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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躬身道：「老太太慈恩，琮謹記於心。」

不過，賈璉看到這兄弟倆看過來的眼神時，如被蝎子蟄了下般，肩膀都明顯有個往後縮的動作……

其他人面色也紛紛古怪起來，賈璉快哭了，強笑道：「只擔心……只擔心家裡沒人管事，我又是個被廢了的，怕……怕人不認。」

賈琮順著他的……下巴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賈璉。

如今又沒分家，子弟一應收益都該收入公中才是，豈有自個兒顧著自個兒的道理？若都如此，那家裡沒本事的難道只能餓死去？

好在有湘雲在，戲說著調侃寶玉方才不出面，是為了日後在大場合出頭，並非是讓三哥哥和環哥兒專美於前。

「哇！！」

你心裏不懷恨賈家，都是好的，再逼你出銀子，那像什麼？再說你月月都給家裡人送香皂，合下來，比哪個進賬都多。

賈母面色緩和下來，語氣也不再那麼咄咄逼人，她嘆息一聲道：「你們都是賈家子弟，也都是我的孫子，我難道還能厚此薄彼？雖確實偏愛寶玉一些，可我委屈過你們哪個沒有？就是琮哥兒，你在東路院受那樣的罪，我知道后，不也讓你到這邊來過？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哪一樣比旁人差？雖也常罵你，可曾苛待過你沒有？」

這還是她第一回在這麼多人面前，以粗言斥責賈政。

本只普通一句戲言，誰能想到寶玉就刺|激成了這樣……

看到這一幕，賈環悄悄給賈琮使了個眼色，撇了撇嘴。

賈琮卻呵呵一笑，將他hetubook.com.com一把抱住，不讓他掙扎，然後對上頭紅了眼圈的賈母道：「老太太，我去。」

這些老婆子我都看在眼裡，不然，憑你連番折騰，攪和的家宅不寧之罪，我豈能輕饒於你？」

賈璉面色一白……

明義者，聖明之道義也。

所以，如今一定要有人去九邊從軍。

一旁趙姨娘都忍不住啐罵道：「環哥兒你迷了心，和你什麼相干，再敢多嘴，我……」

賈母聞言，恨不得將這個小兒子的腦殼撬開，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豆腐腦！

不過，其他人卻也顧不上這些了。

「好個屁！」

理兒雖是這個理兒，可我還是沒聽她們的。為何？因為從前你在東路院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微變，氣氛愈發緊張沉重。

軍機閣公堂上，信國公左崇之言，讓其餘三人都皺起了眉頭。

她咬牙瞪眼道：「你真真糊塗了不成？寶玉這麼嬌弱的身子，經得起那等苦寒？他拿得動刀槍和人拚命？」

賈環正和他娘急眼，被賈琮一拍肩頭，他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回過頭拚命給賈琮使眼色！

信國公聞言哭笑不得道：「爾等以為我為何人？就算沒這層關係，難道我之胸懷還容不得一個稚子？他若果真是個有能為的，不負某人所望，立下擎天巨功，老夫退位讓賢都無不可。只是……我擔心破了這個例，往後軍中規矩會不會一步步被突破，都成了廢話？再者，他若果真上戰場，難heｔuｂｏoｋ•cｏm•cｏm不成還要分一隊兵馬特意護他周全？那軍中威嚴何在？」

往日里，賈環哪裡敢這般跟賈璉說話？

偏這個時候，寶玉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站了出來。

成國公蔡勇提醒道：「老左，那小子是清丫頭相中的人，王爺最後的心愿，就是想看著清丫頭過的如意，你不要亂來。」

賈政辯解道：「到底是武勛子弟，我家亦是以武傳家，老太太……」

寶玉自己其實對生死並無太多概念，只是單純的崇尚死亡，以死為大，為美。

不過，沒一會兒，賈環眼珠子轉了轉，歪了歪下巴，示意賈琮往一邊看。

他也從不敢在賈母、賈政、王夫人和王熙鳳面前這樣說話。

賈母見之，哼了聲，目光在賈政身旁面色淡然的賈琮臉上頓了頓，又看向賈璉，問道：「璉兒，你怎麼說？」

幸好寶玉心軟，沒有將迎春、湘雲供出，他落淚道：「並無人輟叨，只是賈琮與我同歲，已經經歷過許多事。之前連賈環也長大了，只有我一人還沒有……如今家裡落難，老祖宗、老爺、太太心憂，也該我出面了。縱然一死，也要回報老太太疼愛之恩，老爺、太太養育之德。」

榮慶堂內，寶玉漲紅臉，面色悲壯的挺身而出，說出了石破天驚的兩個字。

但到底讓哪個去，卻不好定奪……

聽他這般說，賈環登時急了，眼珠子瞪得溜圓，跳起腳來要堵賈琮的嘴。

宣國公趙崇也道：「我聽說，之前王府派人去忠靖侯府，讓史鼎轉過榮國m•ｈetｕｂook•ｃｏｍ•com太夫人，命賈琮轉文為武，為的就是打掉他身上的窮酸清高氣，日後不和清丫頭鬧彆扭。多少年了，難得見王爺如此用心一回，你若動些手腳，害了那小子的性命，王爺不喜。」

