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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陽谷范家雖然沒有幾個錢，就是一幫讀書的老農民，但是天下有他們的一份！

「呸！」西門婆婆啐了西門青一口，「想得美！妾中最上等的是媵而為妾。」

他們士大夫是和天子共天下的，所以天下不平之事，他們就是要管一管！

同一時間，西門媒婆正在和西門鶴還有柴老員外一起商量西門青的「定價」，哦，西門青本人也在場。

「論價？」西門青蹙起秀眉，「那我應該論多少價？」

這大概就是主和奴的區別了……

范大官人似乎被侄子的一腔熱血打動了，點點頭道：「對！總還有我們士大夫可以為生民立命的！」

……

西門青一挺自己大胸脯，「自是一等的！」

「你這丫頭懂個甚？」西門婆婆瞪了西門青一眼，「你知道在大宋律法中妾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嗎？」

另外，范大官人的小妾還有兩三千緡的私房，投在一間西門家子弟開得解庫（當鋪）上，一年也有四百緡的利息可以吃。

哪怕是天子做了錯事，照樣有人敢犯顏直諫！

妾還分等級？西門青一愣，她還真沒研究過。

「便宜？」西門婆婆哼哼道，「你以為妾價幾何？三四千緡已經是天價了，除非是開封府的紅行首，要不然是不可能有更高的價錢了……不過賣出多少錢對我家都不是好事，如今要爭的還是媵而為妾啊。」

陽谷范家的范大官人也是金拱樓的常客。他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授了從九品將仕郎后就不在陽谷縣的鄉下的范家鎮居住了，而是和一個原本是鄆州名伎的小妾一起住在陽谷縣城內，就在金拱樓旁置了府邸。

原來是這樣，西門青尋思道：只是潘十八姐肯「陰」我嗎？

「范逍遙」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西門家的豪宅，還叫了范之進和范母一起到了金拱樓，一邊吃夜宵一邊議論西門青西門女俠的悲慘遭遇。

「你呀，美姿首又有武藝，自不會便宜。」西門婆婆用一種看牲口的眼神看著西門青，「三四千緡差不多了！」

西門青不羞不臊地問：「不是還有奔而為妾嗎？」

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的身材豐腴成熟了許多——她本來就不是那種纖細型的女人，只是因為長期的鍛煉和飲食控制，使得身材得以保持。現在懷了孩子，自然不會舞刀弄槍拉弓騎馬了，而且吃得也多，回到陽谷縣后已經胖了一二十斤……前胸更是鼓出來了變成了兩座山峰！

「也不能一概而論。」范大官人搖搖頭，看著有點氣盛的侄子，「你若高中了進士，自然不必怕這些將門家奴了。可你現在只是個舉子……雖然尋常的豪奴也不懼，不過真要遇上了那種正當紅的勛貴家裡面的豪奴，也是夠嗆的。」

「七姑奶奶，你說甚呢？」西門青現在也放開了，不再把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兒htｔｐs://wｗｗ•hｅtｕｂoｏｋ.cｏm.coｍ放在心上了，聽到西門媒婆的話就沒好氣地說，「你把我當個紅角伎了？要賣給武大郎？」

范家這三位的精神，在後世人看來是很難理解的，但是在宋朝……他們這種讀書上進成了士大夫的人，就是任務天下有他們一份！

「陰而為妾？」西門青不明所以。

「這話也對……」范大官人點點頭。

如果兩者發生衝突，那麼開封士林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士大夫被奴僕欺負，別說是勛貴家的奴僕，就是皇家的中貴人，也照樣會被一票憋著勁兒想揚名的御史懟得要死要活的。

因此，范大官人在陽谷縣還得了一個「范逍遙」的雅號。較真論起來，西門家的西門鶴雖然家產有數萬緡，年輕的時候還蓄了不少姬妾家伎，時時刻刻都有生意上的，江湖上的朋友圍繞著，看似風光無限，可是卻也稱不上「逍遙」二字。現在上了年紀，身體也因為操勞加縱慾搞壞了，還被一大堆的俗務困著，又有一個不省心的女俠孫女，日子就更加逍遙不起來了……

西門婆婆繼續往下說：「若是爭取不到媵而為妾，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把青兒賣給武大郎了。買妾也有買妾的規矩，需要尋了牙儈，寫好龜書，訂立賣契，確定賣者自願，來路合法，買者合意，然後才是論價。」

考過十三次禮部大比的范大官人多少有點社會經驗，知道能讓西門家心甘情願獻上hetubook.com.com西門大姐的淫賊肯定也不是一般的淫賊。將門子是不可能的，那樣西門老頭也不必掖著不說了，那就多半是個將門勛貴家的豪奴了。

