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死而瞑目
一切毫無頭緒。
她還怎麼去看父子相殘的人倫慘劇？她又怎麼去看認賊作父，卻滅殺親父的千古大戲？
賈琮面色陰冷站在那裡，卻沒有看陷入莫名狂喜中的幽姨，而是看著自後堂一步步走來的葉清。
他看著地上那具漸漸僵硬的死屍，漸漸陷入深思。
排除賈家的因果后，便只有他從未蒙面的花魁生母。
展鵬自忖不是膽小鬼，可剛才葉清說要殺他全家時，他真的感到一股切身的真實威脅，他覺得，這個丫頭片子真的做的到……
再加上她早就奉命調查過賈琮的出生年月，正好是賤人慘死的那一年……
葉清抿了抿嘴，正要再說什麼，卻見黛玉悄悄從後堂走進。
以崇康帝敏感多疑的帝王心性，但凡有一絲不妥，賈琮迎來的怕就是雷霆一擊。
葉清面色蒼白，往日里明媚的大眼睛中滿是凝重肅煞之色。
賈琮眼皮一跳，抓住個關鍵詞，皺眉問道。
他們聽聞此言后，紛紛紅著眼看著賈琮，面色激動。
還好，還好……
中堂內除卻一具屍體外，再無第三人。
幽姨也不知是在想什麼，原本灰敗絕望的眼睛，此刻充滿了瘋狂的神采，她雙手雙腳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痛楚無比，可她卻好似絲毫不覺。
連當初他出生的那座小院，如今都無影無蹤，被人移為平地，變成了一座酒樓客棧的一部分。
「哈哈哈！」
這世間知道真相的人，大概就只有她了。
「攀龍附鳳？」
可是如今，荒廢了十多年的武王，還遠沒有重新整合好力量，來保護賈琮…www.hetubook.com.com…
賈琮朝葉清沉聲一喝后，對面色陡然漲紅，轉過身憤怒看著葉清的展鵬道：「出去吧。」
賈琮目光清冷的看著這老婦，道：「你是我父母的仇人？家父榮國府一等神威將軍賈赦，你與他有仇？」
幽姨聞言面色一變，狠狠的瞪了賈琮一眼后，嘴巴一閉，再不開口。
幽姨笑的愈發得意瘋狂，也愈發刺耳，她根本不答，反而尖聲叫道：「聽說崇康狗皇帝把劉成圈禁成了廢人，快要圈死他了對不對？慘啊！哈哈哈！崇康狗皇帝一定不會放過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劉成做夢也想不到，當年動手的是哪個，啊哈哈哈……崇康狗皇帝也不會放過劉成那些手下的，當初，就是這些狗賊圍殺我聖教……你是崇康狗皇帝的鷹犬爪牙，必然是你來動手，對不對？想那個賤人當初處心積慮害我聖教，如今……哈哈，誰能想到，如今他們的兒子卻會為我聖教報仇……報應啊！報應啊！聖母明王保佑，報應啊！那個賤人的兒子，居然會是崇康狗皇帝的鷹犬……哈哈哈！」
賈琮聞言，眉頭皺了皺，狐疑的看了葉清一眼，卻好似又在情理中……
賈琮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
他控制住自己的心境，看著幽姨淡淡道：「你認錯人了吧？」
那個賤人，本也不是尋常的柔弱女子。
賈琮坐在主座上，任憑堂外的朔朔寒風吹進屋裡，吹拂亂他的頭髮，卻依舊紋絲不動。
毫無疑問，下去之後，這三人會被立即處死。
所以即便她現在死去，也不會再有人能阻擋慘劇的發生。
看到這一幕，葉清不動聲色的海鬆了口氣。
好啊，真好啊……
鹽政衙門中堂上，幽姨先是充滿怨毒恨意的怒吼一聲，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就開始發出恐怖的笑聲。
沈浪便帶著他們，押著面色灰敗的僧道儒三人下去。
可是，賈琮後來想過法子各方打探，也打聽不出什麼名堂來。
他則被人抱回了賈府，說是遵賈代善遺民……
由低往高。
「行了。」
如果真相過早被賈琮所知，他身為崇康帝近臣，日後往後免不了常常伴君左右。
身體生寒，賈琮緊了緊身前的絲絛，眨了眨眼……
幽姨卻漸漸不笑了，死死的盯著賈琮，似乎已經看到了他悲慘的結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賈琮……
那幽姨狀若瘋魔，聲音乾澀沙啞的大聲笑道：「你與那賤人長的一模一樣，老身豈會認錯？好，好啊！你是那賤人的兒子，你爹必然是……嘿嘿嘿！你如今卻成了天子鷹犬，哈哈哈！」
幽姨看到這一幕，嘎嘎笑道：「你果然是那人的兒子，你果然是那賤人的兒子，你不愧是他們的血脈，收買人心簡直是一脈相承，哈哈，好啊！好啊！」
賈琮看了他一眼后，點了點頭，見沈浪面帶憂色，便道：「這些都是自己兄弟，不用擔心什麼。如果我連他們都信不過，這世上也不知還能信誰。」
親兵退下后，只能像狗一樣癱軟在hetubook.com.com地，也根本不覺凄慘，只看著賈琮那張臉，大笑不止，不斷念叨著：「像，真像，真像啊！你和那賤人長的一模一樣……」
