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但畢竟史可法還是大明的首輔，肩上擔著整個大明，他必須為大明為天下百姓著想。

聖人之言告訴史可法要忠君，可內心卻告訴史可法，沒有崇禎這天下也許會更好。

不過在錢謙益眼裡，黃道周信任自己勝過信任史可法，這點令他無比高興。

黃道周告辭離去后，一個人影從屏風後面走出，卻是錢謙益心腹幕僚杜秀峰。

錢謙益卻搖搖頭：「在下以為，封侯封公之事太大，非我等能夠處置，理應上報宮裡，由陛下決斷。」

相反，在崇禎中風昏迷這半年多來，大明的局勢反而迅速好轉，有蒸蒸日上之事。

這些人是真心擁護崇禎皇帝嗎？恐怕並不是。

一是他畢竟是東林黨一員，擁護他的官員們也大都是東林出身，身為首輔的史可法不可能太過違背東林黨官員的意願。

然而這根本不可能，沒看到崇禎病情剛一好轉，朝中很多人已經蠢蠢欲動。

有陳越在，自然能早日掃平流賊平定外虜，大明文武齊心，朝中官員協力，大明局勢便能蒸蒸日上。而這，便是史可法心中早就盤算好的事情。

畢竟陳越以往的作為，哪一項都和東林黨的利益相背。

然而隨著崇禎的蘇醒，一切再不可控。局勢會向哪個方向發展，便是史可法也不知道。

黃道周拱手道：「願唯牧齋公馬首是瞻！」

二十年來的國事證明，崇禎當政極不合格，在其治理下天下越來越糟。

至於以後，大明江山可以傳給公主和陳越兒子，如此便能保證陳越會一直忠於大明，天下也不會動蕩。

「東主，黃大人能行嗎，他能勸服常延齡嗎？」對錢謙益參与這麼大的事情，杜秀峰很是擔心，畢竟齊王陳越的勢力現在已經非常的龐大。

對路振飛和錢謙益的心思，史可法自然心知肚明。

這些人之所以急著請崇禎臨政，為的不過是想對付齊王陳越罷了。

黃道周臉色嚴https://wwｗ.ｈetuboｏk•ｃｏｍ.cｏm肅的點點頭，心中暗道找錢謙益算是找對了人，若論搞陰謀，滿朝之中恐怕沒人是錢謙益的對手。

錢謙益道：「公主之所以監國，是因為陛下身體有恙，現在陛下身體好轉，事情自然應該向陛下請示，畢竟公主年幼不通國事。」

「幼平賢弟，此事不知你有沒有和其他人說過？」錢謙益沒有兜圈子，單刀直入問道。

雖然錢謙益是東林黨魁，可論官職和名氣，首輔史可法都在錢謙益之上，倒陳之事事關重大，黃道周不可能不和史可法說。

「謝爺的賞，杜爺您儘管放心！」小二高高興興的出去了，很快送上茶水和點心。

「元輔耿直，自然能夠信任。不過幼平賢弟你做的也對，所謂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齊王陳越勢力太過龐大，在事情還未有眉目之前，確實不宜太過聲張。」錢謙益笑眯眯道。

「此人是誰？」黃道周連忙問道。

在此次北伐之中，湧現出眾多立下大功的將領，比如李奕金鑫，比如吳平余楓。這些人原來就是總兵，身上都有著伯爵的爵位，現在再次立下大功，若是再封爵的話，就得封侯封公。一下子便會多出很多公侯。

錢謙益搖搖頭：「沒有那麼容易。監國公主好說，她畢竟只是個女兒身，雖然聰慧可也沒有什麼野心。但你不要忘了，監國公主身後可是有齊王陳越！陳越人雖然在北京，可在南京城中留下的勢力非常龐大，先不說無孔不入的錦衣衛，便是內宮之中，你又能知道誰是陳越的耳目？陛下患病多日，早就失去了掌控內宮的能力，若是輕易暴露出重新掌權的心思，恐怕連安全都無法保證。」

