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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是同仁堂樊老闆的路子。」楊速道。

「僅僅如此嗎？」楊巡苦笑道，如果明人的興隆銀行真只要這些，那於他家而言，還真是幸事，只不過這樣的好事，打死楊巡也是不相信的。像興隆銀行這樣雖然說是私人的，但要說背後沒有明人官方的影子那才是有鬼了。

樊春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楊巡的面前。

剛剛換好常服，一杯熱茶端在手中還沒喝上一口，楊氏老二楊速已是急步走了進來。一看洋溢在楊速臉上的歡快的笑容，楊巡一顆心立時便放到了肚子里。

「還有人敢給我們貨款？利息幾何，你答應別人用什麼作抵押？」

「現在那裡還能計較這些，能順利地拿到貨，不露餡，完成訂單，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楊巡嘆息道，「你這一番謀划還是很不錯的，如此一來，雖然成本增加，但風險卻也大大降低了。」

「因為去年的那一樁事？」楊巡嘆息道。

沒走幾步，管家已經是急步迎了上來，「家主，二爺回來了。」

楊巡點了點頭，「你去請他進來吧！」

「樊老闆，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與明人勾結在了一起？」楊巡直截了當地問道。

可這些訂單，真不是自己想要拿來的啊！那是朝廷硬塞給他的，不接還不行，也就是長安的那位大人物再三斡旋，才盡量地給自己減少了一部分訂單，要不然楊氏早就倒下了。豫州的另一位從事這一行業的大佬，底子比自己更厚，在行業之中更一直都是老大，可和-圖-書就是因為不能按時交貨，被以貽誤軍機之罪抄家，最後雖然逃得了一條活命，但卻是傾家蕩產，一家人就此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凄慘無比。

「可是，可是……」

對於現在的齊國朝廷來說，他可不會管你什麼客觀原因，他只管你能不能按時交出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來。

楊巡的手微微發抖，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手指著楊速，他聲音顫抖：「你，你怎麼敢，你這是把我們楊氏往絕路上引啊！這要是泄漏出去，立即便是抄家滅族之禍。」

「看樣子樊家主的心情也不錯。」管家猶豫了一下，道。

楊速嘆了一口氣：「倒不是賒欠，而是有人給我們貸款。」

「看二爺的模樣，似乎情況比預料的要好得多。」管家道。

「給我們貸款的是興隆銀行，這也是我放心的原因之一，這家銀行的興譽著著，從不坑人，我答應他們用我們在洛陽的鋪子還有那些田產作抵押，那些人很大度，現在貨已經開始向著洛陽行來，他們只不過派了一個人過來拿我們的這些東西。」

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沒有回來，而二弟楊速是第一個趕回來的。

「明人！」楊巡呻|吟了一聲，「明人給我們貸款，你拿了什麼做抵押？」

楊巡似乎已經看到，此人的現在，就是自己的將來。

「先走海路，然後再偽裝一番，折騰幾個來回，便將這些貨全部洗清了，大哥，涉及到此事的有不少材料供應商，這些人都是要從中獲利的，雖然我們從明人那裡拿來的和-圖-書貨價格很低，但這樣一番搗騰下來，成本價格可就起來了不少，比我們以前的成本價要高出不少。」

楊巡想了一會兒，低聲道：「你先去大堂把二爺叫出來，讓他去二堂，你再哪裡陪著樊老闆說會兒話，我先問問二爺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麼說來，明人是希望我也加入他們的國安局了。」他苦澀地道。

「怎麼樣？有沒有弄到足夠的綿布和棉花？」楊巡向前跨出的步子猛然頓住，臉上的笑容消失，急切地問道。

瞅了一眼大堂，楊巡轉身走向了旁邊的小道，繞路向著後面的二堂走去。

樊春看著楊巡，失笑道：「楊家主果然彗眼如炬，說勾搭未免太難聽了一些，我這叫做棄暗投明。不瞞楊家主，一年前，我便已經投奔了明人，加入了他們的國安局。」

楊氏的工坊，因為沒有足夠的原料，已經無限接近於關停了，而最嚴重的後果並不是關停，而是不能按期交貨時朝廷的責任追究。

「足夠我們應付這一次的訂單！」楊速興奮地道。

楊速轉身走了出去，楊巡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他不得不掉進的陷阱之中。明人當然不會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們所要的，必然也是要讓自己擔上破家滅族風險的勾當。

「楊老闆意下如何？」

樊春大笑：「楊老闆是個妙人。不過楊老闆，你絕不會後悔的，齊國，撐不了幾天了，過幾天，你便會有一場熱鬧看的。看到了這些，你就和*圖*書會知道，大明必將勝利。等到明國一統了天下，才是我們商人的最好的時代啊！」

