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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啊！

想到這裏，蕭保先忽然大笑著站了起來，衝著武好古一拱手道：「你說得有些道理，今日便到此了，明日黃昏，某家再來這裏聽金娘子唱詩，你也來吧……對了，在下是遼人蕭保先！」

「把酒聽歌？好啊！」蕭保先笑著點點頭，然後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倒也沒有半分的做作。

「今日沒有了。」武好古替俏金娘答道，「今日在下是從清州知州的接風酒宴上偷跑出來的，來的匆忙，竟把詩集忘了，幸好還記得其中的一首，就先叫金娘子唱了。」

蕭保先聞言，就邁步走進了包間，然後就看見一個俏金娘正和一個約莫二十齣頭的青年文士對面而坐，兩人中間的一張方桌子上擺了些酒菜和一張瑤琴，另外還有文房四寶和一張寫滿了字的宣紙。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嘛！」武好古笑道，「我雖然有個官身，但終究是個商人，總有牟利的。」

這麼個商市——商市可不是析津府城這樣的堡壘，哪怕有城牆也不會有多高多堅固——擺在大遼的嘴巴邊上，這不就是把大遼當成兄弟之邦了？要不然宋人不得天天擔心被契丹鐵騎打進來大肆搶掠？

「木料！」

也對！蕭保先心說：商人就是唯利是圖的！這個武好古一定是看到了界河商市有利可圖才跟著張商英來的。只是這界河商市有什麼大利呢？

這人雖然附庸風雅，不過和圖書看上去也是個豪爽的性子。武好古心道：只要能投其所好，和他結交並不困難。

眼下的遼國已經有點應付不了西北阻卜人（最近西阻卜又鬧起來了，耶律洪基都想借西夏的兵力一起鎮壓了）了，而高麗人和女直人眼看就要打仗，他們一旦決出勝負，那可就是高句麗或是渤海國復興了……在契丹人看來，高麗人如果打敗了生女直，那無疑就會進化成高句麗，吞下鴨綠江北的大片生女直土地，還會進一步威脅遼國東京道！

馬人望思索了一下，點點頭道：「既如此，那宋人若不肯提前支付十萬緡，我們該怎麼辦？」

「是東坡先生。」金媽媽笑著說，「今日有個俏金娘的知己從開封府過來，還帶來了東坡先生的新作。」

那麼大個商市，若真有十萬商戶雲集，那這個商市的規模豈不是要趕上析津府城了？

「留守，您說甚底？這界河商市一成，我們和宋國就是兄弟之邦了？」

俏金娘又展開歌喉，將蘇東坡的《和陶停雲四首》中的第一首又吟唱了一遍。

「是啊！」

「因為他們也有錢賺啊！」武好古笑道，「這商市可是宋遼合建，再由商會買撲經營的，買撲之金，自是兩國平分……光這一項，遼國將來就能年入數萬乃至十萬緡啊！而且，這個商市是位於宋遼之間，和榷場一樣，可以讓宋遼兩國之人往來出入和長期定居的。金娘子，你hetubook.com.com想想啊，這不等於將小半個繁華似錦的開封府城，還有不計其數的金銀財帛都搬到界河邊上了？這可是要真的把遼國當成兄弟之邦了。若是宋遼要開戰，恁般多的財富不是轉瞬就被奪去了嗎？」

蕭保先有些不愛聽了，大遼的事情，你一個宋朝的吏商怎麼會知道？

蕭保先一愣，「清州知州的接風酒宴？」

武好古給俏金娘遞了個眼色，俏金娘就替蕭保先問了：「武大官人，您不好好在開封府，大老遠的跑來清州有甚意思？」

「賣甚底？」

他居然是張商英的隨員？張商英弄個畫商當隨員想做什麼？蕭保先聽了武好古的話就是一愣，顯然遼國的情報工作和宋國一樣糟糕，根本不知道武好古這個吏商近幸現在混得多好——也許是負責搜集宋朝情報的遼國官員認為武好古一個吏商不重要，不值得調查和報告吧？

武好古站起身，拱了拱手，笑道：「蕭員外，在下開封武好古。」

「清州有大利可圖？」俏金娘問。

武好古一笑：「在下有個官身，還謀了個差遣，是作為張中書的隨員來清州的。」

想到這裏，武好古拱拱手笑道：「畫中第一人是不敢稱的，在下就是一介畫師而已。這一次有些俗務來清州，順便給金娘子帶來一本新出的東坡先生的詩集。我看蕭員外想來也喜歡東坡先生的詩和金娘子的歌，不如一起把酒聽歌如何？」