於是，史可法不得不把其他兩個閣老叫來商議。

路振飛道：「理應如此。」然後便離去了。

……

沒有崇禎，坤興公主監國m.hetubook.com.com當女皇，雖然有些駭人聽聞，可卻是對大明最有利的情況。

二人隨意的談著，等到了分別之時，杜秀峰隨口說了一句，「我家閣老想見田公公，你得空往宮裡傳個話。」

黃道周道：「此事應該易為，陛下身體好轉，重新掌握大權名正言順，公主只是監國而已，而且公主純孝，豈會和陛下作對？」

「杜爺您還是老樣子？」茶小二殷勤的把杜秀峰引入雅座。

周管家愣了一下，輕輕點頭。

杜秀峰坐在雅間內慢慢品茶吃點心，悠然自得。

「哈哈哈，杜先生所言甚是。」周管家也笑了起來。

「老樣子。」杜秀峰隨手把一錠碎銀扔在小二的手裡，「周爺要是來了，和我說一聲。」

所以在史可法心裏，對崇禎重新臨政並不是那麼急迫。反而心中隱隱有一種期盼，希望公主監國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崇禎老老實實在宮裡養病，公主繼續監國，齊王繼續帶兵平定外虜內賊，朝政還是由內閣做主，這是一種最完美的情況！

還有就是齊王陳越，再次立下潑天之功，又該如何對其封賞？所以該如何封賞這些立下功勞的將領，便是首輔史可法也頗為為難。

「陛下臨朝只是一個方面，咱們要做的是徹底掌握住南京城。所以第一步是掌握內宮，然後掌握住京營，再把錦衣衛從劉能手裡奪回。如此等到整個南京徹底掌握在陛下手中，大事才可為。」錢謙益把自己的計劃向黃道周和盤托出。

對錢謙益請自己，黃道周並沒有意外，「牧齋公，您可想明白了？」

對普通官兵獎賞好說，不外乎升職賞銀罷了，這些都有成例可循，眼下夏稅和鹽稅都已經徵收，拿出一筆銀子還是有能力的。可在高級將領方面，該如何獎賞著實有些為難。

史可法是開封人，開封歷經戰亂，早已荒無人煙，史可法當官又極為清廉，不論是陳越對付ｈｔｔｐs://ｗww•ｈeｔｕbooｋ.cｏｍ•coｍ勛貴還是對付士紳，事實上對史可法都影響不大。而在史可法的心裏，恐怕更認同官紳一體納稅，取消士紳的一些特權。而陳越一直以來的種種作為，事實上很符合史可法的心思，所以想說服史可法的可能性極小。

大明對爵位控制一直很嚴格，並不隨意封爵。可若是不封，勢必寒了將士之心。現在天下還遠未平定，還需要將士們繼續奮戰。

錢謙益道：「齊王勢力太過龐大，所以倒陳之事需緩緩為之。眼下當務之急是讓陛下重新掌權，把君權從監國公主手中奪回。」

大明正是多事之秋，監國公主臨政不久，對國事並不太熟悉，千頭萬緒都需要內閣拿主意。而閣老王寅督師福建以後，內閣便只剩下史可法、路振飛、錢謙益三位大學士，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他們頭上。

路振飛是陳越一系，已經完全站到陳越那邊。現在公主監國，齊王一系力量極其龐大，路振飛自然不願發生什麼變故。

崇禎登基這麼多年，刻薄寡恩，罷免首輔，殺戮大臣，簡直把群臣當做仇寇一般，群臣又豈會忠誠與他？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漢子被小二引入雅間，杜秀峰連忙站起，抱拳見禮。

看著兩位閣老離去，史可法目光非常複雜。

「只不過給人幫閑罷了，比不上周大管家日理萬機。」杜秀峰笑吟吟道。

史可法現在有一種無力感，他預感到局勢很快就將不可控制，也許這一次大明真的會滑入深淵。

「杜先生好悠閑啊。」來人笑嘻嘻的坐了下來，捻起一個點心放在嘴裏，態度很是隨意，可見二人很熟。

而史可法自己，卻非常的矛盾糾結。

相反，錢謙益是蘇州人，錢家是東南大族，家中兼并田地便有十萬畝之多，絲綢、棉布，甚至和海貿，錢家從事的生意不可勝數。所以，若是陳越拿士紳開刀的話，錢家的損失將會非常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這是錢謙益絕對不會願意看到的。在錢謙益這樣的人眼裡，從來都只有自身的利益，什麼天下什麼萬民，都比不上他家的一畝三分地。這便是黃道周第一個找錢謙益的理由。

