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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這樣落魄世家子弟，敢逼大乾六大國公府之一的成國公世子跪地磕頭……

「哈哈哈！」

趙昊聞言，面色再度一沉，緩緩吸了口氣，不再言語，細長的眸眼一直盯著賈琮。

用人正，則為賢明，用人偏差，則為昏聵。

可是賈琮反手將圈子擴大到整個天下，如此一來，與賈琮相比，趙昊那點「威名」，就成了十足的笑話。

賈琮絕不會忘記崇康帝扶持他為錦衣指揮使是做什麼的……

崇康帝可不是一個好說話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他是自負自信之人。

芙蓉公子葉清聞言微微一怔，明亮的大眼睛稍微黯淡了些，不過隨即恢復。

連上將武閣三樓的資格都沒有，更不用提這個二等伯還是通過整治傷病營得來的，含金量天然低三等。

所以他若過早的得罪整個貞元功臣，必不得善終。

御案邊服侍的大明宮總管太監戴權，悄悄打量了崇康帝一眼后，想說什麼，卻又低下了頭。

幾近完美。

可，就算賈琮說的有道理，那又如何？

蔡暢聞言，眼中殺意更盛，看著迎面的火器，面色鐵青咬牙道：「你敢殺我？」

一道身著月白儒裳，手持摺扇的身形出現於門檻外，秀氣大方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從容的微笑。

他看著手中的密折，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滿意之色。

大廳內看到此人到來，之前的生冷和溝壑一般的隔閡，一瞬間全都不翼而飛了。

大明宮，上書房。

極長時間內沒聽到崇康帝的動靜，戴權抹了把淚，小聲問道：「主子，這賈琮該不會是猜到了聖心，故意而為吧？」

賈琮見李虎一臉的為難之色，心頭暗自一嘆。

然而隻身著一件白色儒衫的賈琮，卻依舊風輕雲淡，不疾不徐微笑而立。

崇康帝聞言，滿臉譏諷的看著戴權，道：「你這老狗倒是一把年紀經歷的事多，上回你那攤子要是支撐起來，朕也不會丟那麼大的臉面！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這腦子，朕也是瞎了眼了，當初才想著讓你替朕分憂。原還指望你成一個高力士，沒想到就是一坨爛泥！你怎就有臉說人家年輕氣盛不堪造就？」

賈琮不過借大言來標立己身，凸顯存在。

雖然熬出了悍勇之血氣，但在謀略上，顯然還沒有得到學習實踐的機會。

再加上其背後二十余面色不善的貴門衙內，這股勢力和氣勢，就是李虎都不得不正顏相對。

與趙昊對視稍許后，似覺得無趣，賈琮微微搖了搖頭，又蔑視的看了眼面色鐵青的蔡暢后，轉頭對李虎道：「子重，貞元一脈功勛之後，的確非尋常腐朽紈絝可比，血勇之氣未消。但是……格局也有限的緊，今日一見，我頗為失望。」

只要是有用之人，無論出身、年紀還是背景，都無關輕重。

看了眼趴在地上頌聖的戴權，崇康帝心情愈發好了一分。

只能以大義及大勢打壓。

賈琮呵呵一笑，道：「原因很簡單，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氣。縱然有傲氣，也不能有莫名其妙的傲氣，有這種傲氣的人，註定成不了大器。翻開史書，遍觀青史名家，無不如是。所以子重，你不要和他們學。」

若是尋常閨閣女子見到這樣一群黑漢涌過來粗聲嚎叫著問好，不昏過去也要吐出來。

這是考驗上位者的眼見和手段，譬如戴權，雖蠢笨如豬狗，可勝在忠誠。

如今見他這等氣度……

正是年輕氣盛時，他們老子的話他們都未必聽得進心裏去，賈琮又算老幾來教訓他們？

後面李虎領頭怪叫了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還和天子的眼中刺攪和在一起，親密友好，那隻一個「蠢」字是遠遠不足以形容的。

這等姿態，刺痛了許多人眼……

這比讓他下跪磕頭更恥辱！

鄭國公世子屠承、信國公世子左思及臨安候世子趙思陽等人，原本只是礙於李虎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顏面，才勉強將賈琮視為一個圈子的，但絕談不上任何尊重。

