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十月十五（四）
金陵城二十裡外，大江之上。
可就為了兩家當鋪和錢莊里有劉昭的股，賈家子就敢命人帶人抄了當鋪和錢莊，郭家掌柜的帶人阻攔，直接被緹騎給打傷衝散。
江防水師六條戰船橫行江面，設水上關卡，截斷東西兩嚮往金陵來的行船。
不過今日似乎果然如寶釵所言要管不住了，小紅、春燕帶著小角兒和小竹、娟兒她們一群小丫頭子，你掐我一下我撓你一下，鬧的好不開心……
吹了一陣清涼江風后，平兒柔聲勸道。
唐延聞言面上做恍然大悟狀，連連點頭道：「原是如此，督臣果然思慮深邃，下官險些誤了大事……」
諸葛泰謙遜幾句后，方悅又道：「其實磨礪這把刀，最大的希望就是用他來撬動江南激流中的那塊頑石！奉聖夫人過世也有十數年了，聖祖、貞元二朝備受榮寵的那家人，到了本朝其實聖眷已衰，只是到底樹大根深，一時間還看不出太多來。這把刀若是能替我們斬去護著那家的天家神光，哪怕刀折人亡，我們往下也好下手了。所以仲達……」
賈清臣是個明白人，我等做到這一步，他不領情也要領情。
眾人品著上等香茗，密議大事……
此四人，便是富甲天下的江南省官職最高的四位大員：
都說歸心似箭，她們便是。
直到一艘三層樓船自東緩緩行駛而來時，攔江的三條戰船方讓開水道，請樓船通過。
「夜深了，明兒就到了，姑娘還是去睡www.hetubook.com.com一會兒吧。」
唐延連忙搖頭恭維道：「撫台大人太過謙遜，賈家子所為，不過倚強妄行，算不得高明，而且可一不可再。行此一次，怕是連京里天子都感到壓力。再說江南重地，但凡有一絲不穩跡象，天下都為之震動。郭家故舊無算，朝野上下皆有舊識，我想這會兒彈劾賈家子的摺子，怕已經如雪花一樣開始飛往宮裡了。」
方悅淡淡一笑，道：「賈清臣少年得意難免輕狂，但我等非但不能與之計較，反而要助其氣焰，不然，他怕也未必夠膽氣和甄家對敵。仲達明日代我等出面相迎，若其強勢，仲達暫且忍耐一二，總有出氣之日。」
布政使唐延為督撫佐官，最懂得官場規矩，笑道：「督臣大人真是英明，放任賈家子妄為，不但讓他惹得金陵城內怨聲載道，各大世家都對他頗有看法，還令許多人都認定了他與我新黨一道。大人只略施小計，便取得如此大的成效，真是了得啊！下官佩服，佩服！」
也就又回到了元輔謀算的那條路上……」
許是寶釵心裏也有些激動，居然也開起頑笑來，她又對平兒笑道：「家裡姊妹們誰不知琮兄弟對姐姐的心意？記得平兒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聽聽，多美的詞，我們可沒有呢……」
平兒一張溫婉好看的臉也成了雲霞，不過她沒有反擊，只是紅著臉拿一雙美眸盡量眺和*圖*書望遠方。
巡撫郭釗笑道：「是狂妄啊！那郭家雖在江南十三家中居於末席，但根基同樣不可小覷。自郭家高祖以降，算上前朝一門九進士，祖孫五翰林。雖然崇康朝還未出過封疆，可祖輩卻有一人入閣臣，還有三人封疆，一人蘭台，門生故舊遍布朝野。
打昨兒白天，金陵方面派人將晴雯接走後，船上就已經陷入了驚喜期待和興奮中。
江南巨室們的反擊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降臨，以那幾大世家的勢力，賈清臣必然難逃『撞牆』。
嘖，當時郭家四公子直接嚇落了馬，只被賈家子看了眼，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失禁，郭家顏面掃地。
還有，自上元門至玄武門之間的道路，也皆有兵丁布防，聲勢極壯。
表字仲達的唐延忙道：「督臣有何吩咐？」
我等至江南經年，受天子與元輔所託，為了推行新法殫精竭慮，卻為江南豪族巨室所阻，收效甚微。
總督方悅、巡撫郭釗、布政使唐延、按察使諸葛泰。
郭家四公子甚至請了金陵城防偏將助陣，然而對峙了沒一盞茶的功夫，賈家子便親臨現場，在整條街的百姓注視下，用火器一槍斃殺了那位偏將……
明日之後，賈清臣在金陵風光已極，也就不可避免的要走下坡路了。
說罷，諸葛泰不欲再與唐延爭論，看著方悅正色道：「大人，江防營那邊已經打好招呼，明日寅時到未時，上元碼頭附近長江水道二十里內，只
https://m.hetubook.com.com准出現那艘錦衣樓船。為防屑小，上元碼頭自今夜起便禁止百姓流動，不過碼頭外隨便百姓觀看……
