。如今不是跌進了溫柔鄉里,同貴妃糾纏到一處去了。可笑的是自己還把與帝王的感情當真,真傻得無藥可救了。
他還不忘粉飾太平,其實心裏早就大大不滿起來。不管崔竹筳是什麼來路,她入禁庭,他亦相隨,這種事傳出去好聽么?她還不自和*圖*書省,還要去見他,自己的身份大概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隨意用了些飯,把人都打發走。正殿前後那麼多窗戶,她耐著性子一扇一扇去關。已經到了秋天,月光下的樹木都有些蕭瑟,風吹過去,乾巴巴的生氣全無。她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和這些植被一樣,繁盛了一春,已經到了凋謝的時候了。崔先生說得對,沒有了雲觀,沒有了今上,她在禁中什麼都不是。
目下的狀況叫人沒法開導,春渥只得說:「歷來就是這樣,哪個皇帝沒有三宮六院?皇后就像民間的當家主母,要大肚能容。現在不單要接納其他嬪妃,將來可能還要教養她們的子女。」
她背過身坐在杌子上,半晌沒有說話。心裏氣惱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在宜聖閣廝混到現在,她去天章閣見崔先生一面他卻橫加阻攔。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受的一肚子委屈,想起夕陽下的無限凄涼,她就有些難以自控了。霍地站起來,毫不留情地將他往外推,「你走,不要你來我這裏了。」
其實她從來不是個立場堅定的人,有時甚至連自己在想些什麼都搞不清。譬如現在,明明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可是當他出現,她第一時間便軟化了。
他被她推得立足不穩,連連倒退。要憑力氣並不是抵擋不住她,只是不願意同她較真罷了。她越推越來勁,直把他推出了涌金殿,他終於扒著門框不放,高聲道:「你瘋了么?這是要做什麼?」
她聽著,彷彿在聽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當初她母親進宮同樣和*圖*書難罷,所經受的一切也許還不及她,卻也這麼過來了。
他獎勵式的回吻她,「生氣了么?」
她往後殿去,他負手緩步跟了過來,「我聽說皇后這半日流連在花園裡,皇后在等人么?」
她那種犟脾氣,使在相愛的人之間便是無盡的情趣。他心裏暗暗歡喜,奇怪竟吃她這套。她撒嬌任性都可以,只要沒有二心,沒有幫著外人算計他,他都願意縱容。
她堵住門,他往左她便往左,他往右她便往右。他無奈道:「皇后,我的酒勁還沒過呢,別在大庭廣眾下失了體面。」
她簡直被他氣死了,「你這樣幼稚!叫我明著同貴妃爭寵?讓太後知道了,她怎麼說?話到了別人嘴裏,又怎麼議論我?你就等著看那些言官彈劾我么?」
他嘆了口氣,「我有點頭暈,你容我進去。」
她半閉著眼,臉上有傻傻的微笑,「生氣。」
她訝然道:「是你命秦讓來的么?你明知道我不能那麼做,還拿這個來試探我?」
「她們的子女?」她黯然看她,「官家會和她們生孩子么?」
她嗯了聲,食髓知味,孩子氣地湊上來,啄了他一下。
他覺得不可理喻,「這禁庭都是我的,為什麼不許我來這裏?」
枯等半日,一片熱誠都放涼了。今上在不在宜聖閣過夜她也不管了,這種事誰都阻止不了。派出去打探彤史的未有結果,他沒從閣內出來,確實沒辦法記錄。
闔上窗,仔細插好了楔子,回過身來,猛見身後站了個人,把她狠狠嚇了一跳。
他皺了皺眉,「剛才還說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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