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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好了時間，正準備分別，卻聽見有人在大喊：「武大郎！」

曾布又道：「蔡京和武好古那廝素來走得很近，這一次他一定會去找武好古幫忙……武好古可是能點石成金的，他一出手，必然會讓拆遷重建州北軍營的事情變得有利可圖，到時候，就讓御史和太學生一起上疏彈劾！」

「怎麼是我呢？」武好古很有一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真不是我讓人乾的！」

「好。」

「沒有安排。」武好古道，「迎來送往太費精力時間了，小弟在開封府可還有一大堆事情呢。」

「自殺的！」武好德說，「死前還刺血上書，表示一力承擔，而且還喊冤叫屈，說是州北軍營大火另有黑幕，請求徹查。」

武好德早早來了開封府，自然是為了在教育水平更高的開封府城南書院「補課」，為年底的太學外舍入學考試做準備。

「子宣。」安燾道，「郭明叔那邊有好消息么？」

「是呂本知死了！」

「呂本知死了？」一旁笑呵呵的蘇適插了句嘴道，「不能吧？就是判了死罪也得減個一二等，最多發配沙門島。」

「被自盡？」蘇適噗哧笑了起來，「都這時候了，大郎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大郎此次回來，可安排了親友迎接？」

「都是誰在說？」武好古皺眉。

曾布笑了笑：「世上哪有滴水不漏的事情？不過是他們三個經營出來的局面太大，能把漏出來和_圖_書的水都掩蓋起來。不過局面一大，漏洞難免就會多！只要開封府下功夫去查，早晚會查出一堆毛病。哪怕查不到他們和州北大營火災的關係，也能讓清流物議把他們抹成奸佞小人。」

「那也沒關係。」蘇適道，「他們嘴大你嘴小，這個污水還得往你身上潑。知道清流物議嗎？就是說話議政之權！這權在讀書人手中捏著，他們想往你身上潑污水，你也只能受著。」

曾布頓了頓，又道：「只要把武好古抹成了奸佞，哪怕官家護著他，韓忠彥、范純禮兩個正人君子也一定會遠離他的。到時候，我們就能將他們各個擊破了！」

當然了，他沒有一點責怪高俅的意思。自家既然是幸近小人，那就得有小人的手段。該要陷害奸臣的時候，那是絕對不能手軟的。要不然小人還不得給奸臣活吃了？

他說的這處宅子就在金明池附近，是潘巧蓮根據武好古的關照，用內賬房的錢購置下來的——武好古雖然不看好開封府城內的地產，但還是願意在計劃中的瓊林宮城範圍內購買一些土地房產。等將來瓊林宮城建設起來，翻個幾倍賣出去也是穩穩的。

「果然是大郎！」

武好古道：「前面不遠的畫仙觀是我的地方，且去那邊小坐。」

蘇適笑著，「哈哈，我也沒叫人來迎接。」

武好古循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穿著白色長衫，帶著東坡巾，面孔和_圖_書上堆滿了粉刺的少年正快步走來。待走的近了，武好古才認出，這人原是自己的一個堂弟，名叫武好德，是被河南府學推薦來開封府考太學的。在武好古幾個月前離開開封府時才到，就住在開封府城內的武家大宅裏面。

白天的氣溫有些炎熱，不過比起後世的酷熱還算是比較涼爽的，並不影響趕路。

年久失修，早就破爛不堪，不少地方都已經坍塌了的城牆，在陽光下透出一股子莫名的滄桑之感。和它守護的全天下最繁榮的城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郎讓我去梨花別院？」武好古聞言一愣，「怎麼回事？」

宋朝官家的權力是很大，但是遠遠沒有達到後來大清朝那種一手可遮天的地步。武好古現在牛逼哄哄主要是因為有趙佶和韓忠彥、范純禮一塊兒護著他。

郭明叔就是新上任的權知開封府事郭知章了，他這些日子正督促開封府上下徹查州北大營縱火案。

「啊！？」蘇適馬上臉色大變，「好狠的手段啊！」

而且，武好古又不是苦主，他是呂本知的敵人，要喊冤也輪不到他啊！

再往前，便可以看到開封府的城牆了。

當然了，沒有什麼辦法的韓忠彥和范純禮現在還很囂張的原因，也是有武好古。所以新黨要贏，就必須先把君子和小人分開。

「不會真的滴水不漏吧？」

曾布不愧是黨爭的高手，在掌握了話語權后，根本不會拘泥於一htｔps://ｍ.hｅtuｂｏok.ｃoｍ•cｏｍ點，而且全面攻擊，讓對手疲於應付。

「御史台獄裏面？」武好古沒有一皺，「是自盡的還是被自盡的？」

他一個沒有一點實權的太祝，自家老爹又正倒霉，誰會來開封府城外的接官亭接他？

武好古牽著馬，和蘇適一起緩步行走，顯得非常的低調。這裏可不是自家的界河商市，而是開封府！哪怕是宋徽宗的頭號心腹，在這座城市中也不能忘了低調做人的道理——特別是之前州北大營的火災，是絕沒有那麼容易了結的！