她能感覺得到氣氛的異常……
從不知畏懼為何物的葉清，這一刻，心房猛然一跳，「噗通」一聲。
看到這一幕，幽姨露出譏諷的笑容，看著賈琮道：「果然不愧是那賤人的兒子，攀龍附鳳吃軟飯的本領都是一模一樣。」
她似有所覺的轉過頭去，正好與一雙清冷肅然的眼眸相對。
說著，賈琮又看向幽姨，淡淡道：「你說清楚一點，不是更痛快？」
葉清搖搖頭，道：「清臣，我雖不知她說的到底是何意，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她說的，一定不懷好意！對於這種心懷叵測之言，你最好不要放在心上，白白擾亂心神。」
這語無倫次之言中，透出的點點消息，卻已經令人心驚肉跳。
幽姨手腳筋都被挑斷，身上還有重傷，此刻只能癱在地上，蠕動顫抖著，嘴裏的念詞也漸漸含混不清。
這一刻，她無比虔誠的信奉聖母明王！
賈琮眯起眼睛，看著她問道：「你知道，她在說什麼？」
不過他一隻腳剛邁出門檻，就聽身後葉清肅穆威嚴的聲音再度傳來：「今日之事，傳出半個字去，福海鏢局，雞犬難留。」
心中緩緩放鬆下來，忽地，葉清神色一凝。
儘管她猜不破賈琮為何成了賈家的子弟，但賈琮的相貌，和她記憶中的那個賤人分毫不差。
展鵬聞言一怔，扯了扯嘴角，可看著葉清不苟言笑肅穆甚至肅煞的目光，他一顆hetubook.com.com大心臟都忍不住縮了縮，避開葉清的目光，看向賈琮。
直至沒了聲息……
賈琮呵呵一笑，點點頭，道：「好，快回去吧。」說著，與黛玉微微頷首。
一旁展鵬一臉懵然的看看賈琮，又看看幽姨，不解道：「大人，這瘋婆子在說什麼？她在罵你？」
呵呵，呵呵呵……
他想不明白，一個女子怎會有這麼恐怖的氣勢。
他搖搖頭，道：「不知所云。好像是說，我相貌肖母，我這生母還很了不得，設計調動了武王和他麾下，圍殺了明香教。如今，我成為了錦衣衛指揮使，以後會對……當初動手的人下手，所以天道循環？我卻不知，我生母有這等本領。」
賈琮沒有理會，看著幽姨問道：「你知道什麼？」
黛玉一雙美眸，視線在二人身上左右移動。
葉清卻忽然對展鵬道：「下去。」
她怎麼可能告訴賈琮真正的身世，那名劊子手王爺還活著，他手下大將們也還坐在高位上，若是讓賈琮知道了他的身世，豈不便宜了他？
儘管賈琮稍微黑一些，眉眼間多一些英氣，但相貌上是沒有差異的。
夜深了。
葉清看了賈琮一眼，又看向幽姨，緩緩搖頭，道：「我聽到一陣大笑聲，笑聲里有得意之色，以為你出了事……她在笑什麼？」
葉清又看了賈琮一眼后，闊步上前，牽起黛玉的手咯咯說笑著離開了。
可是當年抱他回府的人，竟也找不到了。
至於當年服侍過他母親的僕人，更是連打聽之處都難尋。
其實，這看似雜亂無章摸不著頭腦的線索，還是能理出一些名堂hetubook.com.com的。
只能打聽到，他生母的確是一方花魁，因失寵，在生下他之後，鬱鬱而終。
他倒不怕腳下連站也站不穩的老婦還能傷人……
賈琮目光清冷的看著她，心中卻止不住的震動。
萬幸……
賈琮原本都已經放棄了對他生母消息的探究，卻沒想到，今日竟從這妖婦口中，看到了一點希望。
自孔傳禎和宋岩對他另眼相待起，他就揣測緣由。
因為若非聖母明王保佑，這世間焉有這等奇事？
月華鋪地，北風漸起。
「嘖嘖嘖……」
「啊哈哈哈！」
好像他那母親的消息，似乎被人刻意抹除了一般。
賈琮看向葉清，看了片刻后，對展鵬點了點頭，展鵬這才離去。
不過她到底非同尋常，看著賈琮強笑了笑，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沈浪深吸一口氣后，抱拳道：「大人，卑職先將這幾人押下去審問。」
幽姨這一刻覺得，她就是再慘死一百倍，也能瞑目了。
她忙趁機道：「不能讓林妹妹看到這惡婦，我先帶她回去了，今夜我要與她秉燭夜談。」
賈琮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垂下眼帘，語速平緩道：「清公子智謀無雙，可否為我分析一下，這位明香教護法所言，究竟何意？」
展鵬應了聲，再看葉清那雙眼睛，大胆如他，都忍不住打了個顫慄，連忙出去。
所以她能斷定，賈琮必是那一對狗男女的子嗣。
只是理出的這名堂，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些……
若非如此，怎能如此巧，如此相像？
那二十親兵個個面容駭然，或獨眼、或穿面、或削鼻，恍若地獄中走出來的鬼兵。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