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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傑點點頭，抬頭又看了看摩天青，開口說道：「倒是你最好，地獄不收你。便再幫你積攢一些功德，宮了他！」

屋檐上的那人，年紀輕輕，佔滿鮮血的衣服並未換去，負手而立，開口說道：「你我可是以往匆匆見過一面？」

「好，好，回家，待得傷口愈合了，我便派人送你回家。」徐傑連連說道。

徐傑緊緊抓著何霽月的手，一旁的大夫守在一旁，時不時還說道：「徐太師，這位姑娘能活的，習武之人身強體壯，此傷雖重，但定不會死！」

哀嚎聲，喝罵聲！

徐傑微微笑道：「看來你們摩訶修行的法門不精深啊。」

「摩訶無量，烈火焚心，死登極樂！！！」吼叫之聲更大了不少。

卻還是有那高人，相信自己能逃出生天，或者說被逼無奈，不逃不行。

天色已明，徐傑終於換了一身血衣，看著床上的何霽月。

徐傑激動不已：「霽月，霽月！！！！」

獄卒聞言，卻還奉承一語：「太師所言有理，人當真不如狗暢快。」

另外一個獄卒也上得前來，開口道：「太師，小的有一手段，還從未用過，要不要在此賊身上試一試？」

「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痛快？不如此受苦，佛豈能讓你登極樂？」徐傑答著，又說：「這般的哀嚎還不到極苦的地步，得再幫你一把，把左臂的皮剝開，尋些蛆蟲來。」

獄卒陰陰一笑，回頭挑選著工具，還道：「這門手藝小的不如宮裡的大師傅們精通，太師見諒。」

「我自己可以回家。」何霽月答道，目光聚焦在徐傑身上。

軍將抬頭一看，連忙躬身拱手：「遵命！」

「哦，沒死啊！」何霽月微微抬頭，左右打量了一下，醫館讓她覺得極為陌生，又道：「文遠，我想回家，回去看看父親。」

徐傑邊說著，邊拿起一個小木棍挑著桌案上的油燈，油燈更亮堂了許多之後，又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才再道：「一隻耳，一隻眼，鼻和圖書子，二十顆牙，五根手指頭，五根腳指頭。」

巷子里的那位先天高手並不答話，眼神卻在左右去看，腦子裡大概也在盤算，盤算著如何逃脫而去。

徐傑不置可否，只是擺擺手，依舊看著公文，公文里正說今年夏雨來勢洶洶，江西之地怕是又有決堤。看得徐傑皺眉不止。

還有柴狗留著口水等在一旁。

「狗官，有種給爺爺一個痛快！」話語透風，只因為牙齒掉了大半，血水口水止不住的流。

另外一個獄卒連忙說道：「胡說八道，太師豈能當文書？太師必然也當閻王爺，十殿閻王就成了十一殿閻王。」

那哀嚎叫罵，慢慢變成了哭泣。

當他再越過一個巷弄之時，忽然感覺胯|下一涼，來不及低頭去看，便也知道胯|下射來的羽箭數之不盡。

牢房裡架起了鍋，煮沸了水，一條一條手臂上的肌肉，還有耳朵眼珠子，在水中不斷翻滾。

雖然殺了幾個人，這位先天高手卻絲毫沒有喜悅之色，反而前後怒嚎不止：「誰來送死？」

「太師這份尊榮，不說做個生死判官，也能當個閻王爺身邊的文書之類。」這獄卒恭維一語。

徐傑點點頭：「嗯，不動明王我倒是知曉，可以尋到，聖主神王卻不曾聽聞，幫不了你。」

從死狗身上找來的蛆蟲，爬滿了被剝了皮的手臂，吸食著鮮血，不斷往肉里拱著。

不想摩天青還真答了這一語：「不動明王，聖主神王。」

愁眉不展的徐傑，終於聽到了讓自己愁眉稍展的話語：「摩訶教壇在熙河，教中所有人的家眷皆在那裡。」

當一個好官，興許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當一個能真正解決問題的官，必然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徐傑聽得入耳，口中慢慢說道：「極樂世界，就在不遠了。你死登極樂，我死下地獄。想來還是你賺了。」

