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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西城，賈家東府。

若是賈琮不要她們了，那……

賈琮有感，抬頭看了眼，面色頓了頓，輕聲道：「父皇放心，不會有事的。」

……

賈琮為武王未死獨子，被養在賈家長大的消息，是今日震驚整座神京城的傳聞。

偏賈琮用「為你好」的借口，來絕了此路……

倒不是他們父子二人以為葉清心懷叵測，只是他父子二人在時還好，若有一日賈琮萬一出了意外，他父子二人先後離去，到那時，葉清想做武媚，簡直易如反掌！

「母后。」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

武王聞言，眼睛微微眯起，他想起賈琮曾在賈家遍體鱗傷，多半是自那時學起，便問道：「賈家那邊，你準備如何處置？」

高台鳳榻上，太后看著賈琮清淡的面容，心裏忍不住咯噔了聲。

不過還是道：「父皇舊傷化膿，遷延不愈，引起了不少併發症。發熱只是其一，還有其他的……兒臣先為您消炎退燒，至於其他病症，在一一想辦法。還要再去請些杏林聖手，為父皇固本培元，這一道，兒臣並不精通。」

她們又悄悄的看向鳳榻上的太后，卻見太后也只癟了癟嘴，到底沒說什麼……

這是武王絕不願看到的事，也是賈琮儘力避免發生的事。

她們做夢都沒想到，好好的，她們三爺怎就成了太子爺？！

晴雯裝傻，巴巴笑著不言語。

賈琮道：「父皇，清兒姐姐非尋常女孩子，她心懷遠大，不願圈在一座皇城中當金絲雀終老。她助我父子良多，兒臣不願讓她過的不自在。既然太后當年給了她選擇自己人生方式的權力，兒臣也願意尊重她的意願，不強迫她。」

趙昊只能是無力……

她說的話，何曾被人如此視若罔聞過？

她們的好日子豈不要到頭了？

眾人不由心中暗凜，如今看來，這位太子的地位比大家想象中的更金貴啊……

她極擔心，賈琮記恨當年事……

武王垂著眼帘，喚了聲，道：「過去這麼多年了，不要再說這些了，咳，咳咳……」

平兒還未開口，晴雯最有自信：「不會！三爺斷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

聽聞此言，太後面色驟然一變，眼神隱隱駭然的看向賈琮。

似那明月上，有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平兒沒好氣白了她一眼，警告道：「以後若進了宮裡，再這般口無遮攔，你的好多著呢。」

在慈寧宮這地兒，往日里別說宗室命婦、公主、郡主，就是皇后、皇妃、皇子甚至尋常太妃們，都要給葉清三分薄面。

葉清忙安排人前往，回過頭又道：「清臣，太醫說九叔血氣不足，可開了好些補血氣的葯也不頂用。你怎麼說？」

賈琮聞言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他做好便是。

賈琮瞥了她一https://m.hetubook.com.com眼，哼了聲，又看向武王，見他淡淡卻慈愛的目光，面色微微一滯，他還是不大習慣突然多一個爹……

素日里最歡快的小角兒這會兒都不鬧了，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雙小短腿都挨不著地，她睜著大眼睛，沙沙的童音問道：「平兒姐姐，三爺當了太子，就不要我們了么？」

賈琮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搭理，自顧收拾著器具。

她們這些服侍過賈琮的丫頭們，也都有榮光。

看起來，他似乎已經知道了前朝發生的事。

賈琮搖搖頭道：「賈赦、刑氏之流，早已被兒臣設計處死。至於榮國太夫人史氏……兒臣雖不喜她，但也談不上什麼恨意，一個糊塗老太太罷。和她計較，並不值當。而賈政則需要加恩……不過這些等國喪之後再說罷。」

聽武王這般說，賈琮奇道：「父皇，您是在說兒臣皮厚心黑么？」

所以如果這孩子果真記恨她，老太后怕也只能在冰冷中默默離開這世間……

或許不能根治，但只要能用藥把炎症控制住，再定時輸血，總能多出一年甚至更久些的壽命……

不止太后，連葉清還有武王，都頗為留意賈琮的神色。

而皇權的更迭，卻不知要死多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會是賈琮的骨肉子孫……

武王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重複了遍道：「元壽，如果她願意？」似不解其意。

就連武王都對這生猛之極的一對有些吃力時，宮外傳來了消息，賈琮要的東西，到了。

「太子回來了。」

這爺倆兒在裏面做甚呢？

賈琮起身後，先看了眼乖乖巧巧靜靜坐在葉清身邊悄悄看著他的黛玉，微微頷首，用溫和的目光示意她安心后，走到武王身邊，拿起他的手腕診脈了片刻，旁人見他如此動作，武王什麼話也沒說任他施為，便都安靜了下來。

