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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便是。」武好古道，「認得米襄陽府上嗎？」

武好古醒來時，已過了辰時。

「那便放心了。」武好古笑了笑，「阿爹，兒子去洗漱了。」

今天是大相國寺市集開張的日子，馬植要去逛一逛也是正常的。

「文潞公的名言可是：『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這句嗎？」

「看戲？只是看戲？」

「正是！」

「憶之兄，你可聽說過一個布衣書生趙小乙？」

「好！」童貫撫掌大笑，「咱家這就把你說的寫成奏摺，密呈給官家了！」

這可不行，一定得尋個機會解救她！

「那趙小乙這台戲……」

「元暉，知道趙小乙是誰嗎？」

武誠之沒有去開店，就坐在武好古的卧室外，看到他出來，就和他說了紀家車馬已到的事情。

馬植一笑：「大官何必相欺，中朝沒有馬軍，西賊哪怕敗了也能全師而退，亡國是不會的……耶律洪基有何必要興師南犯？再說了，耶律洪基不可能棄了磨古斯，若是那樣，便是磨古斯贏了北阻卜之戰！到時候阻卜各部，就要一統在磨古斯的大纛之下……這便是草原千年來的慣例，威望就是實力啊！」

米芾的府邸在開封府外城的西廂，距離趙佶的端王府並不遠。這裏雖然是外城，但卻是好地方，周圍都是權門勛貴的宅邸。

兩個穿著綠袍的青年官員，正在潘樓街和御街相交的路口，尋了處避風的地方，一邊交談，一邊在等候著什麼。

童貫看著馬植：「是馬人望讓你來m.hetubook.com.com的？」

馬植一笑：「在下的大伯是遼國的忠臣。」

「那好，帶上畫具，跟我來……我們去畫美人圖。」

武好古點點頭：「今天沒事兒吧？」

蔡攸瞧了紀憶一眼，笑道：「憶之兄和某都是南人，想來不會似那些榆木腦袋的北人一般，一定是能參透其中道理的。以憶之兄的本領，將來總有薦躋二府的時候，所以今後你我還得多多往來啊。」

翰林畫院待詔、藝學和祗候也不是沒有一點自由的，他們是得輪流當值，只要保證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翰林畫院裏面值班，隨時準備出任務就行了。

「老師，學生正準備去您家呢，沒想到您倒先來了。」

「好啊！」

到了童府之後，就馬上被童貫請進了內堂。

「馬員外，你與我明說，你可是遼人？」

「出去了。」米友仁說，「說是去逛大相國寺了。」

「你總算醒了，紀家的馬車早就到了，趕緊洗漱則個，吃點東西便去吧。」

車夫應了一聲，便將武好古的畫具畫架都裝進了車廂，然後又把武好古扶了進去，這才駕著馬車，緩緩上路。

「聽說了。」紀憶一笑，「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他們這會兒不好好在暖和的地方躲著，而是跑這兒來喝西北風的目的也是相同的，就是要給大宋端王趙佶殿下看個樣子。

看來還得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童貫，武好古心道：還是叫上米友仁和馬植一塊兒去……

元祐黨人就是舊黨，而「和*圖*書為與士大夫治天下」則是舊黨的執政理念，也是他們倒霉的原因。

米友仁說：「沒有。」

「知道了，爹爹，兒子這就過去。」武好古剛挪了步子，突然想起皇宮大內裏面還有個老太婆呢。

這兩位，武好古都認識的，一個是蔡攸，一個就紀憶了。

「替天家辦事？」紀憶彷彿有些不懂，愣愣望著蔡攸。「還有不替天家辦事的？」

巳時，雪花又飄落下來。

燕人馬植這個時候，也正在和一個大宋模範官見面，這官還是個宦官！馬植去大相國寺閑逛只是個借口，他出了米府就上了早就候在門口的童貫派來的馬車，直接去了童貫在宮外的宅邸。

武好古去米芾府上自然是為了找上米友仁，趙乙的事情，他也不能只聽紀憶一個人的，也得聽聽米友仁的意見。

「沒事兒，沒事兒。」蔡攸笑道，「憶之兄是能做事的，家裡又不缺錢，只要能在東華門外唱名，還怕沒有飛黃騰達的一日？說起來，我們大宋一朝官是很多的，可是能真正替天家辦事的官才幾個？」

也不知怎麼了，向太后急急派童貫到大名府把自己宣回了開封府，卻又好像忘記有這回事兒一般——其實老太太這兩天因為孟皇后被廢的事情，在和官家趙煦慪氣，哪兒心情宣武好古進宮去？

