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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辦？」武好古道，「難道我就這樣讓兩個老東西戲弄不成？」

論畫技，他是武好古的學生。論馬屁，論做官，論欺下媚上……武好古連他的一成本領都沒有！

姓夏的老傢伙太陰險了！自己差一點就上當了……

武好古惱道：「這兩個老傢伙算甚底東西？竟然敢給我抹眼藥！」

「姜果然是老的辣！」

「會一點。」

來的是劉二狗，就是劉無忌八杆子也不一定能打著的親戚，在潘樓街上做地痞的那個劉二狗。

雖然這錢不是劉二狗一個人拿，可依舊是一票大錢啊。若是到了別人的手裡，他可是死了也不閉眼的。

劉無忌開口說話了，「二狗，抬起頭，讓大官人好好看看。」

端王趙佶是作為親王被教養長大的，身邊沒有什麼人可用！米友仁現在就是他夾帶裏面為數不多的幾個可用之才了。將來如果能中個進士，那麼位列宰執不過是時間問題。

米友仁繼續道：「所以那兩個老傢伙其實就是在挑您去和端王斗……端王的場子一定有人捧，而您又是佳士得行的東家，一樣可以在比斗的時候造假。若是您用造假的辦法贏了端王，一定是瞞不過端王的耳目的，那樣可就落了下成了，端王就會輕看您，以後也不會再和您深交了。」

雙陸棋又名握槊，是一種運氣成分很大的棋盤遊戲，在宋朝的時候非常流行，幾乎人人都會玩一點。

武好古的這個問題讓劉二和-圖-書狗大感意外，雖然書畫文玩行中一直有「明器」（隨葬品）在交易，但是誰都忌諱這個，是只做不說的。

如果武好古支持別人，那他的地位就會岌岌可危。

武好古再次沉默了！

武好古是在正堂見劉二狗的，也不拿正眼看立在堂下的劉二狗，只是客氣的招呼郭京和劉無忌落座。

就是武好古自家，呵呵，他們和白波武家宗門不照樣不往來那麼多年了！

便是米家父子給武好古的支持，也不是無條件的。

要充活神仙去蒙趙佶，肚子裏面也得有料啊。要不然說著話就得露餡，兩個江湖術士，趙佶是沒有興趣的。

武好古的本事在書畫上，商業頭腦也有一點，但是在與人鬥爭這塊上，還是太嫩了。

「那要怎麼玩？」武好古問。

在過去的一個月中，這兩位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怡紅院）里悶著，悶頭看書，看道家的書。

潘樓街上的書畫文玩鋪子和鷹店後台都很硬，不是江湖大哥能欺負的，可是那些小吃攤子都是要大哥去「打理」的……一年下來，光是能落在口袋裡的規費就超過一萬緡！

原本那個武好古，在心底裏面還是很怕劉二狗的。

可是現在，武好古卻覺得他根本不值一提了……和開封府外面那些凶人相比，同開封府內的大人物相比，都不算什麼，就是一條走狗罷了。

而且，武好文和武好古兩兄弟之間……瞅著也不是很wｗw.ｈeｔuｂook.cｏｍ•ｃｏm和睦啊。

「這倒不必。」米友仁一笑，「端王想要仗著權勢來贏你，他就不會用趙小乙的名號了。您若故意讓他，也會叫他低看了。」

佳士得行的利益有他們父子一份不說，光是米友仁搭上端王趙佶這條線，就讓米家父子賺翻了。

所以對武好古而言，下面的刺頭根本不必考慮，需要考慮的上面的端王，現在端王趙佶可玩得正起勁呢。

「二狗」其實不是他的名字，而且他也不行二。之所以被人喚作「二狗」，是因為他和趙鐵牛曾經跟隨同一個地痞老大，被稱為潘樓街上兩惡狗。趙鐵牛是大狗，他就是二狗了。

武好古早就認識劉二狗，在他的印象中，這位還是蠻兇狠的一個人，身軀胖大，滿臉橫肉，說話也沖，動不動就尋人爭跤（摔跤），人是沒有打死過，不過卻打殘了幾個。

米友仁一笑：「老師會下雙陸棋嗎？」

「壞才有用啊！」米友仁道，「李晞古爛好人一個，有用嗎？我師爺（武誠之）也是個爛好人，有用嗎？您都不肯把佳士得行大掌柜給他老人家做。而且潘樓街上也需要有人作惡人，要不然您怎麼充好人？只有好人，沒有惡人，行首就是假的，待詔直長也沒人當回事了。這上一定要媚，下也需要有人去欺負……」