只是這些人的熱情，卻沒影響到賈琮。

直到此刻，聽完這番話后，他們才意識到，眼前這個比他們還要年輕幾歲的少年，卻能博得如此大名，果非僥倖之事。

若是換個心機城府深的，今日根本不會想著給賈琮難看。

不同之人，就要用到不同之處，又有不同的用法。

在除卻李虎之外的所有衙內眼裡，賈家這個在軍中早已沒落了的榮國府的承爵人，只是李虎的跟班而已。

還好，這個狗奴才，還算堪用。

他們只要好言好語好酒好招待，營造出祥和友善的氣氛，賈琮就得萬分頭疼該怎麼洗乾淨身上的「污點」和疑點了。

戴權被侮辱的眼淚都下來了，委屈的不行，卻不敢反駁一個字。

萬幸，這些乳虎尚幼……

眼見蔡暢眼睛赤紅，就要與賈琮拚命，卻被趙昊攔下。

卻不想，今日將武閣風波，竟給他提供了如此一個破解死局的生門。

賈琮說的雖是趙昊這一夥兒，卻未必沒有包括他們在內。

此來者卻絲毫不怯場，笑呵呵的一一回應著。

聖心，只能獨裁。

「呵，怎麼這就要走了，是我來遲了么？」

縱然如今榮國府的宗親之爵重新變回親貴武爵，成了一個二等伯。

他很欣賞這個留著一顆赤子之心，豪邁俠氣猶如前世武俠小說里喬峰一樣的青年，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沒什麼的，世上人千千萬，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當朋友。志不同道不合者，又何必強求？真正能肝膽相照的兄弟，能遇到一個都是幸事……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戴權忙躬身賠笑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尋思著，這賈琮也忒能惹禍忒自大了些。一天到晚，怎麼盡得罪人？奴婢瞧著，這滿朝文武，都被他得罪光了，還有皇四子和九姑娘那邊，也都被他得罪了hｔｔps://m.hｅtｕｂoｏk•cｏm.ｃｏｍ，到底是年輕氣盛不經事，不堪扶持啊……」

屠承、左思等人無不側目。

……

趙昊森然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賈琮，沉聲道：「你若以此為標新立異揚名之舉，怕是起錯了主意。這等手段，只會更讓人瞧不起。」

「傳旨，擺駕鳳藻宮！」

蔡暢心中起了真怒，眼中甚至多了殺意，無視那把指著他的火器，一字一句道：「你的倚仗是什麼？誰給你的底氣？」

看著來人，賈琮的面色和目光都漸漸清冷下來，兩人對視了幾個呼吸后，他與對面前之人輕輕一禮，道：「家中老太太、太太身子不適，三日後又要離京，所以不便久留，告辭。」疏遠冷淡之態，一目了然。

若是拿出一半那會兒的姿態，今日局面也絕不會成這樣啊……

明亮動人的大眼睛看著賈琮，親切問道。

而趙昊之前所言，本也是他們心中以為：

說至此，崇康帝眼睛忽地一眯，頓住了話頭。

李虎及身邊眾人紛紛狂笑起來，幸災樂禍。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手中掌控著遠遠超越尋常司法權的大權，更能組建武力部隊。

大善！

輕蔑之意不言而喻。

眾人鬨笑。

這等輕視的做派，猶如一把尖刀，將蔡暢的麵皮划的支離破碎。

對賈琮的感觀迅速變差……

儘管他們都知道趙昊的意思，是說賈琮在這個圈子裡標新立異奪取注意。

哪裡還不知道，賈琮根本沒把這個所謂的權貴子弟圈子放在眼裡。

原來他並非李虎的跟班兒，看看李虎緩緩點頭且一臉鄭重的神色，兩人怕還是亦師亦友，甚至不知誰為師……

正如李虎所言，就算是天子，也從沒打算殺絕貞元功臣。

只是他又不好回絕李虎的好意，更不能過早的得罪整個勛貴一脈。

尤其是趙昊，更對她極為欣賞，視其為天下第一奇女子……

將武閣內原本漸緩的氣氛，隨著賈琮這一言，登時凝結。

崇康帝冷哼了聲，www•ｈｅｔｕboｏｋ.com.com不過眉間深邃的褶痕卻緩緩舒展開來。

李虎眨了眨眼，故意問道：「清臣，這話怎麼說？趙老鼠這群人雖然討厭了些，但比開國一脈的後人，強的不是一點半點吧？當然，和你不能比。」

崇康帝冷笑一聲，笑罵道：「你這條老狗，和朕還打馬虎眼不成？」

上位者，賢明與否，便在於用人。

實由不得他行事不謹小慎微！

賈琮將周遭一切看在眼裡，心裏卻緩緩舒了口氣。

念及此，屠承、左思等人的面色也都不大好看起來。

戴權聞言，忙跪下磕頭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心裏慶幸，這些將門虎子們打小都在九邊熬著。

