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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天壽一張老臉都漲成紫色了，顫著嘴巴，咬牙切齒道：「敢不好生做事，老子……小人錘死他們！」

她本就生的極美，只是往日里故意往粗丑里打扮，如今擺脫白家這個壓在心頭的巨石，如同得到解脫般，整個人的風情都不同了。

招呼著晴雯、小紅幾個吃些南品點心，喝些果酒黃酒，問些船上的趣事。

賈琮聞言點點頭，正準備往外走，卻見門外又來了傳信的，這回是前面戍守的親兵：「伯爺，外面來了一個大官，說是江南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遞了拜帖，求見大人。」

等送走他們后，賈琮才起身活動了下頸椎，就見李蓉從外進來，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正收拾輿圖的展鵬，然後才對似笑非笑看著她的賈琮道：「大人，前面鹽政衙門派了幾回人了，說大傢伙兒都等著大人過去吃晚飯呢。」

賈琮對茶娘子並沒有太過約束她的行蹤，她本是最適合在江湖中暢遊的鳳尾魚，困在魚缸水池中，就會失去原本的神光。

賈琮哈了聲，道：「極好！」又對茶娘子道：「十三娘若是方便，不妨再給他加點火油。」

農曆十一月的揚州，夜裡已經清寒無比。

展天壽等人雖然一輩子走南闖北的送鏢，天下地形盡藏胸中，但這等輿圖卻是從未見過的。

賈琮點點頭，道：「好，你們的官身文書、腰牌和官服，可以去尋魏晨去取。儘快招集人手車馬，所需銀兩，列好賬簿后，往銀庫上承上，戶房那邊會優先你們，核實后發放。總之，除了人手要展老和*圖*書你們自己操持外，其他的要權給權，要勢給勢，要銀子給銀子。我只要一條，一定要將這條路子給本座趟的固若金湯，不容辦點事閃失！能不能做到？」

在這個官爺主掌萬民的年代，一個「官」字，當真是給座金山也不換。

賈琮看著這小子的背影，搖了搖頭，面上卻也帶起了抹自嘲。

賈琮道：「給前面說，讓她們先吃，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不過這樣自然極好。

展鵬立馬轉身去取，未幾而回。

賈琮又問茶娘子：「十三娘，我讓你探查那家的動靜，今日如何了，還那般沉得住氣么？」

……

這個時代，兒子都怕老子，展鵬唬的跟耗子見了貓兒似的。

茶娘子並不忸怩，轉身離去。

展天壽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展百戶是何方神聖。

鹽政衙門后宅，花廳。

展天壽聞言面色又是一陣振奮，高興道：「屬下，雖不成器，但三十多年行走江湖，還是積存了些薄面，往日里最頭痛的，其實是官府那些人，閻王小鬼，過境拔毛……」

賈琮肅穆道：「展百戶，你要儘快招齊人手，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與我打通這條通道，不惜一切代價。」

賈琮頭也沒回，對展鵬道：「別看了，讓李蓉瞧見了，非摳出你的眼珠子。」

展鵬一臉悻悻的出門去傳話……

他們是金陵人士，大城百姓，總比偏遠之地的百姓享受許多便利，都多少上過幾年私塾，認得些字。

莫說展鵬，連賈琮都覺得眼前色彩變得鮮亮了許多，讚賞的點點和*圖*書頭后，道：「去忙吧。」

這般做派，著實讓晴雯、小紅幾個熟知她性子的人吃驚。

正說笑著，就見李蓉一人從外進來，七八雙眼睛瞧來，李蓉心裏都微微一顫，抽了抽嘴角，道：「大人本來已經準備起身過來，偏外面來了一個江南省的大官兒，要拜見大人，大人便讓我來傳話，讓姑娘們先吃。」

賈琮搖搖頭，正色道：「展老，大意不得！你雖是老江湖，可是你卻心胸太過磊落。其實你的江湖經驗遠比我豐富，應知道當有人給出足夠多的利益時，以往所謂的義氣和交情，當不得數的……我雖經歷的事不多，卻知道一點，這世上如你展家這般忠肝義膽的人，並不多。」

茶娘子進門后，有些歉意的對賈琮道：「晚了一步，江南按察使諸葛泰是出了名的智謀之人。他掩藏了自己的行蹤，進了揚州後手下的人都沒發現，直到他往大人這邊來時，才察覺到。大人，這個諸葛泰是個人物，不比方悅、唐延之流。」

賈琮手中木棒南移，一直拉到地圖最南邊，在一處圈了圈，道：「這裏，叫濠鏡。」

黛玉面色有些失落，不過卻又很快振作起來，吩咐旁邊的侍女道：「把菜都撿出一些來，在溫湯里熱著，其他的上上來吧。」

茶娘子聞言，眼睛明亮，咯咯笑出聲來，看著賈琮點點頭，道：「奴家知道了。」

黛玉作為東道，比在榮國府時沉穩的多。

茶娘子笑道：「那家人老的還行，年輕人就不成了。白……白世傑的夫人，便是那家人ｈtｔｐs://ｍ.h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ｍ，她有個弟弟，姊弟倆關係極好。已經到了揚州府了……」

