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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好古殷勤的給吳延寵斟了一杯酒中仙，又給自己和童貫滿上。

「是啊。」童貫也道，「只要打下了女真，到時候就是宋麗聯手了……400萬緡算個甚？」

對，回頭就派人去高麗國內向大王報告好消息！

「那不就行了。」武好古拍拍手，「只要把海州關、釜山關抵押了，幾百萬緡還怕拿不到？你們大王的損失也就是一年十萬，算個啥？」

「來來來，再來一杯酒中仙，吳州牧，咱們一醉方休！」

武好古一揮手：「吳州牧，你不必管這些……只要你們家大王肯抵押稅關，我們就能借給你們400萬，有了這筆錢，多少兵器都能買到，還怕打不過女真人？」

阿骨打！正在和「大光明」還有郭藥師一起吃飯的女真人名叫阿骨打，是完顏部人——就是完顏阿骨打了！

「不想南朝漢人竟然如此闊綽！」聽了郭藥師的一番敘述，完顏阿骨打用羡慕的口氣說著。

「嗨。」吳延寵一揮手，「武客省有所不知，能在高麗國做海貿的都和兩班貴族有關係，錢都進了兩班的口袋……」

那幫高麗國的兩班貴族會向大宋的商人交稅？這不是做夢嗎？不怕死是怎麼著？

高麗國其實也沒他說的那麼窮，只是經濟發展的程度不同。莊園經濟就是自給自足，不需要什麼通貨就能讓經濟正常運轉的，打仗的成本也就比較低了。

和高麗人需要大量的兵器去武裝他們多ｍ•heｔｕｂｏｏk.cｏｍ.cｏm而不精的府兵不同，完顏部的精兵攏共就幾千人，不需要多少裝備，而且也可以通過渤海人得到許多鐵器和頑羊角，馬匹也足夠他們使用。

吳延寵聽得有點明白了！

正因為他不是繼承人，才會被父兄派到界河商市做皮毛和藥材買賣——這檔子買賣過去都是通過渤海人和燕雲漢人進行的，但是因為今年他們要出售的東西特別多，渤海人和燕雲漢人的商人吃不下，才會讓阿骨打出馬。

武好古滿飲了杯酒，一嘴酒氣地說：「吳州牧，你真當我們的官家會在乎區區400萬？官家是真心想幫著高麗的……」

這事兒……看來是可行的！還有四五分清醒的吳延寵暗自盤算著，兩個稅關算不了什麼，橫豎是在高麗國的地盤上。宋人收不到稅也無計可施，這個不怕的。

「武客省！」童貫彷彿有些清醒，大聲喝了一聲。

實際上他現在也不可能想那麼遠，因為他根本不是完顏部的繼承人，他哥哥完顏烏雅束才是完顏部繼承人和女真部落聯盟下一任的都勃極烈（大酋長的意思）。

……

武好古這才按了按額頭，「啊，這個不是官家的意思，呃……這個就不必說了。總之，只要押上兩個稅關，我們給你們價值400萬緡的兵器！」

童貫先開口道：「我朝和高麗國不談錢，咱們兩國是友邦，官家說了，高麗國沒有錢買咱和*圖*書們的兵器，咱們就借錢給高麗國……等高麗國以後有了錢，再慢慢還。」

「高麗國有三大稅關。」吳延寵也是半醉了，居然真的和武好古說起稅關的事兒了，「一是西北方千里長城上的威遠關；二是開京附近的高麗國海州關；三是高麗南方蔚州釜山關。不過這三關都收不到多少稅，平均一年都沒有十萬緡。」

這一回阿骨打南來，主要就是想從界河商市搞到足夠的絹帛和美酒帶回按出虎水的。

而他次要的任務，就是想打聽一下高麗人的虛實——他的父親完顏盈哥和哥哥烏雅束都不大想同高麗國開戰。

擺在界河市舶司衙署內的酒宴，已經喝到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賓主全都盡興的時候兒了。

另外，還有一樣出自界河的寶貝也引起了女真完顏部的興趣，就是阿骨打正在暢飲的酒中仙。

同一時刻，在界河商市之內新落成的金供樓三層之上，和武好古已經有多日未曾謀面的渤海人「大光明」、郭藥師，在一個擺滿了開封菜的包間兒之內，和幾個穿著圓領廣袖皮袍，光頭沒戴帽子，光禿禿的大腦袋後面拖著兩根細長的小辮子的粗壯漢子。

不知道幾杯酒中仙下肚，已經半是酒醉半是清醒的吳延寵也開始大吐真言，皺著眉頭說：「武客省，實話和您說了吧，那幫高麗人是真沒多少錢……他們那邊和咱們大宋不一樣，還都在以物易物，除了高麗海州和https://m•hｅtｕbｏok•com.com開京，別的地方都見不著錢。對了，不久之前高麗人才剛剛鑄造了錢幣，叫海東通寶的，總共才15000緡，真是窮得不像話啊！」