……

「還得做戲，陪著別人做戲。」

光是想在大官面前混個臉熟，蔡攸和紀憶現在就是風雨無阻，不畏寒暑，而且他們二位還都託了爹媽的福，天生一副好皮囊。和_圖_書

新黨舊黨，很大程度上是按照地域劃分的。籍貫在南方，通過科舉入仕的文官，比較容易加入新黨。而北地豪門出身的文官，天然傾向舊黨。

大概是因為西軍剛有捷報傳來，今日的早朝散得有些晚了，兩個前途無量的九品芝麻官等得無聊，就在一片風雪中交流起來了。

蔡攸連連搖頭：「家父是家父，我是我……這官，可不能讓長輩幫著做啊。」

而蔡京同志更是全心全意為官家服務的模範官……

「一起來，一起來。」紀憶笑道，「不過，居安兄得指點在下一二……在下家裡世代都是做海商的，不大會做官啊。」

「對，對，對！」紀憶翹起了大拇哥，「還是居安兄懂得做官的大道，兄弟得多多向你請教。」

聽到童貫的問題，馬植並沒有感到意外，只是看了看左右，發現沒有第三人在場，才用一口燕地口音答道：「某家是醫巫閭山馬家的馬植，字良嗣。」

昨天晚上他陪紀憶喝酒吃暖鍋，喝得稍微有點高了，所以這一躺下就睡得有點沉。早上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有點昏沉沉的，看來以後還是要少喝一點為好。他換了一身衣服，走了一圈之後，才覺得精神了一些。

文璐公就是文彥博，歷仕仁、英、神、哲四朝，封了潞國公，去年剛剛去世。

而繪畫稱旨就更自由了，便是官家宣召，通常也不必馬上過去，而是會定在一日或幾日後去覲見。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著，本來就有點昏昏沉沉的武好古坐在裡頭被搖得和-圖-書昏昏欲睡，就在快睡著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車夫的喊聲：「武員外，米府到了。」

另外，新舊兩黨在執政理念上最大的分歧，就是「為與士大夫治天下」了——這是舊黨的理念，而新黨……當然也不是真的要「與百姓治天下」，而是在替官家做事。至少，在王安石之後，新黨人物就是這麼做官的。

武好古洗漱完畢，隨便吃了點早餐，便帶上畫具畫架，施施然出了門，門外就是一輛兩匹「兔兒馬」拉的馬車，一個穿著體面的車夫站在車子邊上，看見武好古出來，便上前去行禮。

米友仁道：「不知道，不過可猜到……十有七八是天家的那人。」

童貫的眼皮一張，目光炯炯地看著馬植：「燕雲四大家族之一的醫巫閭山馬家？」

「哈哈。」蔡攸大笑，「有蔡某的份嗎？」

「好。」武好古點點頭，「那就先去米府，再去那個庵堂。」

「紀家……哦，想起來了。」武好古則想起了墨娘子。恁般婀娜的女人，怎麼被紀憶那廝送去庵堂了？

「在下紀安，奉家主紀將仕之命在此等候武崇道武員外。」

武好古也不和自己的學生廢話，上來就直截了當問了。

說真的，做官，特別是做一個一心想往上爬的小官，是很考驗毅力的事情。

「居安兄，令尊可是……」

「喏。」

「爹爹。」武好古停下腳步又道，「若是宮中來人，就馬上派人去紀家。」

「去過幾次。」

「是真的。」馬植笑道，「所以耶律洪基現在只是虛張聲勢，和-圖-書根本不可能揮軍南侵！他要是真有餘力，也該用在生女直部身上！」

紀憶紀大官人如今不僅是武家的財神爺，而且還能保武好文入太學……武誠之自然要巴結一下了。

「知道，知道。」武誠之笑道，「你放心吧……你又不是待詔，不必隨叫隨到，便是授了稱旨，也都是提前一二日傳召的。」

大宋官家優待士大夫是沒錯的，但絕對不是想和士大夫「共天下」。這個道理參不透，就有去亞龍灣住海景別墅的風險了。

大概是因為平江來的紀憶比較怕冷，他的馬車裡面很暖和，車門、車窗的做工考究，嚴絲合縫，漏風不多，還有厚厚的棉布窗帘。車廂裏面沒有座位，乘客只能盤腿而坐，不過底下鋪了厚厚的熊皮，坐在上面非常舒服。

「怎麼沒有？」蔡攸壓低聲音，「知道文潞公的那句名言嗎？」

「後面半句拿掉。」蔡攸笑道，「再想想元祐黨人怎麼會那麼倒霉……就能參透做官的學問了。」

看到沒……大宋還有這等不懼嚴寒而且氣度不凡的芝麻綠豆官等著提拔呢！

「哦。」童貫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良嗣兄日前對某家說的，都是真的？」

童貫眉頭緊皺，「可是我朝剛剛在橫山得到大捷，西賊已經危在旦夕了。」

武好古點點頭，又問：「馬二哥在嗎？」

米府看大門的家人早就知道自家的少主拜了武好古為師，所以聽說來的是武好古，就連忙去通報了。不多久，武好古就看見米友仁一路小跑的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