獄卒聞言，卻奉承了一語：「還是太師手段高明，小的又學了一招。」

和-圖-書「榮幸之至，小的們求之不得。」

長江黃河，養育著這個民族，卻又要一次次折磨著這個民族。

說完徐傑起身，面色一變，剛剛瞬間出現的溫柔，已然消失不見。

巷子里的那人開口大喊：「聖主天下無敵，你若不想死，便放我走！」

徐傑聞言沉默了片刻，輕輕放下何霽月的手，又拉了拉被角蓋好，面色溫柔，輕輕一語：「霽月，我去給你報仇。」

徐傑點點頭，起身：「讓他活著。」

「帶人到頭前巷子下埋伏著，他躍起時候定要射下來！」

人，生而不易！感恩天地萬物，卻又要對抗天地萬物。

「小的明白了。」

「嗯，你回家，回家等著，我先派人去提親，打完仗回來娶你。」徐傑的手，在何霽月臉上慢慢撫摸著。

叫罵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概是摩天青也力竭了，喊不出來了，卻又在不斷抖動著手臂，想要把這些蛆蟲抖落下去。

此時方興匆匆而入，附耳說道：「太師，衛指揮使已把人拿到了緝事廠。」

「誒誒，小的差人再給太師掌幾盞亮燈。」說完獄卒出門而去。

徐傑就這麼自顧自的說，也不管那摩天青答不答話語。口中還道：「渭州有旱，江西有澇，山東有匪，北地有室韋，中原有摩訶，西邊還有拓跋。世間著實是苦。唯有這狗啊，吃得搖頭擺尾，好不暢快。這狗興許已登極樂。」

不動明王也來了。

徐傑也不再理會，繼續看著自己的公文。邊看邊皺眉。

「抓住他，抓住他！」

大夫如蒙大赦，連忙躬身大拜，轉身而去。

一身嬌柔的喘息，何霽月慢慢睜開了眼睛。

狗在大快朵頤，人在看著狗大快朵頤，也有人在看著狗用自己身上的肉大快朵頤。

這就是為何要精英治國的原因所在。世界各地，古往今來，想盡辦法，窮盡手段，程序制度，就是為了能找出治國的精英。

兵刃舞得是滴水不漏，把那些能射中他的羽箭全和*圖*書部打落在下。

「白虎門主摩天青！」興許摩天青以為徐傑是忌憚聖主摩天尊的，自己在摩訶教中的高位，便是活命的資本。

今日這京城，時不時就有人躍上屋頂與院牆，卻是絕大多數人上去一看，看得滿城甲士，立馬就棄械投降了。

何霽月蒼白的臉有了一點點血色。

回頭來，方興卻進了門，說道：「太師，天色不早了，這裏下官盯著，太師休息一下吧。」

此時房頂之上有人開口：「都退了去吧。」

只是這位先天高手自己也跌落了下去，落在的巷弄之內，滿滿的士卒，霎時間被他連斬幾個。

徐傑擺擺手：「今夜不眠了，公文太多，拖延不得，謝相公與劉相公也不知何時能到。」

獄卒們忙前忙后固定著那已經沒有了匹夫的手臂。

每天看著這些，實在讓人心力憔悴。有些官員懶政，大概就是這些事情實在讓人心煩，沒有一件是容易解決的。

徐傑回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大夫，輕輕安慰一語：「你不必擔憂，歇著去吧，你已儘力，生死不關你的事。」

那先天高手，大概就是不逃不行的一類人，在一個一個屋頂上飛奔不止，手中的兵刃不斷擊打著空中射來的羽箭。

「嗯，地位不低！」徐傑說完，輕輕抬手，又道：「老九，這人要活的！」

四個鐵鉤子深深插入肉中，勾住一人的鎖骨與後背肋骨。幾條精鐵大鎖鏈，鎖住四肢。卻還有罵咧之聲：「狗官，你不得好死，全家不得好死，有種你殺了爺爺，爺爺做鬼也不放過你。摩訶聖教之下，死得極樂。摩訶無量，烈火焚心！」

何其艱難。

「嗯……我死了嗎？」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

緝事廠地牢之內，徐傑依舊穿著一身血衣，衣服上的血跡大多是何霽月的，卻也已經開始發出腥膻味道，並不好聞。

「遵命！」

「死登極樂，倒是好出去，只是死前難受，有些可悲。不過佛陀也說了，人生來既和-圖-書是苦。你們摩訶也拜幾個佛陀，想來也學了一些半吊子的佛法，受得住人間極苦，方能享得人間極樂。」

