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好自為之
賈琮看著魏晨，道：「這份計謀，原是出自你手吧？」
展鵬還在抹淚，跪下給賈琮重重磕了個頭后，又轉身對沈浪道：「小浪子，保護好大人，出了半點閃失仔細我回來拿你是問。」
卑職此去金陵，一為救出展兄弟家人，二則救出我自己家人。
詹敬聞言肺差點炸了，這叫什麼屁話？
雖是在賣乖，卻也有幾分是真心艷羡。
他恭敬一笑，道：「大人，卑職知道劉昭的詭計。他原準備在十月十五，大人到達金陵之時，會同江南六省千戶，一起向大人催討之前十三年錦衣親軍的虧欠糧餉。甚至還會暗中鼓動底下一部分錦衣校尉帶頭鬧餉，造成兵亂……十三年六省錦衣千戶所的拖欠軍餉，加起來是個極大的數字，大人自然拿不出。如此一來，大人初至金陵，便威儀盡失，顏面喪盡，坐不穩錦衣指揮使之職了。到時劉昭再力挽狂瀾，平息動亂，也就入了京中大人物的眼中，自此平步青雲，取大人而代之未嘗不可……」
也就是只認虛名，不認實權。
沈浪沉聲一應，起身上前，面色大變的林遼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沈浪反手拿下，剛要慘叫，就聽「咔嚓」一聲，林遼的下巴被沈浪卸掉了……
魏晨訕笑了聲，點點頭道：「雕蟲小技，瞞不過大人，讓大人見笑了。就算今日卑職不說，也不過徒惹人笑。誰能想到，江南六省千戶所除卻金陵外，已皆在大人掌控之中。嘖……」
……
瞥了魏晨一眼，賈琮明白這個聰明人之意，卻輕輕哼了聲，道：「禍害遺禍千年。你落到我手裡都死不了，這世上能殺你的人也不多了，又何須我的照顧？」
魏晨之所以敢來揚州坐鎮，就是因為這裡有他不少熟人，剩餘的一個試百戶更是他的心腹。
魏晨聞言有些得意忘形的哈哈笑了起來，道：「能得大人誇讚，乃魏晨之幸也！痛快！」
卑職自詡非蠢人，所以斷不會生二心，自尋死路。
如今這和*圖*書位名叫宋義的試百戶，暫領百戶之職，掌管百戶所。
他渴望加入……
他不慌不忙的飲著茶水，目光落在正面牆壁上那副字帖上，看起來不像是在裝腔作勢，而是真的在欣賞。
冷哼一聲，林遼快走幾步，直接坐到了主座上。
魏晨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提醒道：「大人不提前去，就不擔心走露了消息，劉昭狗急跳牆，破罐破摔生出亂子來？他手下可有千余校尉……」
總共一百一十二人，除卻百戶及兩個試百戶和若干總旗、校尉被殺外，其餘大部都被收編。
只是不知大人何時能抵達金陵……」
沈浪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聲音也是寒冰一般。
只是，他稱呼賈琮為賈伯爺，而不是賈大人。
待魏晨、展鵬離去后，韓濤又向賈琮說起了揚州百戶所的事。
沈浪回答很簡答：
岳姨娘就想與他理論，可是卻見賈琮對她擺了擺手，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怒意的對她道：「姨娘又何必動怒？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人若想作死，旁人又如何勸得住？姨娘且安心靜觀吧。」
劉昭雖不準卑職親自帶兵馬，但這些年卑職還是有些心腹手下的。
這幅作態，讓賈璉都不適應的離他稍遠了些……
賈琮、黛玉也不過坐在客座……
賈琮點點頭，道：「他們大意，我們不能。你們現在就啟程吧，先將你和展鵬的家人救出來，安置妥當。需要多少人手？」
當然，他不是艷羡賈琮對展鵬的照顧，而是艷羡上下之間這等沒有防範的關係。
要知道現在多少揚州名門望族都給他一分顏面，以禮相待！
也難怪……
賈琮呵了聲，面上卻看不出笑意，他看著詹敬道：「錦衣親軍乃天子親軍，莫說你一侍御史，就是當朝首輔寧則臣親自在此，也不敢插手錦衣之事。
