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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讀書人啊，大名府的解元啊！」王黼大聲道，「你讀得書就是錢吶！」

范之進也點點頭。他不好說自己上了梁山呢，要不然還不給扭送去開封府問罪？

「怎麼就完了？」王黼一瞪眼，「不就是沒中進士嗎？下一科再考啊！」

「我沒中？」

「你放得下臉面嗎？」王黼想了一會兒問道。

「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嗎？」

「討飯？」王黼被他逗樂了，「哪兒能啊，進之兄除了討飯就不會別的本事了？」

范之進忽然大聲咳嗽了起來，然後眼前的一切，高中狀元，錦繡前程，韓家的女公子，頓時全沒了影兒。

寒門士子窮啊，要是朝廷不給驛券，恐怕真的會有人餓死在趕考和回家的途中……

王黼笑了起來，「當然沒中……要中了你還發甚底昏？」

「怎麼試？」

「沒有家了。」范之進嘆了口氣，「回不去了。」

王黼接著說：「現在太后臨朝，他又是太后的心腹，紅得發紫啊！剛剛在金水河邊上置了一所大宅子，還把幾個侄孫從大名府鄉下接來，給自己當孫子了，這些日子正替他們尋教書先生呢。你是大名人，又是解元，若是肯去宦官家裡做教書先生，還怕餓死嗎？」

而這一屆的省元紀憶因為是官人應試，不大可能點狀元的，所以第二名李釜就該晉陞一位，撈一個天下大魁了。

「我……」范之進看了看周圍，還是自己在大相國寺租住的斗室，亂糟糟的，還散發著難聞的ｍ.ｈｅｔｕbook•cｏｍ•cｏm臭味，顯然不是狀元應該住的地方。

「還好，還好，這措大總算不會死在我們大相國寺了。」

夢想如果成真，20多年後的靖康之變，就將成為華夏文明再一次飛躍的契機！

「醒了，醒了……」

之前的「三層筒子樓」的建設，為共和總行下屬的萬家地產的營造房積累了寶貴的經驗，也鍛鍊出了一支施工隊伍。現在這支隊伍正由黃植生的弟弟，黃家五郎黃樹生主管，在開封府城西畫仙觀旁建造共和行總店樓。整個冬季都在施工，現在已經到了「上房梁」的時候，等武好古再從界河商市返回的時候，共和行的總店樓應該裝修完畢投入使用了。

難道是因為家裡面的血海深仇？自己做了狀元，那對姦夫淫|婦還能逍遙幾日？而且韓相公已經說了，等國喪一過，就要把女兒嫁給自己，到時候自己就是相州韓家的乘龍快婿了！

「帶了，帶了。」

根據武好古的計劃，561幅進士白描人像圖和10幅進士工筆設色人像圖，在未來都會懸挂在《文曲星》月刊的「總編樓」內，作為鎮樓之寶。

都中了狀元了，怎麼還會有憂愁呢？

所以武好古只負責畫第一甲和第二甲進士的鉛筆素描，以及前十名進士的白描和工筆設色畫像。

「那就扎吧。」

「進之兄，你總算是醒了。」王黼苦笑著道，「你都昏了四天了，我和黃茂和都擔心壞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而《文曲星》月刊的總編樓，武好古則計劃將之建設在未來的「瓊林宮新城」之內，就建在國子監新址旁邊。

是嗎？范之進心想：我怎麼不知道？

他知道去年大名府被水淹的事兒。

不過一想到天下億萬生民將會因為這場飛躍而遭受到的苦難，武好古也只有幽幽一聲嘆息了。

因此武好古從二月三十開始，就全力投入了給進士老爺們畫像這個文壇盛事之中去了。

范之進迷迷糊糊的聽見耳邊又人在對話，其中一個好像是王黼，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

還有……自己在喝什麼？為什麼那麼苦呢？還……嗯咳，嗯咳！

而這座由武好古的蝴蝶翅膀努力煽動出來的資產階級罪惡之都，又何嘗不是武好古對未來的夢想呢？

「可是……」潘巧蓮突然蹙起了秀眉，看著畫上的人說道，「可是奴總覺得這人的目光表情中，有一股抹不開的憂愁啊。」

「他這個……不會是腦卒中吧？」

「是啊。」武好古點了點頭。

「扎哪兒？」

范之進感到奇怪，他明明是金榜題名，殿試奪魁了，可是怎麼還有一股抹不開的憂愁壓在心頭呢？

「算了，算了。」大和尚一擺手，「每回大比總有幾個舉子沒錢結賬，都習慣了……既然沒錢，也不必在開封府待了，趕緊去國子監求幾張驛券好趕緊回家吧。」

一個宦官？范之進尋思，難道王黼是要自己割了命|根|子入宮去？這事兒ｈｅtuｂｏｏk.ｃoｍ.com……倒是可以考慮則個。

「好啊，怎麼會不好？」武好古捧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就算是不夠好也沒甚要緊的，這幅畫還是會吸引千萬人的目光，成為名流清史的大作。」

