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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唬的賈政、王夫人等人一跳。

太後有些吃驚的看了葉清一眼，道：「你往常不曾這般刻薄說話，今兒是怎麼了？」

湘雲嘴巴癟啊癟，滿臉的委屈，淚水模糊了眼睛，像是要尋賈琮算賬般，一步步走過去。

不是姻親就是門生故吏！

賈母道：「那今天就搬回去，雖破爛些，可也總是自己家啊。我大半輩子都活在那，如今快死了，也想死在家裡。」

賈政聞言無法，只能看向賈琮。

太后聞言，面色更哀，擺擺手道：「不說他了，不說他了，看著他，我心口也疼，哪裡都疼……」

崇康帝受過張老供奉的金針救治后，疼痛大為緩解。

賈母聞言，登時抬起頭，目光滿含希冀看向賈琮。

倒是王夫人目光出奇的慈愛……

崇康帝眼中閃過一抹悲哀之色，如今，他已無精力，將這些反對意見通通鎮壓。

嗤笑了聲，葉清岔開話題問太后道：「九叔如何了？」

賈政忙道：「中堂燒的厲害，西面兒臨街的院子也燒的多，東邊的十來套還好。」

皇城，大明宮。

以賈琮如今的地位和功勞，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想拯救整個史家，旁枝末節，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說罷上前，拉起還埋頭在賈琮懷裡大哭的湘雲的手，道：「好了，都說了幾百回了，你琮哥哥哪裡會讓你出事？偏你不信。」

但他面色漠然，看著賈母道：「史家保齡侯府的事，老太太不要多想了，絕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此言一出，王夫人神情猛然一震，就又聽賈政聲音傳來：「不必不必，琮兒你外面那麼和*圖*書多國朝政務都忙不過來，怎能為了家裡的些許小事牽絆住？」

賈母聞言，眼淚登時就落了下來，有些凄然的看著賈琮道：「那是你表叔家，我的娘家，也是你老子和老爺的母族！」

牽連確實廣，真要深究下來，滿朝上下，能有幾個果真能撇清干係的？

幸而賈琮聲音又自門口傳來：「呵，老爺都說了是小事，值不當什麼的，順手為之罷。」

賈母雙眼紅腫，老臉惺忪，對賈政道：「西面兒還有些好院子？」

雖然他想到了賈琮，可是……

湘雲隨著一眾姊妹們離去后，寧安堂上的氣氛又沉悶了下來。

葉清見之，眉尖輕挑，明媚的大眼睛卻微微眯起，將口中的梨肉嚼碎咽下，卻感覺不到梨汁的甘美……

不過，也就是如此了。

還是王熙鳳眼明手快，一把攙扶住。

賈琮想了想，道：「具體如何，還要等聖心獨裁，另外，也要看史鼐到底摻和的多深。咱們多思無益，唯看天心。不過保齡侯府出事，忠靖侯府肯定不會有事。三表叔此次救駕有功，當有封賞。史家傳承不會有事，說不得還會興旺起來。這次之後，三表叔多半要大用了。」

這一次受傷，讓他的體質，明顯下降的厲害，已經御不住春寒了……

念及此，崇康帝頹然長嘆一聲。

鸞鳳閣內，只太后與葉清祖孫二人。

賈琮看著賈母緩緩道：「前日夜裡，立威營突襲賈家，若不是防衛得當，我手下兵馬拚死抵抗，整個賈家將會迎來滅頂之災，老太太是見過陣仗的，當知道一旦httｐs://ｗww.h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m前夜賈家被攻破，賈家人將會遭受什麼樣的境遇。那一刻，史鼐有沒有想過他是我表叔，有沒有想過，史家是賈家諸人的母族？況且，如今也不是我想寬恕救史家一命，就能救得了他們的。謀逆大罪，誰人能救？能將雲兒從保齡侯府摘出來，賈家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老太太，這個時候，不要有任何動作，否則牽連到賈家，牽連到宮裡大姐姐，萬事皆休。」

「老爺做的對，我先前都未想到，老爺收藏的那捲唐朝褚遂良的拓本，可是萬金不易的孤本，合該好好保存。至於些許家財損毀，不值當什麼。千金散盡還復來嘛……」

慈寧宮，萱瑞殿。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齊齊一變，賈母先是震怒哀絕，隨即頹敗的閉上了眼，流下淚去。

感覺到湘雲背後衣襟都被汗水濕透了，賈琮知道她經歷了怎樣的大恐懼。

此言罷，眾人就眼神灼灼的看著珠簾打起，賈政和賈琮叔侄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寧安堂上。

也來不及了……

賈政忙上前賠笑道：「母親何出此不吉之言？如今賈家度盡風波劫難，正該是愈發興旺之時。母親是老封君，原該長命百歲。」

賈琮微笑著，正想撫一撫她前額的發梢，只是他剛一抬手，湘雲就一下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

太后捏著眉心，問葉清道：「你素來聰慧，又知外面的事，你同我說說，你四伯會不會真要大開殺戒，將那起子糊塗鬼們都殺乾淨？這二日不知多少宗室命婦外臣誥命來我這裏哭訴，哭的我腦仁疼，也說m.hetubook.com.com不明白什麼。」