賈琮無趣的搖搖頭，翻手將火器收回，輕聲道：「如果有人把賭約當放屁，我自然也不會在意什麼。只是……」

對於崇康帝而言，一個雖稍有野心但無論智慧和手腕都遠遠不足，卻又忠誠十足的近侍，最適合於他。

她笑著點點頭，道：「知道你在雅克薩城下都在守孝，也好，孝道大於天，你先回吧，回頭再見。對了，你如今回來了，沁香苑那邊的收成回頭我讓人兌了銀票送到你府上去。」

他頭疼的看了眼身旁的賈琮，眼神疑惑：這還是那個在雅克薩城下，以強大親近的魅力，鼓舞那些身殘近死的老卒們勇敢的活下去的睿智書生么？

連趙昊等人，也皮笑肉不笑的嘲笑了幾聲。

他絕不想要一個將他的帝王心思都揣摩透了的內侍，如果遇到那樣的人，他第一件事，便是將其賜死！

不提她被武王視若己出，只說他們這群衙內，就幾乎沒人沒欠過她人情的。

因為他們之前也是存在莫名其妙的傲氣……

話未說完，他只再度輕輕搖了搖頭。

見他這般模樣，崇康帝哭笑不得，又看了眼手中的密折，雙手一合，難得有功夫有心思解釋一二，道：「賈琮是朕的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極為重要！朕本來就是想要他做孤臣，他……」

崇hｔｔps://m•hｅｔuｂooｋ.ｃｏｍ.ｃoｍ康帝想了好一會兒后，方緩緩搖頭，道：「不會，也不可能，他雖是個聰慧絕頂的，但絕不會有這等見識，否則，豈不成了妖孽？再者，今日之事，亦絕不可能是事先布置好的。賈琮原本是要和他們吃酒飲樂的，只是受人侮辱，才到了這一步，這極好的一步。賈琮就算果真妖孽，能猜到朕的心思，他又有何德何能，安排趙昊、蔡暢等人陪他演戲？此必為天命在朕，才會讓事態發展到朕想看到的局面。」

眼見氣氛僵硬生冷，連自己周圍的人都露出不喜之色，李虎不由頭大如斗。

能用這樣一種方式，在不傷及李虎顏面的前提下，和除李虎外的將門割裂開來，哪怕是親近開國公府李家一脈，也對他敬而遠之，賈琮心中十分滿意。

一群人熱情的向前打起招呼來……

賈琮聞言，面色隱隱古怪，道：「標新立異，揚名之舉？趙昊，人還是要多讀點書長點見識為好，才不會妄自尊大。放眼大乾著眼天下，知道你趙昊的有幾人？知道有賈琮的又有多少……你也配與我提揚名？」

然而剛行至門口處，卻又頓住了腳，眼睛瞬間眯起……

已然點起金龍燭火的暖心閣內，崇康帝一人腰背筆直的坐在御椅上，一點不像已過天命之年的老人。

大乾非大唐，容不得權監！

說罷，轉身離去。

當然，是看在來人的面子上。

又對屠承、左思等人拱了拱手，無敵意但又明顯疏遠的道了聲：「諸位世兄再會。」

賈琮呵的一笑，道：「還真不愧是父子，昨日你爹在文華殿上，也是這樣同我說的。」

賈琮聞言，又看了她一眼后，道了聲謝，沒有理會身後李虎的挽回、趙昊等人的叫罵及兩伙人快要火拚的動靜，大步出門而去。

兩鬢如雪霜白間，一對眼眸目光犀利。

賈琮處境之險之難，近乎死局。

只是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賈琮面上，嘖的嘆了聲，道：「黑了，也瘦了。」

可區區一個二等伯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