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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將一旦凋零，形成文強武弱的局面，那將來，武將便只能在文臣腳下苟存，仰其鼻息。

所以，見李虎、趙昊等人草草射柳完畢，也未多言什麼，重賞了得了頭名的李虎后，散了朝臣。

不過太后不耐煩吳貴妃等人對元春的嫉妒艷羡，勾心鬥角，並未多留她們，只讓她們坐了坐，就讓人各自回去。

趙崇許是為了挽回剛才丟失的顏面，躬身道：「陛下，臣願親赴大同府，帶方程歸京，讓其當面解釋緣由。」

這也是武勛子弟一年一度的盛事。

……

並在宴后，于皇城北苑觀武勛子弟射柳。

但這等腌臢之事，真讓人當面挑破，別說軍機諸臣，連崇康帝臉色都難看起來。

只是……長安與大同府相隔近兩千里之遙。

雖仍各有七八人，但在去年，這七八人幾乎都靠不近核心圈子，只能在外圍遠觀……

此事崇康帝想也不想直接否了：「區區一個大同總兵，怎能勞朕之肱骨大臣出京？」

這本是明面下的潛規則，讓賈琮這般赤|裸裸的揭破，讓一眾軍機大臣們面色登時難看起來。

葉清笑道：「那敢情好！孫女兒這一高興，說不得生對兒雙生。」

至此，賈琮忽然再度開口，躬身道：「陛下，臣願為陛下分憂。」

太后嘆息一聲，道：「讓皇帝借給賈家那個貴妃身邊伺候著了，說到底，他也是太上皇的血脈……不過你放心，等那貴妃一旦臨盆，哀家必是要收回來送給你的。小九兒，你到底何時才能成親啊？」

連嘴角流出些口涎也https://m.hetubook.com.com不覺。

本就只發足七成，一層層盤剝下去，到了邊將手中已不足五成。

太后得意笑了笑，如同老小孩兒，她同葉清道：「你不說生雙生兒，哀家還差點忘了！你們都知道宮裡有個張老供奉，卻不知哀家宮裡也有一個女老供奉，專管接生！有她在，保管再難的孕產，也能順利落生。」說著，面色忽又轉哀，有些自責道：「當初，哀家就派了她去給你九叔藏著的那個女人瞧過胎位，哀家不該為太上皇出那個主意啊，哀家是天家的罪人哪……」

前朝五品文官斬殺二品總兵的事，被傳為佳話美談，卻為武勛將門們視作奇恥大辱。

古人便以五月初五為「九毒日之首」，故用菖蒲艾子插於門旁，以禳不詳，亦古者艾虎蒲劍之遺意。

五月俗稱惡月，多禁。

這誅心之言，讓李道林和趙崇都眯了眯眼。

賈琮回身，正面直對李道林，道：「開國公，你以為武王若在此，會容一個不聽朝廷宣調的邊疆大將么？你以為武王會眼睜睜的看著，曾經麾下的部將，變得驕奢淫逸，而無動於衷？武王為本朝親王，以其影響力來肅清軍中不法，何來無恥之言？」

朝廷既然不發軍費，那麼別人自己籌備一些，只要不燒殺搶奪，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葉清顯然有極好的耐性，絲毫不覺其煩，一遍又一遍的溫聲回答。

以教戒獨，戒妒。

兩人各領一方貞元勛臣子弟，龍爭虎鬥，好不熱鬧。

hｔtps://ｍ•hｅｔｕboｏｋ•cｏm•ｃoｍ葉清笑著點點頭，將手中的梨削成輕薄的一片片，然後再喂太后吃。

在大明宮內起刀兵，崇康帝卻並不以為忤，反而會嘉獎勝者。

所以才行此下策。

他心知，方程之例絕不可開，不然遺禍無窮！

調入京后的下場，不問而知。

慈寧宮，壽萱殿。

最後，直留葉清一人陪伴。

偏太后聞言喜歡的什麼似的，捂著嘴「荷荷荷」的笑的開顏。

此言一出，滿朝側目。

李虎和趙昊二人今年似乎也一下長大了許多，不復曾經的盛氣凌人和爭鋒相對，只是不看彼此……

一個方程不過十萬兵馬，一個趙崇卻最起碼可聚起三十萬甚至更多兵馬。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不過，他的臉色也愈難看。

再加上辦差事……

百萬邊軍實在太強，而自武王最後一戰歸來，國朝已經十數年沒有戰事了。

宣國公趙崇硬著頭皮道：「陛下，多不至於此。方程許只是身體不適，暫不能成行……」興許他也覺得這個理由靠不住，又道：「方家一門皆在都中，方程不至於此。」

他面色蒼白，然雙目有神。

太平盛世，理當刀兵入庫，馬放南山。

……

以臣欺主么？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國朝重臣的面，如此不加遮掩的提及武王的影響力……

養心殿東暖閣，炎熱的夏日，崇康帝身上卻披了一件薄錦棉夾。

經此交鋒后，崇康帝原本大半不贊成的心思，此刻變得動搖起來。

李道林：「……」

看著諸軍機，冷笑一聲m.hetubook.com.com，道：「大同總兵方程，是準備為成國公蔡勇保持么？」

他敢去九邊？

葉清聞言，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將為太后削好的梨片放進口中嚼了嚼，輕聲問道：「老祖宗，那個穩婆，現在何處？」

