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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既然不忠於秦，自然也不會忠於楚，如果到了那一天，當他看到楚國不能保證他的利益的時候，你覺得他會怎麼做呢？」

田康笑道：「是啊，投齊也是他的一種選擇，所以你的存在便有了最大的價值。」

幾乎是從田康手裡搶過了酒罈子，江上燕豎掌如刀，徑自削開了上部的泥封，一仰脖子，如牛飲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江山燕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田康：「荊湖郡是卞無雙做主。」

「我相信老帥決不是這樣對你說的。」田康道。

「沒勁！」江上燕將酒杯擲了回去，田康喝得不是燒刀子，而是一種果酒，是大明長陽郡出產的，以前江上燕也喝過。

「如果離開這裏，你準備去哪裡呢？」

「大明皇帝陛下想要的是一統天下，這我是知道的，秦國已經滅亡在即了，想必陛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楚國，除了兵戎相見，難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江上燕反問道：「楚國是我的家鄉，大明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只能躲到一邊去。」

田康笑了起來：「如果陛下會怪罪你的話，也不會讓我們一直關注你的行蹤了，老兄，我也不瞞你，每過一段時間，關於你的行為的卷宗，便會出現在陛下的案頭，陛下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啊。」

「當然沒燒刀子有勁，那玩意兒，我可不敢喝，喝醉了，誤事。」田康搖頭，提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地品著。

不出田康所料，當江上燕將一罈子酒喝得點滴不剩，並和圖書將酒罈子狠狠的在地上砸得粉碎之後，這位憤怒的將軍，便如同一攤爛泥一樣地軟倒在了地上。

「那可是你的君王。」田康微笑著道。

「你覺得以程帥的脾氣，有誰可以阻止他嗎？」田康問道。

江上燕沒有再說話，站了起來，徑直走了出去，片刻之後，田康聽到了急驟的馬蹄離去的聲音，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我是那個暗中的人嗎？」

「最多五年！」田康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當然有關係。你麾下那一萬騎兵，我們可不希望落在卞無雙的手中。」田康道：「你如果一走了之，卞無雙作為大帥，自然可以名正嚴順地吞併你的這支騎兵。你在荊湖的影響力極大，你的存在，對於大明非常重要。」

田康靜靜地看著江上燕像一頭困獸一般在屋裡走來走去。過了好半晌，他才道：「要喝酒嗎？」

江上燕獃獃地看著田康。

田康笑了起來。「這不必瞞你，的確如此，寧知文是擺在明面上的人，誰都知道他與大明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不知道，我只想休息一陣子，將來，也許會回大明去吧，現在想來，也只有大明，能讓我心裏更舒服一些。」江上燕道。「田康，你說假如我現在回大明去，陛下會怪罪我先前的離去嗎？他會不會將我拒之門外？」

看著軟倒在地上的大漢身體還在一抽一抽的，眼睛雖然閉上，但眼角卻有淚珠滲出，田康嘆了一口氣，走了過來彎腰將江上燕拎了起來，扔到ｍ.ｈｅtubｏoｋ.ｃｏm•ｃoｍ一邊的大床之上。

卞無雙當然必須要所有制約才成。大明會在他的周圍布下一層網，等到最後時刻，即便卞無雙想做些什麼，這張網也會讓他動彈不得。

江上燕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我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江上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帥的家人到了大明了嗎？」

「你難道就不想讓大楚的百姓也過上大明百姓的那種日子嗎？」田康輕描淡寫地問道。

「還喝？」田康驚訝地問道。

「喝。」

江上燕沉默了下來。

江上燕收回了目光，看著田康：「我被老帥趕走的時候，便在心裏對自己說，老帥活著一天，我便還為大楚打一天仗，老帥如果去了，我便再沒有了任何理由留在這裏。既然都不想留在這裏了，他自然不再是我的君王了。」

江上燕醒來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宵。

「還有寧知文也是嗎？」江上燕突然反問道。

江上燕走了過去，坐在田康的對面，伸手拿過田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性情中人，難怪陛下對你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我留在那裡又有什麼關係嗎？」江上燕楞怔了半晌，問道。

「是啊，是朝廷的問題。」江上燕悵然若失，「哪我又能改變什麼呢？我只是一個武夫。」

「要幾年？」江上燕突然問道。

坐起身來，屋子靠窗邊，點頭燭火，燭火之下，田康坐在哪裡，正在自斟自飲。

田康轉身出屋，輕輕地帶上房門，走了出去，外頭和-圖-書還有正在搬家的夥計，還有江上燕留下的戰馬，他得去處理一下。這裏來往的士兵多，江上燕又是名人，說不定就有人認得江上燕的戰馬從而惹來麻煩。

