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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菁菁掏出絹帕給她點了點眼角，怕她想不開，索性拿自己的事情做開導：「你可比我幸福多了，起碼能夠跟哥哥相守白頭。我卻只能嫁給不喜歡的人，面對一個陌生人，日後不知該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宋瑜聽得惘惘，好半晌沒能回神：「你……你確定沒看錯？」

宋瑜知道她是玩笑話，毫不客氣地將人轟了出去：「你先顧著自己才是正經，哪有閑工夫操心別人。」

想獨佔一個人，大抵是她的奢望。可她不能任由此事發生，思及此，宋瑜緊緊地捏起拳頭，她必須得在陸氏有所行動前，尋個緣由將閣樓的那些小姐都打發出去。

宋瑜想了想又問：「他察覺到你了嗎？」

她笑嘻嘻地離去，總算恢復往常活力，不再自怨自艾。

那次意外，她被陸夫人杖責二十家棍，心裏委屈又怨憤，是宋瑜親自過去給她送葯，並另指派一人照顧。霞衣彼時分外感動，此後對宋瑜更加一心一意，唯她是從。

也是，去了那地方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不叫女人作陪簡直說不過去。

她方才勸慰過霍菁菁，可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事情一擱在自己身上她便亂了分寸，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她心中有如一團亂絮，理不清楚。她見澹衫落淚，忽然又覺得好笑：「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跟明照一起前行的僕從到申末才回來，立在宋瑜跟前回稟今日行程。

上回陳太后壽宴她沒參加，是以沒見過七王模樣。宋瑜努力在腦海中搜尋此人信息，隱約中記得那是個身姿高https://m.hetubook.com.com挑，極為愛笑之人。他同九王長得七八分相似，換作別的姑娘，若能嫁去給七王當正妃，確實比跟著段懷清東奔西走要好。可霍菁菁不同，她雖然百般不承認，可宋瑜知道她對段懷清情有獨鍾，斷然不會再多看旁人一眼。

真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人，她這麼急切地巴結陸氏，想必是聽到了陸氏要為霍川納妾的風聲。宋瑜抿了下唇，不得不對她重視起來，從小在平康坊長大的姑娘，心思能單純到哪裡去。

澹衫不好開口，這種事情旁人說了只會覺得諷刺，她示意薄羅噤聲，下去準備了一些宋瑜愛吃的點心擺在一旁。宋瑜抱膝坐著，抬眸不知所措地看著澹衫，伸出小手抓住她衣擺：「他說了不去的，為何言而無信？」

霍菁菁半晌才反應過來何事，她雖是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但多少知道一些男女情事，她登時面紅耳赤，慌張地退開寸許：「你、你說什麼呢！我還不至於那般不知檢點，這種事情我有分寸的！」

宋瑜眨了眨眼睛，心中憋悶難受，迫切地想找人傾訴。

她語氣太過於沉重，引起宋瑜重視：「你這話什麼意思？母親不同意你和段公子婚事，要將你嫁給旁人？」

宋瑜本欲轉身回內室，聽聞此言她定住腳步，好奇地看向他：「你但說無妨。」

霍菁菁也想過學她這樣，可惜她性子懶惰，難以堅持不說，一樣樣下來早已沒了耐心，只能作罷。她當宋瑜是好朋友，最見不得她受傷，可該說hｔtps://www•ｈｅｔｕbook•coｍ.ｃoｍ的還是要說：「阿瑜，我同你關係好，是以這些事情從不想瞞你。方才我從母親那裡出來，她有意為哥哥納幾房妾室，就在閣樓的那幾名小姐中挑選。道是為了霍家延續香火，開枝散葉。」

宋瑜搖了搖頭，抬起小臉朝她璨璨一笑：「我沒事，只是吃了些白果堂的點心，你只管去拿葯便是。」

霍菁菁頓了頓，微一搖頭：「我尚未來得及告訴他。」

霍菁菁被她一番話說得愣住，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方法，一直都在刻意逃避。此刻被她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霍菁菁反倒覺得一身輕鬆，橫豎逃不過兩個結果，看開了一切都好。

霍菁菁苦笑一頷首，臉上是說不出的落寞：「她命人跟蹤我，發現了我同段懷清的事，叫我把他的身份據實以報。我一五一十地說了，她卻嫌棄他的家世，叫我從此以後跟他斷絕來往，並有意將我許給七王。」

澹衫心疼得不得了，想抱住她卻又怕于禮不合，眼眶一紅就要掉下淚來：「姑娘別難過，說不定公子是有要事，不得已才跟著他們去的。」

「明照小姐到平康坊的一家妓館中，從東邊數第五家，那裡鴇母名叫馮四娘。小姐進去后同她說了許多話，兩人感情瞧著甚篤，不像是假話。裡頭統共十來個女人，上得了檯面的四五個，隔間有人在尋歡作樂，聽著甚為熱鬧。」章從是個老實人，不說假話，將裡頭場景一一描述，事無巨細。

章從搖了搖頭：「小人原本也以為看錯了，可那人身量模樣都https://m.hetubook.com.com與世子一般無二。何況他身旁有一人引路，正是常伴左右的陳管事。」