賈琮嘴角彎起一抹微不可覺的笑意，卻沒有逃過崇康帝的眼睛，崇康帝微微眯眼，目光審視的看著賈琮，就聽賈琮道：「當初武王府曾因臣一闕詞，而相贈了四名武王親衛。臣能在黑遼虎口奪食，名列軍功簿頭名，便是沾了此光。另外，臣還想從芙蓉公子處，借武王令和銀軍一用……」

端午節為大節，天子都要設宴招待百官。

許多大事都要耽擱了。

這話讓慈寧宮內的昭容彩嬪們差點沒抽歪了嘴，當世能說出這樣話的閨閣姑娘，怕也只有眼前這個了。

因為他們的族人和家眷都在京中。

不過，這的確是定罪的不二罪名。

這樣強的邊軍，中樞無人放心。

北苑中李虎、趙昊雖在，然二人身邊曾經簇擁的一眾貞元衙內們，卻大半凋敝。

又有「躲端午」之習俗，即接新嫁或已嫁之女回家度節。

葉清笑著用帕子輕輕替她擦拭去，太后愈發高興，她拉著葉清的手，道：「哀家存了一輩子的寶貝，等你成親那天，都給你，都給你！」

崇康帝不會糊塗此事。

對於他們的面色，崇康帝渾然不覺。

留那麼多強軍做什麼？

崇康帝眯起眼不言，就聽從來不在軍機處插嘴的賈琮淡淡道：「方家一門的確都在此，但是方程這些年在大同小妾都納了和_圖_書十一房，大同周邊的土地讓他買去了大半。為了避開新法，他倒是會想法子，將那些田地分到麾下十萬大軍的名下。分文稅賦不納，還能驅使士卒為其開墾田地，朝廷每年半數稅賦養軍，養起來的兵倒成了方家的佃戶。」

「小九兒啊，你何時才能成親啊？再晚些，哀家怕等不到那一天嘍……」

這蕭瑟場面，讓許多勛臣武將們面色都不大好。

葉清這次沒有答，她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殿外。

「無恥。」

崇康帝想了想后，緩緩頷首道：「准。」

這話，太后已經問了不知多少回了。

而今年……

端午節為五月之初，「端」字有「初始」之意。

引諸軍機回了大明宮養心殿。

難道，本朝也要經歷這樣的輪迴么？

崇康帝聞言一怔，皺起眉頭看向賈琮，目光古怪。

那……

這廝該不會是活膩味了吧？

這段時日，太后明顯衰老許多，記性越差，許多事前腳剛說罷，轉身又再詢問。

邊將為何這般做？朝廷為何一直視而不見？

葉清卻還是含笑答道：「明年如何？最遲也就是明年老祖宗千秋節，等明年年底，說不得老祖宗能看到小小九兒呢。」

可大同總兵方程……

再繼續往下剋扣，到了兵卒手中，連兩成都不到，別說養家，連士卒自己都養活不了。

邊將這般做，是因為朝廷剋扣邊軍軍費。

董皇后、並元春及吳貴妃、周美人等天子后妃們齊至，陪同太後過節。

見她說的鄭重，葉清好笑道：「老祖宗還藏著好寶貝？」

但不管如何，其他十一位大將m.hetubook.com.com都已經動身進京。

這就是武將對上文人出身之人的劣處，分明其行可恥可鄙，卻能讓他說成偉光正。

成國公蔡勇從逆叛變，九邊大同軍鎮的十萬大軍皆是其舊部，方程更是其親兵出身。

這一次，朝廷調十二位九邊重將進京，說是重用，但皆是叛逆貞元尋常舊部。

開國公李道林同樣不加遮掩的當眾罵出這兩個字來，目光肅煞的看著賈琮。

往年此時，便是開國公世子李虎與宣國公世子趙昊表演的時機。

別的朝臣可以放假，軍機大臣們卻沒這個待遇。

賈琮若在兩個月後回不來，被牽絆住，或是出了意外。

射柳到最後，往往就變成了李虎與趙昊的廝殺。

貞元勛臣與他血海深仇，崇康帝甚至懷疑，他步入九邊之時，便是他不得好死之日。

至於其他人的請命，崇康帝也一一否了。

簡直毒如蛇蝎啊……

太后吃了兩片就不肯再吃了，忽然又道：「對了，哀家還有一樣東西要留給你！」

許是看出崇康帝的顧慮，賈琮躬身道：「陛下，臣星夜兼程，一月可返。最多不超過一個半月……錦衣衛在北省被壓制無立錐之地，大同總兵方程更是肆無忌憚行羞辱之事，侮蔑天子親軍。此獠不誅，後患無窮。」

沒人再替方程辯解什麼了，現在的問題是，怎樣讓他調虎離山，然後再鎖拿回京。

然而，其動機卻是如此的……

太后聞言，差點沒笑抽過去，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又下來了，淚眼巴巴道：「唔，那你可一定要生對兒雙生，哀家就能和我的爹娘交代了，不然我也沒臉見他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