賈琮點點頭，道：「連續用藥半月，便能改善許多。至於別的，還要再看……」

還好，賈琮沒有再過分。

平兒起身撫了撫小角兒的額頭，溫聲笑道：「放心罷，三爺這幾日忙，等過了國喪，他必會來接咱們的。時候不早了，去和方方元元睡去罷。」

西城延福坊，宣國公府。

素日里彌勒一樣的劉東見趙昊這般，嘆息一聲勸道：「義高，別糾結了。到了這個地步，咱們要再不伏低做小，磕頭賠罪，那禍及的，就不只是咱們自己了。其實早就該想到的，好多事都有跡象……武王府對他太關愛了些，可咱們都被清公子給迷惑了。罷了，到了這一步，多思無益。之前咱們和他也沒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多只是意氣之爭。如今他成了這樣的身份，若再糾結過往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太掉身份了。」

和_圖_書賈琮道：「父皇病入骨髓，太醫們開的補血氣的葯，終究是為了促進骨髓造血。可父皇的骨髓已經失去了大部分造血能為……」

武王面上浮起一抹微笑，看向鳳榻上的太后。

武王又看著他輕聲問道：「小九兒這邊，你準備怎麼做？」

心懷大志這個詞，從來是天家最為忌諱的話。

如今，確也只能苦中作樂了……

不過還好，賈琮並未表現出什麼隱忍的恨意，雖沒什麼痛哭流涕懊惱不曾早日盡孝膝下的親近，只面色淡然，卻也不見什麼波瀾仇恨，賈琮依禮參拜道：「孫臣劉元，拜見太后，請太后安。」

賈琮看得出，其實武王也不願見葉清入主後宮。

可現在，天家只剩這一根獨苗苗，別無選擇。

太后聞言一怔，其她人也一臉懵然，葉清則皺起眉頭看賈琮道：「怎麼聽起來像是邪法……」

不過卻見賈琮看著葉清又道：「縱然如此，也要給你一個名分才是。但你放心，不管什麼名分，日後都不會拘著你留在宮裡，天南海北隨你去逛便是，只是年節時一定要記得回家。你助我良多，也為我吃了很多苦和委屈，總要讓你快活如意一生才是……」

武王微微眯起眼，目光卻看向了黛玉方向，卻見黛玉眸光中竟隱隱有期待歡欣之意，不由暗自頷首。

看賈琮一本正經的問這話，武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神情愉悅。

他們再敢受禮，就太不知輕重了。

這一幕，他在夢中都未曾夢見過……

太后真真驚喜過望，高興道：「果真？」

若賈琮強要葉清為太子妃，也是很容易做到的事，而且各方面看起來都極合適。

太后見武王面色不好，忙道：「快請太醫，快請太醫來看看！」

饒是自幼葉太后便這樣教誨她，可也沒讓葉清當著滿殿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說生孩子問題啊，太后一張老臉臊的喲，恨不能一把捂住葉清的好嘴！

葉清絲毫不覺尷尬，自己走到賈琮跟前，明媚的眼睛愈發明亮，大喜道：「原我就想再問你討要兩支神葯，可九叔卻不許。說你常年在外奔波，難免有生病之時，這等葯想來你也不多，不准我多要。早知道你還有，我說什麼也要強要幾回。」

太后則看向葉清，眼神期待，卻不想葉清連連搖頭道：「我可不願困在宮裡一輩子，不行不行，早先就和老祖宗說好了，日後再不能待這裏了……」

雖夜色已深，然偏廳內，依舊燃著蠟燭，燈火通明。

武王手往高台鳳榻上指了指，微笑道：「先見過太后罷。」

沒想到賈琮竟也不在意，他點了點頭，居然應下來：「好，依你。」

等注射罷，又親自替他收拾好衣襟。

黛玉和宮人們也如同聽了什麼了不得的十八禁，一個個掩面不敢見人，反倒和-圖-書是葉清絲毫不見忸怩之態。

不過看著賈琮的目光，依舊溫潤滿意和讚許。

她便如九天神凰一般，如此驕傲，若強行將她關在牢籠中，怕只會早早的凋零，或生生逼成武則天！

他們也不願見到，賈琮心中帶著恨意認祖歸宗……

賈琮點點頭，道：「兒臣明白。」

「啊！！」

直到賈琮伸手，在他額前貼了貼，又將他眼瞼搬下觀察了下后，武王也有些忍不住了……

趙昊悶聲道：「可我父親還被圈在宮裡。」

過了一盞茶功夫后，只見賈琮面色越來越凝重，眾人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武王倒是從容些。