561個進士當然不可能都讓武好古來畫工筆設色，一張好的工筆設色人像幾天都畫不完啊，如果都要他來畫，起碼得畫上幾年！

「為甚這麼說？」潘巧蓮問。

惱人的春雨，淅淅瀝瀝，灑落人間。那雨絲，猶如水霧飄渺，浮遊空中，恰似一簾幽夢。

武好古已經聽到了「免殿試」的傳聞。垂簾聽政的向太后認為趙佶沒有親政，且又在服喪，不大適合主持殿試，不如就免了殿試，按照禮部試的名次定進士排名了。看來他的弟弟武好文是沒有機會博個狀元郎了，不過第二甲第一名的成績也足夠用了，畢竟他是朝中有大後台的官兒！

「你知道龐寬嗎？」王黼問。

「就是入內內侍省都都知龐寬。」王黼說，「他是你的大名同鄉啊！」

而第三甲、第四甲和第五甲進士的鉛筆素描像，則會由米友仁、杜文玉和張擇端去畫。另外，除了前十名進士之外，其餘的551名進士都只能留下用鉛筆素描為樣版的白描畫像——也是由武好古的三大弟子出手。

另外，佳士得行和共和總行共用的總店樓——就是原來的「佳士得會館」，高達四層的「摩天大樓」——現在也已經正式開工建設了。

武好古背靠著窗戶坐著，面前擺著一個畫和圖書架，畫架的畫板上粘著一幅剛剛畫好的工筆設色寫|真圖。

「郎中怎麼說的？是眼珠子嗎？」

「因為我畫得就是普天下萬千士子的夢想。」

「這個，我想想……」歷史上名列六賊的王黼其實還是挺夠朋友的，真的在替范之進想辦法了。

大相國寺的燒豬院和尚聽了他的話忽然皺起眉頭，「范郎君，你莫不是沒有錢吧？」

同時，《花魁》畫冊也會擁有自己的總編樓，將會建在開封府城內。武好古想在「都亭驛」拆遷重建的時候，拿下舊都亭驛的一部分土地，用來建造《花魁》畫冊的總部。裏面同樣也會懸挂出歷屆花魁的畫像！

而黃植生帶人在界河商市開建的「元老院」和「市政所」、「警巡所」等建築，則都是筒子樓和總店樓的混合體，高度是三層，磚木結構，內部的布局類似總店樓，裝潢也非常簡單樸素。因此建造時間也不會太長，有幾個月時間應該就可以落成了。

只是在梁山上下不來。

恁般錦繡的前程，還有什麼理由憂愁呢？

「唉，完了。」范之進一屁股坐在了床板上，眼淚就下來了。

范之進聽到這裏，大叫了一聲，馬上從床上蹦起來了，「別扎，別扎……眼珠子怎麼能扎？一紮就瞎了！」

「不知道，要不試試看吧。」

「考？」范之進長嘆一聲，「不到下一科就餓死了！」

「燒豬院，你說誰是措大？他不就是沒中進士嗎？」

「家裡沒人了？」

哦，還有上梁山做賊……其實也不是做賊，m.hetubook.com.com而是做賊的代言！

……

范之進搖搖頭。

王黼和身邊一個胖大和尚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到時候，武好古就將親自去界河商市坐鎮，監督商市工程的進行了。

「郎中說拿針扎……針帶了嗎？」

除了討飯，他還能幹什麼？

「王大郎，你莫動怒，是貧僧不對行了嗎？」

這次畫的不是女人，而是個眉目英挺的青年，表情靈動，瀟洒飄逸。畫上的人名叫李釜，字元量，是這一科的省試第二。也是狀元的大熱門啊！

「餓死？」王黼一愣。

「臉面？」范之進苦笑道，「將臣兄莫不是要我去討飯吧？」

「還有一個老母，兩個孩子，只是……」

昏迷了三天的范之進，就這樣被一碗苦藥給灌醒了！

范之進居然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說話的是潘巧蓮，她正挺著大肚子坐在武好古身旁，看著畫板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微笑著發問。

王黼愣了下，「被大水沖了？」

范之進知道這和尚在擔心房錢，只好抱歉的一拱手，「在下，在下的確囊中羞澀……這房錢就先……」

開封府，現在也同樣陷入了一場盛世夢華之中。這夢是金榜題名，是榜下捉婿，是瓊林賜宴，是誇官遊行，是大宋無數讀書人窮盡一生，所追求的無上榮耀。

「大郎，怎麼啦？畫得不夠好嗎？」

從二月二十九日，國子監門外放榜開始，整個開封府就如同入了夢境，各種佳話，各種傳說，各種勵志，層出不窮，都是圍繞著那561個好男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