賈政聞言，滿面愧紅，再不多言。

賈琮聞言，緩緩點頭，躬身大禮道：「琮知老太太之明義也。」

知道寶玉他老子娘善待你，便處處護著寶玉、環哥兒和蘭兒，但凡有好事，都想著他們。

到時候，山崩之勢湧來，莫說寧國，就是榮國這邊，怕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從，還是不從？

賈琮面無表情的收回眼神，賈環眨了眨眼，也不看他了。

賈政心裏或許果真望子成龍，他賠笑道：「老太太，難得寶玉有這個心，他于文事上艱難，不愛讀聖賢文章，如今他有心肖祖，于沙場上取軍功，也是好事。不如……」

真到那個地步，可該如何是好？

方才迎春的無心之言，讓寶玉下不來台階。

看到這一幕，賈琮眼睛微微濕潤了。

如今這樣將賈璉往牆角里逼，賈琮自是知道他是為了哪個……

正當他心思百轉哀愁時，就聽上面賈母聲音傳來，問道：「你們怎麼說？」

雖眼中飽含慨然赴死的熱淚，但到底還是站出來了。

「好！」

話沒說完，就讓賈母截斷道：「你現在知道是以武傳家武勛子弟了？當年你父親問你們兄弟時，又有哪個願意去九邊？當年你們都不願去，如今倒逼著你兒子去，你也有臉？」

最難得的，你還知恩義。

和*圖*書王夫人一把將寶玉拉過身邊，哭道：「我的兒啊，你可想讓我不能久活不成？你要有個閃失，我又能去指望哪個？」

李道林擺手道：「老左，不必激動，沒有誰會分一隊兵馬護其周全。我等子嗣入軍中，尚且要以真刀真槍立威信，自取富貴，何況他人？那小子究竟如何安排……且再容我想想。嗯，總要給兩邊都有個交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一定上不得前線。軍國大事，決不允許兒戲！」

眾人聽他心虛，正不知該說什麼，就見賈環滿臉歡喜的大聲叫好，還崇拜的給賈璉比劃了根灰不溜秋的大拇指。

兩人摟著寶玉一起心肝兒肉的叫了起來……

就聽懷中，賈環大哭出聲，痛心嘶叫道：

見許多人看向自己，賈璉乾笑了聲，道：「要不……要不，要不就我去吧？」

賈母勃然大怒，厲聲斥道。

……

莫說賈母、王夫人，連賈政都傻了眼兒。

賈環認真道：「二哥不用怕，沒關係的。」

迎春自己也又自責自悔，只是她生性木訥，不善機變言談，不知該怎麼轉圜局面。

到了這個地步，宮裡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賈家若猶不識趣，堆在崇康帝御案上彈劾賈家的摺子，就真的壓不住了……

賈璉忙賠笑道：「寶兄弟自然是在頑笑，他有這份心就是極好的，可他若真去九邊，老太太、太太必夜不能寐，吃不好睡不好，害了身子反倒成了寶兄弟的不孝了。」

見賈琮如此，賈母到底心軟了，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來和*圖*書，最後道：「罷了，至於哪個去，你們自己商議罷。何苦由我來做這個惡人？」

實在是……寶玉今日太敞亮了……

賈琮沒有聽趙姨娘說下去，他輕輕拍了拍賈環的肩頭。

他心中慘然，擔心賈琮拿他和尤氏的事要挾。

看著那根大拇指，賈璉面色瞬間黑了下來，心裏恨不得將這小畜生的腸子給踹出來。

寶玉落淚不言，賈母沉聲問道：「是哪個輟叨你的？」

「我去！」

堂下迎春面色一白，湘雲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然後，眼神又變得擔憂起來……

可他的話，卻如刀子般戳在了賈母、王夫人的心頭。

賈母再嘆息一聲，道：「你雖還小，卻是個明白人，比璉兒還明白。又有能為，那麼多大官大儒都喜歡你，待你比親孫子還親，這些我都看在眼裡。往常我尋思著，你能有這份造化，也是好事，是你自己的福氣。哪怕日後你為官做宰，出將入相，都是你自己的，我和老爺太太不佔你的便宜。你那香皂弄的那樣紅火，你當沒人在我耳邊聒噪？

賈母和王夫人正要將他拉下，卻聽賈政連連點頭，難得讚許一回，道：「好！好啊！你如今也長大頂用了……」

看著這張扭曲的小臉，賈琮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燦爛，輕聲笑道：「在家裡記得好生讀書，孝敬老太太、老爺和太太。你如今果真長大了，要幫我照顧好墨竹院里的人……」

勸告、警告、威脅賈琮，別他娘的犯傻！

「三哥！！」

賈家要不要派人去軍中獲取軍功，已經是不必討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