隨後士卒們在軍將的呼喊聲中如退潮一般往巷弄外而去。

地牢越發明亮起來，徐傑翻看著公文，硃砂筆寫寫畫畫，伴著哀嚎叫罵。

徐傑也不多看，轉身而去。

徐傑就這麼看著，茶水喝了幾杯。

「弓弩呢？射他，快射！」

徐傑忽然問了一語：「你做著獄卒差事，怕不怕將來登不上極樂？」

治大國，萬萬之民，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內憂外患。

徐傑目光毫無情感，面色更無絲毫波動，問道：「你在摩訶教中是何職位？」

「沒死呢，活得好好的，死了豈能看到我？」徐傑有了微笑。

徐傑認真打量著這尊不動明王，問道：「不動明王，好似說的是慈悲心固，不可撼動。佛陀們多是慈悲的，佛祖也能割肉喂鷹，如此可以往極樂成佛，這狗大概是真餓了，所以才能吃得這麼相。不知你可看到佛光普照來接引你往生極樂？」

一旁的衛九點點頭，兵刃慢慢出鞘，與身旁另外一人對視一眼，兩人已然飛落屋檐。

四處嗡嗡大作，這位先天高手連忙搬起了街邊放雜物的條案，一張條案也能舞得快速無比。

徐傑擺擺手，又道：「差人把尚書省的公文搬些過來。」

方興點點頭：「太師，下官差人去打聽一下兩位相公哪日能入京。」

摩天青聞言，當真抬頭看了看，又低頭閉眼片刻。

左右兩個老獄卒已然拱手，打開一個小木箱，各種工具一應俱全。

屋檐上的徐傑搖搖頭，說道：「想來是你家那位聖主來不及通知你走，把你留在京城裡了。摩天尊當真狠厲，只是如今也成了喪家之犬，正在東躲西藏。摩訶不該入中原來，不知你們家的聖主會不會知道後悔。」

徐傑看著這大吼大叫的摩天青，開口說道：「你這般撕心裂肺的吼叫，可是掩飾心虛恐懼？」

徐傑聞言愕然和-圖-書：「對哦，是得問點什麼，就問問摩訶教壇在何處藏匿？」

徐傑擺擺手笑道：「若是當了閻王啊，你們兩個就到我這一殿來辦差。」

獄卒已然出門吩咐。

屋檐邊上卻又到了兩人，這讓他終於開了口：「徐傑，你敢動我？」

這世間，問題太多，到得徐傑面前的公文，大多不是什麼好事，都是地方上解決不了需要求助的事情，亦或者是問如何定奪的事情。

士卒們倒是還真沒有上去送死，只聽得軍將大喊：「放箭，放箭射死他。」

什麼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敵將他是看到了無數，一身先天之能，卻絲毫沒有要取哪個敵將首級的念想，唯有抱頭鼠竄。

飛檐走壁的高人，放眼望去，滿目皆是士卒，四面八方攢射的羽箭，早已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徐傑忽然也笑了出來：「若是到地獄里也能做這份差事，倒是不差。就是不知我死後在地獄里做個什麼差事。」

獄卒靦腆一笑：「太師，小的祖祖輩輩做的都是這賤事，生兒育女的，也養得個長大成人，年節時候，也能有一頓酒肉。年輕時候還多想著出人頭地，而今知足了，年前尋了個遊方道士算命，他說小的死後也是這份差事，閻王爺那裡也缺小鬼獄卒。」

醫館的床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何霽月，雙目緊閉，微微皺著眉頭，帶著一種疼痛難忍。

另外一個獄卒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幾番，開口問道：「太師，小的們還不知太師要從賊人口中問出點什麼呢？」

那位先天高手放下條案，抬頭一看，面色驚慌不已。

「嗯，有了消息及時來報。」徐傑是真的需要有人能幫他，幫他處理這些瑣事，這些瑣事，卻也是天下大事。

說完徐傑轉頭：「去廟裡弄一尊不動明王來。」

這哭泣之聲引起了徐傑的注意，抬頭看了看，說道：「倒也不知你們摩訶到底拜什麼樣式的神佛，若是知曉，幫你尋來，你看著他們，祈禱著，心中也當安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