范之進鄙夷地說：「西門家本就是工商末業之民，已經兩三代沒有人得官了，自然惹不起將門豪奴。不過這等奴僕，對我陽谷范家而言又算得了甚？若是西門家真的開了口，我家還會坐視不管嗎？」

所以范大官人夫婦的小日子，過得相當舒適愜意。家裡面有僕人伺候，每日的飯食不是下館子，就是讓僕人去館子裏面點了菜帶回家。隔三岔五還能夫婦倆一塊兒去鄆州城內悠遊玩樂，真正是神仙日子。

「金拱樓」是陽谷縣城最大的一間酒樓，坐落在陽谷縣城西最繁華的街上，六開間兩層高的酒樓，氣派甚是恢宏，在陽谷縣城這個小地方，也算是一等一的去處了。

所以武好古再有錢，也不是這普天下眾多小主人中的一份子……除非他憋出一個進士！

「媵而為妾之後就是買而為妾了。」西門婆婆接著說。

「就是正當紅的，也不敢招惹我陽谷范家啊！」范之進哼哼道，「勛貴豪奴再豪也是奴，我家可是士大夫！我朝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一個豪奴要敢欺負我家，那就是和天下士大夫為敵！」

其實武好古和她通姦的地點是遼國的析津府，這個罪行應該歸南京道警巡院管，不歸大宋的青天們管……而且現在的南京道警巡馬和-圖-書植還在武好古和她之間牽線搭橋，怎麼都是一個從犯吧？

別看他只是一個沒有差遣的從九品將仕郎，但是每月也有12緡的官俸，一年就是144緡。范大官人還謀了個陽谷縣縣學教師的職位，教師的月錢加上學生們的孝敬，一年也能有上百緡的收入。兩者相加，一年也有250緡左右。這筆錢放在開封府是不夠花銷的，但是在物價低廉的陽谷縣可就不是一筆小錢了。

一個商人豪奴……哼哼，真要被御史言官們咬上，傾家蕩產都是輕的，搞不好連命都得送了。

西門婆婆道：「從嫁為媵，古時候是同姓姊妹從嫁為媵。不過我朝沒有以庶孽之女媵嫁的規矩，都是平民之女做士宦之女的從嫁之媵。媵妾的地位亞妻一等，是可以扶正做填房。若武大郎未過門的妻子足夠大度，你就做她的從嫁之媵，那我家就不要買妾之資了。」

「甚？才……三四千緡？」西門青一聽這價就不樂意了，「太便宜了吧？」

因為和士大夫共天下這話……絕大多數人是當真的！

「這西門家也忒沒用了，怎就怕個開封富商呢？」范大官人嘆了口氣，「這種人便是將門的家奴又有甚了不起？不過是個商人罷了。」

西門婆婆又問：「你這丫頭以為可以做幾等的妾？」

范母劉氏提起西門青，仍然是連連嘆息，顯然是很捨不得這樣一個好姑娘成了淫賊的小妾。

「大哥，明天我就和柴大哥一起走一趟開封府……wｗｗ•ｈｅtubｏok•ｃoｍ.cｏｍ得好好和武大官人論一論大姐兒的身價。」

「唉，真是沒想到，西門大姐恁般好的姑娘居然就這樣被淫賊給糟蹋了！」

「徒刑？」西門青哼哼幾聲，滿不在乎。

「奔個甚？那是古時候的規矩。」西門婆婆說，「如今可沒這規矩，你和武大郎那是通姦，依著大宋律法是要判一年半徒刑的！」

若是勛貴子弟自另當別論，但奴僕畢竟是下等人，就算經商致富有了百萬家產，依舊不能和士大夫相比。

「是啊！」范母附和道，「西門大姐便是被淫賊欺負了，也該求我家出頭做主！怎麼能把西門大姐拱手送出去呢？而且西門大姐是我家先瞧上的，怎麼能讓恁般下作之人給搶了好事？而且還叫西門大姐做妾，真是欺人太甚，當我陽谷縣無人嗎？」

至於武好古這種手眼通天的豪商，還真的不在范家這種鄉村士大夫的眼睛里。真要懟起來，吃虧的肯定是武好古——這種事情在後世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宋朝則是天經地義的。

范之進咬咬牙，「自是不能如此……這天下間，總還有公道的！我倒要看看這淫賊到底是何方神聖！」

和陽谷縣城內大部分上點檔次的買賣一樣，金拱樓也是西門家族的產業。是西門家族中一個行走江湖半輩子，而又喜歡吃喝烹調的前輩開辦的。這座酒樓的場面大、氣派大、還有口味地道的開封菜，價錢又公道，每日里來來往往的食客是川流不息，座無虛席，生意紅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