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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紮根畏懼的看著賀珍，連連點頭，把事情的經過結結巴巴的說了一遍。

袁宗第率先撤退到了西安府，接著李過也帶兵回到了西安，整個西安府城頓時一片驚恐。

戰，戰不勝，逃，又逃往哪裡？此刻，西安城內的順軍高層，對前途充滿了悲觀絕望。

陳越道：「若是順軍走投無路都選擇投降，咱們的計劃還如何進行？」

賀珍因為是將領，待遇稍好一些，有一個窩棚可以棲身。

「唉，這些順軍降兵真可伶啊，臨死前連頓飽飯都吃不上。」一個明軍崗哨嘆道。

日已黃昏，從潼關關城方向飄來陣陣飯香，明軍正在開火吃晚飯。而野狼谷內，卻是一片凄涼，八千俘虜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麼東西都沒有，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潼關方向流口水。

聞聽順軍撤退，陳越立刻下令對潼關展開強攻。而此刻的潼關僅剩八千守軍，主力已經撤退，僅剩下的這些軍隊軍心早已動搖，面對絕對優勢的明軍攻擊，根本無力抵抗。

如今，這個吃貨被明軍營地方向傳來的香味勾得心癢無比，根本難以入眠。

所有明軍渡過黃河進入陝西境內，和吳平的大同軍合兵一處，向著潼關方向開始行軍。

只是經過一番商議之後，順軍高層便做出了撤離西安向西撤退的決定。

不過即便如此，從搭建浮橋，到十萬明軍全部通過，也足足用了五日時間。

幾十萬軍民陸續撤離西安，向著鳳翔府方向而去。李過帶著一支軍隊負責斷後。

「賀將軍，這就是一個吃貨，平日里傻不拉幾根本不會說謊。」賀珍的副將知道王紮根，輕輕對賀珍道。

原本以為，憑藉潼關黃河天險能夠把明軍擋在山西河南，誰曾想等來的卻是接連的敗報。

滾落山谷的聲音接二連三，走在山道上的順軍降兵人人心驚膽戰。可是，夜裡走山路雖然危險，卻總比死在明軍屠殺之下性命丟掉要好。

「我和*圖*書只是想提醒權將軍，若是交戰不利，可帶軍向西，渡過大漠之後，另有一番天地。這個世界很大，除了大明中土以外，域外還有無比廣闊的土地，以權將軍之能，征服異族在域外建立自己的國度應無問題。」不久前和陳越談判時，陳越臨別前的話語突然在李過腦中迴響。難道，自己真的會被逼的遠赴異域不成？

既然賀珍投降，李奕率領所部兵不血刃的進入了潼關，關中的大門徹底打開。然而，陳越卻一點也不高興。

王紮根貪婪的呼吸著，從傳來的香味判斷，應該是烤雞的味道，這兩個明軍崗哨應該在吃雞！

這樣的浮橋不甚牢固，恐怕連一次大水都無法經受，不過用以通過河東的明軍還是沒有問題。

……

這一刻，他心中生滿了恐懼。再也不敢去找吃的，下意識的轉身就要逃，逃的遠遠地，好躲過明軍的屠殺。

「總兵，咱們追吧！」軍中部將紛紛請令追殺，吳平卻搖頭拒絕。

王紮根本是南陽農民，家裡貧的很，從生下來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當李過帶著順軍殘兵從荊州北上路過南陽時，為了吃上飽飯，王紮根毅然投了順軍。

終於，他爬起身來，藉著寂寥的月色，向著明軍營地方向摸去。

李過當即立斷，下令撤退，退出潼關，向西安府撤退。為了防止明軍追擊，留下了大將賀珍把守後路。

明軍從東北兩面殺來，連李過和袁宗第的大軍都無法阻擋，順軍的形勢已經非常危險。

吳平率軍到達朝邑時，順軍已經撤退數里。

近了，更近了，已經能夠聽到明軍崗哨在竊竊私語。

「對順軍保持威逼之勢即可，沒必要趕盡殺絕！」

十多年來，這樣的撤退他們進行過無數次，早已輕車熟路。

「你說的可是真的？」王紮根回來之後，把偷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同村的幾個兄弟，然後很快便迅速傳開，同樣傳到了賀和*圖*書珍耳中。賀珍大驚，立刻命人把王紮根喊來，嚴厲盤問道。