「怎麼會？」武好古笑了起來，「高麗是君子之國，是箕子之後，怎麼會借錢不還？」

「是啊！」童貫也道，「就把稅關押出去，讓商人去收錢……也不須多押，押個20年，保管能借到400萬緡！到時候也不需要還賬，就讓債主自己在稅關收錢吧。」

武好古也笑道：「對對對，沒錢可以借啊！界河商市這邊可有不少解庫，以高麗國的信譽，幾百萬緡總是能借到的。」

這400萬大概是大宋官家從內庫裏面撥出來的……可能大宋朝堂上那幫怕事兒的大頭巾文官攔著不讓公開支持高麗，才這麼安排的吧？

其實高麗人借錢不還，武好古也是不怕的。界河「鐵銀行」的錢，你說不還就不還？做夢呢？而且高麗國和女真的戰爭有的好打了，他們要是敢賴賬，呵呵呵……

因為傳說中的高麗國是很強大的，曾經和契丹人打得難解難分……

如果武好古聽見完顏阿骨打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周雲清、林沖、趙鍾哥三個打手一擁而上，把這個禍害剁成十七八塊！

「借？」半醉半醒的吳延寵也覺得這事兒不靠譜，連連搖頭，「大官和客省說笑了，誰肯借錢給高麗國？要是大王不還，不就血本無歸了嗎？」和_圖_書

而完顏阿骨打在入城的時候，郭藥師提他報了個完顏大和尚的假名——這種佛教名在遼國是非常流行的，根本不足為奇。而完顏姓的女真人也極多，不一定是生女真，就是熟|女真裏面也有許多完顏。

「抵押？」吳延寵聽著這話都新鮮，抵押什麼？把高麗國的王璽抵押出去？

武好古和童貫其實都沒喝多少，兩人互相對了個眼神。

擺在衙署大堂裏面的流水席已經換了席面，而在衙署後院的花廳之內，武好古則揮手讓陪酒的歌姬退下，然後就和童貫一塊兒，擺出了一個和吳延寵促膝談心的架勢。

阿骨打這個時候可不會想到自家的子孫有朝一日會成為中原這個花花世界的主人。他甚至沒有想過自家將來可以滅了大遼國成為大金國的開國之君。

所以完顏部備戰需要的不是兵器，而是足夠的絹帛和美酒。這兩樣東西是用來籠絡生女真諸部首領的，在完顏部建立女真部落聯盟的過程中可少不了喝血酒和送絹帛……沒有好酒好絹怎麼能行？

這幾個留著小辮子的漢子顯然是以一個三十幾歲，滿身滿臉都是精悍味道的壯實中年為首的。他就和「大光明」面對面坐著，一手拿著只皮色金黃的炸雞，一手捏著個白色的酒壺。喝一口酒，便啃一口炸雞，咕嚕吞下后，又笑著用渤海話笑道：「直娘賊的，這漢人的東西就是好，酒也夠勁兒，飯菜也可口，布也織得好看，這城更是繁華得叫和_圖_書人歡喜！某在北方時，聽人說起南朝特等繁華，何等的花花世界，還不敢相信，現在算是知道了。」

談心的內容當然主要是友誼了，和萬惡的金錢也稍稍有那麼一丁點的關聯。

「抵押稅關啊！」武好古笑著發問，「現在高麗國有幾個大的稅關？每年能收入多少關稅？」

童貫也哈哈笑道：「是啊，高麗君子怎會借錢不還？況且借錢都是有抵押的，只要高麗國給抵押，就不怕借不到錢了。」

「才十萬？」武好古問，「高麗國和大宋的海貿還是挺興旺的，怎麼才那麼點兒？」

「大光明」聞言一笑，和郭藥師對視一眼，只是哈哈大笑：「這裏才到哪兒？界河商市不過是擺在宋遼邊境上的一座小城，往南去的那些南人的大城，真不知比此處繁華多少倍呢！藥師去過開封府的，你和阿骨打說說開封府吧！」

可惜武好古不大可能知道完顏阿骨打已經來了界河商市，因為界河商市本來就是個魚龍混雜之地。進入商市也不用什麼護照、簽證，報個假名登記一下就行了。如果想要長住，也就是辦個臨時戶口，姓什麼叫什麼都可以自己編的，根本沒有辦法核實。

「真的假的？」吳延寵掏掏耳朵，「不可能吧？兩個稅關20年能收到120萬就不錯了。這還是高麗國官府去收，要是換成大宋的商人，恐怕60萬都收不到……」

那是啊，商人嘛，在大宋都落了下乘，何況在莊園貴族把持的高麗國？