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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皇城深處還活著幾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摩天尊也絲毫沒有忌憚。

走得三四十步，拖著衛六的鋒五，隨著一聲爆裂巨響，栽倒在地。

摩天尊的譏諷之聲還有：「昔日里，聽得金殿衛三個字，本座多是忌憚。今日一見，可笑可笑！」

摩天尊並不答話，而是抬頭看向遠方，微微皺眉。

一刀如虹貫日一往無前，萬劍繁星點點節節而退。

一腳踩著衛六的摩天尊，身形動也不動，空中的血霧如雨，哀嚎不聞，卻有頭顱滾滾。

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安穩的生活，大概真的就是理想的敵人。

一閃而逝，眨眼間，斷海潮已然近前。

自從入了先天，一直都是一往無前的何霽月，今日卻如何也占不到上風，第一次落入這般如何也攻不出去的境地，使盡渾身解數也還是個險象環生的局面。

單膝撐地的徐傑，看著焦急非常的何霽月，慢慢起身，答了一語：「我沒事，只是暫時脫力，片刻就能恢復。」

龍捲之外，刀已向前，繁星點點之劍刃，竟無一劍是虛招。摩天尊一直自信滿滿，到得他這般地步，早已不是那託大之人，出手就是壓箱底的手段，再也不是最後玩弄強弩之末的衛六那般。

再近看，衛六雙手竟然在忍不住顫抖，虎口流出的鮮血，從長槍尾部低落在地。

徐傑身後不遠，還有何霽月持劍又到，本該去通知徐老八的何霽月，卻還是跟著徐傑一起來了，原因無他，就怕徐傑單獨面對那站之不勝的摩天尊，怕徐傑有個三長兩短，通知人的事情交代給了衙門裡的差人之後，便追著徐傑而來。女人心思，往往比男人細膩許多。

金殿衛當真沒落了。

一代不如一代，似乎是所有組織永恆不變的普遍真理。

身後摩天尊一語：「現在想走？晚了！」

「金殿衛，哈哈……金殿衛，就這麼個金殿衛。」摩天尊看著左右再也不敢上前的這些金殿衛和*圖*書，笑得格外肆意。

最後，五個漢子拿著刀兵，站在頭前，再也不上前了，而是有人開口大喊一語：「六哥！」

摩天尊慢慢往前走著，幾十金殿衛，此時還站著的不過十幾人，還活著的先天，只余衛六一人。

徐傑第一次對上這樣的人，以往的陸子游與楊二瘦、老拓跋王與摩天尊，再如何拚死，徐傑也只是看，遠遠觀望，不曾真正以命去感受。

此時的摩天尊，忽然眼皮狂跳不止，顯然他是如何也沒有料到徐傑還能出得這般驚世駭俗的絕技。

衛二十三一去，這金殿衛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了。興許對於普通江湖人來說，金殿衛依舊是那恐怖得讓人瑟瑟發抖的存在。但是在摩天尊這般絕頂的高手面前，金殿衛已然名不副實。

「金殿衛如今就只剩下你們這些窩囊廢了嗎？」摩天尊開口問道。

這一語，是詢問。

場面有些悲哀，金殿衛沒落了。

衛六手提半截長槍，再次咬牙，身形再往前而去，興許有些東西比他的命更重要。

最後五個漢子，再也不多言，轉身飛奔就走。

衛六停在地面之上，大喘粗氣，一桿長槍都已不太筆直。

這人以為摩天尊要在最後時刻逗弄他玩樂，用盡最大力氣開口大喊：「來啊，金殿衛沒有孬種，我鋒五不怕你這個邪魔外道！」

終於，左右十幾個猶豫不前的金殿衛，見得衛六竟然被人這般踩踏著，再一次鼓起勇氣，嚎叫著往敵人奔去。

場景好生慘烈！

最後一人，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去看，去看那摩天尊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四處追殺。此時已然往自己方向追來。

摩天尊落地，卻也踉蹌不止，再噴一口鮮血，鬚髮皆張，口中連連嚎叫：「今日讓你們做了一對亡命鴛鴦！」

摩天尊強壓氣血，終於滿臉大怒，怒吼：「好徒兒，為師送你上西天！」

摩天尊心中的驚駭越來和圖書越大，有一種難受無以言表，好似強撐著，再撐著，繼續撐著。

衛六一口鮮血吐出，再次強忍著站起來，口中怒罵：「邪教妖人，豈敢在此大言不慚！納命來！」

衛六，已然恍惚了，頭腦似乎都不清白了，只記得要殺妖人。

剛出世不久的斷海潮，摩天尊從未聽說。這是一種來自無比自信的閉塞，已然到得摩天尊這般境界，還有什麼必要去多打聽江湖上那些吹噓的傳說？在他眼中，世間不過只有一個手下敗將拓跋浩。