而要m.hetｕｂoｏk•cｏm•cｏｍ達到這個目的，遼宋之間不僅不能爆發衝突，最好還能在某種程度上達成默契——必須要讓宋人意識到，女直人統一起來或是高句麗再現，不僅對遼國是威脅，對大宋同樣是很不利的……

蕭保先上了二樓，循著歌聲就到了武好古所在的包間之外，房門敞開著，但是金媽媽卻守在門外，擋住了蕭保先。

顯然是可以交個朋友的！

蕭保先皺皺眉，「錢還是需要的，如今朝廷府庫太過空虛，都在向寺廟要錢了。」

武好古心想：這個蕭保先果然是個文藝中年，不僅喜歡蘇東坡的詩詞，聽開封花魁的小唱，而且還知道自己這個畫中第一人。

真要這麼做，那真是太愚蠢了。

「金娘子，金娘子可在裏面嗎？」

馬人望眼珠子轉了轉，「不如這樣吧……我們不如賣點東西給宋人。」

「好詩，好歌！」蕭保先撫掌大笑著問，「金娘子，還有嗎？」

「唉。」俏金娘搖搖頭，「界河真要繁華起來都不知多少年後了……而且遼人也不一定會答應吧？」

這事兒，對眼下的遼國是有利的！

這個建議不錯！蕭保先輕輕點頭，對武好古這個商人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武好古？」蕭保先彷彿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使勁兒想了想，「啊，畫中第一人？你是畫中第一人？」

「蕭員外。」俏金娘站起身，向蕭保先行了個福禮，「奴給您介紹則個，這位是開封府來的畫m.hetubook.com.com商武崇道武員外……武員外，這位是滄州來的蕭員外。」

好像有點道理！

馬人望聽到蕭保先萬分肯定的回答，一下子也有點懵了。武好古那廝給蕭保先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這時包間裏面的歌聲忽然停住了，然後就聽見俏金娘的聲音傳來：「既有佳客，便請入內相見吧。」

就在蕭保先品味著詩句的時候，耳邊不知道誰提了一句，說這首詩是蘇東坡的新作，還說有一批東坡新作到了清州城……蕭保先可是蘇東坡的粉絲啊，這下他再也按耐不住了，馬上就上了二樓，想要去見見俏金娘，順便問問她有沒有別的東坡新作。

武好古笑道：「清州的利我們這些汴梁子也不好插手了，不過朝廷最近和遼人在商量開個界河商市，以後宋遼交易就不在清州了，都要挪去滄州北面界河之畔的新商市。而且這界河商市還要大建，不僅要做貿易，還要興產業，殖黎民，將來或許會有十萬商戶雲集於斯，可是北方頭一等的商埠了。金娘子，我看你也別回開封府去了，將來就在界河商市居住吧。」

「哈哈哈。」蕭保先大笑，「回去問問張中書吧，某家先走一步了！」

「說的也是。」武好古輕輕點頭。「不過遼人一定會答應的！」

蕭保先說：「這道理，一介商人都看得分明……宋朝建商市于界河，就是將十數萬人口，數百億（錢）財帛，都置於我大遼鐵騎觸手可及的位置上。他們若真要背ｍ.hｅｔuｂoｏk.ｃoｍ•ｃｏｍ盟，我大遼豈不是發財了？」

蕭大官人自然是蕭保先了！他原本在樓下一個最好的位子坐著，等著聽俏金娘唱曲兒。可是等人半天也不見俏金娘的人影，就在蕭保先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俏金娘優美動聽的歌聲，卻從小樊樓二樓的什麼地方傳出了。而所唱的歌詞，似乎是一首四言絕句，做得非常工整，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之前還擔心宋國強大了要威脅大遼的南京道，現在怎麼就變成兄弟之邦了？

「蕭……保先？」武好古裝出一副懵懂的模樣，自言自語道，「彷彿在哪裡聽過。」

現在宋人主動提出的界河商市，分明就是要把遼國當成兄弟之邦了，遼國怎麼能因為一點暫時不能滿足的經濟利益就把宋人往外推呢？

「為何？」俏金娘問。

……

武好古正一邊品嘗著小樊樓的開封菜一邊聽俏金娘唱曲兒的時候，忽聽門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然後就聽見俏金娘的「媽媽」開口道：「蕭大官人，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而女直完顏部一旦戰勝高句麗，那無疑將會擁有一統女直諸部的威信，到時候最不濟也是個「大渤海國」，而且是初興的大渤海！

「哦，我是在樓下聽見金娘子的歌聲……這歌詞是誰做的？」

「那知己是……」

所以遼國是必須要干涉高麗-女直戰爭的！必須要讓女直和高麗人保持均勢，一直相互征戰下去。

蕭保先忽然發現武好古這個吏商說到問題的點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