武好古扭頭看著他，蘇適壓低聲音道：「這裏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

連續多日的陰雨天氣已經過去，夏日的陽光灑遍了開封府界，官道兩邊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都在怒放，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武好古在開封府時本就長住在梨花別院的，不過他從外地回來，肯定得先去城內的武家大宅拜見老爹和小娘，第二天還得入宮面聖，所以肯定得入城居住。

六月初，開封府外，野花絢爛。

茶水還沒有奉上，郭京就急急地問：「大郎，你可知道呂本知在御史台獄裏面服毒自盡了？」

另外，金明池和瓊林宮附近的地產都是開封府城內豪門官僚的別墅，通常都很雅緻，還可以提供給蘇門師兄弟進京時居住。他邀請蘇適前去「小住」，其實就是請他去那裡長住的。

御史台是什麼地方？那是宰相都怕的衙門，就算有人在ｈtｔｐs://ｍ•ｈｅｔubｏｏk•ｃｏm.cｏｍ御史台獄裏面被自殺了，也輪不到武好古這個幸近去查啊！

而要達成這個目標，就得靠嘴炮來噴！

「沒有。」曾布搖搖頭苦笑道，「怎麼可能有呢？武好古、潘孝庵、高俅三人行事還不至於讓人輕易捉住把柄。」

武好古之前因為層次不夠高，也沒有嚴重觸犯到哪個朋黨集團的利益，所以也沒領教過清流物議的厲害。

在管城縣的館驛中聽說了州北軍營大火的事情后，武好古一方面佩服高俅的好手段，一方面也知道這個簍子捅得不小！

而這一次，因為「孝子」呂本知的被自盡，本來處於被動的新黨算是獲得了一個使用士大夫的終極武器——嘴炮——進行反擊的機會！

……

蘇適接過問題，苦笑著說：「還能有誰？自是熙寧奸黨（新黨）。大郎，你聰明，人家也不傻！肯定能猜到州北軍營的大火是你讓人放的……」

基本上被解除武裝的士大夫，就是靠壟斷話語權和君王共天下的！

就在武好古抵達開封府城外的當天下午，在知樞密院事安燾的都堂之內，右相曾布剛剛到來。曾布名義上是來和安燾討論即將開始的府兵制試行的，可是閑雜人等一走，他就和安燾說起了「嘴炮戰」的安排。

武好古笑道：「原來二哥兒（蘇適行二）也喜歡淡泊，小弟在開封府城西有個去處，在金明池附近。是個極為寧靜雅緻的院子，還種了各色花卉，現在該是怒放的時候。hｅｔubook.coｍ.com這樣吧，不如等二哥兒安頓好了，便來小住，咱們正可以賞花小酌，也能稱得上是一回雅事，你看如何？」

「你是三十郎？」武好古有些奇怪，「你怎地在這裏？」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畫仙觀，現在已經當了大道士的郭京今天也在畫仙觀，見武好古前來，馬上就讓小道士閉了道觀，準備酒菜，又將武好古、蘇適和武好德一併請入了道觀的後堂。

「蹊蹺又能如何？」蘇適一擺手道，「難道還能讓你去查御史台獄查案不成？」

官道上一如既往的熱鬧擁擠，往來車馬，川流不息，營造出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武好德走上前，拱手唱了個肥喏道：「是二哥兒知道你今天要回城，叫我出城等候的，讓你先別入城，去梨花別院等他。」

不過陷害歸陷害，低調還是必須的——本小人是人畜無害的善良小人，是無辜的……

這就是話語權！

「怎麼？」武好古一擰眉毛，「二哥兒，你難道不覺得此事蹊蹺？」

「是啊！」郭京也點頭道，「大郎，現在開封府城內的風向變了，都說呂本知是代父受過的大孝子了……要求徹查州北軍營大火的聲音也起來了。」

這會兒他應該在書院裏面刻苦念書啊，怎麼跑出來玩了？

武好古熱情邀請，剛剛到開封府做官的蘇適也正愁沒有合適的住處，所以就滿口答應下來了。

蘇適現在已經管武好古叫「大郎」了，雙方的關係，至少表面上看是可以用親密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