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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我喜歡他的手逗留在我身上，喜歡貼近他的臉，沐浴在他的氣息之中，喜歡煽動他，看見他被情慾折磨的樣子。

「不是天天忙，」他說，「現在我們可以去游泳了。」

「想羞辱我？」

——「安排不過來，再等兩個月吧。你二月份在哪裡？」

「噢，噢，」他吃痛，「我這不是在跟你爭取獎學金嗎？」

「你不洗嗎？」

他打量我：「我怎麼越看你越小？」

「要不你先游十米，我來追你？」

我們回到公寓，在玄關中默然相對，他一遍又一遍溫柔地吻我。

—— 「我還差最後兩張圖。Deadline（譯：截止期）不是下月十五號嗎？」

「你還說，你還說！」我不由分說地掐他的脖子。

「奇怪，今天怎麼沒有別人游泳？」我看了看四周。

空曠的泳池，講話總有一種回聲。瀝川和我明明挨得很近，卻彷彿時空遠隔。

「對不起。」他說：「下次一定更加小心。」

「我們滇南有個蒙自縣，也就是以前西南聯大的所在。傳說有個秀才考試，把自己關在一個島中讀書。他的妻子怕他吃冷飯，便發明了這種熱湯米粉，每次送給他時，要經過一個小橋。後來秀才中了舉，便說是米粉的功勞，就把這種湯粉，叫作過橋米線。」

大廈內部金碧輝煌，除了水晶吊燈、壁畫、噴泉，四面還環繞著棕櫚樹；往來人等衣冠楚楚，幾位衣著時髦的少婦手裡抱著穿著花衣、打著蝴蝶結的小狗，正在大廳一角的沙發里閑聊。刺眼的珠寶，刺眼的朱唇，刺眼的華貴。

他用眼神示意：「你上次……嗯……什麼時候？」

「No. 」

——「我有可能和_圖_書去蘇黎世，行程讓秘書通知你。」

他愧疚地看著我，過了片刻，輕輕地問：「還是很痛嗎？」

瀝川停步，等他說話。

「今天吃得太多了，身體沉，游不快。今晚的飯，你什麼都沒吃，都是我替你吃的。」我有些沮喪，只得狡辯。

—— 「多付多少？我不知道，你找預算部的人去算。算了明天告訴我。」

「你知道嗎，我認識一個人，他也說會游泳，然後，他當著我的面往下跳，一秒鐘后就大喊救命。」他打量我，「我只好跳下去把他撈上來。」

「No way.（譯：沒門兒。）」

「別怕。」我鎮定地重複了一次。

——「沒事。」

「不會。」

「那麼，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完全放心你在水中活動，不必時時陪伴左右。」

「我不小。而且性早熟。」

「不服氣？」他眉頭一挑。

「我得趁機收拾你。誰叫你讓我在校長面前出洋相來著？」我跳起來，把他推到水中，在水裡擰他的背。

—— 「是我，瀝川。」

他反而扣得更緊，不讓我動，卻忽然開始吻我。從額頭吻起，一寸一寸地來，故意避開嘴，從耳垂一直到吻到胸口，吻到我滿面緋紅，再回來，凝視我的臉。

「如果你跳下去喊救命，我也會救你。」我揚起頭，挑釁地看著他。

「那邊有躺椅，實在累了，可以躺下來休息。」他指著水池對面的一排太陽椅。

「Did I scare you? (譯：我嚇著你了嗎？）」

「不害怕。……這該不是你的第一次吧？你看上去比我大多了。」「……」他拒絕回答。

「是啊。怎麼樣，名字很好聽吧。我們和_圖_書高中的門口有一條大街，叫西門大街。南池、西門，多麼古色古香的名字！」

「又不是正式比賽，不要游那麼猛，」他要把我從水裡拎起來，「我不擋著你，你就撞牆上了。」

「每天都是這麼忙嗎？」我問。

「不服氣。」

「嗯。」

「這是你的第一次？」

「您的助理蘇先生來找過您。」

他收了線，剛要把電話放回口袋，手機又響了。

他捉住我，把我的雙手反扣起來。我在水裡踹他的腿：「放開我！」

——「哥。」

游泳池共有兩層。三樓的這層只有一池碧水，空無一人。我憑欄下望，二樓的泳池更大，附帶一個小型的兒童水上樂園，但也只有不到十個人在水中玩耍。

我又看見了早上的那個保安，他仍然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瀝川說大廈結構複雜，他必須拉著我的手，以防迷路。保安見到瀝川，快步走過來，神態恭敬近乎諂媚：「王先生。」

那一定是場可怕的車禍，在他的下身留下了可怕的創傷。

——「我在睡覺，還沒起床，昨晚熬夜了。」

—— 「請他們回去。我不大舒服，來不了。」

我們又同時跳水。這一次，他很快就把我甩到後面，一路領先，最後我衝刺時，居然一頭撞在他的胸口上。

我們回到龍璟花園。早上走得匆忙，我沒認真打量這幢大廈，從車上看，它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又像一朵怒放的荷花，如此飛揚拔扈的想象力，真的出自他手？