見此，平兒也不再說什麼了，她自己心裏又何嘗不高興振奮？
頓了頓，諸葛泰又沉聲道：「江南形勢太過複雜，金陵城內更是猶如泥沼，舉手投足間都要受人掣肘。所以，我們需要磨一把鋒利的快刀，劈開淤泥斬斷牽扯住我等手腳的爛草根！」
東朝房。
有賈琮的地方，便是她們的家……
郭家家主尤其難纏，使我等每每無功。
平兒回頭就見對面船窗邊擠著小紅、春燕、香菱還要小角兒、小竹她們，那麼多小丫頭，就算壓低嗓音也聽得出聲音里的興奮快意。
她雖無言，可寶釵又怎能不懂？
寶釵輕笑一聲，道：「好姐姐就容我熬這一回吧，現在別說我，你瞧瞧那幾個，樂的都快瘋魔了。眼看就要見到她們主子，我在這也不頂用了。」
月色下兩人幽幽的目光看起來要穿透夜色，穿過厚厚的金陵城牆，看到那紫金山下玄武湖畔的千戶所……
如今看來，我等朝廷重臣竟不如一小兒莽撞妄為的效果好……」
寶釵俏臉上雪白的肌膚似敷了層胭脂般透紅起來，有些嗔怪的看著平兒輕聲道：「姐姐也取笑我……這二月多來要不是姐姐時時幫我，我也未必熬的下來。再說，琮兄弟難道就沒託付姐姐？他還是先託付給姐姐的，也最信姐姐。」
關鍵是，自此在江www.hetubook.com.com南世族的眼中，他再難逃新黨烙印。
……
雖已是深夜，東朝房內的氣氛卻還不錯。
事關家族根基，他們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
一旁諸葛泰聞言，藉著吃茶的功夫，掩蓋面上的不屑之色。
其他人笑呵呵的附和了幾句，方悅起居八座，一方封疆，自然不會膚淺的面露得意之色，他只面色淡然的擺擺手，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登不上大雅之堂。不過本督也沒想到，此子竟如此大胆，手段貪虐酷斃。查抄了劉昭的家財不計，但凡沾點邊的都不放過，還那樣強硬……所以此事原是他自己猖狂，本督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按察使諸葛泰似乎不喜唐延這等風骨，搖頭道：「不至於，賈家在江南的根基不比郭家差，在官場上的故舊更不是一個郭家能比的。說起來，郭家與賈家十六房還有親，真要去告狀，旁人也只會說賈家子大義滅親。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元輔當初舉薦賈家子南下，為的不就是這一日嗎？我等今日至此商議明日之事，也不過是為了拉攏他，或是做給江南大族們看，賈家子與我等為一路人。」
最後，諸葛泰對似不大高興的唐延道：「不要覺得不甘，現在捧的越高，使其氣焰越囂張，用完后不用我們動手，他就死的越慘！歷來錦衣指揮使，能善終的有幾個？越高調，死的越快！」
不過，裏面卻沒有仙子，只有四個皆年過半百的老人。
比起出京時清減了許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寶釵和依舊時時帶著溫婉可親微笑的平兒站在一起，兩人獨享一個窗帷。
這樣的人家若不犯十惡不赦大罪，尋常小罪過哪裡能輕動？
江寧縣，江南總督衙門。
庭院內灑了一地的月光，東朝房內卻是熏香裊裊，好似仙境般。
真期盼早一點天明呢……
一群環肥燕瘦美麗多姿的女兒家站在窗邊，看著江景夜色，也眺望著遙遙可見的金陵城。
等過了關卡，樓船三樓上遮蔽船窗的帷帳被緩緩打開一條縫，確定的確過了關卡后，帷帳才被完全扯開。
方悅緩緩點頭，看著諸葛泰贊道：「元宮不愧有『小孔明』之譽，計謀深算，老辣周全。」
也將目光重新投入了江水月夜中，愈近愈思念……
不好再勸，平兒就聊些別的，她看著寶釵嘆服笑道：「原我以為，我們二奶奶就是巾幗里的英雄，女兒家裡頂頂要強的。只這二月來才發現，姑娘比二奶奶也不差，甚至更了得呢。這樣一大船人，難為我們爺怎麼就敢託付給你，不過他沒信錯姑娘。唱戲里說伯牙子期是知音，還有個叫什麼知己的，想來我們爺和姑娘就是知音知己……」
這樣的人，靠著登峰造極的溜須拍馬功夫，竟生生做到了布政使的高位上，也真是奇葩。
往日里因為寶釵最是端莊重規矩，所以小丫頭們都怕她，只有等寶釵在她自己屋子裡休息時，她們才敢在大堂上嬉鬧。
等他被逼到走投無路無計可施時，他也只能和咱們合夥一條路，聽從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