白髮漫天飛舞，劍光如錘擊熱鐵，四濺八方。

摩天尊，心中不知多少年沒有起過這般驚駭。連忙倉促一劍逼退何霽月，轉身去迎斷海潮。

徐傑停在鋒五身前，抬眼看著滿目橫屍，伸手拿過了鋒五手中的刀，捏得緊緊。

掙扎的衛六，吐出一口伴著泥土的鮮血，答了一語：「走，都走，殺我者，摩訶妖人，不死不休！」

卻還有一隻腳慢慢踩在了衛六的腦袋上，腳還輕輕挪動著，似乎腳踩金殿衛，能給他帶來更多的爽快。

這人腳步一止，轉身持刀，做了個起手式，便是知道再跑已然沒有意義，只得回頭當面對敵，興許也沒有多少意義。剩下的只有被逼無奈的視死如歸。

來去不過片刻，眨眼間的劍招已然出了幾十，何霽月已然不見幾招進攻，皆是抵擋。

斷海潮，無後力之招。一招之後，不論什麼結局，短時間內，用盡全身精氣神的徐傑將再也不復先天之威。

而今，再入汴京的摩天尊，卻能安穩在汴京里住下，還安排著手下之人四處走動，毫不忌諱。

何霽月還攙扶了一下徐傑，轉頭再去看摩天尊，毫不多言，持劍一躍就去。

「好啊，當真是好，竟然能破了本座龍捲，十幾載之後，這天下怕是沒有你的敵手了。只可惜這般天才活不到十年之後了。」摩天尊微微喘氣，可見這一招被破了之後，雖然沒有讓他受和_圖_書傷，卻也讓他氣息不暢，頗為難受。否則摩天尊此時必然早已再起，哪裡還會慢慢說話。

危機在前，義無反顧。這就是武道之心，是徐傑從未失去的武道之心，也是安身立命的勇敢之心。

不遠處傳來了痛心疾首的聲音：「來晚了，還是來晚了！」

只可惜，只可惜出斷海潮的不是楊二瘦。

再看衛六手中的長槍，已然只剩半截。

如同……如同鑽頭！

「摩訶不勸人向善，卻如此嗜殺，蠱惑之邪魔，這世間，再也不容摩訶一人！」徐傑話語冰冷，刀握在手，去了！

鋒五，手遮雙目，一身緊身勁裝也被吹得呼呼作響，卻還不斷飛奔，直往衛六奔去。

摩天尊，追上來了，五個人，興許真沒有一人能活。就如摩天尊所言，現在想走實在有些晚，若是還有十幾人，四面八方而走，摩天尊還真不能個個擊殺。

場面如同砂輪磨鐵，嗞嗞作響，一柄長刀，瞬間被磨成了無尖刃的直刀。

照面一過，白衣也起！

何霽月在旁提醒一語：「文遠，此人高明非常，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高明。興許可比楊二瘦前輩。」

衛二十三，興許就是金殿衛最後一塊遮羞布。如今的金殿衛，衛六衛九，已然就是頂樑柱，但是這兩根頂樑柱，此時看起來，實在是頂不住這片天了。

衛六，掙扎著仰面，看著空中那飛沙走石也不足以形容的場面，口中依舊怒罵：「殺妖人，殺妖人，殺妖人！」

何霽月應聲落地，砸起一片枯木碎石。

已然後繼無力的徐傑，口中大喊：「霽月，快躲！」

最後這人停住了腳步，卻不想那追來的邪教妖人也忽然停住了腳步。

話語說出，衛六起身奔出，踉蹌幾步，終於還是倒地而去。

便聽徐傑一聲大喊：「今日十八手，已成十九手！」

何霽月卻往徐傑躍去，正在焦急發問：「文遠，文遠！」

何霽月再來！

口中鮮血在噴，腳步和_圖_書還在踉蹌，摩天尊不知有多久沒有受過這般傷勢了，今日之傷，徹底激怒了他。已然管不得那麼多，提劍再起，往落地的何霽月奔去，地面灑落的皆是摩天尊從口中噴出來的鮮血。