讓武王都心存忌憚，可見一斑。

但賈琮也的確認為，葉清不會樂於被圈在一座皇城內，為他生孩子爭寵度日。

不過武王這開懷一笑，卻讓外面緊張等候的太后等人紛紛一腦門問號……

她們去了西府，賈母、賈政甚至李紈、王熙鳳等人見了，是該行禮還是該受禮？

就見太后抹著淚，連聲叫起道：「好好，安，安！好孩子，快起來罷，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哀家的不是……」

平兒又對晴雯等人道：「三爺不在的日子，一個個都安生點，不要惹出笑話來給三爺落了臉面。」又壓低聲音道：「能不去西府，就少去。如今那邊兒估計也不知該怎麼辦，咱們何苦再讓人為難？」

可不安的是，她們不知道，賈琮還要不要她們了……

她愛的轟轟烈烈，信的死心塌地，絕不信賈琮會拋棄她們！

有武王在，連他老子趙崇都不敢多說一個字，更何況是他？

太后不願提這傷心事，問武王道：「皇兒，方才你爺倆兒在說什麼？這樣高興！」

平兒將寧安堂的門關好后，帶著小七也往自己屋子走去。

之前在武王府曾有過經驗，葉清沒有耽擱，立刻招來昭容、彩嬪取帷帳來，將武王、賈琮二人圍了起來。

那豈不是成了天下最金貴最貴重的人物了？

看他這般做，頂天立地曾殺出屍山血海的武王，眼睛漸漸濕潤，竟緩緩流下兩滴淚來。

所以，相見不如不見……

葉清實在太強了，極似歷史上某位稱尊的女人……

賈琮看了她一眼，道：「既然自身不能造血，還可以輸血。」

賈琮道：「自幼所學。」

天子，都是多疑的……

時過境遷，賈琮還只是初露頭角不過一二等伯時，他就壓不住此人了。

寧安堂內，滿府丫頭都坐了進來。

而賈琮沒有像高宗迷戀武媚那樣，還能保持清醒，這讓武王極為高興。

太后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儘管有些名詞聽不懂，卻不妨礙眾人聽明白賈琮言下之意。

太后又急問道：「元壽，你父皇身子可好些了？」

不過他還能苦中作樂，忽然笑道：「咱們其實還算好ｗww.heｔｕbｏoｋ•ｃｏm•cｏm的了，武定侯吳家那弟兄倆，還有靖安候府的徐充，現在都跪在賈家門口負荊請罪呢。吳銳那起子得志就猖狂的小人，當年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二月來猖狂的快不知姓什麼了，當著我的面也敢大放厥詞。這下可好，和徐充一道把那位最寵愛的兄弟給踹出了血，還讓人帶話，讓那位洗乾淨脖子等死，哈哈哈！我如今就指著他們解悶呢，義高，咱們還算好的了！」

那一刻，趙昊憋憤的差點原地炸開，恨不能指著蒼天罵一句「蒼天無眼」！

一張張臉上既有興奮，但也隱隱都有不安。

見趙昊面色鐵青，他又勸道：「放心罷，武王當下忙著替那位收攬軍心，不會輕易舉屠刀的。另外，咱們再求求清公子，讓她幫忙說個話，總能過去的。只是以後的幾十年，咱們還是蟄伏起來罷，唉！」

讓他們行禮不妥，平兒她們如今還沒任何名份。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見此，慈寧宮一眾昭容、彩嬪們無不面面相覷，悄悄倒吸了口涼氣。

太后、葉清、黛玉等人就見賈琮攙扶著面色好看了許多的武王走出來，太后「哎喲」了聲，喜道：「果真是神葯！」

可是等他聽到，賈琮監國后，直接打發了他老子和李道林還有忠順親王劉茲去治喪守靈，全身力氣就散盡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心驚，莫非這孫子猜忌她娘家侄孫女兒要當武則天？

