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資本主義的幽靈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房奴（三）
「這唐欽叟是紹聖元年的進士，剛剛派了榆次知縣……」
「知道，這個我知道的。」
武好古這個奸商其實還是蠻厚道的，萬家地產行的房產發賣也不搞搖號，也不學後世的房地產商搞惜售捂盤，就是讓顧客們排隊，先來先得，賣光拉倒。
呂嘉問卻是自我感覺良好，摸著鬍子說：「私營終究不是天下為公之道！而且商人唯利是圖，賺了錢以後只會想著以利滾利，不會有知足的時候，若是放任他們，一定會為了得利而禍害天下的。所以官營才是大道，是正道！等本官查明了情況，就會制定官營地產之法！」
再說了，這個時空有沒有擁護民族融合的大齊國都難說。
「不是，是從雲霧茶莊買來的。」
「又是他？」呂嘉問捋了捋花白的鬍子，「此人倒是很會鑽營！」
「他能賣。」呂嘉問笑了笑，「我們就不能賣嗎？等本官就任后，就把他和共和行的大掌柜召到太府寺，問清情況，然後再照著他們的辦法擬定經營章程。」
就在這時，一個共和行的大夥計氣喘吁吁的上了觀景台，衝著武好古行了一禮：「東翁，蘇大掌柜請您下樓去主持，馬上就要開賣了。」
武好古只能是笑而不語，下一回是什麼時候，得去問宋徽宗了，自己怎麼會知道？
「是啊。」武好文點點頭道，「這人是河北永靜軍的農家子，家裡很窮，不過本人卻極有才華，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武好古點點頭，對身邊的兄弟武好文說：「二哥兒，你趕緊去我的書房，寫上幾百張請帖……我們的房子不夠，但是也得給顧客們一個交代，就請他們在國喪結束後到潘樓飲宴，還會安排花魁娘子登台獻藝。」
「可不是嘛！」呂嘉問的女婿劉逵接過話題，「都亭驛那邊房子沒蓋，就開始發賣了……也真是一絕啊！」
強淵明問：「學士，我們要向一個商人學嗎？」
「就到劉豫吧。」武好古衝著兄弟苦苦一笑，「下面那麼多人排隊，總不能沒房子賣出去吧？而且潘十一哥、高大哥還有朋友要照顧，你哥哥我也有些朋友要買房。都是朋友啊，總不能讓朋友吃虧吧？」
「不可限量？彥游是字型大小吧？他的名字是甚？」
「甚底？」呂嘉問皺了皺眉，「不是貢茶嗎？」
「單名一個豫，豫州的豫。」
「記著，現在是國喪期間，不能用紅帖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
可是封丘門內的項目商行，則是武家內賬房和萬家地產合股的，就沒有分期付的規矩。
「好，好，我這就去寫。」
「學士說的也是。」強淵明點點頭，「可是……商人能做的事情，我們官人恐怕不一定能做成啊。」
「學士，這是雲台山的雲霧茶，現在也有了貢茶的名頭。」劉璦笑著介紹起了最近非常流行的雲霧茶了。
左廂店宅務這種衙門，「買撲」的事情還是能幹好的。
您怕是誤會官家了吧？官家就是想要點錢好蓋瓊林宮……
「雲台山的雲霧茶的確很不錯。」呂嘉問說，「對了，劉大官，你的雲霧茶是官家賜給的？」
出乎武好古的預料，自己的這個弟弟朋友還蠻多的，而且都是進士，還都上趕著來當房奴。不過大部分進士房奴都買了都亭驛那邊的房子，而想要開後門購買封丘門內的筒子樓套房的，則大部分是潘孝庵、高俅的朋友，都是開封府禁軍的房奴。
劉璦問：「學士，這事兒合規矩嗎？」
今天招待呂嘉問的東西，都是他拿出來的……他有錢啊！劉有方死後，大部分的遺產都給了他。當然了，劉有方生前收藏最好的那些字畫，都由劉璦獻給宋徽宗了！
共和樓四層的觀景台上，武好古一邊在看著樓下排著長隊的車馬——上面大概都裝了萬惡的金錢！一邊在聽自己的弟弟嘮叨。
「這個劉彥游怎麼買封丘門內的和圖書房子？」武好古打斷了弟弟的話，「他連2000緡都拿不出來？」
所以後世絕大部分國企從業人員，實際上也是工商從業人員。而且大部分情況下，國企也都採用了比較商業化的運營機制，並不是封建王朝的衙門，兩者的效率絕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強淵明和劉璦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強淵明說：「學士，武好古的房子賣得很好……我們不如把一半的都亭驛土地買撲出去，150萬緡肯定是有的。」