見他如此禮賢下士，真真感動的熱淚盈眶！

賈琮微笑著將眼前這位老江湖義士攙扶起，道：「展老太過外道了。」

展天壽深吸一口氣，老眼中目光堅毅，再度一個頭磕下，沉聲道：「大人，展家先得大人救命之恩，又得大人知遇之恩，如今又還被大人賞了世世代代站著做人的官身，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得，展家上下四十六口，再不配為人！！」

「呼！」

展天壽聞言，老臉漲紅，覺得太有光彩，心中亦是感激不盡，抱拳道：「大人說的是，屬下必然銘記在心，絕不敢因為大意壞了大人的大事。」

莫說身子嬌弱的黛玉，縱是晴雯等人，也都穿上了薄夾襖。

四個都是多年送鏢的老江湖，許多事說起來並不費勁。

賈琮哈哈一笑，道：「好了，這些都是后話。說正事……」說著，對展鵬道：「取輿圖來。」

賈琮點點頭道：「就要有這股氣勢！不過，倒也不用你們付出那麼沉重的代價。以展老錦衣衛百戶的官身，自北而南，官道上自會暢通無阻。官方敢有無故設卡阻攔者，一律殺無赦！你們最需要注意的，是綠林中那些目無王法的土匪惡棍。如今正值新法舊規衝突激蕩之時，難免有牛鬼蛇神趁機做亂。再加上我錦衣衛樹敵太多，他們官面上不敢給你們為難，但暗中手段必然少不了。」

說罷，惡狠狠的瞪向展鵬。

直到身邊老兄弟提醒，才回過神來，和_圖_書忙應道：「大人放心，展家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就絕不鬆了這口氣，必要做成此事！」

不過這會兒都敞著懷，揚州冬日百姓並不生火，可地位最高的鹽政衙門裡，卻燒著滾熱的地龍。

賈琮譏笑道：「沒那個賊膽，就不要生賊心，提醒你一下，不用雙刀，拳腳功夫你打不過李蓉……行了，讓外客進來吧。」

賈琮面色凝了凝，道：「連十三娘你都這麼說，那必是了不得了。也是，新黨能異軍突起，積十年之功就廢了舊黨百年老底，將他們趕出朝堂，如日中天。若都是趙寅、方悅這些貨色，那也太委屈天下英雄了……李蓉！」

將一副好大的地圖掛在牆面的釘口上，再輕輕的卷放下來。

只是事情太多，需要叮囑的禁忌也多，所以才說到這會兒。

展鵬聞言，驚的差點沒炸起來，前後左右看了圈沒發現李蓉的身影，也發現了賈琮根本沒回頭，哭喪著臉道：「大人，幹嗎嚇唬卑職，卑職腸子差點都嚇出嗓子眼兒來了。」

所以看得懂這輿圖。

士為知己者死之心愈炙。

賈琮眼睛一眯，門口再度出現一人，卻是茶娘子。

……

賈琮卻再添一把火候：「展老，錦衣衛的官兒做的好，可以做成世襲的官職，只要自家子弟爭氣，能通過考核，就是世世代代的官，和爵位比都不差了……對了，展鵬是你的幼子，他這一支就不用你管了。他若是用心好好乾，自身就有個千戶的官兒承著。所以展老你好生調|教好家中子弟，讓他們爭氣啊。」

賈琮微笑提點道：「往後展老可自和_圖_書稱屬下了。」

展天壽聞言，與展辰、劉大江三人對視一眼后，哈哈大笑起來，昂首道：「大人只管放心！小人……」

花廳內花團錦簇，一屋子姑娘們也是五顏六色，再加上個個嬌艷如花，香氣逼人，讓這花廳成了名副其實的花廳。

李蓉忙應道：「大人。」

眾人聞言免不了遺憾，紛紛拿眼睛看向黛玉。

說罷，對晴雯等燦然一笑道：「三哥哥沒口福，我們也不等他了。他如今當著官，外面的事自然著緊……」說著，垂下眼帘輕笑一聲，道：「若是以前，我許是不高興的。可經了些事後才發現，若沒人在前面做那些煩人的事，又哪有裏面咱們這樣自在的日子？三哥哥他……很好呢。」

展天壽四人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后，點點頭。

展天壽這等跑了一輩子江湖的，見個知縣都要敬著，如何能不敬畏賈琮？

展辰、劉大江、宋謙旺三人也跟著重重磕頭，個個紅光滿面，被叫起后，目光也有不同。

此刻一見，無不眼前一亮，頗為震撼。

賈琮自展鵬手中接過一根桃木棒，往輿圖上的一處比了比，道：「這裏，就是揚州所在。」

也紛紛暗自揣測，必是因為東道的緣由，在家裡，就有底氣。

他賣相本就極為出眾，更兼執掌大權后，威儀日重，端的將「權貴」二字表現的淋漓盡致。

一直到外面天色昏暗，廳內上了燈，賈琮才與展家四人散了會。

雖然在輿圖上不過數尺之遙，但眾人還是倒吸了口氣，因為他們看的出，中間足足相隔數省之地。

李蓉答應后，急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