魏晨聞言，看向賈琮的目光愈發驚為天人，雖有做作誇張的成分，但也很有幾分是真心。
當然，現在看來，此計只是笑和_圖_書話。
賈琮卻似無所覺，他只看了詹敬一眼後點點頭，就沒有再說什麼，叫起了地上眾人。
見他這般，黛玉等人心中好不痛快！
可憐堂堂榮府璉二爺，被眼前這一幕唬掉了魂兒，忘了自己的身份，又跟小二一般巴巴的去傳話了。
韓濤起身上前笑道：「大人，金陵千戶所副千戶魏晨已棄暗投明，揚州百戶所大惡皆除其餘全部歸順。」
林遼慢一步起身，他剛一站起，門口處賈璉帶著一不苟言笑的年輕男子進來。
魏晨小心且親近的看了眼盯著他的展鵬后，賠笑道：「此事卑職親自去辦，即刻去做！只要大人信得過……」
另外，我再好心告誡你一句：
魏晨聞言，簡直嫉妒的看了眼熱淚盈眶的展鵬，不見外的對賈琮叫道：「大人，卑職何時才能有這等分量？卑職可不比他差多少！」
沒等他拍完馬屁，賈琮就打斷道：「廢話少說，展鵬家人怎麼辦？」
而那位林家遠支的臉色卻猶如打翻了硯台般，黑沉似墨。
詹敬見之大怒，厲聲道：「證據何在？簡直荒唐！」
等他再次為賈琮傳話，請眾人入內后，外面一眾人方規矩入內。
賈璉先入內通秉……
偏廳內一片寂靜，林黛玉和岳姨娘都靜靜的坐著，心裏難免對即將出現的衝突感到擔憂和緊張。
知道有外男將入內，黛玉、紫鵑與岳姨娘忙躲入屏風後面暫避。
他猶記得當年貞元朝錦衣猖獗時，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岳姨娘聞言猶豫，而正當自以為被冒犯的林遼滿臉兇惡的想說什麼時，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呼喝叫罵聲，不過聲音剛起便止。
他還沒蠢透，能看出賈琮是真的輕鬆，彷彿根本沒拿他當回事。
他萬萬沒想到，沉淪了十多年的錦衣親軍，又要死灰復燃！
賈琮見之微微抽了抽嘴角，不再看這腦容量不足五的少俠，他對魏晨直言道：「展鵬身有英豪之氣，俠肝義膽，又有赤子之心，我深重之，待和圖書其再歷練一番會有大用。所以，絕不准他出任何事。魏晨，他要有個閃失，天地雖廣闊，也難有你魏家容身之處。」
如今自詡為江南新貴的林遼哪能受得起這等氣，他現在也是體面的人。
今日堂上之事，除卻錦衣衛諸人外，就只有你一個外人知道。
江南錦衣副千戶魏晨規規矩矩的跟在韓濤、展鵬之後，賈琮的目光卻落在他們身旁跟隨而入的中年文官身上。
卻不想賈琮好似根本沒聽到一般，只是無動於衷的看著正牆上的那副字。
侍御史大人，你好自為之。」
只救人，不算難事。
「滾。」
顯然，此人已經得知了賈琮的身份。
「大人。」
賈琮看了魏晨一眼，又看向睜著一雙眼滿臉興奮的展鵬。
詹御史，本座奉勸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不想這狂妄小兒竟敢如此無禮！
還厄羅斯羅剎鬼，林遼林原這鄉下來的爺倆兒見過羅剎鬼子么？
賈琮瞟了魏晨一眼，道：「金陵不是錦衣親軍的金陵，論力量，十個金陵千戶所加起來都比不上江南大營。金陵城內還有督撫提標營，知府衙門、江寧縣衙皆有衙役官差。此刻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千戶所，他要敢亂來，我倒省了心了……」
這種相處之道，會令人輕鬆愉悅，也會更有凝聚力。
展鵬見賈琮看著他，無辜的眨了眨眼，嘿嘿一傻樂。
魏晨此刻恢復了些瀟洒不羈的派頭，不似先前被展鵬抓雞一樣擒拿時的狼狽。
想了想后，魏晨又笑道：「卑職料定必不會有事，老天都在幫助大人。江南諸省一連陰雨多日，道路艱難，大人每平一地，又都留出至少五日的時間緩衝，再加上麻痹大意……就卑職所知，至少到今日，金陵城內肯定還沒得到消息，不然必有人招我回去議事。」
詹敬聞言，一口心頭血湧上喉頭，看劇毒蛇蝎般看著上面的純良少年……
一盞茶功夫后，就見一眾人出現在偏廳門外站立。
這表明他只認爵htｔｐs://wｗw.ｈetｕｂook•cｏm•coｍ，不認官。
