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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為了不讓錦衣親軍報當日屠殺之仇，也沒人願意看到錦衣親軍死灰復燃。

清臣，事已至此，陛下欽點，我也無能為力。不過若是遇到難事，尤其是事關貞元一脈功臣事宜，請務必告知我。

賈琮心頭苦笑，壓力山大，只能躬身領命：

再者，若賈琮身上帶著熱孝，他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賈琮不同……

他們從不敢出現在貞元功臣面前，縱然公眾場合不得不露面，也是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自宮中而出時，大功四人皆換了行頭，得了御馬。

自那夜起，錦衣親軍元氣大傷，再不復往日之威。

再加上賈琮身上的舊黨烙印……

他們不願意，賈琮更不願意。

出身國公府，什麼樣的計謀他沒見過，沒學過？

話沒說完就被崇康帝截斷道：「朕沒怪你，為將者，當有果敢仁厚之心。你能如此善待那些殘廢老卒，算是功德一件。」

他們多有蓋世戰功傍身，若是起衝突，你難落好處。

就和當年霍驃騎的冠軍侯一樣，整個大漢獨他一份，貴比王爵。

崔錚倒也罷，一炮幹掉敵酋，內中有運氣成分。

年輕一輩中，數他第一。

然而今日，他卻真的心寒齒冷了……

他本就是孤臣……

賈琮聞言心中一驚，請罪道：「陛下，此事是臣……」

為臣者又有哪個容易？

這絕對是一個險之又險的位置。

這要將他放在文武百官的對立面，既當刀，又當靶子。

權雖重，但位實則不高，還極招人恨。

然而受益最大的，其實是李虎。

賈琮怎敢輕受？

所以如果他當了錦衣親軍指揮使，貞元勛貴便不可能再輕和_圖_書易打壓之。

這算什麼？！

有了這個封號，李虎也就遠遠領先於這一屆的將門虎子們。

但凡有一絲活躍，必然會招致雷霆一擊。

賈琮且不必提，二等伯加錦衣親軍指揮使，高出一般將軍十倍不止。

這算什麼？

二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苦澀。

這一次，兩人算是從中級軍官上升一格，跨入了中高級軍官行列。

根本連露頭的機會都沒有。

多少一二品大員見之，都畏若惡虎。

可是，還是不願如此就範，他遲疑了下，又道：「臣謝陛下嘉譽，亦願為陛下分憂。只是臣父于去歲新喪，臣身為人子，當需守孝三載……」

現任錦衣親軍指揮使駱成在內閣和軍機面前，連站直了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唯李虎心中總覺得有塊巨石壓在心頭。

如今滿朝新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斗敗舊黨，讓他們以這等方式起死回生，如何心甘？

李虎極聰明，但更驕傲。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只有先祖餘蔭，卻無父兄庇佑。

而文臣一脈，更將視他為異己。

賈琮輕笑一聲，道：「子重，你也不必想的太多。錦衣親軍如今大貓小狗三兩隻，成不了什麼氣候，也做不出什麼事來。陛下也知道，所以短時期內，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的。況且，我等所行，也必是有律法所依，不會盲目行事的。另外，錦衣親軍所行之事，也並非全是爪牙之事。對於海西諸國的情況，我還真有興趣了解。此次大戰你也看見了，厄羅斯手中的火器，遠比我大乾的鳥槍射程遠，威力大。鳥槍的槍子是破不開你身上的棉甲的，可羅剎鬼子的火器，卻輕易給你打了ｈｔtps://ｗww•hetｕbooｋ•com•ｃｏm個窟窿。此事，不可不查也！」

但是，這個指揮使之位，卻沒那麼好做。

這十數年來，錦衣親軍默默的躲在角落裡，舔舐深可見骨的傷口。

常聞人言：伴君如伴虎。

婉拒了兩次，已是出格……

道不同不相為謀……

待二人離去后，賈琮和李虎則往城外驛站打馬而去。

然而不屑用，不代表他不懂。

若非如此，也不會得崇康帝之喜愛。

崇康帝目光淡漠的看著賈琮，沒有言語。

十萬雄兵圍神京，屠盡飛魚方收刀……

領先一步，也就步步領先。

錦衣親軍，天子爪牙也！

似有一心憤懣要發泄。

我告訴你，我拿你當兄弟，你若有事不找我，我必不罷休！」

賈琮知道，李虎非為自己而怒，而是為了他。

另外，錦衣親軍為天子心腹，不列朝班，他們也無阻攔之理。

又聞朝堂風雲險惡，遠勝沙場。

旁人則罷，心智早已堅如鐵石。

當然，太平時節，這一級其實已經十分珍貴了，尤其是從校尉至將軍的提升，難之又難。

算是另一種御街誇功。

可趙立興卻是實打實的軍功，親率三百人在冰天雪地中繞過雅克薩，阻擊敵援，斷其糧道，軍功勛著。

將門本身不講究這些且不說，賈琮在軍中也服過百日孝。

而賈琮和李虎就受益的太多了……

只是讓兩人摸不透的是，得了這樣大的封賞，賈琮、李虎二人看起來竟也沒多少喜悅。

真要讓他帶著錦衣親軍坐大，不啻于舊黨捲土重來，死灰復燃。

崇康帝此舉，雖假託收集海西洋人訊息之名，但錦衣親軍顯然不只是干此事的。

只是面和圖書色均不大好看……

其他人均身在局中，不好開口。

即使和李虎關係莫逆，也絕難得到貞元一脈的信任，幾乎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待日後李道林薨逝，李虎至少都是一個侯位，甚至能一步到位國公！