「這你可就錯了。」田康道：「老帥臨走之時對你所說的，要你效忠百姓而不是帝王，這裏頭的差距，你還真沒有體會出來呢，老帥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其實已經對你做出了暗示了。江上燕，我實話對你說，我們大明從頭到尾看在眼中的敵人，也就只有齊國一個而已。征服楚國肯定是必然的，但卻不一定要動刀動槍。當然，最後圖窮匕現的時候，肯定是有一仗要打的，但我覺得也就局限在上京一帶了。」

田康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動聲色地道：「你是準備完全放棄像韋力這樣的人了嗎？」

「具體的情況我們不知道。只知道閔若英的特使和羅良見到老帥之後，雙方似乎談了很久，然後老帥便很平靜的離去了。」田康道。

「你不必這樣認為，在這之前，大明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只消與以前一樣，聽從卞無雙的命令竭盡全力與齊國作戰就好了。其實你一直都有選擇權，但是陛下堅定地認為，你最終會選擇大明。」

江上燕低下了頭，半晌才道：「老帥讓我為楚國百姓而戰，可我卻發現，我根本無法改變什麼，我打再多的勝仗，也無法改變老百姓們越過越慘的日子，以前我不知道，還認為只要自己奮勇作戰，老百姓的日子便會越過越好，可我這半個月來，看到的卻和_圖_書完全不是這樣的。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差，越過越難，荊湖郡還算是好的，還有很多地方，加荊湖郡都不如。田康，荊湖郡是前線啊，一直在打仗啊，那些大後方，為什麼過得比荊湖還要差，還要難？」

「應當要到了。陛下將他們安排在越京城。一切都安排好了，這個倔強的老頭兒，臨到末了，終於還是為家人考慮了一次。」田康道。

江上燕搖頭。

「這樣的話就好，我回大明去吧，楚國，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

看到江上燕如此喝法，田康眉毛一跳，不動聲色的將手裡的另一壇酒給藏了起來，這酒可不是大街上的那些水貨，實實在在的上品大明燒刀子，像江上燕這樣喝，不醉才慣。

「自然是楚國朝廷的問題。」田康簡單地道。

「他可以投齊！」江上燕脫口道，話一出口，便反應了過來。

「為什麼一定要揮刀呢？」田康笑了起來。

「陛下希望你仍然能留在荊湖郡，帶著這一萬騎兵與齊國作戰。」田康道。「直到合適的時機到來，荊湖的這些軍隊，都對大明并吞楚國表示贊同。」

「他們，就如同活在世外桃園。」江上燕輕嘆道：「如果讓韋力知道大明的百姓是怎樣生活的，一定羡慕死！」

「你當然能為他們做些什麼。」田康盯著江上燕：「江上燕，你覺得大明的老百姓過得如何？」

江上燕霍然停下，轉頭看著田康，雙眼通紅。

江上燕瞥了田康一眼，「想，當然想，可是我卻不能向我的昔日同僚，戰友ｈetubｏok•coｍ•ｃom揮刀。就算這一次我回到了大明，陛下也重新啟用了我，我也會要求去昭關那邊。」

他睜開了雙眼，腦子還有些迷糊，但卻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因為他是在田康的面前喝醉的。燒刀子雖然烈，但喝醉了卻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醒來後頭不會痛。

「卞無雙是一個忠臣嗎？」

田康攤了攤手：「別這樣看著我，我所知的也不多，我能知道的也就是大明對楚國早在數年之前便開始布局了。與對秦國的策略不同，大明對待大楚的政策，將是一種最大限度的和平演變。」

「程帥自然平靜，他赴上京便是去赴死的。只是想不到，閔若英竟然連上京城都不讓他進。」江上燕緊緊地捏起了拳頭：「這個沒種的東西，就算他要捏造罪名，栽贓陷害老帥，我都高看他一眼。可他終究只能做這些鬼魅的勾當。」

江上燕也不說話，只是伸手推開了窗戶，窗外月光明媚，星光燦然，他怔怔地看著漫天星河，都說但凡大將者，都是天上星宿下凡，老帥自然也是如此，只是不知，老帥是天上那顆星星，也不知道回到天上的老帥，是不是現在正在那漫天星河中的某一個地方盯著自己。

屋子之中，頓時酒香四溢。

田康起身，走到邊上一個柜子里，從中拎出兩壇酒來，「你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想喝酒，所以，我早給你準備好了，最烈的酒，大明來的燒刀子。」

「這是陛下的意思？」江上燕眯起了眼睛：「你早就到了這裏，陛下也知道程帥會死，陛下為什麼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