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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過十余里的兀剌海城，一場攻城之戰，順利的出人意料，十來個人一躍上得城頭，不過片刻，還來不及堵死的城門便被打開了。

「你先回去，我片刻就來。」徐傑答道。

徐傑卻是擺擺手道：「諸位放心，我可沒有那麼容易死。我去去就回。」

說完徐傑對徐小刀點了點頭，人已翻身下了城牆，連刀都沒有帶一柄，徐小刀不言不語，就這麼負劍跟隨而出。

遙粘蒙德似乎還是不信自己被人設計了，說道：「隨我再往前去。」

「謝太師！」

「太師萬歲！」

遠近目光所及，看不到幾棵樹，沒有長梯，怎麼攻城？沒有泥土石塊，只有滿地黃沙，沒有大量盛裝之物，連填城牆都不可行，又怎麼攻城？

徐傑早已站在城門之上，看著城外的士卒收拾著射出去的羽箭，打掃著並不雜亂的戰場。

這次再見，徐老八卻只是皺了皺眉頭，從容不迫打馬調頭。

「可汗，難道我們就這麼退兵了不成？」

軍漢說的竟然是拓跋話語，這是城頭上的徐傑沒有料到的，徐傑沒有準備倒是想讓拓跋人來幫他答話，卻是更怕答話的拓跋人瞎說。好在徐傑反應極快，開口道：「宗將軍，把這廝射下馬來。」

負心最是讀書人，這些不讀書的漢子，往往就是這麼義氣深重。

宗慶已然開口：「太師，其中有詐！」

世間之事就是如此，人算不如天算，室韋人是不可能來打這座城池，但是想不到大華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幾百人的守軍，還要分散在四面城牆之中，對於徐傑而言，已然如不設防一般。

徐傑已然落座，與蒙德可汗對面而坐。

徐傑輕聲答道：「興許吧。」

徐傑受不起萬歲之語，卻是也止不住四周呼喊的萬歲之聲。

滿色嚴肅的徐小刀問了一語：「少爺，室韋人是不是要下毒害你？」

但是，只要有人真的能在絕境之中做到與人同生共死，那麼絕大多數人必然也會用同生共死來投桃報李。

遙粘蒙德慢慢坐在了馬鞍之上，想了許久，和*圖*書說道：「你再去喊話，用漢語喊話，讓徐傑徐文遠出城與我一會。」

但是其中還有一點欣慰，欣慰宗老將軍也一直在軍中，更欣慰的是這位年紀輕輕位高權重的徐太師，竟然也一直在軍中同行，或者說同去赴死。這種欣慰最大的作用就是足矣穩定人心。

當再聽到這位太師說出這樣的話語，這些悲哀赴死的漢子，心中只覺得有一種感動，一種血氣，一種激|情。

兀剌海城，遙粘蒙德十幾歲的時候曾經到過這裏，他沒有去過大華，卻到過拓跋。

旁邊還有一眾軍將士卒，都轉頭看向徐傑，目光中有些激動，似有不少泛紅的雙眼。

遙粘蒙德慢慢從馬鐙之上站起，雙目慢慢圓瞪，牙關也咬了起來，卻還是沒有立馬答話。

徐傑就這麼站在城頭之上，目不轉睛看著從遠處大軍里走出的這一隊人馬。

宗慶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問道：「拓跋人？拓跋人是我們的援軍？拓跋人豈能幫我們？」

宗慶還是有些困惑，卻也不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說道：「依末將之間，太師帶著精銳突圍才是最為穩妥之策，只要有好馬幾匹，無人能攔得住太師突圍而走。」

這麼一語傳到城頭，讓準備吩咐宗慶再射箭的徐傑話語一止，有些驚訝看向左右。

營帳內，只有兩人，一個張羅食物與酒的女子，一個身穿金邊皮甲的壯碩漢子。

「正是我室韋八部無上蒙德大可汗。」

唯有三四百步之外，有那麼一座孤零零的營帳，營帳左右也只有幾個人。

遙粘蒙德緊皺著眉頭，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揮了揮手，說道：「你上前去問問。」

身旁的軍將早已狂怒開口：「可汗，你看看這馬蹄印，一路直通城門，其他地方完全沒有馬蹄。看來就是拓跋人自己打開城門讓漢狗進城躲避的，可汗再看這地面，連一支羽箭都沒有往外射。拓跋狗背信棄義，拓跋狗不得好死。」