而錢謙益卻是東林黨的代表，若說最反對陳越掌權的，非東林黨莫屬。

「屁的日理萬機，田公公整天呆在宮裡，難得出來一回。我每天還不是閑的要死！」周管家笑道。

「沒有。」黃道周搖頭道，見錢謙益不信，解釋道：「真的沒有，道周覺得，元輔其人雖然正氣凌然，但遇事優柔寡斷，不是可以商議大事之人。況且，元輔他力排眾議和陳越妥協，推動坤興公主監國，可見其對陳越十分讚賞。我若是說陳越會滅亡儒教，恐怕元輔第一個不信。這事和他說了，說不定反而會造成阻力。」

「陛下？」路振飛微微皺眉，「現在是公主監國，陛下身體還未痊癒，這點事情不必打攪他吧。」

「閑不是很好，喝喝茶聽聽曲兒，日子快活似神仙，這可是旁人想過都過不上的好日子。」杜秀峰笑道。

「元輔，職以授能、爵以賞功，北伐之戰，將士們立下大功，朝廷又何吝封侯之賞！」次輔路振飛毅然道。

錢謙益心中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原來在黃道周這樣的有識之士眼裡，自己的能力影響已經超越了首輔史可法。錢謙益不知道的是，黃道周之所以先找他而不是先找史可法，是因為在黃道周眼裡，錢謙益反對陳越的可能性最大，要比史可法大的多。

內閣值房，幾位閣老各自忙個不停，每個人面前奏疏都堆積如山。

崇禎雖然刻薄，卻好糊弄，這天下依然是士紳的。可陳越卻不同，一旦陳越當政，勢必拿士紳開刀，很多人已經看到這種後果。所以錢謙益才會建議崇禎臨政。

「元輔呢，你難道也沒和他說？」錢謙益追問道。

錢謙益行事還是比較果決，一旦拿定主意之後便很快付諸wｗw.ｈe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行動。第二天下朝以後，錢謙益便派家僕把黃道周請來，因為他必須弄明白黃道周背後還有沒有其他人。畢竟現在是和陳越為敵，陳越的勢力太過龐大，陳越走狗劉能掌握的錦衣衛更是無孔不入，不得不小心堤防。若是黃道周在勸說自己之前沒和其他說過，還有成功的希望。而若是黃道周在見自己之前已經和很多人商議過，錢謙益不會再和他合作，而是會倒戈一擊！畢竟和自己身家性命相比，什麼儒教的存亡根本不值一提。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當屬對北伐立功將士的獎賞，畢竟北伐大勝天下鼓舞，可不能因為獎賞不及時而使將士寒心。

「請陛下臨朝以及掌握皇宮之事，由老夫負責。幼平賢弟你要做的是去說服一個人，只要這個人站在咱們這邊，南京城就能掌握在咱們手中！」

對史可法的決定，錢謙益也無話可說，只是內心冷笑著。

「是，東主！」杜秀峰答應之後，徑直離開了錢府。于中午時分，出現在錦繡坊一處茶館。

「具體該怎麼辦，還請牧齋公示下！」

黃道周搖搖頭：「茲事體大，道周不敢隨意和他人說！」

史可法沉默了一會兒，方道，「陛下理政自是當然，不過也不必操之過急，一切以陛下身體為要。這樣吧，我把咱們商議結果稟告監國公主，如何決定由公主定奪。」

錢謙益道：「黃道周文名天下皆知，懷遠侯常延齡素來附庸風雅，對黃道周格外敬佩，讓黃道周去遊說遠比他人合適。而常延齡其人素來忠庚，又是碩果僅存的開國勛貴。陳越若是叛明自立成功，不可能還留著常延齡這個前朝勛貴，對這點常延齡比誰都清楚。開國勛貴，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大明若是亡了，大明的勛貴自然也不復存在。不論是為了大明，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註定了常延齡都不得不和陛下站在一起。秀峰，你的任務是儘快和宮裡那位取得聯繫。」

「懷遠侯京營總督常延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