武器已經被明軍收繳，便是想反抗也沒有辦法。好在得知消息及時，還有可能逃出去！

如李過，如高一功、袁宗第、劉體純，都是李自成麾下的悍將，都曾隨著李自成寇行天下十多年，征戰了大半個大明，所以，哪怕已經如此絕望，這些人也不肯投降。

陳越嘆道：「以後恐怕再也沒有順軍願意投降了吧。不過這樣一來，咱們殺俘的名聲也就傳出去了。」

張煌言有些不解：「投降不好嗎，省得將士們廝殺。」

賀珍的部隊沒有怎麼抵抗便全部投降，所以八千軍隊幾乎沒有什麼損失。

而此時，潼關的李過已經得知袁宗第的敗報，整個人處於挫敗沮喪之中。

「留下一些人，看看有沒有順軍俘虜留下來。」張煌言隨口吩咐著，策馬返回了潼關。

王紮根不禁倒吸了口冷氣。他雖然貪吃，可卻並不傻，當然能聽明白明軍話里的意思！這，這分明是要把全部俘虜殺掉的意思啊！

陳越微微一笑：「我沒有怪滄水你的意思。行大事者本就不拘小節。」

賀珍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最後看了佔據了一年的西安城一眼，李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這一離開是否還有機會回還。

探馬如飛而來，報告明軍出現的消息。東面的臨潼，北面的富平，都出現了明軍大隊。

畢竟當年，順軍還控制著襄陽四府之地，便是關中守不住還能經武關退往南方。而現在，襄陽是明軍地盤，有郝搖旗帶著重兵鎮守。即便能夠擊敗郝搖旗又能怎樣？湖廣江西是大明腹地，西軍早已潰敗，往南是舉目皆敵。

「放火！」李過冷冷的喝道。隨著他的話，順軍士兵們把手中的火把紛紛扔向屋頂，無數的房屋被點燃，無數的濃煙在西安城上空飄蕩。

然而沒有幾日，賀珍便帶著數千殘兵www.hetubook.com.com從潼關一路逃回，帶回了明軍殺俘的消息。於是乎，再也沒人敢生出投降的心思。

然而，逃了一段距離，他一下子又止住了腳步，不行，軍中還有好些同村的親屬，還有好些叔伯兄弟也在軍中，自己不能一走了之，必須回去報信。想到這裏，他調轉腳步，向著野狼谷狂奔而去。

……

留在西安和明軍決戰？連擁有潼關和黃河天險之時都無法阻擋明軍，區區西安城牆又能撐得了多久？西安城內的順軍雖然還有十多萬，可兩路明軍加起來總兵力足有二十萬之多，不論是兵力還是戰鬥力都遠在順軍之上。所以，一旦明軍兵臨西安城下，等待數十萬順軍軍民的恐怕只有覆亡一途。

雖然李過手下還有近十萬大軍，還有著潼關天險在手，可是既然明軍已經渡過黃河到了河西，很快就能殺到潼關背後。若是那樣的話，等待自己的將是被明軍包圍，就只有全軍覆沒一途。

夜晚降臨，大部分降軍進入了夢想，卻也有不少人餓的輾轉難眠，士兵王紮根便是其中一個。

賀珍帶著親衛走在隊伍最前面，聽著身後不時滾落山谷的聲音，他心裏沉重至極，等到逃出山谷之時，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這一刻，賀珍心中充滿了懊悔，若是知道會有現在這個下場，還不如真刀真槍的和明軍廝殺一場，也比現在這麼窩囊要強。

「算了，咱們既然投降，就要有俘虜的覺悟。被餓上幾頓總比吃刀子要強！」賀珍不耐煩的道。身為降軍，還想著有好的待遇，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賀將軍，咱們不能再等了，趁夜逃吧！這野狼谷雖然地形險惡，但另一面還是有條羊腸小道，咱們小心一點逃出去還是有可能的。」副將建議道。

