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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馬植的緣故，童貫不久前也升了官，從供奉提到了押班，還做了往來國信所的勾當官，所以才有資格出任訪遼的副使了。

武好古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官？於是就看了自己的好學生米友仁一眼，小米不言語，只是眉頭微皺，顯然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不過這也正常，能被權相章惇大用的人，肯定不是個好好先生。

「不用擔心。」劉有方笑了笑，「這你不用擔心……這次回訪的副使可是童剛夫。西軍的廝殺漢他都能擺弄，兩個畫畫的還不是被他弄在股掌中？」

另外，端王趙佶也需要有人去勾著。武好古不在的時候，這個光榮使命就是米友仁的了。

正在自家宅院的花園裡面散步的入內內侍省副都知劉有方忽然停下腳步，問身後剛剛來訪的勾當翰林圖畫院的梁師成。

可那又如何？

這劉有方安得到底是什麼心啊？

趙三黑子可沒恁般義氣……

「不如再提攜他一把。」劉有方笑道，「讓他也去遼國走一遭吧。」

而武好古本人，也被選入了使團作為隨員，準備作為一個宋朝的畫家特務去遼國畫諜畫了。

豐樂樓，中三天一號雅間。

至於武好古，哪怕他當了待詔直長，根基也淺得很，最多就是在親貴圈子裡有幾個靠山。

「轉一官總有的，該是從九品上的文林郎了。」

……

高厚而堅固的城垣，在冬日的陽光下透出一股天朝氣象。

不www.hetubook.com.com過軍功晉陞的路子還是不能堵死的，這次橫山大捷是西賊作亂以來所未有之大捷。所以在軍前效力的文武官員人人有份，起碼都能轉是一官。如果陳佑文捨得使錢，轉上兩官做個正九品的登仕郎都是有可能的。

「陳佑文那廝快回來了吧？」

劉有方回頭看了梁師成一眼，笑了笑道：「老夫知道他們二人有些誤會，但是官場之上，誰沒有幾個冤家對頭？大家不照樣同朝為官？見了面還不是稱兄道弟？老夫推薦陳佑文絕不是想給武好古下絆子，而是真心想把事情辦好。一來這陳佑文是走過北朝的；二來他成名多年，北朝那邊一定會全力提防他的，正好給武好古打了掩護。而武好古雖然名氣也大，但是畢竟太年輕，北朝那邊一定沒人認識他，而且看著也不像是個高手。到時候換個假身份，裝個花|花|公|子，還有哪裡去不得？」

不管開封府城內是如何的繁華熱鬧，可以是出了高大巍峨的城牆，便立刻就能感受到冬天的肅殺。

這份家業擱在開封府不算什麼，可是在別處，儼然是一方巨富了。要他舍了家業逃跑，那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的。

再往前，便可以看到高大恢弘的西水門了。

涉及機密的事情，自是出使遼國和「諜畫行動」了。

林林總總加一塊兒，十幾萬緡還是有的！

武好古這時就坐在這個雅hetubook.com.com間之內，和童貫、馬植、紀憶、米友仁一起喝酒說話，因為說得事情涉及機密，所以也沒叫歌伎，就哥幾個在裏面干吃。

……

十一月底，隆冬已至，冰封雪覆。

如果不派個待詔，派個藝學和武好古搭班的話，也有不妥。因為武好古佔了待詔直長的位子也就堵了一個藝學晉陞待詔的路。下面的幾個藝學表面上沒什麼，心裏面一定恨死武好古了，怎麼肯和武好古一塊兒去遼國？

這裡是整個豐樂樓最好的雅間，裝飾得非常考究，在室內牆壁上還畫了壁畫，描繪的是仙女獻舞。如果推開朝南的窗戶，則可以從高處俯瞰開封府，將這座天下首善之城的冬日景色，盡數收入眼底。

官道一旁的金水河早已封凍，沒有了往昔的轤軸相連，另一旁則是雪覆的農田村落，農人早就貓冬了，只有裊裊升起的炊煙告訴冒雪行路的人們：待到瑞雪化盡時，又是春花爛漫日。

可是心中總還是有僥倖的念頭。也許趙鐵牛不會被抓住，兒子陳珍的信上還說了：趙鐵牛多半是上了梁山，落草為寇了。

蹇授之名序辰，授之是字型大小，龍圖閣待制是他的館職，對於文官而言是極大的榮譽，所以紀憶稱他為蹇龍圖。

一想到自己和幾個朝廷重臣之間的交情，陳佑文提著的心就稍稍放下了一些。

「總歸是諜畫。」童貫笑道，「這裏可不方便說……不過憑崇道ｍ•hｅtｕbｏｏｋ.ｃom•com兄你的畫技，是少不了一場大功的。」

「快了，就快回來了，可能這幾日就能到。」梁師成一笑，「為了早點回來，他可是使了不少錢。」

「可是……」梁師成還是搖頭，「可是他們倆……」

可是沒想到，劉有方居然推薦了陳佑文——他可是武好古的老冤家啊！讓他和武好古一起出去，那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紀憶之答道：「應該是禮部尚書蹇授之。」