心思急轉了幾圈，中年男子臉上竟又浮起笑容，上前一步試探道：「鄙人林遼，是蘇州吳中人，不知這位公子是榮國府的哪位公子……」
林遼這下坐不住了，因為那戛然而止的怒喝聲分明是他兒子的聲音……
況且，他又能傳給誰？
賈琮嗯了聲，似不大在意，只是看著魏晨道：「有什麼說法？」
拿下林遼，沈浪又道：「大人，展鵬他們回來了，和鹽政衙門侍御史一起在門外候著。」頓了下又道：「魏晨也來了。」
魏晨聞言苦笑一聲，愈發敬服道：「卑職真不知大人這等胸襟智慧究竟是如何養成的……大人所言極是，到了這個地步，大人已成煌煌大勢，就是傻子也知道哪邊是生門，哪邊是死路。
說著，他還滿臉感慨的搖搖頭，又道：「世人皆言大人于文詞一道才華蓋世，連劉昭都說天下才有一石，大人獨佔八斗。可卑職卻以為，大人謀算之才其實更勝……」
更沒想到，這個少年能有如此手段，已經神不知鬼不覺中橫掃了江南大半，形成大勢。
而錦衣親軍的指揮使，竟是眼前這位士子打扮的少年。
眾人又齊齊看向賈琮，看他如何反應。
這得多自信……
這等機密但凡傳出去隻言片語，壞了陛下和朝廷的大局，你詹家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他怎麼敢如此無禮？
黛玉和紫鵑等人都詫異的看著林遼，她們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還不知道賈琮是誰。
就是想往外傳遞消息，怕都來不及了。
賈琮卻依舊平靜的不似一少年，氣度可用淵沉二字來形容。
見他如此，那中年男子反倒心裏有些不踏實起來。
說罷，對賈琮一揖到底后，招呼展鵬：「走！出發救人！」
林遼被冤枉的劇烈掙紮起來，卻被沈浪一拳砸在脊椎上，瞬間老實。
「揚州鹽政分掌侍御史詹敬，見過賈伯爺。」
詹敬死死盯著賈琮，咬牙道：「賈伯爺，林家父子里通敵國？可有證據？」
此hetubook.com.com計不可謂不毒，若真讓劉昭得逞，賈琮必然被動之極。
賈琮聞言點點頭，肯定道：「當然，沒有證據錦衣衛怎會隨便抓人。」
賈琮放下茶盅，輕聲吩咐道：「將這位林遼林員外拿下，與他兒子一起，讓人送入百戶所大牢內關押。」
魏晨笑道：「就展鵬兄弟一個就夠了！先救他家人，福海鏢局展家多的是好手，等救出后，不愁沒人用。」
天下新黨干臣，本就沒幾個喜歡賈琮的。
可是沒等他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傳進堂上。
作為天下第一等肥差之所在，鹽政衙門的分掌侍御史，自然是新黨中堅。
不過自登科以來，被人如此視若無物還是令他憤怒，因此尋了個空隙，詹敬插口道：「賈伯爺，不知林遼林原父子所犯何事，需要大動干戈被錦衣擒拿？他們畢竟是御史林大人請來的，你如此做，不大妥當吧？」
見他這般，黛玉氣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岳姨娘更是站起身來，怒視林遼。
就算林如海死後，林原過繼到林家主支成了家主，那個位置也是林原的座位，和林遼什麼相干？
不過魏晨能當著眾人面將劉昭的老底揭開，自絕退路，也算是投名狀了。
面對此等情形，詹敬雖不願看到，可他根本無能為力。
能將整個金陵城的勢力，甚至將整個江南的勢力都收在心中，運籌帷幄借勢布局，還是在這樣的年紀里，怎能不讓人驚嘆？
看了眼想掙扎卻被沈浪一把按住的林遼，賈琮正色道：「詹御史誤會了，林遼林原父子涉里通敵國之罪，似與厄羅斯羅剎鬼勾結……錦衣衛不得不大動干戈。」
賈琮呵了聲，搖頭道：「無所謂信得過信不過，你自己的路自己選擇就好。」
賈琮對目瞪口呆的賈璉道：「二哥，去讓他們進來。」
賈琮淡淡道：「十月十五。」
稟明此事後，韓濤還想再說什麼，一旁那位鹽政衙門的分掌侍御史詹敬卻已經站不住了，臉上的驚駭之色完全掩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