白髮叢中那張紅潤的臉，帶著一股邪魅的笑。

摩天尊依舊撐著，貫日之虹卻力竭而停，徐傑也再一次落地。

摩天尊以往並非沒有來過這汴京城，三十年前，摩天尊到這汴京城裡，便是連在街道上與人衝突都要思前想後。那時候的摩天尊，剛入先天，感受著皇城之內一股一股的氣勢，謹小慎微。

只見空中的徐傑，人成了一條直線，雙手緊握刀柄向前，身形忽然加速翻轉，似乎是剛從這劍光龍捲中學來的一般。

去而復返的衛六，終於倒在地上如何也爬不起來了。

鋒五隨著聲音回頭，那身影，太過熟悉，讓鋒五欣喜萬分，話語直接脫口：「太師，快救六叔，快誅殺這個妖人。」

這是何等的暢快之事？

再過瞬間，又有兩人被切瓜砍菜一般格殺當場。

轉頭去看，塵霧之間，劍光龍捲已停，白髮不再飄蕩，那邪教妖人落地站穩。徐傑單膝撐地，刀已只剩下刀柄。

刀劍同起。

一刀一劍，已然把摩天尊夾在當中。

幾十年不入中原的摩天尊，何曾聽過什麼楊二瘦？興許他連陸子游都不一定聞過名諱。

年輕一輩，到得如今，也不見一個天縱之才橫空出世。這才是更讓人不敢想象的未來。

不知徐傑如何有感，就如他話語所說，十八手的絕技，在這個時候成了十九手。因為徐傑再加了一手，創出了新的一招。

先天與先天，差距竟然能這麼大。就如昔日楊三胖在黃河岸邊追殺黃河十八鬼，大概也是這種無法彌補的差距。

何霽月以為徐傑沒有見過，卻不知徐傑對摩天尊的高明早有見識。何霽月的評價，當真不假。摩天尊當真可比楊二瘦與陸子游。

金殿衛近三百年，不曾和圖書有過這般的慘烈，不曾有過這般的損失。

另外一邊的何霽月，聽得徐傑大喊，似乎明白了什麼，也沒有了尖刃的大江劍，論得渾圓，往那劍光龍捲橫劈而去，大江劍之抽刀斷水！

此時不過五人，就算各自方向去逃，卻也逃不過摩天尊的追擊。

鋒五趕來，拖著衛六就往遠處林子里去，生怕衛六死在當場。

摩天尊再也不說那「徒兒」之類的話語了，頭前那自信隨意的心態早已盡去，見得何霽月劍光又來，滿頭白髮再次飄蕩而起，劍招絲毫不留情。

倒在地上的衛六，掙扎著，怒吼著謾罵著。

話音還在，已然有一人被腰斬兩斷，瞬間又有一人頭顱飛起。

「小子好大的口氣！」劍光隨著話語，摩天尊動身了。

昔日里的謹小慎微，變成了今日腳下螻蟻。

衛六聞言，牙關再咬，長槍一挺，再飛身而去。

中間的摩天尊拔地一躍，如黃沙龍捲，草屑枯枝、沙石泥土，竟然皆隨龍捲而起，籠罩在摩天尊周身不斷旋轉，沙石碎屑之外，竟然出現了無數的劍刃，一柄劍，竟然籠罩周身，寒光如繁星點點，處處殺機四伏。

這位太師是誰，摩天尊自然是知曉的，以往在瓜州城也見過，開口笑道：「徐傑徐文遠，來得正好，我摩訶與你還有一些仇怨，今日就一併清算了！」

摩天尊卻還出言來笑：「徒兒，這小子可是你心上人？」

何霽月只是踉蹌站起，往大喊的徐傑看去，見得徐傑飛奔往自己而來，卻只是甩了甩自己的頭。

「摩天尊，吃我一招斷海潮！」徐傑終於從脫力之中恢復過來，在那殘肢斷臂之中撿起一柄刀，斷海潮已去。

摩天尊腳步卻絲毫不動，只是劍往頭前一揮，衛六已然再次倒飛而出，雙腳與地面不斷摩擦，久久停不住身形。

摩天尊並沒有餘力再去反擊，一口鮮血壓制不住從口中噴出，心中更是氣血翻滾不止。

此時的徐傑能感受到的，唯有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