而宋朝的店宅務完全是一個衙門，裏面做事的都是官、吏和廂兵。其中官是流水的，吏主要是世襲的，廂兵則是「裝」的——禁軍都在忙自己的私活，你還能指望廂軍？
「做生意不向商人學向誰學？」呂嘉問說，「這武好古是不是商界奇才？」
保護費交夠了，所以他是不怕武好古進讒言的！
……
呂嘉問點點頭，「倒是合規矩的，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自古皆如此……這事兒是禁止不了的。」
「官家特許的。」劉璦壓低聲音說，「這雲霧茶莊……據說是用官家的私房經營起來的，是武好古搞出來的。」
「這楊中立是程門弟子，雖然官運不濟，做來做去都是知縣，但畢竟是我的師叔，他有五個兒子啊，怎麼都得安排則個……」
都亭驛的項目和封丘門內的項目雖然都是由萬家地產負責開發，但是每個項目其實還有各自獨立的「項目行」和規章制度。為了都亭驛項目成立和_圖_書的商行是由武好古、高俅、潘孝庵、萬家地產四方合股的，各佔四分之一的股份，而且在銷售辦法中就有「分期付」一項——這是用來忽悠宋徽宗的，總要辦個十套八套分期付的，最後收不到賬也只好認了。不過這種可能也不大，都是進士老爺，怎麼能欠債不還當老賴？
貢茶當然有發賣的，不過那是灰色地帶的事情，不能拿到官場上說的。
在場的幾個官員心裏都在打鼓。
所以不搞買撲（承包），活是沒有人乾的……要不然仁宗年間也不會有那麼多房子倒塌了。
「這個黃茂和是小弟同榜的進士，極有才華，又是世宦門第，將來必成大器！」
劉有方、劉璦父子和宋徽宗關係密切的事兒大家都知道。
武好古撓了撓頭道：「還是你借他吧，你手頭緊就去問爹爹要……封丘門內的項目和都亭驛的項目不一樣，是不能分期付的。」
「這個劉彥游是我的同科進士，他想買個封丘門內的套間，不過拿不出2000緡，小弟做主讓他分期付了……」
「他家裡窮，沒有2000緡……如果大哥不讓他分期付，那小弟就借他錢吧。」
「那還有不少人要怎麼應付？」武好文也直皺眉頭，那麼多進士朋友，都是讀聖賢書的，好意思拒絕嗎？
「下一回。」武好古道，「我們開門做生意，沒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二哥兒，你去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等下回再有房產發賣，先給他們安排。」
「劉豫？」和圖書武好古翻了翻眼皮，果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後的大齊天子大概就是他吧？沒想到現在也來當房奴了！
太府寺是個管得很寬的衙門，開封府的市稅也歸它管。所以呂嘉問是有權把武好古和蘇大郎叫去問清情況的。
坐在用白色的錦幔圍起來的接官亭內，呂嘉問端著一碗最上等的雲霧茶，品了一口，「這茶倒是不錯，不在建州龍鳳茶餅之下啊。」
「不可。」呂嘉問很乾脆的拒絕了這個建議，「若是買撲出去，那還不如直接拿起佳士得行唱賣掉算了。官家把半個都亭驛給我們，並不單是為了得錢，而是為了讓我們再走一走官營的路子。」
呂嘉問是酷吏無疑，但絕不是無理取鬧的官員。武好古賣期房如果不合法，那麼農民賣期絲期谷怎麼算？不讓他們賣的話，可就得借高利貸渡難關了。
國喪期間寫請帖不能用紅紙，官場上迎來送往也簡單得很，歌舞酒宴一律取消，就是清淡的茶水加上些糕點，聊表一下心意。
「這位吳正仲是上一科的狀元，大哥兒，你一定得安排則個，給他辦個分期付，先收他一萬緡吧。」
「怎麼不成？」呂嘉問笑了笑，「隱季，你來說說，左廂店宅務眼下有何難處？」
「大哥兒，這個杜公美是吏部考功郎，還是我岳父的相州老鄉，他要的房子可不能推了……」
武好古不能為了劉豫壞規矩啊，生意是生意，關係是關係，哪怕他是未來的大齊天子呢？
「下一回是甚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