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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川不以為意地挑唇：「夫人不必客氣，這是我分內之事。」

霍川微一頷首：「確是。」

畢竟霍川能跟她會面，同丫鬟脫不了干係，定是她們照顧不周所致。是以澹衫薄羅忐忑不安地聽著，不敢有絲毫馬虎。好在龔夫人這次寬宏大量，沒懲罰她們，讓兩人長長鬆一口氣。

以前宋鄴康健的時候，家裡人每晚都要在一塊吃飯，後來他漸次下不來床，主院只剩下龔夫人一人，她則是雷打不動地過去陪著母親。有時宋琛也會去，但龔夫人念叨他的時候多了，他便不高興，逐漸減少了次數。

龔夫人笑了笑，她有這份孝心最是讓人欣慰，轉念一想又將人喚住：「三妹。」

今日定親霍川也在，自打上回一別，宋瑜便再沒見過他。統共才兩天，卻彷彿過去許久。

那聲「我喜歡你」言猶在耳，震懾著她的心神，久久消失不去。宋瑜踱到龔夫人身旁，不敢與她對視，眼神飄忽不定，不一會兒才小聲地道：「話都說完了……母親，咱們回去吧。」

她苦惱地捧著小臉，坐在窗牖前觀望院中銀杏：「我這兩天心裏老想著他，吃飯想著睡覺想著……以前分明躲他都來不及，雖然我現在也害怕，但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他。」

剛才她回來尋不到薄羅，還當她被霍川虐待了呢，嚇了好大一跳。

宋瑜足不出和_圖_書戶在家思索兩天，才得出一個結論。她將澹衫喚到跟前，澹衫年紀略長她一些，行事又比較穩重，她沒有說知心話的好友，是以凡事都願意與她訴說：「我大抵……是喜歡霍川的。」

龔夫人不讓宋瑜過去，就讓她在重山院等著，她只能憑藉丫鬟給的消息，揣摩前頭的狀況。

事後她才知霍川並未重罰她，只讓她在外頭等候而已。其實他並非狠毒之人，也有心胸寬廣的時候，宋瑜彷彿對他重新認識。

不說還好，一說宋瑜便又要臉紅。她將臉埋在臂彎中，露出紅紅的小巧的耳朵，悶悶的聲音從底下傳出：「我是、我是怕他板著臉……可是只要他一笑，我便一點轍都沒有了。」

她叮囑宋瑜：「近來城內關於你二人的風言風語太多了，為了避嫌，成親前你們最好別再相見。反正也沒剩多少時間，你不如回去學習縫製嫁衣，省得教人看笑話……」說罷她禁不住數落她，「白長了雙巧手，竟連這些都不會。」

宋瑜被說得無地自容，手指頭攪在一塊訥訥抱怨：「母親別這麼說人家。」

霍川靜了靜，坦言道：「短期之內必須留在永安。夫人若是放心不下三妹，可時常前去探看。」

說罷想起宋鄴身體好轉迅速，對他感激尤甚，由衷道了句：「這些日子多虧成淮操勞。」https://www.hetubook.com.com

龔夫人沒有懷疑她話里真假，就往垂花門走去，步入抄手游廊兩人便要分道而行，龔夫人吩咐道：「回去歇息吧，今日就不必過去用晚飯了。」

合著他不久便要成為上門女婿，龔夫人一想果真舒坦許多，日後多的是機會報答此恩情，不急於一時。她又向霍川徵詢了兩句，轉身正準備離去，忽地想起一事：「成親之後，不知成淮打算留在隴州，或是移居永安城？」

宋瑜訕訕地撓了撓臉頰，果真還是被她知道了：「我有東西不慎遺落在路上，是以才出去尋找。」

不過，想想她此刻大抵聽不進去，龔夫人不由得搖了搖頭，轉念另外想起一事：「方才聽僕從說你出去過，怎麼回事？」

澹衫莞爾，還當姑娘一本正經所為何事，原來為情所困：「姑娘何出此言？」

龔夫人叫她自個兒記在心上，又另外叮囑她的丫鬟幾句。

龔夫人點了點頭：「那屆時我便在府中恭候。」

龔夫人看了眼一副認錯模樣的宋瑜，再看向霍川，波瀾不驚地道：「雖說成淮與三妹的婚事行將定下，但終究尚未嫁娶……」她左右瞥了眼澹衫和明朗，「為了你們名聲考慮，應當注意些言行。」