「太師，豈能中這麼雕蟲小技？」

徐傑連忙伸手去攔，口中說道：「宗https://m.hetubook.com.com將軍，萬萬不可。」

宗慶聞言，腦中思慮之後問道：「太師是想讓室韋人以為我們跑到別處去了？好讓室韋人到別處去追？」

遙粘蒙德只是輕輕答了一語：「你只管去喊話，他會來了。連孤軍深入奔襲之事都敢做，豈敢怕來見我？漢狗懦弱之語，怕是不貼切了。」

遠方的室韋大軍，已然退後了三四里，開始安營紮寨。

徐老八終於回頭了，再也不去瘋狂追殺那些室韋游騎，因為徐老八已經遠遠看到了室韋人的大軍，漫山遍野而來，多如繁星螞蟻，一眼望不到邊。

城下又傳來呼喊：「可是不敢？若是不敢，也說句話，我還去回復我家大可汗。」

若是以往，想要如此破城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此城雖然不大，卻也是拓跋邊塞重地，至少有萬餘人馬在此駐守，即便徐傑有通天之內，一入城中，必如深陷泥潭，難以自拔。

此時楊三胖嘿嘿一笑，上前：「徐小子，我就知你有這份膽色，老子陪你同去走一遭。」

「多謝太師！」

蒙德可汗第二句話已然不善：「你殺我這麼多婦孺，損失了我無數的牲畜。卻還能坐在我對面，這世間之事，當真有趣！」

「可汗，攻城吧，小人願為先鋒，定要攻下此城，殺了那漢狗徐傑。」

宗慶收了刀，問道：「太師，如今我們佔了此城，還立著拓跋人的旗幟作甚？我已命人準備了徐字大旗，立在此處，好教旁人知道太師的威勢。」

漢子並無絲毫表情，卻有一種睥睨的氣勢。就這麼一眼，徐傑已然知道這漢子不僅是室韋可汗，更是個武道高手。

宗慶興沖衝來到徐傑身邊，拔出腰刀，準備砍倒拓跋人立在城頭上的旗幟。

同生共死這樣的話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唯有徐傑自己知道，此時他內心之中，其實也有慌亂，心跳止不住的加速狂跳。

徐傑面不改色，宗慶卻是到處去看，看了看城頭上的士卒，看一看遠方的敵人，更不斷和*圖*書去看徐傑。

「傑兒，還是三思吧。」

「拓跋人的旗幟萬萬不能動，都立在城頭，把所有拓跋人的甲胄衣服都脫下來，叫士卒們趕緊換上，到城頭上來站好。」徐傑吩咐道。

軍將聞言一愣，看著遙粘蒙德，問道：「可汗，他豈敢出城來見？漢狗最是懦弱，此時見得可汗大軍之威，只怕早已嚇得戰戰兢兢了。」

所以徐老八的壓力極大，不斷在附近五六十里的區域到處巡弋，遇到室韋游騎，便是立馬緊追不捨，追不上的時候，徐老八甚至下馬用雙腿飛躍去追，耗費的內力太大，恢復不及，已然疲憊不堪。

徐傑對楊三胖搖搖頭：「胖子你就別去了。那蒙德可汗邀我去定有目的，十有八九是想試探虛實，我若是帶著眾多高手去，顯得心虛。我便帶小刀一起去，只當個隨從，如此顯得成竹在胸。想殺我，哪有那麼簡單。」

徐傑看著城外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已然有人安下了一個營帳，一個壯碩的漢子站在營帳門口，正在眺望著。再看這漢子身後的大軍，正在慢慢往後退去。