丟下了奏摺，再看看其他的摺子，崇康帝的臉色越看越陰沉，目光也愈發陰鶩。

每個人都在勸他，只誅首惡，牽連太廣，于穩定不利。

賈環這會兒抖起機靈來，站到賈琮跟前，大力防備，似要保護他三哥。

那史湘雲是史家大房的血脈，不當與二房同罪，倒也說的過去。

就聽賈琮的聲音又傳來：「不過當叫太太也不必傷心難過，陪嫁中金銀是燒不壞的，就算化在地上了，也可讓人拿去銀樓重新融了。至於其他一些家俬古董，我去旁處尋些來，總給太太填補上才好。太太素來賢德慈愛，就那麼點嫁妝傍身，若因戰事毀了去，並不好。」

賈母聽聞此言，雖未十分滿意，但終究還是鬆了口氣。

賈母紅腫著老眼看著賈琮，似等他一個交代。

雖已是春日，殿外艷陽高照，可崇康帝卻披上了件薄襖。

人還未見，寧安堂上眾人卻聽到門外廊下傳來的說笑聲……

不過，沒等崇康帝心中暴怒意起，他胸口心房處的絞痛，又讓他起了好一層白毛汗。

湘雲這才嗚嗚著從賈琮懷裡起開，巴巴的看了賈琮一眼，賈琮微笑著頷首道：「放心去吧，沒事的。」

……

她自然不知道，賈琮救湘雲的代價，大概就是……會再被崇康帝當面罵一句「色令智昏」……

賈母嘆息一聲，擺擺手無力道：「去吧，去準備吧，讓人早早搬過去，今晚我要回去歇著。」

不過被賈政瞪了一眼后，就悻悻躲開了，藏到賈琮身後……

他也明白，若他不能長存於世，此刻這般用賈琮，m.hetubook.com.com便是在殺他。

他面色木然的翻著宮外送上來的各種奏摺，在看到北鎮撫司送上來的，賈琮留下史湘雲的借口后，冷哼了聲。

天家……但願日後，他不會如此……

賈琮都說的那樣明白，救一個湘雲已經要付出大代價，再救其他，怕卻是力有不逮吧。

王夫人聽聞此言，眼前一黑，喉頭有些發甜……

……

葉清聞言一滯，心裏疑惑，難道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費盡心機氣力，終於將敢違逆他，對他的皇權有威脅的人物斬盡殺絕，而他自己，卻也即將走到盡頭。

賈琮呵呵笑著，抬起的手放在她背上輕拍著，寬慰道：「好了，沒事的。有我在，誰還能欺負了我妹妹去？」

「對對對對對……到底還是琮兒明理，不是那些不讀聖賢書的內宅婦孺可比……我就說，琮兒必能知我，哈哈哈！」

寶釵笑著起身應道：「好。」

葉清斜倚在一張軟榻上，嘴裏吃著一隻梨，笑道：「這哪說的清？不過嘛……多半不會真都殺完。各家參与造反之人，肯定是沒命了，爵位也必然要奪了，家業保不住。但是不是都誅九族，就不好說了。應該不至於……不過……」

只要賈琮不是沒正當理由的扣人，抵觸踐踏皇威就好。

賈琮點點頭，輕聲道：「我著就讓人去安排。」

黛玉也上前，也笑道：「走罷，到我那去吧，寶姐姐的衣裳你未必穿的上。」

如今的賈母看起來的確可憐，那是因為她在可憐史家。

賈琮身上的重鎧早已退去，穿著的是一身蟒袍玉帶，愈發襯的面如冠玉，秀逸ｈtｔps://m.hetuｂooｋ.coｍ•cｏm不凡。

一旦他駕崩，賈琮將死無葬身之地。

王夫人聲音溫和的同賈琮道：「琮哥兒，果真沒法子么？我雖是婦道人家，也聽說法不責眾，只誅首惡。內宅的婦孺終究是無辜的，若能讓人贖買，或是只是流放，家裡人也好照顧一二。待到日後有大赦天下之時，說不得還能迴轉。有親戚們照看著，總有東山再起之日。如此，老太太也算安一份心。」

她自身又有什麼可憐的？

湘雲走到賈琮身前，嗚嗚的哭了起來。

頓了頓，葉清又譏笑了聲，道：「就算不斬盡殺絕，那群廢物被剝奪了爵位家業，往後餘生，怕也過的生不如死。親戚們能接濟一回二回，一年兩年，還能接濟他們一輩子不成？」

賈琮似被滿堂放光的目光給唬了一跳，頓住了腳步，視線橫掃一周后，在哭成了淚人的湘雲面上頓下，微笑道：「這是怎麼了？可是我手下那個沒腦子的混賬東西，唬住雲兒妹妹了？回頭我叫他來，給雲兒妹妹磕頭道惱可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現在的精力有限，實沒心思去理會這些破事。

可這些混賬行子，當初怎不勸造反的那些王八蛋們本分？

賈琮自認為已經用了最大的努力，來保護賈家人的安危和未來，卻不可能再去救一個叛逆之賊，他問心無愧。

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對話，賈母等人黑下臉來，王夫人搖搖晃晃，又快要昏倒過去。

他看向素來同湘雲交好的寶釵，道：「寶姐姐，帶雲兒去換身衣裳，洗漱洗漱，大悲大喜傷身子。」

「唉……」

畢竟，整個錦衣衛都掌在他手中。

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