兩人對話霞衣自然聽到，她會心一笑，躬身應是。

這姑娘總想凡事獨自扛著，她那麼瘦弱的肩膀，如何能獨當一面？宋瑜對段懷清不免多了幾分怨懟，他嘴上說著喜歡霍菁菁，卻從未想過給她安定的生活，成日東奔西走，讓她夾在中間難做人。

霞衣立時緊張起來：「少夫人身子不爽利？要不要讓郎中來看看？」

宋瑜嘆一口氣，扶著霍菁菁的肩膀，一本正經地對上她雙目：「你若真喜歡，想同他在一起，便將此事說與他聽，兩人一道解決。解決得來便做夫妻，解決不了便一拍兩散，日後你好好做侯府小姐，遵從母親意見，嫁給七王。」

章從搖搖頭道：「回來路上有家賣點心的鋪子，名叫白果堂，明照小姐進去一會兒，提了些點心回來。回來府上恰巧遇到陸夫人底下丫鬟，便一道送過去了。」

被宋瑜開解一番，霍菁菁心中好過許多，大約已經有了決定。從忘機庭離去時，她朝宋瑜彎眸一笑，笑靨燦爛：「阿瑜，你也得管好哥哥才是。他生得那副模樣，註定有許多桃花劫。」

玫瑰酥清甜可口，嚼在口中甚至能吃到花瓣。宋瑜的生活素來講究，吃的東西也是千挑萬選的，茯苓制粉，合歡花熬粥，何首烏養發，樣樣都是她親力親為。也難怪養成如今的冰肌玉骨。

「去了多久小人不得而知，我不便久留，是跟明照小姐一併出來的。」章從欲言又止，「不過倒是看到有幾個女人魚和_圖_書貫而入，衣著打扮均非良家女子。」

可惜宋瑜對裡頭有什麼人絲毫不感興趣，她只要知道明照一人情況足矣：「此刻她人呢，可是回去了？」

宋瑜不得不出言提醒：「若無他事，你可以退下了。」

她正欲開口，便見宋瑜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跟前，一臉緊張地壓低聲音：「你同他……沒有做什麼吧？」

章從抬頭看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啞聲道：「小人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澹衫哽咽：「婢子是替姑娘難過，婢子跟了您許多年，您難過我就難過啊。此刻您這樣讓我如何好過？」

她不懂得如何勸說，這種事旁人說再多都無用，只能自己獨自消化：「段公子可否知道此事？」

他這才娓娓道來，與剛才說話時的態度不同，這回他說得分外遲緩，彷彿一邊說一邊斟酌：「我隨明照小姐從平康坊出來，恰好看到對面行來一群人……其中有世子身影，他們一併進入一間正房，鴇母進去接待……」

她垂眸盯著榻沿，抬手揉了揉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人心疼：「我雖然知道這是常事，可還是不願意。」

「你不了解母親，她決定的事情旁人休想改變，說再多都無用。若不是我時常出門，讓她發現了蹊蹺，事情或許不會步入僵局，我真是自掘墳墓。」說罷，霍菁菁懊惱地捶了兩下腦袋，力道不輕。宋瑜連忙攔住她的手，這麼聰明的腦子捶壞了可怎麼辦？

宋瑜只覺得眼前一黑，扶著八仙桌勉力站穩身子，揉捏兩下眉心：「他們進去多久，有請姑娘嗎？」

宋瑜鬆一口氣，若姑娘真傻www.hetubook.com.com到輕易交付自己，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對那個男人已經死心塌地。可若姻緣難成，菁菁另嫁他人，新婚之夜必然露出破綻，可是一輩子的事情，此後半生坎坷沒人能幫得上忙。她慶幸地握緊霍菁菁的手，好在段懷清還有良知，不是那等無恥之人。

待霞衣下去后，章從仍舊站在原地不動。按理說他應當回去才是，可他毫無此意。

宋瑜問完話，頭腦一片紊亂，宋瑜揮揮手示意他出去，惘然若失地坐在八仙椅上。

他一早就出門了，此刻能找到才是怪事。宋瑜教下人準備糕點茶水，轉頭道：「他今日有事，約莫落日前回來。」

宋瑜怔怔地說不出話，入口的點心突然索然無味。她雖早已猜到這一日會到來，未料想來得竟如此快，陳太后的話給了旁人可乘之機，任誰都能拿這個做借口，她根本無法辯駁。

霍菁菁懨懨地搖頭，很是絕望，此刻的她是宋瑜從未見過的模樣。她素來都是朝氣蓬勃，笑時彷彿漫山花開，輕易就能讓旁人敞開心扉，與此刻的她截然不同。

霍家子嗣委實稀薄，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京城名門望族，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子孫滿堂，唯有廬陽侯統共就兩個兒子，其中一個英年早逝。

黑黝黝的眸子微轉，宋瑜招呼來霞衣：「去到醫館中為我抓幾副葯來，治氣虛，緩腹瀉的。」

宋瑜只得安慰她：「母親只是那麼一說，事情如何尚未定下來，你若再爭取一番，結果如何還未可知。」

章從答否：「小人在正堂做事，陳管事大抵對小人沒有印象。何況我們之間有些距離，理應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