杜用德和夏國誠也就懟一下武好古，老米要出頭他們可就不敢再蹦躂了。

「喏。」

「那我要如何討好端和*圖*書王？在比試中故意輸給他？」

他現在缺的是可以用來扭轉靖康國難的「小目標們」，買豪宅置莊園的錢是絕對不缺的。

米友仁聽完武好古說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來。

雖然這段時間武好古的事情是有點多，但是……給潘樓街立個大哥，這也是要事兒吧？

米友仁說這話的時候，氣定神閑，彷彿渾然不在心上。其實這等事情在他看來，是再正常不過了。別說杜用德、夏國誠兩個老傢伙和武好古沒什麼交情，便是米家大宅門裡就不鬥了？照樣斗得雞飛狗跳，只是表面上維持著一團和氣。

米友仁心想：虧得你收了我做徒兒，要不然叫人陰死了都不知道。

米友仁果然是有一套的！

「怎麼？不對嗎？」

「您，您這叫知道？」米友仁苦笑著直搖頭。

「郭三哥，劉小乙，你們都坐，坐吧。」

「當然不對了！老師，為官之道，在於媚上欺下……恩威皆出於上，所以上面一定要哄好了。只要上面喜歡您，就不怕下面人不服氣。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哄好了端王殿下，只要端王高興了，下面的事情學生請家父出面去擺平。」

不過惡狗到了武好古面前，卻乖巧的好像一隻哈巴狗。進了武家大宅，高高大大的個子縮了起來，是一路低頭彎腰，到了武好古跟前，便是深深一拜。

「他那麼壞，我還要用他？」

米友仁道：「玩雙陸，最沒意思的就是知道對手會讓著你……本來就是搏hetubook.com.com戲，知道了結果還有意思嗎？」

「小底劉二狗，拜見武大官人！」

「認得幾個……」

「知道了。」武好古點點頭，「小乙哥，替我送送劉二哥吧。」

劉二狗這才直起腰，平視著坐在椅子上的武好古，才看了一眼，就感到一股子懾人的氣勢——這可是敗了梁山寇，還把趙鐵牛都逼上梁山的武大官人啊——他連忙又把腦袋低了下去。

想到這裏，武好古的眉頭蹙了起來：「若真箇如此難伺候，我該如何是好？」

武好古心道：就沖這份難伺候，趙佶被捉去五國城也是活該！

怎麼沒有意思？可以贏錢啊！武好古心說：玩雙陸大多會下注賭錢的，這個東西有點類似於後世的麻將……不過對米友仁和趙佶而言，錢大概只是個數字吧？

其實錢對武好古自己來說，也快變成數字了！

便是中不了進士，也能走武將的路線，以米友仁的將門背景，有趙佶的提攜，要不了十五年就能當上三衙管軍。雖然不如文官尊貴，但是利益還是非常豐厚的。

不過在後世卻因為乾隆皇帝的封殺而失傳了！

「大郎，這就是劉二狗了，是我堂兄。」

還真難伺候！贏也不好，輸也不行……

而武好古又是連著一個月都沒見他！

前腳剛剛把米友仁送出了門，後腳就有一條門下走狗被劉無忌和郭京帶來了。

郭京和劉無忌現在也體面起來了，穿著考究的道袍，執著拂塵，還蓄起了鬍子，看來是準備充得到高https://m.hetubook.com.com人了。

「他們是老前輩啊，在書畫行經營了幾十年，怎麼就不能給老師您下點絆子呢？」

出來混，和人鬥爭那是正常的！

「知道，他們知道會有人捧趙小乙的場，若是趙小乙贏了，就可以順勢拿掉我的書畫行首了！」

「老師，您知道那兩個老傢伙在打甚底算盤嗎？」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勾心鬥角，何況是書畫行這個名利場？一個待詔直長，一個書畫行首，背後牽扯到的利益有幾十萬上百萬，相關各方怎麼肯乖乖讓給武好古？

而劉二狗這些日子則在受煎熬，有點像科舉放榜前的日子……現在趙鐵牛已經上了梁山，潘樓街上的地痞閑漢就以他為首了。可是最終誰能成為這條「油水街」的老大，還得武好古這個書畫行首（其實還不是）來點將。

「行了。」武好古揮揮手，「見過了……就這麼著吧，潘樓街你去看著，一切照老規矩就行了。另外，你可認得開封府城外那些挖墳摸金的人嗎？」

「當然是像真的一樣玩了！」米友仁說，「有人捧他的場，那是他的事情，您就當不知道，認認真真的和他比。就算輸，也要輸得起，放得下，要讓他感到您是個可以玩在一起的人，這朋友才能交得上。至於書畫行首和畫中第一人的虛名，都不要緊。端王不會在乎，官家一樣不會在乎。只要他們倆看重您，您就把書畫行首讓給杜用德，他也是您的門下走狗……到時候就看他是不是知趣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