武勛如此，文官同樣如此。

如今天下承平，這等機會少之又少。

「臣糊塗，臣遵旨。」

結果也不過從虎賁校尉晉級為虎威將軍，還是個雜號將軍……

況且，他還和武王最疼愛，視若己出的葉清不清不楚，如今又救了開國公世子……

不過，他並不需要……

好一個寡恩的帝王啊！

看著一著飛魚服，一著麒麟服的二人，趙立興和崔錚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禽獸補子將官服，都有些意興闌珊。

崇康帝是想讓賈琮做一把尖刀……

他躬身道：「陛下之恩，臣銘記於心。只是臣尚年幼……」

若非有戰功打底，熬資歷都沒他二人的份……

話語權在別人手裡，反也是人說，正也是人說，賈琮只能謝恩。

他們還要帶著親兵家將一起歸府，手下無兵馬，談何軍門。

但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不值一提。

現下錦衣親軍雖然猶存，且偶爾會出來活動一番。

李虎也是豪邁之人，將心中鬱悶拋開，大笑道：「好，回家！」

所以，縱然是寧則臣，也無法像對駱成那般，對賈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斜眼睥睨之。

名分不足。

只能在心中嘶吼一聲：

……

就是文官，對賈琮同樣無可奈何。

可是他自以為當世英雄，可於戰場上稱雄，以軍功保富貴，何須陰謀詭計？

文官亦是文人，而文人終究還是要靠文名來定位。

誰也不願看到一個可以不經三司審問，ｍ•hｅtubook•com•ｃｏm就能直接拿人下獄的怪物復活。

崇康帝言其此功，可保開國公府百年門楣，又豈是信口開河？

看著清瘦的賈琮推辭不得，只能跪謝皇恩。

天子一言，千鈞之重，又豈是能討價還價的？

驕傲到不屑去用陰謀詭計。

錦衣親軍之事，事涉武王，著實太過敏感。

賈琮看著厲聲長喝的李虎，心中卻有幾分暖意。

錦衣親軍指揮使之職在那會兒，當得起位高權重之稱。

李虎看著賈琮神姿俊逸，嘆息一聲，道：「我李虎從不服人，為了和趙昊那忘八爭高低，就是朱雀門外也敢起刀兵。可得遇清臣，卻知世間果有謫仙人。

一路無言，直到出了光化門二三里后，李虎才頓然勒馬，臉色凝重，仰天長嘯！

可驃騎校尉本就不在軍中序列里，乃是皇恩欽賜！

縱是武勛親貴，皇親國戚，亦心存忌憚。

更難堪的是，他們似乎也被君王遺忘，不復為天子親軍……

如今他身在此處，便說明熱孝已過，再拿此事說事，未免太過牽強。

此言一出，莫說崇康帝和八位軍國大臣，連李虎等人都抽了抽嘴角。

同為勛貴一脈，誰又能輕易打壓誰？

卻不想，今日之事，終於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以超品二等伯之身份，做一正三品的錦衣親軍指揮使之職，自然綽綽有餘。

雖然現下他只得了一個驃騎校尉的職務，比起原先的游擊好似還降格了。

或許可以煊赫一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若從之，日後多半難逃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結局。

在聖祖和貞元朝時，錦衣親軍曾一度氣焰滔天。

崔錚、趙立興愈發猜不透勛貴子弟的心思，只能提前拱手告辭。

相處之日雖不長，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卻看出，李虎雖貴為國公世子，卻是個豪爽純粹之人。

崔錚和趙立興則罷了，寒門出身的二人，一次戰功也不過堪堪升了一級。

與貞元一脈剛剛建立起的一點聯繫，頃刻間化為烏有。

從前他不信，以為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蠅營狗苟的算計？

人和人，實在不能比……

生死富貴，皆為造化。

用錦衣親軍指揮使駱成的話來說：「那些貞元勛貴看我的眼神里，都帶著殺意。」

只是這等陣勢，在十三年前一夜之間冰消瓦解。

再看看高居御座上的崇康帝，他雖有千般怨怒，卻也無處發泄。

只是，縱然明白這些，又能如何？

感受到李虎嘯聲中的悲憤，賈琮縱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

若非你果斷相救，我此刻怕已化為白骨……

賈琮哈哈一笑，道：「好，若有事棘手，我必勞煩子重……走吧，時候不早了，家人都等急了，咱們匯合了親兵，回家！」

李虎轉過身，看著平靜如水，清瘦但氣度恍若謫仙的賈琮，虎目微微泛紅。

賈琮話沒說完，就聽崇康帝淡淡道：「你年雖不高，但所行之事，持重沉穩。況且，你也不算小了。于文一道，業有舉人功名。于武一道，亦有首功在身。膽子更是不小，爵位沒到身，那一百多老卒就敢收入囊中，你還小么？」

心中一嘆：自今日起，他怕只能做一個真正的孤臣了。

賈琮師從德高望重的松禪公，更為天下師牖民先生所重，自身文才驚世，天下士林敬之。

他身為開國功臣一脈，榮寧二公之後，以門第論，並不遜色任何貞元功臣，因而不會也不必懼之。

正如你所說，錦衣親軍實力太弱，貞元功臣多有親兵部曲，根本不畏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