永安城距離隴州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來回車程要六七天，去一次便要小半月。說捨得是假www•he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的，原本她以為宋瓔已經嫁得很遠了，未料想三妹嫁得更遠。她心頭滋味萬千，女兒尚未嫁出去便已經開始不捨得，若真到了那一日該如何是好。

她還當此回兩人一道去永安城，路上發生何事，霍川才想對她負責。如此說來倒是多慮，她一顆心稍稍放下。長途漫漫，霍川能對她以禮相待，或許對她確實是真心的吧。

前幾天，她就聽聞廬陽侯聘禮足足下了一百零八抬，從隴州城門綿延不斷地送入，氣派浩大，將不知情的路人看得瞠目結舌。隴州百姓只知道定親的是霍家，卻不知霍園主原來是京城貴胄，那些說宋瑜嫁得不好的人，霎時全噤聲不言。

龔夫人親自出門迎接，另外還有多日不曾露面的宋鄴。他身子骨比往日利索許多，走動兩步不成問題，只是站久了會面色發白，氣息短促。

那丫鬟神秘兮兮地解釋：「聽說是霍園主的意思。」

這幾天，宋瑜就在家裡縫製嫁衣。

宋瑜大為窘迫，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出一句：「是大哥同他談生意的時候，在城外花圃見過一面。」

她羞愧不只是因為龔夫人嫌她不會女紅，更因為她說起婚事。沒剩多少時間……她居然要縫製嫁衣了，她居然當真要嫁給他了。擱在幾天前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怎的忽然之間變成了這副光景？

今日宋瑜著實有和*圖*書些累了，並且她有心事，於是就乖乖地應下：「那我明早再去陪著母親。」

說是縫製嫁衣，其實宋瑜只需往上頭挑兩針即可，若真教她縫製一套衣裳，可比要了她的命還痛苦。她才拿起針線笸籮，便被刺到拇指指腹，血珠兒汩汩冒出，她連忙送入口中，頓時瀰漫了一嘴的血腥味兒。

龔夫人直言不諱：「你同成淮……你兩人何時有的牽連？」

宋瑜駐足，偏著頭看著母親：「嗯？」

從別院回來后宋瑜跟換了個人似的，魂不守舍，同她說話也不答應，喚了好幾聲才恍然：「母親說什麼？」

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況且若非如此，他根本無從接近宋瑜，更遑論有今日提親的機會。要是宋鄴出了意外，宋瑜守孝三年，可比此刻兩個月要難熬得多。

原來他在母親跟前這樣好說話，宋瑜禁不住多看兩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好一張小人得志的嘴臉。龔夫人看到后自覺好笑，既然霍川已然知錯，她也一改方才嚴肅，和顏悅色地問道：「聽我家老爺說，廬陽侯後日便能到？」

其實，嫁衣早在年前便縫製好，彼時是為了同謝昌的婚事，如今不到半年，便換作另外一人。

霍川雙手垂在身側眼瞼低斂，模樣倒頗有幾分誠懇：「夫人說得極是，是成淮欠缺考慮。」

後輩人的情愛之事她管不著，愛如何膩歪便如何膩歪，然而www.hetubook.com.com那也得分一下場合。像方才那般，下人就在一旁看著，他肆無忌憚地調戲宋瑜，龔夫人到底有些不滿意。

恰在此時有丫鬟來報：「姑娘，廬陽侯和陸夫人來了。」

若說有牽連，早在大隆寺里，兩人便糾纏不清了。可惜她若是如實稟明，母親必定會氣昏過去。何況，她所言也不算是假話，直到在花圃里，兩人才算真正認識，有了生平第一次談話。

廬陽侯是代表侯府來提親的，將兩人婚事定下，挑選良辰吉日。然而侯府才辦過白事，至少得等百天之後才能辦喜事，是以他和宋瑜成親需得再等兩月。霍川將此事同龔夫人說起，兩三個月不算太長，龔夫人十分能夠理解。

其實對於霍川來說，當務之急便是將日子定下來，將宋瑜烙上他的記號才能安心，省得她一轉眼便又無影無蹤。

音落澹衫忍不住撲哧一笑，姑娘這句話若是讓霍園主聽見，指不定會如何高興。這著實是把心遺落在人家身上，她還恍若未知吧。

聞言龔夫人面色稍霽：「竟是這麼早。」

龔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剜她一眼，不過被個男人說了句甜言蜜語，便被輕易地收買了。真箇沒出息，前一天還對人家排斥得不得了，轉眼便一顆心撲在他身上。龔夫人含辛茹苦將她養大，可不想讓她被個男人輕易帶走。看來，回頭勢必要教她一些手段，萬不能這麼缺心眼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