「我得去洗個澡，」他說，「不喜歡漂白粉的味道。」

「還好。」我坦然一笑，不由自主再次沉醉於他英俊的臉。

「太好了。」我說。

「你確信你會游泳，不會和*圖*書淹死？」看我赤著腳，大大咧咧地站在水道旁邊，他忽然問。

—— 「人都來了？」

「哦，我把手機關掉了。」他拿起手機，對我說，「抱歉，我需要打個電話，可以嗎？」我連忙說：「請便。」怕打擾他談話，我打算避開，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多大？」

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有一種犯了罪急於洗白的神情，我點點頭，悠然地晃進了浴室。等我洗完澡出來，發現他已換好了衣服，西裝革履，煥然一新。

我猜想除了醫院的護士，瀝川還不曾被人這樣接觸過。水是溫熱的，他卻像發寒那樣戰慄起來。而我卻在腦中想象車禍后的他變成了一團碎片，被醫護人員拾起來，手術室里，渾身插著管子。

「什麼太好了？」

「什麼是過橋米線？」

他的嘴唇冰涼，氣息溫暖而芬芳，我迷惑地看著他。他鬆開手，捧著我的臉，用力地吻我，好像連我的靈魂也要吻到。

「再來四百米？」

「等會兒游完泳，我們就去吃過橋米線，好嗎？北京城裡一定有，對不對？」

「別想那麼多好嗎？也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如此而已。我肚子餓了，去吃過橋米線吧！」「等我一下，我有幾張圖紙要列印出來寄走。十分鐘？」他消失在自己的書房裡。

一生中最重大的時刻這麼快地發生了。我的初吻和第一次竟然是同天、同時！激|情所致，自然而然。我很願意，一點也不後悔。 「很痛嗎？」 瀝川雖然比我大，卻和我一樣地迷惑。他不是很熟練，甚至有些笨拙。整個過程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我。然後，他緊緊地抱著我，一點也不介意我把手放在他受wｗw.hｅtuｂooｋ•cｏｍ•cｏm傷的下身，細細捕捉上面的傷痕，撫摸受傷的肌膚。

他顯然沒料到我的年紀這樣小，吃了一驚，眼中波瀾頓起，低聲問道：「今天是你的安全期嗎？」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打開話機：

「好辦，我上網去找，一秒鐘就能找到。」他說，「我站累了，得跳水了。」

我們一起上樓，換了游泳衣。他穿一件黑色的游泳褲，露出緊繃的小腹和煅煉良好的胸肌。我們一人披一件浴袍，坐電梯到三樓。

「我等你。」

「那你……不害怕？」

「什麼時候你回老家，我也跟著去看看你的高中吧。」他脫口而出。我不禁失笑，這人有時候說話，傻得像一年級的學生。我站在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好了，瀝川同學，懷舊找你自己的老家去，別借我們雲南的地盤意淫。」

「都在下面那層。」不用說，他設計了這幢大樓，對大樓的某些設施擁有特權。

—— 「晚上有會？什麼時候說的？哦……對，例會，我忘記了。」

我們同時出發，他仍然一路領先，仍然比我快出好幾秒。最後，他拉我上來，心平氣和地看著我坐在池邊喘氣：「要喝水嗎？」

「南池高中，」他指著我泳衣上的白字，「就是你的中學？」

「請放一百二十個心。」

通話時間三十秒。他收線，歉意地看著我。

「十七。」

「再來。」

「好啊。」 我接過他的雙拐，將它們放在池邊。

「地區四百米自由泳冠軍謝小秋，」他扔下浴袍，「不如我們比比看，怎麼樣？」

——「再見。」

我搖頭。

「不來了，再來一次還是你輸。」他說，「小姐，面對現實就可以了。」

我們同時hetubook.com.com跳水。我奮力向前，游得飛快，卻能感覺到他一直在我身邊，我怎麼也超不過他。到了最後三十米的時候，他不見了。等我游到終點，一抬頭，卻發現他坐在泳池邊上，正看著我笑。

——「挺好的。」

我們從水池裡爬出來，披上浴衣。我的腰忽然有點痛，便貓著腰，坐在水邊。

我把他拉下水：「不行，再來一次。」

「Can I kiss you? （譯：能吻你嗎？）」

「什麼是安全期？」

他鬆了一口氣：「萬一你有什麼事，你爸非宰了我不可。」「別怕。」「What?」

——「已經收到了，謝謝。」

—— 「提前？什麼提前？Deadline 就是deadline，不可以提前。除非他們多付錢。」

「你很勇敢。」他的語氣里有點窘。

「浪費資源啊，」我說，「這裏游泳的人這麼少。」

「雲南菜館都會有吧，就是不知道在哪裡。」我也挺想念米線的。

「剛剛完。」

我深呼吸：「下次？」

「嗯……不怎麼愛洗澡。」冬天的時候，也就三天洗一次吧，學校的澡堂太擠，蒸汽太濃。他將我拉到浴室：「不行，你也要洗。」

「不敢。」

「是啊。」

「那個男生說，你們雲南人吃過橋米線？」

「Yes. 」

「噢！」我叫了一聲。

他看手錶。

「還痛嗎？」自始自終，他好像只關心這個問題。

我還是學生裝，羊毛衣、迷你裙，背著雙肩包，包上掛了一大串鑰匙，叮噹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