原來梁師成今天是為了派遣畫師赴遼的事情來和劉有方商量的。雖然畫院這邊有了武好古這個「天才」，可也不能只派他一個啊。萬一要是水土不服倒下了，這趟任務怎麼辦？

一定會的！

武好古眉頭微皺，「那此行赴遼，在下要畫何等樣的圖帶回來呢？」

轉官就是陞官，一般來說，伎術官要陞官是很難的……又不是東華門外唱名的，有個官就不錯，還升什麼？

趙鐵牛可是拿了自家的錢去勾結梁山寇的！論起罪名來，自己才是幕後元兇吧？他要是被抓到了，會不會把自己供出去？

紀憶的官運也來了，官是沒有轉，不過卻從同文管調入了樞密院北面房！這可是個容易立功陞官的地方。

紀憶笑了笑，「這某可不知了，得問童大官。」

坐在馬車裡面的陳佑文現在真是悔恨交加，棄官逃亡的心思都有了。

至少梁師成的面子是不夠用的，得叫劉有方出面說話。

而且，武好古這個待詔hetubook.com.com直長是個光桿，下面沒有徒弟跟著（米友仁不是畫院的人，也不可能去遼國），一個人出遠門可不方便，所以必須得有個老待詔領著。

上了梁山，那可就沒有恁般容易被抓住了。自己總還有發賣了家當，捲款潛逃的機會吧？陳佑文一路上都在盤算這事兒，他是有身家的！城裡面有店鋪和房子，手裡還有不少藏品，現錢也有不少，城外還有土地。

大宋的親貴又不掌什麼權，文官……東華門外唱過名的文官才是真正輔佐官家治理天下的重臣。

再說了，他在開封府還有不少路子。他可是當過待詔直長的，交友自是廣泛，除了劉有方、劉璦這兩個老公，不少當朝重臣也都和他有點交情。便是趙鐵牛咬了他，他有路子，有十幾萬的家產，還怕鏟不平事情？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在從橫山軍前返回時，接到了兒子陳珍的一封書信。信中述說了武好古風風光光回到開封府，還有趙鐵牛因為勾結梁山寇和攔路搶劫的罪名被通緝……

陳佑文坐在一輛四面漏風的馬車裡面，將一件裘皮的袍子緊緊裹在身上，撩開了厚厚的窗帘，看著外面的景物，呼吸著這熟悉而又略顯陌生的空氣，一邊有一種歸心似箭的衝動，一邊又害怕回到這座讓他魂牽夢繞的城市。

而且紀憶剛入北面房，就得到了一個隨行出使遼國擔任通事的機會——這是章惇在提攜紀憶，因為這次使遼有馬植和武好古https://m.hetubook.com.com兩張王牌，躺著也能立功的。而且紀憶還負有特殊的使命，要和馬植一起去醫巫閭山見馬家的長輩。

紀憶接著又道：「蹇龍圖是章相公的左膀右臂，有他帶著我們出使遼國，事情總不會辦砸的。」

此事如果辦好了，那可是妥妥的一件奇功，回來轉幾個官是肯定的。如果能在明年的春闈大比中過關，那紀憶可就真的要飛黃騰達了。

無非就是破財免災……

至於米友仁，自然是不會去遼國的。他是國子監生，還沒授官呢。而且武好古也需要他留在開封府看著佳士得行的攤子……

還別說，劉有方到底是幾十年的「老書畫」了，實際上也是個「老特務」，不知道布置過多少次「諜畫行動」，各種套路早就爛熟於心了。

可是杜用德因為沒有做上待詔直長正一肚子火氣，肯定不會出去。而另外一個待詔是個「黃家富貴」的高手，花鳥畫一流，可是不大會畫界畫和山水畫。派他去遼國能幹什麼？去畫遼國的花花草草？

劉有方呵呵一笑：「他這次也是因禍得福，橫山大捷他也跟著沾光，該要轉官了吧？」

酒過三巡之後，武好古又問起了出使遼國的正使人選，「憶之兄，你可知這一次的正使是誰啊？」

路上往來的車馬行人也多了起來，雖然談不上川流不息，但還是營造出一番生機盎然的景狀。

其實就算他不當待詔直長，也入不了使團，他也是要去大遼國走一遭的，現在倒是遂了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