「娘的，官兵沒把咱們當人看，連一點吃的都不給！」終於，有俘虜罵罵咧咧的道，引得一片附和。

吳平遂下令，在朝邑駐兵和_圖_書修整，接應河東的余楓部渡河。

北面阻擊的軍隊大敗，明軍正在銜尾追殺，黃河對岸，明軍集結數百艘渡船，正試圖強渡黃河。對朝邑的袁宗第來說，即將陷入明軍兩面夾攻，朝邑和大慶關再不可守。

於是，軍械司一干人等開始搭設浮橋。以百十艘渡船橫在河面上，船與船之間以繩索相連，上面鋪設木板，便成了簡易的浮橋。

賀珍點點頭，臉色非常難看：「看來是真的，狗日的明軍沒打算給咱們留條活路啊！」

所以，潼關已經不可再守！

害怕明軍察覺，根本不敢點火把，只能趁著月色前進。凄涼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影影綽綽的根本看不太清，不時有順軍俘虜摔倒在地，卻不敢發出痛呼聲。

天明時分，張煌言親自帶著百十騎兵直入野狼谷，看著空空如也的山谷，臉上露出了微笑。

「王爺，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不對嗎？」張煌言忍不住問道。

張煌言道：「西域太過遙遠荒涼，若不如此，順軍又豈會甘心背井離鄉遠赴西域？只有斷絕他們所有的路，他們才會被逼按照咱們的計劃行事。」

張煌言這才明白過來，微微一笑：「王爺，這好辦。」

在賀珍的壓制下，降軍們才勉強安定下來。

他身材很高很瘦，活著的唯一意義便是為了口吃的，從來除了吃以外啥事都不想，為了口吃的什麼都肯干，被其他順軍士兵稱為「吃貨」。

途徑躺著的順軍俘虜，卻沒人願意理會他，都他娘的俘虜了，沒有人願意管閑事。

不過陳越擔心的順軍會投降之事並未出現，因為順軍高層都是些意志堅定之輩。

而此時的賀珍，也對順軍的前途心灰意冷，趁著明軍攻勢停歇之時，派人來到明軍陣前請降。

「可憐啥！要是讓他們吃飽了肚子再想殺哪有那麼容易？就是要餓他們幾頓，餓的奄奄一息就沒法反抗！到時讓他們自己挖上大坑，再往坑裡一埋，一了百了。糧和-圖-書食還是留給咱們吃為好！」另一個崗哨冷笑道。

明軍收繳了降軍的武器，把他們悉數看押在潼關南側的野狼谷內。

一路強忍著飢餓，王紮根漸漸爬近了明軍營地，卻一下子止住了把身子躲在樹木石頭的陰影中，因為他看到距離明軍營門二十多步，有兩個明軍暗哨在值崗，而在明軍崗哨的身前，一堆已經熄滅的篝火還有火星在閃爍，一陣陣撲鼻的香味正從火堆傳來。

打不過，逃就是了，往南往北往東都無處可逃，那便往西！

袁宗第知道，若是繼續打下去的話，自己剩下的這兩萬人也將全軍覆沒。所以，他不得不率軍撤退，把黃河渡口拱手讓出。

生死攸關，所有順軍俘虜都明白輕重，在賀珍的帶領下，向著谷內另一側的羊腸小路行去。

這種形勢，比之當初李自成在北京被八旗兵擊敗退回陝西時還要危險的多。

既然決定要逃，再不敢耽擱，賀珍當即傳令，命令手下士兵不許大聲喧嘩，若是讓明軍知曉己方的計劃，恐怕再沒有機會逃出。

余楓部五萬北伐軍，再加上整編的山西兵將近十萬人，想靠著渡船過河需要太多時間。

陳越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順軍投降的著實太快了些。」

為了不讓明軍察覺，賀珍乾脆下令，所有士兵口中銜著根木棍，木棍的兩端用繩子綁到腦後，這樣便能保證不發出聲。

越往谷內，道路越是崎嶇，這種山路便是白天也很難行，更別說晚上了，只能手腳並用爬著前進，不時有士兵失足滾落山谷，卻連一聲痛呼都無法發出。

「王爺，咱們的計策生效了，順軍俘虜已經逃了！」張煌言對陳越稟告道。

口水頓時從他嘴巴里流了出來。悄悄地摸起一塊石頭，向著明軍崗哨摸了過去。

當然，順軍中也不乏像賀珍這樣，對前途充滿絕望想投降朝廷者。畢竟從關中向西，是非常荒涼的隴西甘涼，越往西，人口越是稀少，土地越是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