軍將打馬飛奔往前，又近前到百十步之內，立馬開口大喊：「華朝太師徐傑可在？我室韋八部無上大可汗請你出城一會。」

城池就這麼陷落了，幾乎兵不血刃，連城破之後的反抗也並不多，唯有那個拓跋王族子弟，血戰而亡，血戰得也毫無多少意義。

目光都聚在徐傑身上的時候，徐傑環看左右，又來一句：「弟兄們放心，我一定帶你們回去。」

徐傑已然連連擺手：「弟兄們切勿亂言，切勿亂說。」

徐傑微笑一語：「蒙德可汗，見過！」

不得片刻，兩人走到營帳之前，營帳之外便是那個喊話的軍將，對徐傑怒目而視，卻又俯身去為徐傑掀起門帘。

斥候游騎之戰，徐老八累得氣喘不已，因為這場野戰，只為一個目的，就是不能讓室韋人的游騎靠接前方攻城戰場。

徐傑搖搖頭：「我們就在這裏，也要讓室韋人知道我們在這裏。」

宗慶射術自然不差，連連拉https://m.hetubook.com.com弦攢射，卻都被那人躲了過去。

徐傑與徐小刀兩人，一前一後慢慢步行往前，徐傑也把頭上的鐵盔取了下來，夾在腋下。

「不用撐太久，室韋人後勤不通，強追這麼多天，他們也撐不住多久。何況我們還有援軍。」徐傑說道。

「拓跋人只要來，就幫我們了。」徐傑答道。

「太師萬歲！」

遙粘蒙德輕輕答了一語：「我看到了。」

徐老八昔日里曾經見過這種場景，那一次見的時候，年輕的徐老八，雙腿止不住的打顫，手心止不住的冒汗。

遠處的遙粘蒙德，一直走到二三百步之外，方才停住腳步，又開始左右逡巡起來，眼神不斷往城頭上看去，也時不時掃視著城外的地面。

「太師，此番我若是不死，往後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一定還太師一條命。」

漢子已然開口，並不十分熟練的漢語：「你就是華朝太師徐文遠？請坐！」

「太師，便是要死，咱們也同戰而死，何必讓室韋狗的奸計得逞？」

「可汗，拓跋人果真如此，竟然真與漢狗聯合了，那城頭之上，拓跋狗竟然與漢狗一起守城。可汗，定要屠光拓跋人，如此才解我心頭大恨。」

徐仲也開口說道：「傑兒，這室韋可汗怕是當真有詐。」

「援軍？當真有援軍？」宗慶再問一語。

「可汗，你看那城頭。」身旁的軍將疾呼起來。

遙粘蒙德牙齒已然咬得咯吱作響，高高站起的目光卻在四周遠眺，最後搖了搖頭：「無木可伐，無糧可用，何以攻城？」

宗慶毫不猶豫，抄起身旁士卒手中的弓弩，抬手就射。

拓跋與室韋的會盟，讓這裏的萬餘人馬減少到不過千人。其中原因，一是拓跋人真正精銳能戰的軍隊，都要抽調往南去作戰。二是因為拓跋人也知道室韋人的主力精銳也在大同之地，不可能來攻打這座城池。

徐傑已然答了一語：「可是蒙德可汗？」

再一次到拓跋與室韋的邊境，遙粘蒙德緊緊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源源不斷的大軍，打馬在城下三里多外不斷逡巡和-圖-書。

徐傑看著宗慶，說道：「宗老將軍，我不會走的，既然把大家帶到這異國他鄉，就一定要把大家再帶回去。」

徐傑鄭重其事點點頭：「有，應該要不了幾日，援軍的先頭人馬就會趕來。」

徐傑對他的怒目回應了一個微笑，走進了營帳之內。

宗慶已然不解：「太師，若是室韋人知道我們在這裏，必然會攻城，此城低矮，又無援軍，怕是撐不住多久啊。」

幾百親衛與一眾軍將隨著遙粘蒙德再往城下慢慢打馬而去。

宗慶連連嘆氣，連連搖頭，轉身默然而走。

那軍將聞言毫不多言，打馬就往前去，到得百十步內，停馬大喊：「主將在哪裡，出來答我家可汗之語。」

徐傑笑著回應這些激動的漢子：「這一戰回去，不用上刀山，也不用下火海了，每人賞賜金銀田地，大家都好好娶妻生子，過好日子就行。諸位提頭苦戰，也就是為了能安安穩穩有一片田地養家糊口罷了，此一戰之後，弟兄們人人都有。」

「我等必以太師馬首是瞻！」

歸根結底，就是來得太倉促，沒有絲毫攻堅的準備。

徐小刀點頭：「哦。」

待得那軍將又回到遙粘蒙德身邊，終於看到了遙粘蒙德臉上的怒意，軍將連忙開口：「可汗，漢狗雖然可惡，卻及不上拓跋狗可惡，我們當立馬調大軍來此，蕩平拓跋狗賊。」

那軍將聞言也有些詫異，他當真不認為徐傑敢出城來會，聽得徐傑如此答話，自然驚訝。帶著驚訝之色，軍將慢慢打馬，轉頭而回。

喊話之人應聲落馬，倒也不是被射中了，而是下馬去躲，待得箭矢而過，立馬又翻身上馬，打馬就走。

軍將似乎還想反駁什麼，卻是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氣餒一般說道：「那小的再去喊一次。」

城頭上已然炸開了鍋。

自從這些起初被蒙在鼓裡的士卒軍將們，知道自己是進草原來襲擊室韋人的時候，大多數人其實都知道十有八九是一去不返了，所有殺起人來格外殘忍，說視死如歸倒也並不准確，但是一種人之將死的悲哀早已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