賈琮點點頭道：「只要她點頭就行。」

慈寧宮壽萱殿內，武王不復含元殿上的從容風采，有些氣弱的倚在一張鋪墊了紋龍錦褥的金絲楠木大椅內。

順著抄手游廊，看著一輪皎皎明月懸在天空，她駐足而立，仰望蒼穹。

武王伸出消瘦修長的手，本想撫撫賈琮的額頭，不過見他有避開的趨向，啞然一笑后，就拍了拍他的肩頭，溫聲道：「你怎會這些？」

劉東「嘶」了聲，左右看了看，忙壓低聲音道：「說話仔細點！世伯是在和開國公還有忠順親王治喪守靈，不是圈禁。這話要是傳出去，那宣國公府就真危險了！咱們貞元勛臣坐視先帝用龍禁尉圍了武王府，當年的情分在王爺那已經所剩無幾了。你要讓賈清臣拿住了把柄，那就真危險了！」

但他們這個時候若還受禮，就更不妥了。

賈琮半跪在地上，為武王解衣，然後將調好的青霉素注射下去。

只見他從懷兜里取出一巴掌長短的錦盒，打開后，露出一套傢伙什來。

想想賈琮的年紀，劉東都勸不下去了。

還好，隨即帷帳內傳來賈琮的聲音，讓宮人將帷帳撤下。

哪怕平兒她們還沒什麼名分，可哪怕是太子的通房，也比他們尊貴。

宣國公世子趙昊滿面頹喪的坐在主座上，眼中的陰鶩之色濃郁的化不開。

宮裡有不知和*圖*書多少宮女丫頭，最不缺伺候人的。

若是放在從前，天家多子多孫，眾皇子還要奪嫡爭大位，那她這個太后一言比金玉還要貴重。

見到這套傢伙什兒，最先激動起來的卻是葉清，她一下站起來，大聲道：「清臣，你還有這種神葯？！」

賈琮沒再理會，他已經收拾好手中的器具，同葉清道：「設個帷帳，將我和父皇圍起來，我要用藥了。」

小角兒聞言，圓圓的眼睛彎起，乖巧的應了聲，然後從椅子上跳下，從兩個緊挨著的小杌子上拉起方方元元，三人一起給平兒行了晚安禮后，手拉手回房休息去了。

「嗤，哈哈哈！」

這可不能讓黛玉誤會了去，她老子還躺在病榻上呢。

賈琮如今成了太子，就更不會缺女孩子了……

武王面色漸漸泛起一抹古怪，看了賈琮片刻后，點點頭道：「你果然比朕更適合皇位。」

葉清聞言愈發笑的明媚，微微一揚下巴，笑道：「那第一個孩子還得姓葉，這是我答應老祖宗的。」

武王含笑道：「你也不必太作難，成便可，不成也不妨。朕總能熬到你坐穩大位……」

武王含笑應下后，賈琮對葉清道：「派人去延平門內待賢坊第四家，尋一個叫邱三的，問問他我去年讓他做的東西做好了沒有？做好了就立刻取來。」

賈琮想了想道：「如果她願意，可為太子妃。」

趙昊聞言，忍不住露出一臉苦笑，搖了搖頭……

武王指了指葉清，道：「元壽說，只要小九兒願意，他就娶她當太子妃。」

將該說的事情都說妥當后，晴雯、香菱等人也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賈琮搖頭道：「哪裡是什麼神葯，也只對父皇這等受外傷引起的病症和尋常發熱等病痛有用。」

太后正想發怒，就聽賈琮呵呵笑道：「我也這般同父皇說，清表姐心懷大志，非一座皇城能夠困的住的。」

忽地，平兒想起了賈琮為她寫的那闕詞：

武王聞言點點頭，道：「如此也好，雖許多事查不大明了了，但朕推測，賈代善應該是你四伯的人。只是，他亦有私心。擔心朕回來后清算，為防萬一，才將你和他那花魁生的孫子互換了身份。如此，縱然朕回京后查出了什麼，他也能將功補過。可惜當年我並未疑心你未死，錯過了機會……但無論如何，他能救你性命，朕都不願再怪罪於他。再者如今朝堂上百官也都在盯著你，若是連撫育之恩都不顧，下手處置了賈家，怕會讓百官心存芥蒂。太子有大帝之姿，亦當有大帝之胸懷。」

如今天地旋轉，這廝竟搖身一變變成了當朝太子……

起初趙昊還不信，可再一打聽，竟已是在含元殿上公證過的。

且這根獨苗苗還在外失散多年，如今回歸天家，他們這些大人哄他歸心都來不及，絕不可能談什麼下馬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