「大哥，我們不能按時交貨，下場又有什麼兩樣嗎？豫州雷氏便是前車之鑒，這一次出去我還專門去了豫州，原本是想去看看雷氏還有沒有什麼資源我們能拿來用一用，可是去一看，實在是太慘了，讓人不忍目睹，我給他們留下了一些銀錢，雷氏家主千恩萬謝，竟然下跪向我道謝，大哥，以前那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呢！我不想我們楊氏也落到這樣的下場。」

他邁開大步便向著屋內走去。

「這哪裡是搏一搏，你這是讓我們從此被架在火上烤，被放在油鍋里烹啊，明人就那麼好心，給你布匹，給你棉花，還給你貸款？你要說他們無所圖，只怕連我們家的狗都不會相信。」楊巡怒道。

楊速左右看了看，楊巡心中微驚：「我們的貨款也不足，樊老闆幫你走通了路子，難不成還幫你墊付了貨款嗎？現在這世道，有貨的人，絕不會接受我們賒欠吧！」

楊巡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樊春是做藥材的，什麼時候有了我們這一行的路子了？」所謂隔行如隔山，這可不是說說而已，身在局外，你根本就弄不清楚這行業裏面的彎彎繞繞，就算是盛世之時，外行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更何況現在這樣的世道。

「從海路？」楊巡驚問道。

「大哥！」楊速叫道。

「大哥，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為什麼不能搏一搏？」

「那又怎麼樣？現在這世道，大齊還能撐幾年，https://m.hetubook.com.com誰都不知道呢？我們只能熬著，只要家族不倒，人不死，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楊速抗聲道。

樊春點了點頭：「去年我的遭遇與楊家主如出一轍，那時的我是走投無路，朝廷不顧我們的死活，殺雞取卵，這是要活活的逼死我們啊，那個時候，有一個熟人找到了我，這才讓我們同仁堂活了下來，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明白了，我們的朝廷不可恃，我們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就得另謀出路。」

楊速道：「樊老闆希望能與你面談。」

「樊春？是來借錢的？」楊巡一怔，問道，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哪裡還顧得上別人，哪怕是一向交情不錯的同仁堂。

楊巡指了指身邊的位子，示意楊速坐下，旁邊的茶几之上，早就放好了另一杯熱茶，楊巡慢慢地喝了一口，這才看著楊速道：「這次弄到了多少貨？」

同仁堂老闆樊春滿臉笑容地走進了二堂。楊速著了房門，自己就站在房門口。

楊速吞了一口口水，低聲道：「大哥，給我們貨款的是明人，貨物也是那些明人想辦法弄進來。」

家中得力的人手，全部都被他灑了出去，唯一的一個目標，就是搜集足夠的原材料。但問題是，現在他的資金已經不足了，手裡拿著兵部的厚厚的一沓白條，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兌現。

「家主，同仁堂的樊春樊家主與二爺一起過來的，現在正與二爺在堂中喝茶敘話呢！」管家急追兩步，道。

「振武校尉？明人出手，倒也大方。」

「明和圖書白了，家主。」

楊速緊繃的臉皮頓時放鬆了下來，走到楊巡身邊，俯身低語了幾句。

楊速尷尬地一笑：「大哥可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這個本事？這都是那些明人安排的，說實話，這一陣子安排把我也繞得七葷八素，要不是樊春樊掌柜這一路回來給我介紹，我到現在都還摸不清這其中的脈絡呢！」

楊巡將東西卷了起來，放進了懷中，「還能如何？如果我拒絕，那些正在向洛陽行來的貨物一定會岔子吧？那時候，我不但完不成訂單，還會被明國諜探這個帽子死死地扣住，樊老闆，你說我能什麼意見？」

無利不起早，像興隆銀行這樣的大獨角獸，追求的恐怕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商業上的利潤了。

楊巡看了楊速一眼，剛剛楊速只怕還有很多話沒有跟自己講。

聽著這話，楊巡看向楊速，見自己的二弟毫無驚訝之色，顯然，這些事情，二弟是早就清清楚楚的了。

楊巡長久地沉默，好半晌，才幽幽地道：「貨怎麼進來？」

楊巡的臉上立時浮現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他不會辜負了我的期望。」

跨進家門，楊巡翻身下馬，用力揉了揉臉龐，在臉上擺出了一副笑容的模樣，他不想家人看到自己焦灼無比的模樣。

「從哪裡弄來了這麼多的貨？」楊巡震驚地問道，原本他以為二弟只是弄到了一點貨來應急，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弄到這批訂單所需要的所有原料，如此一來，楊氏的危機，便算是暫時解除了。過了這個冬天，日子便會要好過一些，因為訂單會大幅度的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